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元1891年的一天,在湖南湘陰,有一位七旬老人,面對著鏡中暮雪容顏,不禁油然而生愴然,在無限悲涼的心境中,他賦詩寫道:
流轉(zhuǎn)百世千齡后,定識人間有此人。
這個悲傷的老人便是1879年卸任英法公使回國后,連京城也不敢進就黯然回到湖南老家的大清帝國正二品大員郭嵩燾。技術上而言,歸國的他仍然是欽差使臣的官銜,但自巡撫以下的官員都對他異常傲慢,甚至恨不能以賣國賊子視之。
郭嵩燾,字伯琛,號筠仙,1818年生于長沙府屬湘陰縣。他自幼從父受讀,十一歲入湘陰縣仰高書院讀書,十八歲就讀于長沙岳麓書院,與曾國藩、劉蓉交往甚密。1837年,他中舉人。此后十余年以教館為生,直到1847年考中進士,從此步入仕途。
在郭嵩燾考中進士的時候,中國已經(jīng)因著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而開始了艱辛而屈辱的近代化進程,少數(shù)清醒的中國人開始了對是次戰(zhàn)爭失敗的反省,開始了對西方世界的認識。1841年魏源的《海國圖志》出版,1844年徐繼畬的《瀛環(huán)志略》刊行,但這些書刊在當時的影響力應該是相當有限的。直至1890年,梁啟超入京會試,返程途經(jīng)上海,“從坊間購得《瀛環(huán)志略》讀之,始知有五大洲各國”,以梁啟超這樣的博學敏感之人,居然也到半個世紀后才知曉這些書籍的存在,可見這類書籍在當時影響力之小。
在中國歷史上,被外族侵略從來不乏敵強我弱的情形存在,但中國始終具有文化上的優(yōu)勢,因此匈奴也好突厥也好,最終仍不得傷我中華分毫的概念于中國人的心底深處植根,一直延續(xù)到十九世紀乃至后來更長的一個時間。此時,我們甚至都不能說這是一群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中國人,最大的可能是這次戰(zhàn)爭的失敗根本就不曾在當時國人的身上留下明顯傷痕。林則徐面對這種情形,也不禁慨嘆“大有雨過忘雷之意。”
雖然郭嵩燾在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中也曾入幕于浙江學政羅文俊,并曾賦詩明志:“磨盾從戎真自許,好談形勢向鮫門?!?sup>〔1〕但究其根本,此時的舉人郭嵩燾可能更像是一名激情蕩漾的青年知識分子,經(jīng)受的只是想像中的投筆從戎的豪情,對于“滄海奔鯨”的巨變形勢并沒有什么深刻認識。
二
命運在剛開始的時候,給予郭嵩燾的是一個坦進仕途的機會。他十七歲進學,十九歲中舉,二十九歲中進士、點翰林,完全符合在中國延續(xù)了一千多年的培育人才的程式。而且,似乎是適逢其時般的,改變了整整一代湖南人命運的太平天國運動爆發(fā)了。曾國藩曾經(jīng)如是評論郭嵩燾“筠公芬芳悱惻,然著述之才,非繁劇之才也。”在這場平定“發(fā)捻之亂”的內(nèi)戰(zhàn)中,郭嵩燾卻表現(xiàn)得十分出色。他始而推動了回鄉(xiāng)辦團練的曾國藩雄心勃發(fā),然后又促成了避居山中的左宗棠出來與曾國藩聯(lián)手,這就直接奠定了湘軍架構的形成他甚至還統(tǒng)兵作戰(zhàn),籌建水師,推行“厘捐”、“鹽捐”、“勸捐”,被譽為“湘軍財神”,湘軍集團的許多文件、布告也同樣出于郭嵩燾的妙筆。
郭嵩燾在這場內(nèi)戰(zhàn)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才能,終于引起了當時清政府的重視,被召入朝任職。
北入京師之后,郭嵩燾先后出任天津海防、山東海防,此間又辦理過江蘇事務,1863年郭嵩燾來到天朝的最南端、近代中國多事之地廣東,署理廣東巡撫一職。
由于郭嵩燾拙于行政管理的缺點,導致其在廣東政績平平,而且這個“著述之才”在性格上又很有幾分桀驁不馴之處,當年隨僧格林沁辦理天津海防時就曾經(jīng)因為與僧王抬杠而受到降級三等的處分,在廣東與總督不合倒也是意料中事,但他同時卻遭到兒女親家左宗棠的再三彈劾,終于被朝廷以虛銜打發(fā)回鄉(xiāng)。
郭嵩燾的好友“曾、左、彭、胡”這四位“中興名臣”,此時已盡皆官居一品,和他們相比,“賦閑三品”的郭嵩燾在仕途上不能說是很得志,但他作為曾經(jīng)一方的封疆大吏,仍然受到世人的足夠尊重。
盡管郭嵩燾在廣東的政績乏善可陳,但他在這個洋務繁劇的省份的任職經(jīng)歷,也使得他對西方世界的了解更進一步,在思想上開始了對于夷夏之辨的沉思,從而也埋下了日后他被時人唾罵的種子。
三
蟄居八年之后,朝廷重召郭嵩燾入京,不久就被委以“出使英國欽差大臣”,專一辦理馬嘉理案赴英道歉之事。消息傳開,不只謾罵之聲遽起,當時還有人集句為聯(lián)
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不見容堯舜之世;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
在他的湖南故鄉(xiāng),竟至于有人出于“義憤”要毀壞他的老宅,他的朋友也多勸說他辭謝使命,但在平定“發(fā)捻之亂”期間與撫粵任內(nèi)的所見所聞,以及他本身思想上固有的一些超前性思維,使郭嵩燾認定“意以為時難方艱,無忍坐視之理”,因為時局維艱之時,正是士人報效國家之時,而對外夷要“悉通其情偽”,更是方今要義。其實,早在1859年他就給咸豐皇帝上書:“通市二百余年,交兵議款又二十年,始終無一人通知夷情,熟悉其語言文字者。竊以為今日御夷之竅要,莫切于是?!?sup>〔2〕而且在中國士大夫的傳統(tǒng)理念中,“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從來都是一種積極入世的崇高理想境界。在這種理想境界的策動下,郭嵩燾毅然接受了使命,即便這時保薦他的文祥已經(jīng)去世,總署大臣沈桂芬等“不免上下抵牾,必擠去之而后已”,郭嵩燾仍然抱著“通察洋情”目的,懷著深入探究西學與西方制度人心的愿望,置世人白眼非難于不顧,以將近六旬之病軀踏上了七萬里的慷慨之行。
1876年12月1日,英國郵船Travancore號于當晚12點準時自上海虹口碼頭起航。中國第一任駐外公使郭嵩燾的使西歷程,就此開始。
實際上,郭嵩燾此行原定乘坐法國輪船出洋,此次乘英輪出行,已比原計劃推遲了一個月。使團翻譯馬格里爵士在其日記中寫到:之所以堅持要求使團搭乘英國輪船,乃是因為從上海到南安普敦,沿途??康母鞲劭诙际怯闹趁竦?,如此可以使得中國使團每見到一塊陸地,見到的都只是英國國旗,得出的印象也一定是全世界都是大英帝國的,大英帝國就是全世界。
由此可以看出,煌煌上國的理念其實也算不得我們中華民族的專利,但與當時這位馬格里爵士的“帝國即世界”的情結相比,我們的自豪感與現(xiàn)實的距離似乎更為虛幻,甚至已經(jīng)到了荒誕的程度。
郭嵩燾在出國以前,已經(jīng)有了“西洋立國以政教為本”的認識,但在開初剛到英國一個月的時候,他仍然認為:“此間富強之基,與其政教精實嚴密,斐然可觀,而文章禮樂不逮中華遠甚?!?sup>〔3〕可經(jīng)過近一年的考察,他的認識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西洋通商三十余年,乃似以其有道攻中國之無道,故可危矣。”〔4〕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概念中,道是文明教化的核心。這段議論認為在世界的新格局中,中國已淪為背離文明教化的無道之邦,而敵手的文明開化程度遠勝于己。
郭嵩燾作為一名精通傳統(tǒng)文化、熟諳中國舊政治,明了“洋務”內(nèi)情的資深中國學者與政府公使,他比之早前親歷歐美并留有著述的許多人具有更優(yōu)越的條件,以對西方政教人心進行系統(tǒng)考察與比較研究。
早在1875年,出洋之前的郭嵩燾在《條議海防事宜》中,就對總理衙門把“船堅炮利”當作富國強兵的要務進行了批駁,主張“循行西洋政教”。他比較了西洋與中國的不同情形,指出“西洋立國,有本有末。其本在朝廷政教,其末在商賈”。這個“本末之論”,究其實質(zhì),說明郭嵩燾早在十九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就已經(jīng)成為了“洋務派”內(nèi)部的超越者,對于“洋務派”所主張的仿效西洋器物文明他不以為意,主張要學習西方的政治經(jīng)濟制度,也就是在制度文明的層面上仿效西方。這種主張已經(jīng)相當接近于后來“戊戌變法”的內(nèi)容,此處,郭嵩燾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名維新先驅(qū)。但兩年的使西歷程中的所見所聞,讓郭嵩燾更進一步上升到“心性”層面并結合器物文明與制度文明這兩個要素,開始了對于西方文明的多層次思考。
在英國,郭嵩燾考察了以議會民主和自由選舉為特征的西方民主政治的現(xiàn)狀與歷史。在其日記中,郭嵩燾將議會(parliament)翻譯為“巴力門”,將市政廳翻譯成買阿爾(mayor)衙門。
郭嵩燾對西方整個社會的經(jīng)濟生活進行了觀察,從國家制度、經(jīng)濟理論探究“泰西富甲天下”的根本原因。他發(fā)現(xiàn),資本主義國家偏重于“富民”,而中國傳統(tǒng)社會卻孜孜于“富國”。為探究其中道理,他對于西方的經(jīng)濟理論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虛心向井上馨、馬格里等人征詢,了解到阿達格斯密斯的《威羅士疴弗呢順士》(即亞當·斯密的《國富論》)等經(jīng)典著作。他還積極與英、日等官員反復討論,日記中多見“中國要務在生財,宜以開采制造等事委之于民,而官征其稅”等類似記載,在得知英國稅法規(guī)定,其所得稅“俸人三百鎊以上,亦一例輸稅”后,認為“此法誠善,然非民主之國,則勢有所不行。西洋所以享國長久,君民兼主國政故也”。
郭嵩燾頗為關注英國“君民兼主國政”的情形。光緒三年二月三十日,他“赴下議院聽會議事件”,得出“國政一公之臣民,其君不以為私”的結論,并且以為這比我們傳統(tǒng)上的仰仗“君德”的做法更有保障。在研究了英國從君權到民權的歷史后,他認為“巴力門議政院有維持國是之義,設買阿爾治民有順從民愿之情”,肯定了英國的“巴力門”和“買阿爾衙門自選”的進步性,認為“中國自秦漢以來,適得其反”,從而否定了綿亙中國兩千余年的專制政體。這在當時,可謂驚世駭俗之論!
郭嵩燾還注意到教育在建設現(xiàn)代文明中的關鍵作用。在英國,他參觀了各類學校,認為英國的學校教育“一皆致之實用,不為虛文”,而“中國收召虛浮不根之子弟,習為詩文無實之言”,“悉取天下之人才敗壞滅裂之,而學校遂至不堪聞問”。因此,他在給沈葆楨的信中力陳教育的重要性:“人才國勢,關系本原,大要莫急于學?!薄耙讼染屯ㄉ炭诎堕_設學館,求為征實致用之學?!薄按藢嵔駮r之要務,而未可一日視為緩圖者也。”
華夷之辯一直是中國傳統(tǒng)儒家思想的重要核心,其中心內(nèi)容便是:“內(nèi)中國而外夷狄”,從來“以夏變夷”,而未聞有“以夷變夏”,并且認為“道歷千載而不變”,將中華文化直接等同于“道”這個最高的哲學范疇。出使英國之前,郭嵩燾就已經(jīng)認識到“西洋立國二千年,政教修明,具有本末,與遼、金崛起一時,倏盛倏衰,情形絕異”〔5〕。經(jīng)過在英國的實地考察,郭嵩燾對于西方的倫理教化有了更確切的認識,不禁頓覺錐心之痛:“三代以前,獨中國有教化耳,故有要服、荒服之名,一皆遠之于中國而名曰夷狄。自漢以來,中國教化日益微滅,而政教風俗,歐洲各國乃獨擅其勝,其視中國,亦猶三代盛時之夷狄也。中國士大夫知此義者尚無其人,傷哉!”〔6〕這里,郭嵩燾已經(jīng)直接承認了中國不僅在器物制度上不如西洋,就連倫理教化也遠遠落后于他們,現(xiàn)在的實際情形居然反倒是西洋諸人視中國為野蠻半野蠻國家,所謂“夷夏之辯”于此竟有乾坤倒轉(zhuǎn)之虞!
四
郭嵩燾將他從上海到倫敦途中的日記鈔寄總理衙門,并以《使西紀程》書名刊行。其間種種言論,如“現(xiàn)在的夷狄和從前不同,他們也有兩千年的文明”等,大大刺激了滿朝士大夫的神經(jīng),謂之“嵩燾之為此言,誠不知是何肺肝,而刻之者又何必也”——表達觀點的是沒肝沒肺,而刻印刊行的是沒安好心。何金壽更是直接彈劾郭嵩燾“有二心于英國,欲中國臣事之”——給郭嵩燾扣上了一頂重重的“漢奸”帽子。結果,“有詔申斥郭嵩燾,毀其《使西紀程》版”。
在郭嵩燾出使時候,他推選了自己的廣東老相識劉錫鴻充當使英副使。據(jù)說劉曾受命于李鴻藻,隨時準備檢舉揭發(fā)郭嵩燾,出京時候劉什么都沒帶,就帶齊了準備參奏郭嵩燾的空白褶子。等到何金壽參奏郭嵩燾,《使西紀程》被毀版后,劉錫鴻立即上書攻訐郭嵩燾,歷數(shù)郭之罪狀為:“游炮臺披洋人衣”,“即令凍死,亦不當披”;“崇效洋人,用傘不用扇”;“效洋人尚右”;“違悖程朱”;“令婦女學洋語、聽戲”;“向巴西國王起立致敬”;“聽音樂會頻頻翻看節(jié)目單”。
這里面絕大部分指責在今天看來都是無稽之談,但在當時卻頗得“京師議論”響應,“樞府”之外,還有朝廷,還有最高統(tǒng)治者慈禧太后。終于在朝廷的嚴旨訓誡下,出使甫及兩年的郭嵩燾不得不自英法公使任上奏請銷差,回國后立即稱病乞休,連正常的回京述職也沒有進行,就被詔允還鄉(xiāng)。
這時候的郭嵩燾,所被罵名更甚于出使之前。回到家鄉(xiāng)之時,不獨當?shù)毓賳T對他十分輕慢冷遇,連士紳百姓也對他表達了各種形式的鄙視。當他抵達長沙時,有人“以輪船不宜至省河,屬書阻之”,“士紳至于直標賤名及督撫之名,指以為溝通洋人,張之通衢”。
郭嵩燾乞休歸里之后,仍沒有放棄對于國事洋務的臧否,但大多被目以“書生論政”,他的滿腔熱情換來的不過是再多一些的打擊與冷遇。與其說郭嵩燾“癡頑一船,無計收帆”式的孤獨郁悶是他個人的無奈,倒不如說這是所有先知先覺者的宿命。
1891年7月18日,郭嵩燾病卒。當時由王先謙等具奏,李鴻章代奏,對于他為人治學方面的優(yōu)長頗做鋪陳,但終不能獲準立傳賜謚。身后寂寞,令人唏噓。
在他死后九年,義和團運動酣暢之時,還有京官主張對郭嵩燾行戮尸以謝天下。
五
郭嵩燾的悲劇人生,其本質(zhì)是時代悲劇在他個人身上的折射,是中國走向世界過程中的挫折。
晚清中國,老大中華遭遇“五千年未有之變局”,西方列強的武力入侵行徑無異于打家劫舍的強盜,但另一方面,他們卻又是我們富強與先進的引路人。如何看待這個一身二任的強盜老師,就是我們能否解讀與學習西方文明的關鍵所在。在中國累朝積代的夷夏之辯的強力灌輸之下,以西方為夷狄之邦、犬羊之性的觀點已遠不是流俗那么簡單,而成為一種全民語言,成為“套話”(stereotype)。
在當時的人們語言文字之中,充斥著對于西方文明諸如“犬羊之性,貪得無厭,反復無常,見利則趨,見害則避;唯利是圖,惟威是懼,用意殊險,為計彌毒”式的描述,根本就是“夷狄其邦,禽獸其人”的詛咒,完全談不上對于西方文明進行正確認識的可能。這種對于西方形象的妖魔化,除了有利于維護當時中國人世界觀念秩序的安全外,當然也有利于維護建立在“夷夏大防”基礎上的大清帝國統(tǒng)治的合法性。
在當時的廣東,廣州姑娘的穿戴衣著相當歐化,風氣所漸,連天津也每見西式帶兜服裝。在郭嵩燾出洋之前,中國就已經(jīng)屢見卷發(fā)隆胸者。對于這種器物上的仿效,在上層士大夫階層仍屬罕見,林則徐到澳門巡視,深感“夷服太覺不類”,“婚配由男女自擇,不避同姓,真夷俗也”〔7〕。但平民階層這種對于夷狄的媚艷,并不曾影響到上層知識分子高高端起鄙夷仇夷的文化姿態(tài)。曾經(jīng)行走于天津海防與撫粵大吏的郭嵩燾卻以一個地道的上層知識分子身份,出使西方,形成了當時對于西方文明最真切的認識。
郭嵩燾對于西方文明的認識應該說是遠遠超越了同時代所有人,其始以經(jīng)世派的“后勁”示人,再成為洋務派的“中堅”,最后成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康、梁也不曾承認的維新派“先驅(qū)”,特立獨行,與時俱進。雖與世不容,但他就如同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一個縮微影像,將中國近現(xiàn)代化進程中,由器物而制度而心性的艱辛歷程匯集一身,以自身的悲涼處境照亮了那個集體蒙昧的時代,使得當時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陷入無盡暗夜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還是露出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注釋:
〔1〕郭嵩燾:《郭嵩燾詩文集》,岳麓書社1984年版,第576頁。
〔2〕《四國新檔·英國檔》(下),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66年版,第854頁。
〔3〕〔4〕〔5〕〔6〕《郭嵩燾日記》(三),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47、548、124、439頁。
〔7〕《林則徐集·日記》,中華書局,第35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