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繁星的夜晚,薄薄的雨水沾濕了衣杉。
路邊一個年輕的母親,對著初蹬著粉藕般小腿的孩子伸出了臂膀,那愛憐,在眼眸里飛濺。
長長的路面反射著清醒的玻璃般的光澤,音樂在隔壁的屋子里一陣陣的閃爍。一個老去的人和一個成長的孩子爭奪著電視機,卻創造了生活。
透過窗口,那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對著電視機里的歌,忘我的舞著,短短的飄飛的裙子,眼神中飛揚的青蔥歲月,像嬌艷的紅彩帶。
青藏高原的孩子們,手上拿著未名的鮮花站在路邊,等待著車上的游客追逐的目光,骯臟的面龐上,純真的模樣,看過之后,我知道你會痛的。
我樓下賣酒的店里有個嬰孩,我從他一百天買酒到了今天,此刻他正在努力的啃著手指,小巧的赤腳朝天蹬起來,笑了。
電梯里出來的是經常遇見的一個不太漂亮的小婦人和不太漂亮的狗兒,我對她們笑了笑,那狗兒奔馳向屋子外的“草原”,那女人笑了笑。
早上出去的時候一個孩子乖乖地站在父親旁邊,看著我的面貌,呆呆的害怕起來,我蹲下笑他的時候,他也強迫自己笑了一下,有點傻傻的。
五月,游泳池還是冷的時候,孩子們沸騰著,在里面,宛如百度以上的水氣爆炸,飛升。我在最深的水里放松開肢體和血液,看見天空藍著,白云飛著,還有孩子們歡笑著。今天看新聞說確定了,那117個孩子的死去。
十一年前的克拉瑪依,288名死去的孩子,130多名傷者。
今天的325個學生和144個復課學生的差額。
在朋友CD店門口看到肯德基背后的排氣管上不知道誰留下的跟黑龍江的孩子一樣的手印。黃泥的,黑土的,比鮮血還刺目的手印。
在死去前,他們可以說正在度過,一束美好的辰光。
在死去前,他們可以說自己曾經想努力掙扎。
在死去前,他們可以說自己已經盡力了。
在他們死前,而在這些孩子死前,你可有許多的理由,無數的道理,無數的頌歌,無數的淚水,無盡的悔痛,無數個所謂黑鏡頭。
但誰為那鎖在教室里的孩子開過門,誰拉起過一個掉落院墻邊的手,誰能夠在水深中走過去挽起來一個孩子,讓那墻壁上少一副手印?
誰敢在5年級小孩能夠逃生的水里,走過去抱起過一個6歲的孩子?
此時已經無法從種種官和民的指縫里,見證克拉瑪依的孩子的手,是否曾經在墻壁或者地面留下垂死的鮮活的生命明證。
是否仍有人說讓領導先走?
我們只知道有人把一個教室的孩子鎖起來,水來的時候卻轉身逃走。
我們不知道那些即將溺水的孩子,爭奪有限的窗臺的時候,還能想到什么樣的歌聲,還有音樂,還有淚水。
克拉瑪依說每一盞路燈代表了一個孩子。
也許黑龍江說,每塊磚棲居著一個孩子。
世人留給死亡的是哀悼。
而災難留給世人的卻是無法消抹的問號?
把黑夜里的音樂再開大點,那聲音會隨我前行,在無人的暴雨的晚上,我知道自己的家在那里,而他們卻再也踏不上那條回家的路。如果可能,那手,在留下印痕前,抱著媽媽,哪怕是輕輕的哭起來——哭出聲音的孩子,還能夠留在這里,而那些遠去的卻只能由你、我一起唱一首無用的標榜了所謂哀傷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