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兵

編者按：

《龜航》是一部職場小說，同時也是一部代表了特定人群的小說，在這個大時代下，境遇變遷，沖擊著每一個人。海歸的遭遇更能折射出現實的意義。本刊現獨家連載這部原創作品。您從作者清新幽默的文筆下讀到的將是新世紀《圍城》的深刻和感同身受。

“如圍城的又豈止婚姻一項？職場如此，海歸亦如此。里面的人想沖出去，外面的人想沖進來，合在一起，變成了這個故事。”

——作者題記

1

天無絕人之路，生活有了轉機，一下找到兩個工作，為了理想，他決定空降IT 公司。

趙新華也算是周實的一個老朋友了。兩人起初認識是源于1997 年股市大漲的階段。趙新華對其中一支股票有強烈的信心，并且在網上推薦大家購買。結果只有周實相信他，將手上的3 萬多元積蓄全部投入。那一票是周實在股市上的惟一大捷，賺了一萬多元。周實發財后除了將女友領去啖了一只澳龍，還將趙新華請出來見面吃飯交朋友。趙新華白白凈凈，英俊帥氣，他比周實小4歲，但是對證券投資深有研究。這些年又一直在IT 界混著，不好也不壞。

周實二次來到愛博，少不了請老朋友一敘。幾年不見，小趙看上去已經發福成了老趙……臉上的肉已經鋪開來長，胖得像個球。

趙新華提供了一個信息，現在有家大型民營公司在籌備新部門新項目，正招兵買馬，他已經和該公司接洽過好幾次，準備過去。該公司提供的項目是關于網吧連鎖，有特許經營權，將來發展潛力很大。

也許是聽多了IT 界的傳奇故事，周實有一種IT 情結。他常后悔自己沒有學習計算機專業，沒有趕上當年互聯網大潮。在他的腦海中，IT 是一種蓬勃向上，充滿朝氣、創新理念的行業，和金融所需要的保守謹慎、亦步亦趨的風格截然不同。

他很有興趣地聽著趙新華對該公司的描述，尤其聽說這次組建新部門的也是一個澳洲的海歸時，他就更加好奇了。

趙新華說：“這家公司背景很強大，就是不大守信用。你知道，就是不能兌現。”但是他話鋒一轉，“他們請了我好幾次，我調查了一段時間，覺得他們這次是來真的。聘請的職業經理人也很不錯，所以我才決定跟過去。”趙新華緩緩道，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跟陳總——就是澳洲海龜引薦一下你，那就不用去上海了。我們一起做，一定會有前途的。

周實在心里盤算著，這不也是個機會嗎？將一個新項目做好，發展可是無可限量啊。有機會去談一下也不損失什么呀，萬一談成了，就在愛博市發展，不是我所愿嗎？

2

和天下網陳總的會面是在一天以后。

趙新華的辦事效率很高，匯報之后立刻安排了會面時間。

周實頭一次踏入“天下網”的時候，并沒有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會與之發生聯系。他就像一個騎馬逛揚州的風流過客，只把這次見面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經歷。

陳鵬飛有三十五六歲，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打了條米色斜紋領帶，一看就是一幅精明能干的職業經理人風格。他坐在一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后，和周實隨意地攀談著。兩個人從各自的經歷談到澳洲的風俗人情，從目前公司的發展到以后的打算，從個人目前的崗位到長遠的職業生涯，都取得了一致的看法。他很喜歡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的學歷和經歷都已經足夠了。對陳鵬飛來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營建一個有效的團隊能夠迅速開展工作。周實看起來坦蕩誠摯，談吐隨和又不失嚴謹，到底是干銀行出身，很適合作為團隊的成員或領導。

作為新事業部門的總經理，陳鵬飛覺得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很快就拋出繡球：來我們這里吧，大家一起干，你做部門經理，你期望的薪水是多少？

周實不了解陳總的壓力有多大，只是有些詫異他這個決定做得如此之快。周實還是報了個八千左右的薪水。

陳總微微一笑，本來還擔心對方會開出更高的價錢，但是嘴上還笑瞇瞇地說：“這樣吧，你看七千左右如何？試用三個月，五千五百元。同意的話，下個星期就來上班。”

周實表示回頭考慮一下，便結束了會談。

3

出了公司，他給趙新華打了個電話，講了面談的情況。末了他說，你看陳總是不是太著急了些？這么快就要我做決定。

趙新華在電話里笑著說，是啊，但是也說明人家重視你。我倒是擔心你對薪水的要求會不會低了些，你再考慮一下。

周實這個時候并沒有決定去這家公司。他坐了輛車又回到燕北的家，去上海還是留在愛博市工作，這樣重要的問題應該與家人一起協商。

周凱軒沒有想到兒子又找到一家大公司做經理，開心之余又開始犯愁。母親李紅欣倒是很堅決：“當然去銀行了！一方面穩定，你看你有經驗，那邊人家又肯照顧你，上海的發展比愛博好多了，到民營公司我怕不穩定。”

周實反駁說，銀行就穩定啦？還不是說下崗就下崗。

周凱軒插話道：“這倒不至于。你的這份經歷在銀行應該說還是不錯的，何況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去了就會留在領導身邊，不用擔心拉存款的事情。你這個IT 公司吧，名稱倒是不錯，人家開的工資也還不錯，但我也擔心你要是做不出什么名堂來，就會被開掉。”

周實想想也對，雖然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是還不至于迷信。

4

然而陳鵬飛那鼓動人心的談吐一直在他耳邊回響。說起來，陳鵬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在ERISON 公司一直從事銷售工作，在澳洲讀了個不知道哪個學校的MBA，比自己早回來一年，就如此風光。他感慨之余，也確實有些心動。

那些項目的創新設想，那寬松的工作環境，那隨和的待人方式，那積極樂觀的態度作風，從他口中描繪出來，是那么地令人向往。

“說曹操，曹操到。”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你好，我是陳鵬飛。關于加入我們公司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周實忽地覺得很感動，回來后還沒有誰這么求賢若渴地邀請他加盟。他忽然覺得拒絕陳總的要求自己一定很后悔的，可是他還需要一個理由來拒絕。于是他說道：“陳總啊，我很感謝你的邀請。可是薪水方面，能不能八千啊？”

“哦，這樣啊，我覺得干的好的話，薪水絕對不是個問題。但是目前我的權限最高就是七千元，如果八千的話就需要得到董事會批準。當然，如果你非要這個價格的話，我也可以去爭取。”

這一番話有理有節，反而讓周實覺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氣，就真的計較這一千元嗎？他要求再多考慮一會兒。

周家都是厚道人，在旁邊也覺得人家倒真是一片誠心。

老周找了張紙，劃了張表格，刷刷地寫了好多東西，周實仔細一看，原來是列舉了兩家公司的優、缺點，看不出來，老爸還會做這種矩陣分析。分析人的結論自然是傾向于穩定而保險的銀行工作。周實看了一陣子，拿起紅筆來修改了一下分析，這下后者的優點就明顯增多了，更重要的是他強調了自己的專業和興趣都在市場工作上。

老爺子沒轍了，嘆口氣說，隨你吧。就算棄權了。

周實勉強贏了這次討論，但是心里怎么也興奮不起來，未知的前程在等著他，做一個“空降兵”，是否真有理想中的那么美好呢？他根本就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