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骨女孩，纖手剪出夢想蝴蝶

一個從小患有脆骨癥、先后經歷20多次骨骼斷裂的女孩，偶然一次被飛翔的蝴蝶群激起讀書的渴望，孤獨之中她用纖纖巧手學會了剪紙，不幸生活開始有了一份詩意的夢想。可是，誰來圓她由來已久的夢想，誰來帶領她進入渴望太久的夢想天堂……

蝴蝶引路隔望校園：脆骨女孩渴盼入學

1997年5月的一天下午，浙江松陽赤壽鄉在久雨后忽然云開霧散，孩子們紛紛跑出屋，叫喊著嬉戲玩耍。而蘇昌光家，3歲的女兒小鈺婷剛走出屋子就不慎摔倒，痛叫不止，不能再站起來。爸爸趕緊把她抱到了鄉醫院……

飽受南方雨水的滋潤，小鈺婷生來就乖巧可愛，大大的眼睛透射著傳神的光亮，但后來人們卻發現，雖然這女孩越來越漂亮，可她與同齡孩子相比，明顯存在許多差距：身材瘦小，行動遲緩。父母領她看了好多醫生，但都沒有改變這種狀況……如今，經醫生查后得知：那不起眼的一跤，竟造成了女兒的股骨骨折!

接下來就是痛苦漫長的治療過程，正常的兒童骨折20多天就能愈合，而小鈺婷竟在斷骨難以痊愈的折磨中挨過了足足3個月!在小鈺婷一次次痛苦地啼哭中，近萬元的外債壓在本來就貧困的父母肩上……可嘆的是，這僅僅是不幸的開始。就在小鈺婷痊愈回到家7天后的一大早，在她下床的一剎那，隨著一聲凄厲地尖叫，小鈺婷的股骨再次斷裂!

從此，這個家變得天昏地暗。父母和年近60的奶奶再次四處借債，將小鈺婷送到了醫院。“真是不可思議。”醫生說，“這孩子好像先天發育就差，所以才發生這種情況……”窗外急促的風雨聲一次次伴隨著女兒疼痛的哭泣，在三個多月痛苦的折磨后，小鈺婷又回到家中。

兩次連續的骨折讓父母再也不敢輕易讓這個嬌弱的女兒隨便下床，他們生怕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孩子再次骨折。從此，可憐的小鈺婷每天只能小心翼翼地待在媽媽的懷里，或者只是在屋里院里單獨玩耍，而每移動一點她都只能躡手躡腳，如履薄冰。

小鈺婷的生長更顯得緩慢，四肢和軀干各處的骨骼都顯出了畸形的狀態。漸漸地，她基本失去了行走的功能。父母在麗水地區四處求醫，但沒有人能阻止這種不幸。美麗的面容與畸形的生長在這個女孩的身上形成巨大反差，讓人們無不同情惋惜。一天，一個鄰居試探著要將小鈺婷拉起來的時候，小鈺婷竟痛叫一聲，大哭不止。原來，這輕輕一拉竟造成了她右臂骨折！

美麗女孩疼痛在身上，而父母的疼痛則在心里：孩子的骨架竟如此脆弱，一點點力量就足以將她拋入斷骨痛楚的深淵。在醫院，面對女兒一遍遍痛苦不已地哀叫，媽媽哭泣了：這樣下去，孩子怎么才能長大啊!

4個月過去了，小鈺婷回到家后，一家人如掌中易碎的寶物一樣看護她。每當孩子如饑似渴要奢侈地享受一下外面的綠陰或陽光時，他們總是對她輕抱輕放，倍加小心。可即使這樣，不到半年光景，小鈺婷在一次爸爸抱起的過程中由于稍加用力，她的腿骨再次折斷……一次次骨骼的斷裂，小鈺婷的成長也因此發生無情裂變。當這個美麗的女孩長到8歲時，11次痛苦的骨折，早已把她牢牢地以蜷縮一團的姿態束縛在床上或竹椅上……早已變形的腿骨和臂骨帶著無數次生命痛楚的痕跡，無法支撐起她小小的身子。人們難以想象，一次次先天注定的災難，帶給了孩子多少痛苦與折磨!

然而，悲慘的生活卻無法阻止孩子對快樂的渴望。春天到來的一天早晨，明媚的陽光下她央求著讓媽媽抱出屋子，一個人孤獨地在竹椅上玩。好久了，美麗的小鈺婷沒有伙伴，而此刻，院里陸續飛來了一只只美麗的蝴蝶。小院翠綠的苔痕中，一只只可愛的蝴蝶輕歌曼舞，在女孩的身邊上下翻飛。漸漸地，美麗的蝴蝶越聚越多，一個個飛動的美麗圖案彌漫在半空，它們輕盈綺麗，編織著一幅壯觀的畫卷，也編織著一個病癱女孩的美麗夢想。精彩的場景讓小鈺婷興奮地驚叫起來，母親鄭林女說：“孩子，這真像天堂一樣!”小鈺婷動情地捧起雙手，多么想捕捉到一只如花兒一樣美麗的小蝴蝶啊!她高高地舉著雙手，一只只蝴蝶輕快地飛過眼前，忽然，一只花色的小蝴蝶竟落在她的掌心，小鈺婷驚喜地將手掌合攏，小蝴蝶便被罩住了……

“孩子，不要用力，不然小蝴蝶輕輕一碰翅膀就斷了。”媽媽說。聽了這話，小鈺婷透過指縫愛憐地看著這只五顏六色的小蝴蝶。“媽媽，它也像我一樣，最怕別人碰，對吧？”媽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但她笑著說：“孩子，你和它一樣，都是最美麗的。”

小鈺婷打開手掌，小蝴蝶再次融入了飛翔的蝴蝶群。許久，蝴蝶群開始移向院外。為了追趕它們美麗的身影，媽媽抱著小女兒一直走走停停地追隨了一兩公里。而當蝴蝶開始盤旋在村小學附近時，小鈺婷發現了校園里正在嬉戲的小朋友們……歡快的聲音讓她感到校園里孩子們那種勝于蝴蝶的快樂。“媽媽，他們也像蝴蝶一樣高興啊。媽媽，我也要上學!”

剪紙求學：苦命女孩流浪賣剪紙何時夢想成真

媽媽抱著小鈺婷走進了校園，母女倆在嬉鬧的學生中穿行。“孩子想來上學……”媽媽終于找到了校長。

校長了解小鈺婷的情況，為難地說：“孩子如果在校園里出了事，我們誰也負不起責任……”于是，在媽媽的懷中，小鈺婷淚眼汪汪地離開了校園。“媽媽，要是我來讀書，和大家一起玩，我就是一只會飛的小蝴蝶了，可我來不了呀……”媽媽的眼淚流了出來：“孩子，在家里一樣可以找到快樂，因為奶奶能送給你更漂亮的蝴蝶啊。”

到家后，慈祥的奶奶將一塊綠紙疊來疊去，然后用剪刀在上面不停剪動。很快，奶奶便將這疊剪過的綠紙放在孩子的掌心。“孩子，打開它。”小鈺婷慢慢展開，竟是一只綠色的長須大蝴蝶!“好漂亮的蝴蝶啊!”

這天，奶奶為她剪出了各式各樣、色彩紛呈的蝴蝶，美麗快樂的精靈讓小鈺婷忘記了孤單。幾天后，她告訴奶奶：“我也要學剪小蝴蝶。”

媽媽為她找來了一把小剪刀，在奶奶的指點下，小鈺婷開始學起線條最簡單的蝴蝶剪紙……幾天后，非常投入的小鈺婷竟學會了好幾種剪法。從這天起，家里的門窗、墻壁上都貼滿了她親手剪出的大大小小的蝴蝶……

因為不能上學，小鈺婷用一把剪刀和五顏六色的紙張尋找著生命的快樂，每剪出一只蝴蝶，她心中就多了一份滿足。當天氣漸熱，當雨季來臨，當院外大群的蝴蝶無影無蹤，而她剪出的蝴蝶卻成片地綴滿院里院外的墻壁、門板、樹干和枝頭……壯觀的場景讓她仿佛看到了一只只蝴蝶輕盈飛翔的影子。

9歲那年春天，當大群的蝴蝶再次飛來，小鈺婷已經能夠將剪出的蝴蝶涂上各種顏色，讓它們更加生動。然而就在欣賞自己的杰作時，小鈺婷由于一時興奮，竟從椅子上掉落下來，這一下，她的股骨再次骨折!

在漫長而痛苦的治療中，剪紙又一次成了小鈺婷對抗疼痛的寄托。從大小蝴蝶到梔子花、車前草再到臥牛奔馬、風云雨霧，一把剪刀剪出的大堆作品讓她忘卻了疼痛和不幸……

秋天來臨，學校再次拒絕了小鈺婷上學的請求。絕望的女孩便將所有心思都寄托在剪紙中。每天，孤獨的小女孩在奶奶的啟發下，用她纖巧的小手和聰明的頭腦營造出高山、樹木、松鼠、河流……剪紙，成了這個苦命女孩與世界對話的一種語言。在這種創造性的勞動中，小鈺婷找到了與她一起生活的“伙伴”，更找到了她只能盤坐生存中的生命快樂……

勤奮聰明的小鈺婷的剪紙技藝早已超過了奶奶，看到她大堆惟妙惟肖的剪紙，人們無不夸贊她與生俱來的聰明才智。“這孩子，太聰明了。” “要是她能讀書該有多好啊!”……

一句話說到了女孩夢想的痛處，更觸動了父母和奶奶的心傷。 “校長，讓孩子來讀書吧。”媽媽哀求校長說，“出事絕不會找你們。”校長說：“孩子走不了路，怎么學習啊。除非你雇一個人整天陪她上課，全天照料她。”

校長的話再一次觸痛了母親的心。為了治療女兒的病，家里已經欠下了5萬多元的外債，自己和丈夫不得不常常去鎮里的工廠打工，在這種情況下，她怎么能雇人照料女兒上課啊，讓女兒讀書的念頭只得再次打消。“孩子，媽媽沒錢讓你來讀書啊。”回家的路上，小鈺婷的淚水流在媽媽的背上，滴在媽媽心里……

不能上學讓小鈺婷傷心不已，晚上入睡由于噩夢不斷，掙扎中她竟從床上掉了下來，結果她的臂骨再次骨折!刺耳的啼哭穿透深夜，更穿透了一家人痛苦的心。小鈺婷再次入院，病床上，為了緩解骨傷和牽引的疼痛，她再次要來了剪刀和彩紙。一幅幅美麗的剪紙綴滿了床頭，花鳥草蟲、江河湖海……一個剪出來的童話般的世界遏制了她入骨的疼痛，而一張“校園景色”的剪紙則讓人格外心痛!

兩個月后，小鈺婷回到了家里，為了急于還債，父母開始經常加夜班，只好由奶奶來照料小鈺婷了。不久，體弱多病的奶奶也難以照顧她了，這時，在縣城打工的姑姑蘇定香便將小鈺婷接走，從此承擔起照料小鈺婷的任務。

姑姑在縣城一家食雜店打工，工作就是站在門口賣冰果。每天，美麗的小鈺婷就在冰柜邊，用剪紙來描述著對縣城的印象：從路燈街道到高橋大樓，從卡通人物到鬧市人群……她的剪紙作品讓人們大為驚異：一個不能行走的美麗女孩竟有著如此美妙的靈感，竟這么熱愛生活!“這孩子手太巧了!”“這個路燈的剪紙賣給我吧，多少錢？”“這個梅花的賣多少錢？”……

小鈺婷沒想到，這些在她看來最普通的剪紙，竟能換來相當于一大堆水果的錢。5元、10元、20元甚至50元、100元……好多城里人都主動來買她的剪紙。“姑姑，我的剪紙能換錢了，我再多換一些，這樣有一天我就可以讀書了!”姑姑的眼淚流了出來：“會有這一天的!”

從此，小鈺婷更加勤奮，努力將自己的刀法變得更細致。一個月下來，她的剪紙竟賣了400多元……半年后，小鈺婷又隨著姑姑來到了麗水。和從前一樣，小鈺婷仍在姑姑身邊出售著自己的剪紙。苦命女孩超人的剪紙技藝和悲愴的身世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敬佩和同情，他們紛紛購買她的剪紙，來裝飾自己的生活空間和心靈空間……

再后來，姑姑又將小鈺婷帶到了金華，而后是江西瑞金、南昌等地，每到一個地方，小鈺婷都在姑姑打工的貨攤旁經營著自己的剪紙。“姑姑，等我賺夠了錢，還上家里的外債，我就可以讓媽媽不再到外面做工，天天只陪我上學。” 姑姑一邊應答著，一邊流下了眼淚，她知道：小鈺婷的這點錢對于家里幾萬元的外債只是杯水車薪，她讀書的愿望將永遠只是夢想啊!

雙手剪開天堂之門：愛的光芒下女孩最終夢想成真

在后來的日子里，小鈺婷又經歷了幾次大大小小的骨折，不管斷骨的疼痛怎樣難以忍受，這個美麗的女孩總是那么樂觀自信。每一次，她總是不知疲倦地用剪紙來排遣病痛的折磨。為了不斷提高剪紙技藝，病床上的她對著姑姑找來的剪紙書籍研究個不停，還自創了剪紙涂色的多種方法……

2005年初，姑姑來杭州打工，同樣將小鈺婷帶了過來。姑姑將小鈺婷先后領到浙江省人民醫院、省兒童醫院診斷，經過檢查后，醫生失望地告訴她們：“小鈺婷的這種病叫‘脆骨病’，表現是骨骼脆弱，稍有不慎便可發生骨折。患這種病的幾率特別低，一直是世界醫學的難題，根本治不了，而且，患上這種病癥的孩子很難長壽……”

醫生的話讓兩個人痛哭流涕。到今天為止，她們才徹底知道：小鈺婷得的是一種根本就治不了的絕癥!回到家，姑姑萬念俱灰，想到小鈺婷20多次大大小小的骨折，她所遭受的非人折磨及讓人惋惜的聰明伶俐，她禁不住絕望地淚流不止……

此時此刻，姑姑看到，坐在床上的小鈺婷早已擦去淚水，她用最專注的表情，在認真地剪著蝴蝶的圖案。她的身邊，是一只又一只大大小小的蝴蝶。這個身高不足1米的女孩，仿佛置身于紛飛的蝴蝶叢中，這一畫面，讓姑姑想到了幾年前院中蝴蝶群引領她到學校的難忘場景。她知道，蝴蝶就是小鈺婷快樂的化身，就是她一份由來已久的讀書向往……

姑姑被小鈺婷這種比剪紙色彩還濃的生命色彩所折服：對于小鈺婷來說，不幸和死亡，在讀書的夢想面前是如此蒼白無力，一份心中的夢想竟凝結著如此巨大的力量!

在杭州秋濤北路，和從前一樣，姑姑依舊替人經營著一個水果攤，而在她身邊，小鈺婷剪紙的技藝卻因幾年流浪和斷骨中的執著求索而大有長進。天堂一樣的杭州，給了這位美麗女孩太多美好的視覺，也同樣觸動了她睿智的靈感，使她創造出許多內容鮮活的剪紙畫。從長長的車流到都市女童漂亮的裙裝，從園林圍墻的古樸圖案到“平湖秋月”的美景……一個個新穎別致的創意，常常讓人嘆為觀止。好多人并不知道，這位病殘的美麗女孩心底，只有一個愿望：一定要努力用最好的剪紙，換得將來讀書的費用!

杭州匆匆的行人中，幾乎沒有幾個游客能有時間停下來了解她的身世，但她出色的剪紙的確讓好多人駐足、品味，然后是花錢買下來，借以收下杭州這座城市角落的記憶……

2005年11月，杭州西人設計公司的美術編輯譚劍偶遇小鈺婷，為她的剪紙技藝和堅強樂觀的生活態度所折服，他說：“你的剪紙技法很有天性。”為表達對她的關愛，他主動以300元買下了一幅“平沙落雁”。12月，中國美術學院陳繆老師以200元的價格買下了她的一只和須蝴蝶，她說：“看到這只蝴蝶，我就會想到一個隨時可能夭折的美麗女孩為讀書夢想所做的生命追求。”

2006年2月，杭州阿偉美容美發公司的沈竹小姐在得知小鈺婷的經歷后，捐助了3000元錢，她說：“我們應該呼吁，讓所有不愛讀書的孩子都來買一張她的剪紙，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教育意義。”而為她捐助1000元的杭州慶豐新村的周奶奶則說：“我一定把這孩子的剪紙送給我的小孫子，讓他了解這個苦孩子的故事……”

行知中學的幾位老師無意間看到了小鈺婷的剪紙后，都很震驚，他們很快將此事匯報給校領導。幾天后，這所中學的師生們特意將小鈺婷請到學校，為她的剪紙作品舉行了一場拍賣活動。近千名學生了解到她的故事，踴躍為她捐款，并收藏她的作品以作向上的激勵。初二三班的溫俊勇表示：“小鈺婷的故事讓我感到心酸，更讓我體味到一種力量，我們如果有她的朝氣和樂觀，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不久，一家杭州網站主動找到小鈺婷，在網上拍賣她的剪紙作品，以幫助她實現讀書的夢想。

2006年4月，麗水商貿公司負責人謝根雨來杭后意外遇到了小鈺婷，深為感動：“孩子，經歷這么多苦難，你依然對生活充滿期望，可我本來生活很美滿卻有著很多的抱怨……今天，我真的受教育了!”他為小鈺婷捐出了2000元錢。蕭山星光醫療器械公司表示將為小鈺婷的父母提供工作。

至此，小鈺婷已經收到好心人的捐款5萬多元。5月8日，杭州秋林小學決定接收小鈺婷為本校學生，讓這個美麗而堅強的小女孩走進課堂。10日這天，小鈺婷在一片掌聲中走進了夢想已久的課堂，12歲步入課堂，對她來說，這一天來得的確很晚，但對于一個執著追求的夢想來說，卻正當時。這天，激動的小鈺婷留下了欣喜的淚水；這天，她將近百只剪出的蝴蝶送給班里的同學們。頓時，教室里仿佛綴滿了成群的快樂蝴蝶，這，正是她渴望已久的夢想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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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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