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資本對中國社會的深層介入
學者袁劍日前發表題為《全球化的大國迷路》的文章,談到全球化條件下,跨國資本對中國轉軌的深度卷入#65377;
袁劍稱:以跨國公司為標志的全球化力量對中國轉軌的深度卷入,在中國塑造了一種新的經濟格局#65377;一方面,跨國資本利用品牌和文化影響力占據中國少數富人和中產階級的絕大部分消費能力#65377;富人和中產階級是中國最具有消費能力的一個群體,而跨國資本的產品中所包含的某種文化內容,是最能夠滿足他們的品牌追求以及身份確認要求的#65377;作為全球化的核心意識形態,消費主義首先是從意識上,然后才是從經濟上將中產階級從民族國家內部分離出去,從而成為世界的中產階級#65377;所以,跨國資本一旦占據了他們的消費能力,實際上就將中國的市場從民族國家的內部轉移出去,變成了世界市場的一部分#65377;另一方面,本土技術簡單#65380;生產率低下的制造業,由于全球性的生產過剩所導致的激烈競爭被跨國資本成功地納入全球生產體系,為跨國公司的全球生產體系提供簡單的組裝#65380;加工#65380;零部件生產等#65377;于是,中國的底層勞動者實際上也就變成了世界經濟體系的底層#65377;
很清楚,中國的階層分化已經與世界性的階層分化更加緊密地融合在一起#65377;借助于本國政治體制和國際資本的雙重力量,中國龐大勞動者的底層地位也將更加穩固#65377;這樣,單一民族國家的經濟體系由于全球化力量的嵌入而遭到了裂解#65377;中產階級的消費需求對應的是國際資本的供給,而本土制造業卻由于無法掌握最終的銷售渠道被變成了跨國資本的組裝車間#65377;對跨國資本來說,這樣的組裝車間世界各地到處都可以找到,他們隨時可以挑選他們認為成本最低廉的地方#65377;這就是說,中國的制造業面臨的不僅是本國同行的競爭,而且也面臨世界范圍內的激烈競爭#65377;這種競爭為跨國資本最大限度壓縮這些組裝車間的利潤提供了借口和現實的可能#65377;當本土最大的消費需求無法轉變為本土產業的合理利潤的時候,產業的競爭力的升級是根本無法想象的#65377;換言之,他們可能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只能維持簡單再生產并被固定在世界經濟體系價值鏈的低端而無法向上游移動半步#65377;
然而,這并不是這種格局最為嚴重的后果#65377;更加嚴重的后果在于,這些為中國提供了最多就業機會的本土制造業(也包括其它產業),由于生存艱難#65380;利潤微薄而無法提升勞動者的工資水平,從而使他們陷入貧困陷阱#65377;這是中國宏觀經濟經常表現為內需不足的重要原因之一#65377;內需不足就必須擴大外需,增加外需就必須和其它窮國競爭,這種競爭又導致不斷壓低工資以及其它成本,而這反過來會進一步導致內需的萎靡#65377;這顯然是一個難以自拔的需求陷阱#65377;
從社會結構上看,全球化力量的涉入,在二元結構上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劇了中國社會結構的斷裂,中國已經無法通過本土產業結構轉型的傳導作用推動社會結構的整合和轉型#65377;一個消費不能漸次向下層移動的斷裂社會,其經濟的長期增長潛力是非常值得懷疑的#65377;一個合理的推斷是,蜂擁而至的全球化力量可能促進了中國的短期經濟增長,但卻阻斷了中國的長期發展之路#65377;改革開放的絕大部分時間中,官僚體系就一直奉行著抑制本土經濟尤其是本土民間經濟發展的政策#65377;在無法平等分享金融#65380;土地等要素資源的情況下,中國大量的本土企業要么與官僚體系結盟,形成一種多元化#65380;短期化的戰略文化,要么持續挖掘廉價勞動力這個唯一的優勢并將其發揮到極致#65377;這兩種情況都不可能形成長期的企業競爭力#65377;除了抑制本土經濟之外,中國對外資卻給予了稅收超國民待遇,這也使得本土企業長期處于極其不利的競爭位置#65377;中國對本土草根企業的歧視之深與對外資企業的優待之多,形成了非常顯明的反差#65377;一個最廣為人知的例證是,外資的稅收優惠在延續了二十多年之后,仍然無法取消#65377;
對此,中國的財政部長金人慶深感無奈#65377;在一次會議上,他明確表示了他的不滿:目前外資企業所得稅率不到15%,而中資企業為33%,這完全是不平等的#65377;WTO框架下,不說給中資企業優惠,至少要一視同仁,這才是國民待遇#65377;我覺得,現在為中資企業說話的人太少了,而為外資企業說話的人太多了#65377;但金人慶可能不明白,在這種獨厚于外資企業的怪現象背后,是全球化官僚在中國的崛起#65377;全球化官僚是那些熟悉國際慣例,具有全球化視野,在意識上與跨國公司有著深刻認同的民族國家的官僚#65377;如果范圍更加寬泛一些,全球化官僚還應該包括那些對中國官僚系統有著深刻影響的學術團體#65377;這些官僚未必與跨國公司有著直接的利益牽涉,但是與跨國資本家階層有著深刻的文化認同#65377;正是由于這種文化和意識上的認同,全球化官僚會不知不覺地偏袒國際資本,而這才是全球化真正的力量所在#65377;
跨國公司的全球化不僅僅是一種經濟力量,更是一種文化力量#65377;隱性的文化力量要比外顯的經濟力量強大得多#65377;2001年,主管中國證券事務的中國證監會,竟然要求IPO再融資時,必須由國際會計師事務所補充審計#65377;國內的會計師事務所固然造假成風,不堪信任,但四大(國際會計事務所)也同樣可能造假#65377;將制度建設的失敗歸罪于國內會計事務所并加以歧視性政策,當然是相當荒謬的,而其中反映的則是中國全球化官僚骨子里的一種文化自覺#65377;早就有美國學者觀察到,多數國家和城市中,具有全球意識的官僚和政界人士的力量已超過提倡民族經濟的一方,這種正在中國充分浮現出來的力量,就是金人慶感受的那種替外資說話的無形力量#65377;
更加重要的是,要記住國際資本與一個腐敗的政治體制是非常容易相互腐蝕的#65377;與中國企業相比,雖然國際資本普遍具有(在母國培養的)更加健康的企業文化和商業倫理,但利益所誘,所在國腐敗的政治文化所驅,同流合污在所難免#65377;有跡象表明,跨國資本為了經濟利益已經越來越廣泛地卷入了中國的政治腐敗案件#65377;建行行長張恩照的腐敗丑聞即是其中一例#65377;完全可以預計,這種合謀在中國將會變得越來越頻繁#65377;格外令人擔心的是,只要他們愿意,跨國資本的政府俘獲能力要比中國本土企業強大得多#65377;如果這種系統性的勾結真的成為現實,那么,中國的官僚企業利用國家權力入股可能還能分得一杯羹,而中國本土的草根企業就將被置于一種完全失去話語權的危險的依附地位#65377;
(逸波)
汪暉談魯迅
日前,學者汪暉接受《南風窗》雜志采訪,認為魯迅是一個真正反現代性的現代性人物#65377;
汪暉稱:在新文化運動中,魯迅開始他的文學創造和雜文寫作,其結果是創造了一個相對獨立的文學和文化的空間#65377;中國的文學,要么是茶余酒后的玩物,要么是文以載道,魯迅開創的現代文學創造了一個獨特的文學空間,魯迅通過這個空間介入政治#65377;1922年,五四運動退潮,新文化運動也解體了#65377;魯迅寫了一首詩,是《彷徨#8226;題辭》:“寂寞新文苑,平安舊戰場#65377;兩間余一卒,荷戟獨彷徨#65377;”魯迅的心情好像有點落寞,他所說的“舊戰場”就是指在五四文化運動中產生的“文苑”#65377;其實,那時候胡適#65380;陳獨秀#65380;李大釗這些新文化運動的主將都很活躍,為什么魯迅突然感覺寂寞了呢?這與文化和政治的形勢有關#65377;這個時候,由于政治環境的變化,陳獨秀#65380;李大釗等都卷入了政黨政治,年輕一代也受此影響,而胡適等人的興趣也在轉移,整理國故的運動差不多要開場了#65377;魯迅的這首詩表明他要堅守這個“文苑”#65377;比較一下就清楚了,康有為#65380;梁啟超通過上層變革介入政治;孫文建立組織#65380;聯絡軍隊#65380;發動起義,以政治的方式介入政治;陳獨秀#65380;李大釗組織政黨#65380;從事革命活動,卷入政治辯論#65377;但魯迅是完全通過文壇這一新的空間發出他的獨特的聲音的#65377;這個自主的文壇的創造和存在就是政治性的#65377;他一邊慨嘆“新文苑”的寂寞,一邊表明“荷戟彷徨”的意志,表明他高度重視這個獨特空間的重要性#65377;
汪暉指出:茅盾說,魯迅幾乎每寫一篇小說就創造了一種新的形式,他是一個文體家#65377;魯迅是真正的文學家,比如他寫小說成為公認的現代小說的開山;他寫散文詩,成為現代散文詩的開山;他寫故事新編,成為現代歷史小說的開山;他寫雜文成為一個現代雜文的頂峰#65377;換句話說,魯迅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真正創造了文學樣式的人,他是真正實驗性的,真正前衛的,真正新穎的#65377;如果沒有這種文學樣式的創新,魯迅就不成其為魯迅了#65377;但這種形式的創新本身并沒有使他遠離政治,恰恰相反,他的每一次文學創新本身就是政治性的#65377;形式創新意味著要創造觀察歷史和生活的獨特視角,形成一種不同以往的世界觀,這不就是政治嗎?可惜的是,我們現在把形式創新與政治性對立起來,既不理解形式,也不懂得政治#65377;
汪暉還認為:魯迅這個左翼非常特殊,他打破了左翼的總體性,激活了左翼內部的政治,使得左翼文化不是一個服從于黨內官僚權力的僵化存在,而是內部包含著各式各樣的爭論分歧與復雜關系的開放空間#65377;
魯迅說,在沒有確鑿之前,我的“疑”永遠存在,可是這個“疑”背后有一個東西,就是他一生講的東西,就是“真”,即對價值的真正的忠誠#65377;魯迅最徹底地貫徹了平等的價值,他拒絕任何范圍內存在的壓迫關系,民族的壓迫#65380;階級的壓迫#65380;男性對女性的壓迫#65380;老人對少年的壓迫#65380;知識的壓迫#65380;強者對弱者的壓迫#65380;社會對個人的壓迫等等都被他展示出來了,同時,他也憎惡一切將這些不平等關系合法化的知識#65380;說教和謊言……但在魯迅這里,現代平等的價值是通過徹底地根除虛偽和奴隸道德為前提的#65377;
從這一點來說魯迅是一個真正的現代性人物,或者說,一個反現代性的現代性人物#65377;
(蕭望)
發展政策的核心要以人為本
在美國經濟和社會學家近期的一系列對布什政府智囊們倡導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模式進行批評和反思的文章中,右翼資深經濟學家賈里德#8226;伯恩斯坦(Jared Bernstein)的新作《同舟共濟—公平經濟共識》(ALL TOGETHER NOW,Common Sense for a Fair Economy)頗為引人注目#65377;賈里德#8226;伯恩斯坦是美國華盛頓特區經濟政策研究所生活標準研究項目主任#65377;他在書中也提出了為當代政治家#65380;經濟學家和社會學家共同關注#65380;反復討論的一個問題,即:我們通過什么樣的治理方式才能實現經濟和社會的公平發展?
伯恩斯坦強調堅持以人為中心和保證人人能夠分享發展成果的公平經濟是發展政策的核心#65377;從實現經濟和社會的公平發展這個價值視角來看美國經濟和社會發展,并對當前美國經濟中的不公平現象,諸如醫療衛生私有化#65380;貧富差距擴大#65380;失業率不斷攀升等,進行了批評#65377;
他通過一個發生在天堂和地獄的寓言來說明:“我曾經聽人們講過一個發生在天堂和地獄中的寓言:分別在天堂和地獄的人們,圍坐在盛滿美味大餐的餐桌旁,食物遠離他們,不過他們每人都手握真正的#65380;可以觸及那些食物的長長餐叉#65377;在地獄,人人都挨餓,因為盡管每個人都可以用手中的餐叉去取到食物,但是,餐叉長于他們的手臂,以至于他們彎過手臂難以把餐叉終端的食物送到嘴里#65377;在天堂,人們也面臨餐叉太長的問題,但是大家處得很好,怎么回事?因為他們互相喂食#65377;”
緊接著這個寓言,伯恩斯坦闡釋道:保護美國人民的私人權力一直是美國價值的核心,但是由于過分強調個人主義,美國社會和經濟的發展就像在地獄里吃飯一樣,人們被推到了相互孤立的境地,盡管經濟持續發展,似乎人人都感到饑餓#65377;伯恩斯坦認為這個過分強調個人主義的政治和社會哲學正在傷害著美國,危及國家的未來,危及后代的發展,更為荒唐的是,它使那些試圖實現美國夢的人變得更加艱難#65377;
伯恩斯坦批評道,這個極端的個人主義主宰了人們經常談及的主要經濟生活領域和那些屬于生活標準的交叉領域,主宰了人們自己和他們子女未來的機會#65377;它的含義,有時是含混的,但大部分是清晰的,即“做你自己的(You are on your own,YOYO)“#65377;YOYO是這個極端個人主義哲學價值觀的縮寫,是一個破壞性的治理理念:作為一個國家,不管它面臨什么樣的嚴峻挑戰,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個人照顧好個人#65377;在過去的歲月里,這個有害的價值體系產生了一系列充滿極度個人主義基因的政策措施,它的核心不是通過政府來解決面臨的經濟社會問題,而是通過市場#65377;
布什政府和那些倡導群體近年來不斷努力來提升YOYO的政策意義,但是極端個人主義并不是一個新的現象#65377;YOYO的原始雛形形成于十九世紀初期,其表現是:收入#65380;財富和機會不平等快速拉大#65377;最近則體現在布什政府的理念中,諸如“這是你的錢”(現任總統布什在第一次競選中的口號),以及一些構想,強調不斷縮小的政府角色和更大的個人風險#65377;養老保險私人化和公立學校私人化政策就是它的具體表現#65377;這些政策在2000年美國總統大選中,曾一度成為布什和當時的民主黨候選人#65380;前副總統戈爾爭論的焦點#65377;
伯恩斯坦分析說,YOYO運動的中心目標是繼續,甚至加速把政府和國有公司的經濟風險轉嫁給個人或他們的家庭#65377;他說,人們可以從最近若干保守主義的表面動議看到其暗藏著的YOYO動機:社會保險私人化#65380;衛生健康的個人賬號(所謂衛生儲蓄賬號),對于勞動力市場法規的侵犯,以及通過不停地減稅縮減政府財政收入,削弱政府在人們經濟生活中的作用#65377;
在這個充滿風險的當代,風險再分配越來越不利于社會大眾#65377;新世紀伊始,人們面臨巨大的經濟挑戰,在這些挑戰中,許多挑戰已經造成了人們生活的巨大不平等和高度經濟不安全#65377;但是作為主流價值觀的YOYO不能夠產生具有應對性的#65380;積極的解決方案,不能使大多數人脫離這些巨大不平等和高度經濟不安全#65377;特別是全球競爭加劇#65380;衛生成本增加#65380;壽命延長與養老保險體制的脆弱,就業缺乏保障,以及空前的機會與財富不平等正呼喚更廣泛#65380;更包容的探索,去幫助我們面對這些挑戰#65377;
(許文武)
喬姆斯基稱美國是“無賴國家中的無賴國家”
美國著名政治活動家諾姆#8226;喬姆斯基推出新著《失敗的國家:國力的濫用和對民主的侵害》,稱美國在推廣民主時言行不一,它支持海外的民主國家是基于這些行動符合美自身戰略和經濟利益的前提#65377;而這些利益并非美國人民的利益,而是企業精英集團的利益#65377;美國無法“保障國民安全#65380;維護國內外權益#65380;維持民主制度運轉”,因而美國是一個失敗的國家#65377;喬姆斯基認為,如果“無賴國家”的定義是指某國藐視國際法,那么美國長期以來一直是“無賴國家中的無賴國家”#65377;
喬姆斯基不僅是美國一位聲望極高的語言學家,他還是一位著名的左翼社會評論家和政治活動家#65377;近三十余年來,喬姆斯基以其超人的識見和勇氣不遺余力地揭露和撻伐著美國國家權力的“粗暴#65380;殘忍和虛偽”,被公認為“美國最偉大的異議分子”和“美國人的良心”#65377;
喬姆斯基承認,自伍德羅#8226;威爾遜執政以來,在全世界推廣民主一直是美國的目標,至少在口頭上是如此#65377;但是,喬姆斯基認為,美國的言行卻完全不一致#65377;在許多對外干預行動中,華盛頓往往支持最殘酷實施暴力的一方,它的這種行為違背了人民的意愿#65377;美國推翻了伊朗#65380;智利#65380;危地馬拉和“一長串其它國家”的民主政府#65377;在其它地方,美國一面大肆稱頌民主程序,一面又竭盡所能地操縱民主結果#65377;喬姆斯基認為,美國言行不一的背后卻有著“合理的一致性”#65377;歷史表明,美國確實支持海外的民主國家——“假如或者只有在其符合自身戰略和經濟利益的情況下”#65377;
喬姆斯基認為,這些利益并不是美國人民的利益,而是主導著美國及其政策制定的企業精英集團的利益#65377;喬姆斯基說,這是因為,如果民主國家這個字眼是指人民的意愿得以實現的社會,那么美國就不是一個民主國家#65377;
以醫療保健體系為例#65377;喬姆斯基用數據表明,美國的醫保體系經濟效率低下,比國外更加社會化的醫保體系浪費得多,而且大多數美國人對此深感不滿#65377;而正是他們在為日益增多的政府干預行為買單,即使這意味著支付更多的稅款#65377;然而,民主多數的意見一直未被接受,因為“制藥業#65380;金融業和其它私有大公司的強烈反對”#65377;這就是為什么主流新聞媒體——喬姆斯基永久的抨擊對象——稱依靠公共資金建立起來的醫保體系缺乏政治支持的原因:多數人可能會支持,但那些有分量的人卻不會#65377;
喬姆斯基運用相同的語言學解構手段對媒體關于繁榮的定義進行了解讀#65377;專家們也許會稱經濟發展健康,因為對于最富裕的1%的人而言,他們的財富在 1983至1998年間增長了42%#65377;但對大多數人而言經濟的發展是不健康的,他們的實際工資收入停滯不前,甚至還有所下降;對那些買不起食物而餓肚子的美國人而言尤為如此#65377;
喬姆斯基還認為,如果無賴國家的定義是指該國家藐視國際法,那美國長期以來一直是無賴國家中的無賴國家#65377;它在關塔那摩對待囚犯和在費盧杰對待伊拉克平民的行為早已置《日內瓦公約》于不顧;研制新型核武器而不是真誠地削減核武器數量的行為違反了《不擴散核武器條約》;2003年攻打伊拉克完全不符合聯合國憲章關于只有當“自衛的必要性”是“緊迫”和“不可抗拒”時才可動用武力的標準,公然踐踏聯合國憲章;1980年代,國際法庭裁決美國對尼加拉瓜 “非法使用武力”,美國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這一判決,公然違抗國際法庭#65377;學者們喜歡用“例外”來形容美國的所作所為,但這個字眼對喬姆斯基而言卻有新的含義:美國免除了自己遵守它要求別國所遵守的規則的義務#65377;這并不是雙重標準,而是源于喬姆斯基援引亞當#8226;斯密的話所稱的唯一標準,即“人類統治者的邪惡準則:……只顧自己,不顧他人”#65377;
喬姆斯基激烈的批判貫穿著《失敗的國家》全書#65377;他說,沒有人可以例外#65377;整個體系已經腐朽,包括傳統的自由主義英雄#65377;富蘭克林#8226;羅斯福#65380;哈里#8226;杜魯門和約翰#8226;肯尼迪因為追求世界主導地位而全都受到他的詬病,包括羅斯福在珍珠港事件發生一年多前對日本城市的轟炸計劃,以及肯尼迪發動的越南戰爭#65377;甚至美國憲法的制定者們也遭到譴責#65377;喬姆斯基對詹姆斯#8226;麥迪遜關于新共和國應“保護富裕的少數對抗多數”的主張不以為然#65377;
如果有什么能給他的讀者帶來些許慰藉的話,就要算下述這段話了,即美國人并不是唯一可惡的民族#65377;正相反,歷史上的帝國主義者也有同樣的行為,從希臘人到英國人,他們總是告訴自己他們是為了實現高尚的目標——甚至當他們的精英階層使他們自己的物質利益遭受巨大損失的時候也是如此#65377;
喬姆斯基認為,有理由證明,美國攻打伊拉克引發了該國恐怖主義的狂潮——但他卻無意了解炸彈襲擊者和斬首者自身的原因#65377;他們的行為只是華盛頓做出的決策的必然結果#65377;他也過于輕率地對自由干預主義者不屑一顧,而自由干預主義者則希望通過運用美國的實力阻止屠殺的發生;而在喬姆斯基看來,他們只是帝國主義的幫兇而已#65377;
同樣,喬姆斯基的政治觀點可能過于機械教條;當他用260多頁的篇幅表達自己的批評時,他只用了兩段文字來提出解決辦法(應該說,他一定也意識到了這是一種失衡的表現)#65377;
然而,對于一個先知人物來說,也許他只用指出人們的困惑處境就足夠了;人們不必期望他提出確切的解決辦法#65377;畢竟喬姆斯基的抱負已經足夠遠大了#65377;很難想象任何一個讀過這本書的美國人不會以一種全新的深感苦惱的眼光看待他的國家#65377;
(姚俊)
余秋雨談文化交流
日前,學者余秋雨撰文《中國處于“文化孤立”之中嗎?》,就文化交流發表自己的看法#65377;
余秋雨認為:不要過度強調中國文化的獨特性#65377;文化在至高的精神層面上,是人類共通的精神價值#65377;把民族的價值置于人類價值之上,是我們在文化交流上的一大障礙#65377;中國文化確實偉大,但并不具有全人類終極意義上的特殊性#65377;許多人都在說,中國文化獨創了許多東西,比如,“己之不欲,勿施于人”#65380;“以人為本”等等,其實,這些原則在人類別的文明中也提出過,并不是我們的獨創#65377;另外,像“和平”#65380;“科學”#65380;“和諧”#65380;“平衡”#65380;“與時俱進”這些概念,也一直是全人類的智者所共同堅持的,我們常常會賦予它們一些有針對性的政策含義,但不宜在文化意義上說成是中國文化的獨創獨有#65377;
反過來,我們又常常有一個誤會,把許多人類的共同精神價值看成是西方文化,而一說西方文化又立即產生民族主義的防范心理#65377;結果,明明置身在人類的共同精神價值之中,卻偏說民族主義的話語,硬把自己降低了,又被別人陌生化了#65377;
余秋雨認為:既然文化在至高精神價值上承認人類共通,那么,在具體呈現形態上則要承認差異互賞#65377;在這兩方面,我們常常搞顛倒了,一方面對可以共通的精神價值心存疑慮,另一方面又對不可能趨同的文化形態進行著趨同式的誤導#65377;例如,常見這樣的報道和評論:“京劇征服了世界!”#65380;“美國好萊塢和日本動漫爭奪中國青年”,等等,把文化形態的問題上升為國家化#65380;民族化的統一思維,幻想著文化形態上你死我活的沖突#65377;
文化在呈現形態上,以差異為第一特征,以差異間的互相欣賞為第二特征#65377;李白和杜甫是好朋友,但是如果他們因為友情而產生了寫作上的趨同,則是唐代文化的悲劇,幸好沒有發生#65377;這還只是在說一個民族的一個朝代,如果把事情擴大到不同民族國家#65380;不同文明背景的文化之間,差異就更重要了#65377;
我們在外交上有一個很好的概念叫“求同存異”,但在文化形態上不能隨便地搬用此概念,因為在那里最怕“求同”#65377;好萊塢“征服”不了世界,發行量并不是“征服”的證據#65377;我到過世界上很多國家,他們沒有自己的電影業,看的全是好萊塢,連當時的伊拉克都是這樣,但說到底,他們根本沒有成為美國文化的俘虜#65377;正如魯迅在《拿來主義》一文中所說,難道吃牛羊肉就會變成牛羊?同樣的道理,京劇也不會征服世界,《紅樓夢》也不會征服世界#65377;有人說“二十一世紀是中國文化的世紀”,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從經濟發展中作出這種奇怪判斷的,但在文化上我敢肯定:不會#65377;如果哪一天,南非#65380;冰島#65380;拉丁美洲的學校中都被迫響起了背誦楚辭和唐詩的瑯瑯書聲,那么,屈原和李白在天之靈也會痛哭失聲#65377;因為這對中國文化來說,也絕非吉兆#65377;古希臘亞里士多德的學生亞歷山大征服亞洲而半途夭折,反而造成希臘文明衰落的教訓,便是例證#65377;
文化以差異并存為美,以消除差異為丑#65377;文化上的差異,絕大多數構不成沖突,正如我心中的歐幾里德#65380;黑格爾#65380;康德,遇到我心中的孔子#65380;蘇東坡#65380;王陽明,是互相欣賞#65380;互相補充,而不是互相沖突#65380;互相取消#65377;小小的靈魂能這樣,大大的世界為什么不能這樣?因此,我不贊成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而贊成南非大主教圖圖所說的那句話:我們為差異而欣喜#65377;
在當今世界,中國文化在傳播中要做的,不應該再頻頻發布強加于人的信號,而應該崇尚文化差異,并從中爭取中國文化的話語權#65377;
余秋雨指出:還有一個觀念性障礙,是對自身文化的認知#65377;很多人認為,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我們長期身處其中,哪會不知道中國文化?因此產生了一種目空一切的文化自傲,還把別人的文化反思批判成了文化自卑#65377;其實,中國的古人言談,并不等于中國的文化實踐;中國的文化歷史,并不等于今天的文化實力;中國的文化優勢,并不能掩蓋它的嚴重缺憾,而身處文化之中,更不等于獲得了文化自覺#65377;這就像我們天天呼吸,卻并不一定熟知自己的呼吸系統和循環系統,更不一定熟知城市的空氣質量#65377;
中國文化在今天正處于重新選擇#65380;自主創新的關口之上,而與其他文化的交流#65380;對話和融合,正是中國文化選擇和創新的重要契機#65377;
近三十年的改革開放和社會轉型,把經濟放在前面,把文化放在后面,這是一個聰明而又無奈的設計#65377;沒有想到的是,經濟大發展所產生的震蕩需要由文化來平衡,尚未轉型的文化卻成了大家索求的對象,于是文化更加變得怪異#65377;把大話#65380;空話當作文化話語,把偽飾#65380;瑣碎當作文化格調,把嫉恨#65380;互傷當作文化行為,出現了“處處是文化卻找不到文化”的現象#65377;
我誠懇地希望,從事對外文化交流的人,一方面,需要對外傳播中國文化,另一方面,又要以國際坐標來篩選和重組中國文化#65377;要直率地告訴國內,國際間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少而又少,許多文藝演出在國外的所謂“轟動”,主要是那些在國外的中國新移民一解鄉愁罷了#65377;國際間并沒有多少人癡迷著中國的儒家#65380;兵法#65380;武打#65380;變臉#65380;權謀或唐裝#65377;中國文化必須找到在現代世界堂皇存身的支點,既不是經濟支點,也不是地理支點,而是文化本身的支點#65377;這就需要不少醇靜的中外文化學者一起來深思切磋,然后逐漸普及,再在普及中不斷調整#65377;現在離目標還相距甚遠#65377;
最后,余秋雨說:文化交流主要通過感性形象來實現#65377;文化交流的結果,是普通人對某種文化的自然喜愛和尋常好感,既不是國家話語,也不是概念話語#65377;形象大于思維,感性大于概念,行為大于口號#65377;最近幾年不少官員和文人越來越喜歡用一大堆朗朗上口的成語#65380;古話#65380;形容詞#65380;排比句來描述中國文化和中國精神,其中不少概念翻譯成外語后,很難讓別人搞明白其中明確的內涵和外延,變成一種捉摸不透的“語言流”和“概念團”,成了文化交流的又一個障礙#65377;
我記得,德國詩人歌德對中國人情感方式的驚喜發現,是通過中國古代一部三流小說《風月好逑傳》,而不是通過他早年就讀過的《論語》和其它中國經典#65377;其實,我們對德國文化的感受,也不是通過什么官方話語,而是通過歌德#65380;貝多芬#65380;巴赫#65377;
在當代傳媒間,連篇累牘的概念式話語,常常比不過一張照片的反作用,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65377;此外,概念式話語由概念式人物說出來,更難感動普通人#65377;政府官員#65380;發言人固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物,但他們的職務帶有一定的概念性,人們更容易想到他們的職務所包含的背景,因此比不上街頭的隨意采訪更有說服力#65377;在最廣泛的層面上,文化交流也必須選擇真正具有國際說服力的感性形象#65377;一個泰戈爾,就讓印度文化納入了西方主流文化#65377;一個海明威,讓歐洲文化接受了美國文化#65377;在中國古代,玄奘#65380;鑒真#65380;朱舜水#65380;利瑪竇#65380;湯若望#65380;徐光啟,都是這樣的文化橋梁人物#65377;在中國近代,胡適#65380;趙元任#65380;林語堂有可能成為這樣的人物,可惜兵荒馬亂間都不得不中斷了文化紐帶的作用#65377;現在中國的姚明#65380;郎朗和幾位具有國際號召力的電影演員,倒是實實在在起到了積極的文化紐帶作用#65377;我相信,在今后,文化交流主要不是以國家話語#65380;行政活動的方式,而是以有魅力的橋梁式人物為中心來開展的#65377;這種橋梁式人物,可能是藝術家#65380;運動員#65380;學者#65380;慈善家#65380;宗教家,但大多不會是官員#65377;對此,我們要期待,要發現,要守護#65377;
(王小文)
“自然生活與思想”寫作征文評獎揭曉
旨在提倡和推廣生態環境保護意識,促進自然和諧生活,由天涯雜志社#65380;《深圳商報》社和“自然之友”等共同發起的“自然生活與思想”寫作征文自2005年6月舉行以來,收到各類應征文章總計620多篇,部分文章先后在《天涯》雜志#65380;《深圳商報》#65380;《人與自然》雜志#65380;《自然之友通訊》及天涯社區網站#65380;“自然之友”網站刊出,現由組委會組織的評委會評選,選出以下文章獲得各類獎項:
榮譽獎:
韓少功《山居心情》
于光遠《“天然的自然”與“社會的自然”》
自然寫作獎:
吳蓓《一個人的戰斗》
汪永晨《與怒江的三次親密接觸》
和谷李?《你好嗎,渭河》
優秀獎:
鮑爾吉#8226;原野《草木精神》
王族《動物的唯美》
王銀剛 《蘑菇圈》等
吳軍 《密林散記》系列
夢亦非《動物為什么要過馬路》
楊獻平《巴丹吉林的個人地理》
柴爾紅《環境調查報告》
(于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