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張桂珍(1965- ),女,江蘇溧水人,中共江蘇省委黨校科社教研部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政治倫理學。
“和諧社會”不僅是指一個社會生活秩序或狀態的和諧,而且也是指人們心境的平和與寧靜。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甚至可以說,沒有人們和諧寧靜的心理精神秩序,就不可能有真正持久的、和諧的社會生活秩序或狀態。或者換句話說,比之于構建社會生活的和諧秩序或狀態,構造人們心理的精神的和諧秩序或狀態要更為復雜、更為深刻、更為根本。惟其如此,一種真正優良而持久的社會生活秩序和諧才有可能,也才值得人們信賴和期待。所以,和諧社會的概念不僅僅涉及現代社會生活秩序,更涉及現代人的心靈與精神秩序。因此,構建和諧社會不僅是政治和法律的事情,而且也是道德倫理的事情。
在公共化程度日益提高的現代社會里,建構“良序社會”的基本方式或基礎條件是社會基本制度的建設,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基本制度安排、尤其是正義的社會政治制度安排,既是社會基本制度建設的根本目標,也是社會基本制度建設的最高成就。所以羅爾斯在其著名的《正義論》一書中便開宗明義地說“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美德,一如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美德一樣”。制度或者規范的創建本身就是人類社會步入文明的標志性成果。
“和諧社會”首先必須是一個正義社會,正如一個道德上的“好人”(道德善者)在通常情況下首先必須是一個合格的社會公民一樣。很難想象,一個缺乏起碼公正秩序的社會能夠成為一個和諧的社會。正義的秩序雖然是最基本的社會目標,然而卻是最難達成的社會制度成就或制度美德。原因在于,正義的社會秩序首先必須通過社會的制度設計、制度選擇、制度安排和制度運作來實現,但所有這些制度設計、選擇、安排和運作過程都是異常復雜而艱難的社會實踐工程。由于人類自身能力的局限和后天社會條件與資源供應的限制,社會制度的設計、選擇、安排和運作都難以達到絕對公正,因而由制度體系所提供并維持的社會生活秩序都只能是相對正義。其次,更為重要的是,任何社會制度的運作不僅依賴于具體主體(人)的操作技術和道德品質,而且其運作效果也取決于其約束對象的制度意識或規則意識,甚至取決于其約束對象的內在道德品質,正像另一位當代著名倫理學家麥金太爾先生在其《追尋美德》一書中所談到的那樣,對于一個沒有正義德性的人來說,即使是再完備合理的正義規則也等于零。而對于社會整體而言,任何逃避社會制度約束的“例外行為”都會造成整個社會制度約束體系的失效,因之造成社會生活秩序的失范和紊亂。
美國學者英格爾斯指出:“那些完善的現代制度以及伴隨而來的指導大綱、管理實則,本身是一些空的軀殼。如果一個國家的人民缺乏一種能賦予這些制度以真實生命力的廣泛的現代心理基礎,如果執行和運用著這些現代制度的人,自身還沒有從心理、思想、態度和行為方式上都經歷一個向現代化的轉變,失敗和畸形發展的悲劇結局是不可避免的。再完美的現代制度和管理方式,再先進的技術工藝,也會在一群傳統人的手中變成廢紙一堆。”[1][P1)
國家和法律是正義的制度體現。國家的目的在于以公共權力這種權威的方式實現正義,正義的要求應在一個國家或其它共同體的實在法中得到廣泛的實現。就正義與法律的關系來說,“正義乃是法律應當與其相協調的一個標準”[2][P269]。最后,正義是社會和個人政治行為的準則。在階級社會里,個人正義依賴于國家正義。美國現代哲學家和教育家艾德勒認為,正義有兩大領域。一個是關于個人與他人,以及個人與有組織的小區(即國家)之間的正義。另一個領域則是關于國家與構成國家人口的人之間的正義。[3][P191-199]關于組織或國家行為的正義,最公正的形式是一個有普選制和憲法的共和國,憲法要包括保障所有人自然權利的經濟和政治權條款。一個民主立憲國家的最高正義,是給所有公民以政治自由和政治平等。在個人正義和社會國家正義中,社會和國家基本制度正義是最重要和最根本的,正是社會和國家基本制度決定了社會政治、經濟組織等基本社會結構,對每一個社會成員的生活發生持久深遠的影響,合理、正義的基本制度能夠給社會成員實現人生理想、生活目標提供公正的條件。
基本制度的道德是社會其他道德的基礎。因此,在一個政治不道德的社會制度中,個人的道德既失去評判的標準,又無法完全實現。因為只有制度和體制的道德才是深刻的和廣泛的,才是具有穩定的引導功能的行為規范,在這一點上,是任何個體道德所無法達到的。個體的道德性是有限的,特別是我們正處在把市場經濟用于社會主義的基本政治、經濟、文化制度之中時,各種新舊觀念相互沖撞,善惡是非界限十分模糊,這就亟需以制度和體制的形式,建立一系列明確的規范,使行政人員在善與惡之間,在被鼓勵的、允許的行為與被反對的、禁止的行為之間不再麻木不仁,并建立起堅定的道德價值取向。
在社會基本結構和社會基本制度安排的普遍公正的前提下,還需要具有正常的有“正義感”與“善觀念”的社會公民及其廣泛的社會參與和合作。人民群眾的積極性和創造能力源于其綜合素質。我國要在本世紀20年代達到全面小康,進而在本世紀中葉基本實現現代化,要求全體社會成員具有較高的綜合素質,主要有:一是高尚的倫理道德精神。在我們這樣一個人口多、底子薄、資源相對短缺的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建設現代化,要求廣大人民群眾具有艱苦創業精神和很高的積極性、創造性;同時要求人們以高度的責任感對待人類生存環境,樹立生態倫理意識,加強資源環境觀念。二是較高的文明程度。我們建設的現代化社會是一個高度文明的社會,生產生活及公共活動秩序良好,社會安定和諧。這就要求人們具有較高的文明程度,在人與自然及周圍環境、人與人的關系中體現出高度的文明精神,能正確處理個人與社會、個體與群體、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的關系,自覺遵守社會公共活動秩序與行為準則,進行文明生產,確立與養成科學、健康、文明的消費方式。三是較高的科學文化素質、創新能力和健康水平。當代社會經濟的發展,不僅取決于物質資本和勞動力,更取決于科學、技術、信息以及人的創造力等精神文化資源。我們面臨著愈趨激烈的國際競爭,這歸根到底是國民的科學文化素質、創新能力和人才的較量。這表明,廣大社會成員具有較高的科學文化素質和創新能力,是至關重要的。同時,還要求國民的健康水平普遍較高。全面提高國民的素質,就要進一步加強教育、科學和文化建設,充分發揮其提高國民素質的作用。社會的發展是與人本身的發展密不可分的。一方面,人的發展是社會發展的結果或目的,另一方面,社會發展又有賴于作為社會主體的人的發展。
所謂人的發展,就是要最終達到人的全面發展。人的全面發展,一是指人的活動的全面性。每個人只隸屬于某一生產部門、終身束縛于某一種職業的舊式分工將被打破,人們能根據社會的需要和自己的愛好,不斷地變換職業角色。這樣,“用那種把不同社會職能當作互相交替的活動方式的全面發展的人,來代替只是一種社會職能的局部個人”[4][P535]。二是人的能力發展的全面性。“用全面發展的個人來代替局部的個人,也就是用能夠適應極其不同的勞動需求并且在交替變換的職能中只是使自己先天的和后天的各種能力得到自由發展的個人來代替局部生產職能的痛苦的承擔者”。[5][P50]這里所說的人的能力發展的全面性,不僅指人的天賦(體力和智力)得到自由而充分的發展,而且指人與自然發生關系的能力、人與社會發生關系的能力、人自己與自己發生關系即自我調控的能力都得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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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穆蒂莫·艾德勒.六大觀念[M].上海:三聯書店1991年.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
[5]《資本論》(法文版)[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
責任編輯:錢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