成都幾座橋的傳說

2000多年前，李冰修都江堰的時候，把內江分為郫江和檢江兩大支流引入成都，并在兩江上修建了長星、員星、璣星、夷星、尾星、沖星、曲星等七座星橋，以上應北斗七星。這是成都最早的大規模建橋。唐僖宗乾符三年（876年），高駢筑羅城阻斷了郫江水，新開了清遠江，也就是后來的府河。成都由是水網密布，又建了許多橋把街市連在一起，其中的駟馬橋、九眼橋、萬里橋和安順橋至今仍很有名。

司馬相如駟馬橋

駟馬橋，原名升仙橋，橫跨在北門的沙河上。沙河是都江堰水系的一部分，是一條古老的河流，因從鳳凰山流過，秦漢時稱之為鳳凰水。河道彎曲，河水清澈，兩岸遍生竹林和桃林，很有一番人間仙境之氣。據傳說，漢代有一個名叫張伯子的人，修煉道術多年，見到這番景象流連不舍，于是選中了一個地方，騎著他的赤紋虎飛升上天成了神仙。人們目睹了這一升天成仙的場面，一傳十，十傳百，都焚香遙拜。又把鳳凰水改成了升仙水，還在張伯子升仙的地方架起了一道橋，叫做升仙橋。

后來名傳千古的漢賦大家司馬相如，當時正與卓文君兩情依依。司馬相如家境貧寒，不為人所看重。他勵精圖治，接到朝廷的詔書，走過升仙橋，在道旁的茅草客棧里同文君惜別。他奮筆在橋頭題字：“赤車駟馬”，說：“我不乘高車駟馬，就不過此橋！”后來司馬相如真的成了名，成為蜀中大家，就連后來的揚雄都仰慕模仿于他。升仙橋因司馬相如的豪言而更名為駟馬橋。

受司馬相如的影響，在成都還有一處叫駟馬橋的地方。當年高駢新開清遠江，在江上修了一座清遠大橋，這里同樣是通往長安的大道。到了宋朝紹興年間，當時的四川制置使京鏜，因司馬相如北上長安的緣故，就牽強附會地把清遠橋改為升仙橋，又因為司馬相如在升仙橋題有“高車駟馬”的字，京鏜又將清遠橋改為駟馬橋并加以重修。這橋也就是后來的成都北門大橋。

駟馬橋經歷了天上人間的渲染流傳，又是出成都北門的大道，一直就是出名的橋。1931年，流落四川的軍閥吳佩孚，轉遍了大半個四川之后，準備回去了。7月12日，吳佩孚從潼川來到新都，打算在這里住一夜就直接去青城山。鄧錫侯和田頌堯得到消息，派人來一再堅請吳佩孚來成都，吳佩孚答應下來。7月16日，鄧、田兩人親自到北門駟馬橋去迎接吳佩孚。道路兩旁排列整齊的軍樂隊高奏軍樂。吳佩孚經過駟馬橋時，心里頗有感慨，他大概想起了當年司馬相如“赤車駟馬”的豪言，可是他自己已經退出了稱雄的舞臺……

轉眼間，到了1949年12月30日，成都解放，駟馬橋首先把解放軍迎進了城——賀龍、周士第、李井泉率大軍從北門駟馬橋，經北門大橋、玉帶橋一路入城，受到成都市民的熱烈歡迎。解放了，天亮了，從解放軍跨過駟馬橋的那一刻起，成都就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1950年修成渝鐵路，填平了河道，拆了老駟馬橋，改建到現在的位置。20世紀70年代新修了駟馬橋。隨著城市經濟的發展，這橋也越來越擁擠。沙河整治工程開始，駟馬橋又一次重修，2003年底，古老的駟馬橋又以全新的姿態呈現在成都人民面前。

彎弓搭箭九眼橋

錦江河道上原來沒有九眼橋。

這里是兩江匯合處，河道增寬，航運繁忙。到了明代初期，南河口逐漸成為貨港。那時成都的貨運主要是水運，有許多貨物在這里裝卸，船只穿梭，十分熱鬧。而一到了夏天漲水，人貨受阻，很不方便，修橋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了。萬歷二十一年（1593年）9月，在四川布政使余一龍的主持下，修建工程正式啟動，由承奉司鵬榮督工，決定在南河口稍下游處修建一座宏濟橋。當時修建工程浩大，全靠人力，而資金卻比較拮據，容不得半點疏忽。

鵬榮督工很是盡心盡力，他不辭辛苦，每天都奔波在工地上，查看工程現場。住茅草棚，睡草墊，吃粗茶淡飯。他和做工的人同甘共苦，頗有當年李冰造堰的氣概，深得工人們的擁護。不幸的是，橋還沒有修成，鵬榮就因積勞成疾病死了。后來一個叫廷鸞的人接替了鵬榮的職務。鵬榮的弟弟鵬愷也說，我兄未完成的事我來做！鵬愷繼承了兄業，更加勤奮，同河工們一同吃住。歷時四年，1597年，宏濟橋終于修成，長40丈，寬20丈，共有九個橋洞，顯得十分壯觀氣派。在修宏濟橋的時候，就修了與之匹配的回瀾塔，兩者遙相呼應，成為當時成都東南郊的一個勝景。

明朝天啟年間，宏濟橋改為鎖江橋，意為鎮住洪水。到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經歷近200年的鎖江橋已經有些損壞了，時任四川總督的李世杰主持重修后，正式改橋名為九眼橋。

余一龍修宏濟橋時以回瀾塔與之相呼應，其中有沒有什么深意，現在不得而知，也許只是一個景點搭配，也許有更深層的用意。人們遠遠看過去，回瀾塔的倒影在橋上如一支利箭。1644年，張獻忠率大西軍攻入成都，建立了大西政權，他命兵士高唱：“橋是彎弓塔是箭，一箭射翻金鑾殿。朱明氣數盡，流民坐江山。”

另一種說法是，張獻忠在皇宮里登高遠望，回瀾塔與九眼橋盡入眼簾（此時還叫鎖江橋），他不禁脫口而出說道：“橋似彎弓塔是箭，彎弓直射承天殿。”這對他來說是不祥之兆。張獻忠下令將回瀾塔拆了。拆了塔之后，發現塔基上有一座石碑，上面還刻了幾行字，“修塔余一龍，拆塔張獻忠，吹簫不用竹，一箭貫當中。”據傳說，這吹簫不用竹，隱含著肅親王的意思，后來張獻忠率軍在西充鳳凰山，果然被偷襲的清軍一箭射中身亡。

張獻忠退出成都的時候，因情勢急迫，把大量帶不走的庫銀都鑄成了銀餅，埋在九眼橋下的水中，并用石牛和石鼓作記號。后來成都民間流傳著一句話：“石牛對石鼓，銀子二萬五。”這話鼓動了很多人想入非非。距沉銀200多年后的1940年至1942年間，有人還組織了錦江打撈公司，決心要把江里的銀子撈出來。第一年一無所獲，第二年又接著干，果然在水里挖出了石牛石鼓，卻不見半個銀子。或許水下的銀子早就被沖走了，或許這僅僅是一個傳說。在20世紀70年代里，武侯區永豐鄉的一些田里還真的發現了張獻忠所鑄的“大順通寶”錢50多千克。

1987年，在老九眼橋旁邊修起了新的九眼橋，不久，拆除老九眼橋。這座歷經400年的大橋便只保存在歷史里了。

諸葛送行萬里橋

萬里橋本是李冰所造七星橋之一的長星橋，又叫篤泉橋。三國時，東吳使者張溫訪蜀，取道水路回去，諸葛亮送他到這橋上說，這橋下的水可以通達萬里之遙的揚州。后來諸葛亮派費祎出使東吳，同樣送到這橋上，他望著遠方囑咐費祎道：“萬里之行，始于此橋。”這是晉人在《華陽國志》里對萬里橋最早的文字記載。

唐代是中國的一個興盛時期，成都也有了較發達的水運。這時的萬里橋上車來人往，附近商品貨物交流也十分繁忙。萬里橋邊街市林立，茶館酒樓，一片繁華。萬里橋東邊不遠的一處茅草屋里住著大詩人杜甫，他推開窗戶，站在屋門前，就會看見萬里橋邊的繁華勝景。也不知道杜甫有多少次來往于萬里橋上，漫步在商販市民當中。他在詩中寫道，“萬里橋西一草堂”、“東行萬里堪乘興”等。

宋太祖乾德年間，侍御使趙鼎重修萬里橋，并在橋上蓋房建屋，兩邊設欄桿，可以為過往行人遮風擋雨；橋邊有賣小東西的，熱鬧得很。1646年，萬里橋毀于戰火，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橋，來往極不方便。直到1666年，隨著戰后重建，成都的經濟發展，由當時的巡撫張德地主持，在原址上重修萬里橋，并在橋額上題字“武侯餞費祎處”，橋頭上立一塊“萬里橋”的石碑。1785年，四川總督李世杰將橋改為石拱橋，工程浩大，數年才完工。1902年，萬里橋再次重修后，開橋之時，由當時的文武狀元踩橋，即剪彩。文狀元趙以炯是貴州人，時逢鄉試，受欽命來成都任副主考官；武狀元童中和是天津人，時任督中軍官，即總督衙門副長官。文武狀元同踩橋，一時傳為佳話。

1922年，有“水漩”之稱的水軍長劉禹九自稱是劉皇叔的后代，見武侯祠年久失修，便要劉萬鐘擔起重修武侯祠的重任。在修諸葛大殿時，什么都不缺了，就缺一根大梁。劉萬鐘愁眉不展，想不出辦法。這年6月，成都漲大水，把一根烏木沖下來卡在了萬里橋的洞口。水深流急，許多人都在打烏木的主意，不是繩子拖斷，就是手指壓破。劉萬鐘一見頓時喜上眉頭，他報告劉禹九說大梁找到了，但不知道是誰家的。劉禹九說，不管是誰的，只要合適，都可以用。劉萬鐘說，就是那根烏木。說也奇怪，烏木放上去做大梁不長不短剛剛合適。于是，民間傳說此烏木是諸葛武侯顯靈讓水神送來的。

1940年，在萬里橋的下游新修了新南門大橋，萬里橋就改稱老南門大橋。1988年，在維修老南門大橋的時候，發現了許多古跡，當時的《成都晚報》報道說，在西側的橋基下先后發現了數百根圓木樁和數十件條石、大量石板，還發現了一些鑄鐵熔塊和秦漢時代的磚瓦等物。1995年2月23日，古萬里橋被爆破拆除，1996年5月31日，新的南門大橋正式通車。

風雨安順橋

位于合江亭西側的古安順橋頗有些獨特，上面蓋房稱為廊橋，只過行人，是南河上的一座景觀橋。

安順橋古稱長虹橋，1774年成都漲大水，沖毀了長虹橋，當時的按察司著手重建，還比較簡陋，只能通行而已。關于后來的重建，有不同的說法。據說，1774年，華陽縣知縣洪安德抓住了一個大盜高某。這高某藝高膽大，晝伏夜出，專偷富戶人家，搞得當地雞犬不寧。前幾次都被他溜掉了，洪安德不罷休，經過周密布置，終將高某抓獲。高某行盜多年，積下了不少的錢財，很多贓物都無法退還，洪安德就用這筆贓款重修了安順橋，也算是財歸其用了。

另一種說法是寺產修橋。成都東門外有一處靜居寺（這里也有一座橫跨沙河的橋，始建于元代，因橋的附近有一處觀音堂而得名觀音橋），是當時級別比較高的寺院，大致可與文殊院、昭覺寺比肩。這里的方丈僧人不但與當地的權貴富豪有來往，就是和京城里的大官也有些關系。因此，寺里的僧人都有一股子傲氣，一般人根本不放在眼里。1746年，山東人洪安德在華陽縣任知縣，一天，四川總督要到靜居寺去燒香，按照官例，身為地方長官的洪安德必須先去迎候。他坐轎來到寺外，照例先派人到寺里去做準備。誰知洪安德派去的差役被把門的和尚擋了駕。那差役很是惱怒，罵和尚是瞎眼的禿驢，并指著轎子內說：“這是我們的縣太爺，你難道不認得了？”哪知這把門的和尚根本就不買賬，還故意說，好一個縣太爺，不過區區七品芝麻大的官，有啥子了不起的！來這廟里的人起碼也是一個府道。洪安德在一旁聽了氣得發抖，又不好聲張，只能忍氣吞聲地迎了總督一行進寺里去。

和尚對總督是畢恭畢敬，端茶遞水，對洪安德卻十分冷淡，連半句客氣話都沒有。洪安德自然更加生氣。時隔不久，一個從北京來的官太太專程到靜居寺里去上香，方丈趕忙出來迎接。上香畢，又把那婦人引入里屋。方丈正同那婦人閑聊得投機，外面一陣腳步聲響，縣衙里派來的人就把兩個人鎖了，說他們行為不軌，還從床下搜出了一雙繡花鞋，人贓俱在，一同押到縣衙里。洪安德馬上升堂，方丈大呼冤枉。洪安德說：“你還叫什么冤枉？”擲出繡花鞋來，那婦人一低頭就招了供——說自己是成都的一個妓女，和方丈早就有染了。洪安德早就想收拾靜居寺，便借此事毀了靜居寺，將寺里田產盡數賣掉，就用這筆錢修了安順橋。

幾年后，洪安德卸任，經水路還鄉，不料途中遇狂風，旅船傾翻，一家人都沉入了江底。后來傳聞，這是靜居寺里的韋馱顯靈要了他的命。洪安德毀寺時什么都毀掉了，唯獨留下了韋馱堂，按理說，韋馱應該保佑他的……

（責編楊宗義）

（壓題圖選自《老成都食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