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本文認為北圖0623劉幼云藏《金剛般若經》(散0659)和日本三井八郎右衛門藏《妙法蓮花經》卷第二是贗品,對此進行了比對性探討。
關鍵詞:高宗、武則天時代;敦煌藏經洞;宮廷寫經
中圖分類號:K256.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06)06-0146-03
敦煌寫本當中,散藏品有些往往是偽卷。筆者在撰寫《武則天為已逝父母寫經發愿文及相關敦煌寫卷綜合研究》一文時,為了撰文方便,曾依池田溫先生大著《中國古代寫本識語集錄》中的整理成果,將咸亨二年(671)五月至儀鳳二年(677)五月的34件《妙法蓮華經》及10件《金剛般若經》尾部“校經列位”進行了分類排隊、比定,在此過程中發現了兩件極有可能是贗品的寫本。
第一件,北圖0623,劉幼云藏敦煌卷子目錄(散0659),今仿池田溫先生錄文例轉錄如下:金剛般若經
我們先來看第一件作偽的破綻在何處:
1.這件寫卷的判官是向義感,使是虞昶。檢S.2573,是寫于咸亨四年九月十七日的《妙法蓮華經》卷二,判官為司農寺上林署令李[善]德,使是太中大夫[守]工部侍郎攝兵部侍郎永興縣開國公虞昶;S.312,是寫于咸亨四年九月廿一日的《妙法蓮華經》卷四,判官為李[善]德,使為虞昶,結銜與S.2573相同。除北圖0623之外,咸亨四年九月之后的《妙法蓮華經》及《金剛經》校經列位中,判官都是司農寺上林署令李[善]德,再也沒有出現向義感的名字。咸亨四年十月廿八日校經列位中卻出現向義感之名是第一個疑點。
2.S.2573、S.312中,咸亨四年九月虞昶的結銜為“太中大夫守工部侍郎攝兵部侍郎永興縣開國公”而北圖0623作“太中大夫兼檢校將作少匠永興縣開國公”。再來檢視一下咸亨二年五月至上元元年十月,四年中虞昶結銜的變化:S.5319,《妙法蓮華經》卷三,咸亨二年五月廿二日,虞昶名字以使職出現時的結銜是“大(太)中大夫行少府少監兼檢校將作少匠永興縣開國公”;S.036,《金剛經》,咸亨三年五月十九日,虞昶結銜作“太中大夫守工部侍郎永興縣開國公”;虞昶名字最后一次出現時的結銜是“太中大夫守工部侍郎永興縣開國公”,見上海圖053,《妙法蓮華經》卷一校經列位。這樣,我們可以說虞昶任使職時的結銜是清楚的,即其散官本品為太中大夫,乃從四品上階,四年多沒有變化;其爵位是永興縣開國公,乃從二品,四年多中也沒有變化;其所任職事官由少府少監(從四品下)兼將作少匠(從四品下)升至工部侍郎(正四品下)攝兵部侍郎,后又去攝兵部侍郎,專任工部侍郎。虞昶咸亨三年五月即任工部侍郎,咸亨四年九月又加攝兵部侍郎(兵部乃六部之前行,地位在工部侍郎之上)不容咸亨四年十月又出現“兼檢校將作少匠(從四品下)”的職事官銜。可見作偽者第二個破綻,或曰作偽的第二疑點。
3.第三個疑點,北圖0623虞昶結銜中之“兼”字,也透露作偽者不諳唐制。太中大夫乃從四品上階文散官,將作少匠乃從四品下階職事官,由高階散官任低階職事官應為“行”,絕不能作“兼”,即此可見作偽者露出的馬腳。
基于上述三個疑點,筆者認為,北圖0623,劉幼云藏敦煌卷子目錄(0659)為贗品的可能性極大,研究者使用時要分外小心。
我們再來看第二件作偽的破綻在何處:
首先要加以說明的是,限于條件,筆者不僅未見過三井八郎右衛門的寫卷原件,連照片都未看過,但筆者充分相信池田溫教授錄文的忠實性,故論證的基礎是池田溫先生錄文。
這里的關鍵是寫本的末行“使朝議郎行太府寺丞閻玄道監”暴露出的破綻。由閻玄道監制的宮廷寫經《妙法蓮華經》有19件,《金剛經》有4件,最早的一件存于日本書道博物館,寫于上元二年三月二十三日,閻玄道的結銜是“使朝散大夫尚舍奉御”;S.513、P.3278、北圖0690三件《金剛經》寫本同。P.2195《妙法蓮華經》寫于上元二年十月十五日,閻玄道結銜是“使朝散大夫尚舍奉御”;上海博《妙法蓮華經》卷三寫于上元二年十月廿三日,閻玄道結銜同P.2195;李盛鐸舊藏(散0195)《妙法蓮華經》卷四寫于上元二年十月廿八日,閻玄道結銜同P.2195;京都博(守屋圖錄圖版89頁)《妙法蓮華經》卷三寫于上元二年十二月七日,閻玄道結銜同P.2195、S.2181、S.1456、S.3361、S.2637、S.4168……S.3094等,閻玄道結銜都作“使朝散大夫尚舍奉御”,無一例外。
我們稍加排比即可發現,上元二年十月十五日,上元二年十月廿三日,上元二年十月廿八日,上元二年十二月七日,上元三年閏三月十一日及以后,直至儀鳳二年五月廿一日,閻玄道的結銜都作“使朝散大夫尚舍奉御”,有的作“使朝散大夫守尚舍奉御”,其意義沒有區別。唯一例外的即是這件上元二年十一月廿六日的寫本作“使朝議郎行太府寺丞”。
按唐制,朝散大夫為散官本品,階從第五品下;尚舍奉御為職事官,階從五品上,所以結銜中有“守”字,蓋本品低職事高也。朝議郎亦為散官本品,階正六品上,太府寺丞為職事官,階從六品上。
閻玄道在上元二年十月廿三日、十月廿八日、上元二年十二月七日等諸件寫卷中,他的散官本品為朝散大夫,職事官為尚舍奉御;而在上元二年十一月廿六日的寫卷中卻冒出一件散官本品為朝議郎,職事官為太府寺丞,十天后居然結銜又回到“朝散大夫守尚舍奉御”,實難解釋。據唐制,官吏的品級,無論是散官或職事官,人五品即入“通貴”之列,這是一條重要分界線,十天之內散官與本品都有這么大的變化幾乎是不可能的。故筆者認為,這件三井八郎右衛門藏《妙法蓮華經》卷二為贗品的可能性極大,研究者使用時要格外小心。
最后,這件校經列位的“實際寺”,可能是“寶際寺”之誤。筆者查遍《唐兩京城坊考》等諸書,長安太平坊有“寶際寺”,在坊之西南隅,由“隋太保、薛國公長孫覽妻鄭氏舍宅所立。景龍元年,殤帝為溫王,改為溫國寺。大中六年改為崇圣寺,寺內凈土院為京城之最妙……”。筆者未見原件及照片,錄文作“實”,可能是原件抄誤,抑或是識讀時誤錄,或是《唐兩京城坊考》誤“寶”為“實”,因繁體手寫“實”與“寶”相近,易致誤也,故存疑。
(責任編輯 胡同慶)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