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攝影的“沖擊力”要素

“新聞攝影”概念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新聞攝影泛指一切利用攝影手段報道新聞的活動（Ｎｅｗ ｐｈｏｔｏｇｒａｐｈｙ），不單單包括照相機，攝影機、攝像機也在此列。而狹義的“新聞攝影”概念專指“以相機為工具，以攝影圖片為手段，以印刷品為媒介的新聞攝影報道活動”（Ｐｒｅｓｓ ｐｈｏｔｏｇｒａｐｈｙ）。我們通常情況下提到的“新聞攝影”以及“新聞照片”都是狹義的概念。

顧名思義，新聞攝影的目的是報道新聞。新聞照片和文字報道共同向讀者傳遞新聞信息，但與文字報道相比，新聞照片更加直觀和一目了然，因而在傳遞信息時更加具有“沖擊力”。新聞攝影圖片對讀者的“沖擊力”要素可分為視覺沖擊力和情感沖擊力，二者缺一不可，相輔相成，共同構成一幅完整、優秀的新聞攝影圖片。

新聞照片的“視覺沖擊力”，即照片本身（包括構圖、用光、布局、色彩等）給予人的直觀沖擊。這是考察攝影記者技術功力的關鍵點，也是評價一幅新聞攝影作品優劣的重要標準。綜觀多年來獲得普利策獎的新聞照片，許多并非是有豐富經驗的攝影家所作，而是出自于一般記者甚至普通百姓之手。這就說明對讀者產生視覺沖擊力的關鍵不是照片拍攝技巧多么的高超，而是照片所捕捉到的“瞬間”能夠對讀者產生視覺沖擊力。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有時候，描述一則新聞的長文無法使讀者產生如同身臨其境的感受，但一幅捕捉了絕佳瞬間的新聞照片卻能達到這個效果，這是因為新聞攝影具有“固定瞬間”的作用。比如１９６３年發表的“暗殺美國總統肯尼迪的嫌疑犯奧斯瓦爾德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杰克·魯比槍殺”的照片，１９８４年發表的“在日本兵庫縣明石市空中兩架直升飛機發生碰撞的瞬間”等，均為一般攝影者所攝。這兩幅照片刊載出來能起到文字報道遠遠不及的震撼效果，正是因為新聞攝影照片具備的巨大的視覺沖擊力。

新聞照片另一個很重要的“沖擊力”要素是“情感沖擊力”。一幅優秀的新聞照片在對人們視覺產生沖擊的同時也會對人們的情感產生震撼。２０世紀８０年代初，中國新聞攝影學會的前身——首都新聞學會新聞攝影學術組提出了評價新聞照片的“五求”標準，即：求新、求真、求活、求情、求意。^①這“求新、求真、求活”可以說是對新聞照片的新聞性要素的把關。我們知道，“新聞”的定義是“新近發生的事實的報道”。如果說時效性是新聞之所以稱其為新聞的最根本特質，那么真實性就是新聞的生命線。同樣，不新的照片不能成為新聞照片，擺拍的照片更不能成為新聞照片。新聞照片只有在具備時效性和真實性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對讀者產生情感沖擊，否則無異于欺騙讀者的感情。而拍攝照片的手法在保證時效性和真實性的前提下則應該盡量靈活新穎多變。讀者之所以厭倦用千篇一律的方法拍攝出來的會議新聞照片、領導人視察照片，是因為這些照片拍攝手法陳舊，令人感到如出一轍，當然也不可能產生情感沖擊?！拔迩蟆敝械摹扒笄椤⑶笠狻斌w現了對新聞照片的情感沖擊力的要求，但更多是延伸到了照片背后的新聞事件。我認為這不應該成為評價一幅新聞照片優劣的必需條件。盲目追求“情”、“意”，拔高新聞照片立意，會造成擺拍的假新聞照片層出不窮。“將新聞攝影的瞬間形象所表達出的新聞信息的強弱作為新聞攝影的評價標準是較為恰當的。它不僅反映出了新聞攝影的社會性質，體現了本質特征，防止了評事件、評內容的弊端，而且對我們的新聞攝影實踐具有指導意義?！?sup>②

情感沖擊力來源于攝影記者對真實瞬間的捕捉，他要能夠冷靜和準確地把握被拍攝對象的背景故事和其情感，但這并不是強求攝影記者也一定要動感情。過去對《王光美親迎少奇同志骨灰》、《熱淚抒懷》等獲獎作品的新聞評論中，有人提出有“情”才美的觀點，認為“只有記者動了感情，才能拍出以情動人的新聞照片”。^③其實找到絕佳的拍攝時機、拍到精彩的瞬間與記者本身是否動感情關系并不大。

第４６屆世界攝影比賽（ＷＰＰ）年度最佳新聞照片是美國洛杉磯北極星圖片社記者Ｅｒｉｃ Ｇｒｉｇｏｒｉａｎ拍攝的《地震之后伊朗男孩在父親的墓地旁哀悼》，這幅新聞照片就是兼具視覺沖擊力與情感沖擊力的典型代表。

這幅照片上的人物很多，但是主體非常明確，是一個男孩。在他的身前身后，許多人在忙碌著埋葬地震中喪生的人們。他們或在指揮、或在挖掘、或在觀看，神情大都平靜。只有照片主體的男孩子顯得和其他人不同，他眼神望向一旁，非常悲傷。這幅照片捕捉到了這個絕佳的瞬間，配以簡單的標題——《地震之后伊朗男孩在父親的墓地旁哀悼》，在視覺沖擊力和情感沖擊力方面都很突出，達到了令讀者過目不忘的效果。

新聞報道的生命在于鮮活、真實與生動。新聞攝影亦是如此，兼具視覺沖擊力和情感沖擊力的真實瞬間的捕捉才是最優秀的新聞照片。

注釋：

①《第五屆全國新聞攝影理論年會學術觀點綜述》，１９９４年《中國新聞年鑒·新聞學專論》。

②③劉樹和：《論“情”和“意”不宜作為新聞攝影的標準》。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