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三、四十年代,國民政府曾掀行政效率運動,倡導文書檔案改革,由此產生了一大批文書學、檔案學研究的專著。許同莘所著的《公牘學史》就是其中影響甚大,備受學界青味的一部。
1 許同莘與公牘學
許同莘,宇溯伊,江蘇無錫人,生于清先緒四年(1878年),庚子、辛丑并科舉人,曾東赴日本留學,畢業于日本法政大學速成科。歸國后入張之洞幕,擔任文案委員,從此與公牘學結下不解之緣。
1899年,2l歲的許同莘跟隨擅長公牘的舅父張曾疇(字望山,別號潛園)在鄂督幕府中“學習辦事”,據許氏自己說就是學習治事之文的撰寫方法,參閱前人公文,借題懸擬文稿等。1906年,許氏正式任張之洞幕僚。此時的張之洞由湖廣總督改任軍機大臣,對僚屬起草文書要求極嚴,椽吏個個兢兢業業,不敢有一字馬虎。許同莘入幕府之初,有關外交文書方面的知識多請教于有名的紹興師爺施理卿。《公牘學史》中的《辭命》一章專講外交文書,多惜重施氏之論。許同莘在《公牘學史》自序中說“歲己亥,同莘始游武昌,從會稽施先生治法家言于督署。是時距曾、胡諸公之歿三四十年,幕中諸先生時時誦其文章,道其軼事,而督部張文襄公視草嚴,椽吏兢兢,無或敢一字茍者,既而服官京曹,伯父靜山先生屢以言事詣闕下。伯父嘗受知閻文介公、丁文誠公,從容語當日事,深宵侍坐,不知其倦也”。由此可見家學、前人對許氏從事公牘影響至深。
1909年冬,許同莘開始編纂《張文裹公全書》,“發篋而盡讀之,得具知治事主要”,加深了對公牘寫作的研究、1912年許同莘任北洋政府外交部僉事,此后十余年,完成了清對外條約和{張文襄公年譜》的蝙纂工作。北洋政府垮臺后,許同莘曾任河北省政府主任秘書。抗日戰爭期間,任過河南省政府主任秘書。在此期間,主要精力用于公牘學研究,先后寫成《治牘要旨》、《公牘拴義》,最后寫成傳世之作《公牘學史》。
2 《公牘學史》
許同莘所著《公牘學史》是第一部系統研究我國數千年公牘演進及其規律的“公牘學”專著,對研究中國文書學和檔案學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該書于1947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1958年由中國人民大學翻印,1989年檔案出版社作為檔案學研究資料叢書,經王毓、孔德興校點再版。
《公牘學史》12卷分為二編,前IO卷論公牘的源流,稱作《牘史》。后2卷論公牘要旨,稱作《牘髓》。后附《治牘須知》,是前述《治牘要旨》一書的改寫。全書將牘史、牘論、牘法聯為一體,成為文書學的代表著作。
該書首次系統論述公牘史是《公牘學史》一書的主要特色。一至八卷依次論述了上古三代、春秋戰國、秦、漢、魏晉六朝、南北朝、隋、唐、五代、宋(金)、元、明、清各代文書檔案產生、發展及其制度演進的梗概,并具體記述歷代文書檔案工作的特點、文書風格、文書檔案工作者;九卷、十卷則專門介紹歷代辭令的撰擬及其范例,名為《辭命上》、《辭命下》。
《公牘學史》的另一特色是系統地論述公牘要旨。《牘髓》內外二篇,講述治牘者的思想修養和撰寫公牘的基本原則,比較系統地體現了作者治牘思想和文書學理論。“積學”為治牘之本,做官為吏也要讀書治學,反對“一行作吏,此事便廢”的不良傾向。“曉事”為治牘之要,曉事即明辨事理。“立誠”即確立誠信,臨事不茍。“得中”即權衡輕重,分別緩急。“養恥”即文辭渾厚,不可淺薄叫囂。“去忍”即仁厚行文,不可刻薄、殘忍。以上是治牘者的內心修養,內在功夫,故稱內篇。外篇專講撰寫公文的基本要求:“述指”即舉其要旨者。“法后”即向后代人學,不必襲于古人。“通俗”即通俗易懂。“酌雅”即公牘文字要適當雅致,恰當引經據典,增加公牘的文采。“甄微”即注意細微,精益求精。“慮遠”即思路深遠周密。
最后還附有《治牘須知》,講述擬寫公文應注意的事項,治牘應掌握的基本技法和技巧,總結概括了作者長期從事文書工作的實踐經驗。
3 許同莘《公牘學史》的成就和缺憾
《公牘學史》的成就,首先在于作者對“公牘學”的倡導和探索。許同莘在《公牘學史》中第一次使用“公牘學”這一名稱,并第一個對數千年來公牘的發展、演變進行了系統的研究,此后,文書、檔案史遂發展成為一項專門的學問。《公牘學史》對后來的文書學、檔案學的研究,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具有開創之功。其次,作者從“政與學”、“政事與文章”的高度和兩者相互貫通的觀點去研究公牘,井用很大的篇幅探討了歷代文書的內容,考究了當時的文風格調,披露了漢之章句、六朝駢儷、兩宋空言、清朝八股都對公牘撰寫產生了極壞的影響,“崇長空文”、“祖尚浮華”成為公牘頑癥,遂使文書工作從刀筆俗吏操業謀生和以講求程式為目的的世俗陋見中解脫出來。許同莘也很重視對歷代公牘名家名篇的研究,用較多篇幅介紹了秦之李斯,漢之賈誼,唐之陸贊、韓愈,宋之王妄石、歐陽修、朱熹、陸象山,明之王守仁、海瑞,清之首國藩、胡林翼、張之洞等,既論其人并論其文。通過對這些名家名篇的考察,分析其優劣得失,探求公文撰擬的規律性認識。堅持公牘與文章融為一爐,政事與學術合為一體,指明了公牘學發展的正確導向。更為可貴的是在《牘髓》內篇中,作者又對文書檔案活動的主體——治牘者進行了較為系統的研究。綜合分析了古今文牘工作者的經驗教訓,提出了“積學第一、曉事第二、立誠第三、得中第四、養恥第五、去忍第六”的治牘主體思想。
《公牘學史》引證大量的史籍,內容豐富,但也存在一些問題,如:有些地方對征引的文獻未能詳加考訂,致使很多史料出處不具體或缺少出處。征引史料往往采用間引的方法,或取其部分,或中間跳躍,使不少地方艱澀難懂。有的史料可能由于排印的粗心,略有宇句上的誤寫。原書只用句號圈點,未采用統一的標點符號,全書文言舊風,使后人閱讀,時感不便。該書以文獻為主,來利用大量考古史料,亦為憾事。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歷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