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轉型期以來,國家對于三農問題的戰略強調與切實推進,客觀上拉動了三農報告文學的興盛與發展。截至目前,三農報告文學雖然還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作家們大都能夠自覺秉持誠摯的民本情懷,以自身的勇氣和智慧站在構建和諧社會的高度,熱切關注中國農業的歷史處境,深刻反思中國農村的貧弱原因,積極謀求中國農民的現實出路。就主流而言,三農報告文學意欲以文學方式重新確立大時代農民形象的主體地位,殷切呼喚農民主體的解放效果,真誠推進農民素質的現代提升,相當程度上使三農問題走出了政界和學界,成為名副其實的為全社會所關注和關心的熱點,從而高歌了一曲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壯美樂章。這或許表明,中國報告文學開始擁有了新的價值追求與啟蒙理性,“人民文學”的時代正在到來。
基于上述考量,我們認為轉型期的報告文學已經開始從反思、憂患、批判、引領的維度正視三農問題。本文簡約梳理了此期三農報告文學的價值取向,分析了三農報告文學的民本思想與和諧旨趣,初步探討了三農報告文學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過程中所存在的主要問題及應對策略,以期為報告文學在新世紀的持續推進提供必要的理論參照。
一、三農報告文學的價值取向
中國是個農業大國,農村面積廣大,人口眾多,農民生活水平總體偏低。因而,三農問題倍顯突出,且由來已久。正因為這一問題長期得不到有效解決,使得城鄉、工農之間的差距與矛盾不斷拉大和凸顯。三農集合體的弱勢化趨勢,導致了作為我國主要社會群體的農民階層日益被排擠到正常社會政治系統和主流社會生活系統的邊緣地帶。因此,從社會學意義上講,三農問題所隱含的實質乃是社會公正的失衡和社會階層利益分配的不公。
比較而言,真正使三農話語走出政界和學界并迅速升溫為整個社會注目的熱點的,應該是《我向總理說實話》、《中國農民調查》、《根本利益》等報告文學作品的面世。特別是李昌平提出的“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還三農概念以本真的面目,三農問題隨之成為轉型時期不可回避的關鍵詞。
歸納起來,轉型期的三農報告文學集中體現了以下三個層面的價值取向:
1.熱切關注中國農業的歷史處境。三農報告文學的基本價值追求,就是渴望牢固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的農業發展觀。“說到底,三農問題的核心在于農業生產方式的落后、農產品市場化的程度低和農民生活水平低。歷史上,歐美等發達國家通過產業革命實現了由傳統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轉變,依靠資本改造了傳統的農村、農業和農民,農業與工業、農村與城市、農民與市民保持了相對的同步發展。反觀我國,過去長期處在封建制度統治下,近代不完全的產業革命也沒有波及到農村,小農經濟居于主導地位,農業工業化的任務一直沒有完成,三農問題也越積越深,在農業的發展方面,可以說我們已經落后于世界先進水平300年。三農問題發展到今天,既是亟待解決的歷史遺留任務,同時也是擺在我們面前的建設中的新問題。”① 鑒于此,李昌平的《我向總理說實話》、陳桂棣夫婦的《中國農民調查》、梅潔的《西部的傾訴》、海默的《橫亙國人心頭的——戶口之痛》、寧小齡的《戶口:項鏈與繩索》、李青松的《共和國——退耕還林》等作品都不同程度地思考著農業的歷史處境與未來方向,希望盡快改變落后的農業生產方式,走科學化、生態化、市場化、規模化、效益化的農業發展之路。
如此說來,重視農業的基礎性地位,從全局性、戰略性的高度切實推動農業經濟的健康發展,是解決三農問題的關鍵所在,也是全面推進農村建設和提高農民效益的前提。《共和國——退耕還林》由“退耕還林”切入,認為從古至今中國農民的問題最大,農民的吃飯問題最大。因此,“不了解農民,就是不了解中國”。《戶口:項鏈與繩索》從一個重要側面剖析了戶籍制度對于農業客觀上的歧視,人為地將本該平等的社會群體分割為貴賤分明的等級——城市與鄉村、農業與非農業,其結果,非但沒能保證農業的持續穩定,反而限制了農村的城鎮化發展進程。
就三農報告文學的整體而言,它們在題材選擇、思想表達、寫作路徑等方面均要求加強農業的基礎性地位,期待按照城鄉統籌發展的要求,促成城鄉發展彼此促進、相互協調的新格局,從而實現城鄉發展的一體化,全面推進農村小康社會建設。
2.深刻反思中國農村的貧弱原因。“我國是擁有13億人口的大國,其中9億人在農村,在國際化程度日益提高的當今世界,任何資本都不可能無視中國農村這個人口總和比歐美總人口還要多的尚有待開發的巨大市場,而我們自己更應該首先充分開發利用好我國的農村大市場。2001年,占我國總人口近七成的農村人口只創造了GDP總額的15%,農村人均收入僅為2300余元,與此同時占總人口三成的城鎮人口則創造出GDP總額的85%。顯然,農村經濟發展的滯后,農民收入水平的徘徊不前,從供給和消費兩個方面直接制約著我國經濟發展的步伐。”② 對此,一部分作家作品冷靜觀察中國農村存在的問題,并開始了比較深刻的文學救贖。如楊守松的《昆山之路》和《蘇州“老鄉”》、喬邁的《世紀寓言》、李超貴的《中國農村大寫意》、盧躍剛的《鄉村八記》等。
姬廣武的《世紀決戰——中國西部農村反貧困紀實》是反映新時期我國三農問題的一部優秀報告文學作品,在探索西部地區農村反貧困問題方面具有現實啟發意義。李林櫻的《貧困的吶喊》以深沉的憂患意識,集中反映了大巴山人民反抗貧困的艱辛而偉大的史實。書中大量引用了巴山民歌民謠,深刻揭示了擺脫貧困的主題。梅潔的《西部的傾訴》真情檢視了西部農村的貧困、愚昧與教育問題,特別敏銳地思考了女性教育問題。陳桂棣、春桃夫婦的《中國農民調查》堪稱我國迄今為止第一部零距離、全景式、深層次地反思三農問題的長篇報告文學。全書真實生動地介紹了農村稅費改革的起因、發端與決策、推行的全過程,所涉人物之多、內容之廣、思慮之銳,為近年報告文學所鮮見。所以有人說,讀罷《中國農民調查》,“能夠從人的遭遇、人的處境、人的情感等等方面去理解‘三農問題’,并且能夠較為真切地體會到‘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李昌平語)的含義。這本書揭示了‘三農問題’的復雜性,我沒有能力去辨析作者的看法是否全面。我用心去讀的只是書中的人。無論是奮力拼爭的村夫農婦,還是殫精竭慮的仁人志士,都讓我的閱讀欲罷不能”③。何西來也認為,《中國農民調查》是一本以報告文學的形式提供有關三農問題的真實狀況和介紹解決問題的思路的大書、好書、及時的書。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我向總理說實話》是以一個基層官員的話語身份來體悟中國三農問題的,這可能更有代表性和公信力。作者用種種催人淚下的事實,訴說了農村生活的艱難困苦和農業發展的舉步維艱,講述了農村基層改革的艱辛,訴說了向共和國總理上書并遭受迫害的過程,并具體分析了各種既得利益集團對待農業的不同態度。在李昌平看來,農業的不幸是由于農村和城市二元社會結構造成的,國家特別是各級地方政府通過戶籍、土地、稅收、工農業產品剪刀差等制度將農民長期禁錮在農村以實現對農業最為徹底的剝奪。為此,作者探討了農村土地私有化、農村債務、農村費改稅、農村教育、農村官僚式上層建筑、農村底層民眾的生存境況等一系列敏感問題,體現了相當濃郁的問題意識、敏銳的現實洞察力和深刻的思想穿透性。
3.痛苦拷問中國農民的現實出路。積極謀求農民出路的三農報告文學當從盧躍剛等人于1994年發表的旨在探討農民工問題的《尋找農民的真理》開始。隨后,張堅軍、孫群豪撰寫的長達45萬字的《時代見證——慈溪農民報告》、雪明(彭學明)的《回家的路,是那么的長》以及《啄木鳥》雜志發表的《農民工生存現狀調查》、《外來工性困境調查》等相繼出場,以平等公正的姿態描寫農民生活,表現他們的掙扎與奮斗,他們的痛苦和歡樂,表現了作者高度的社會責任感。
為中國農民謀求健康可行的未來出路是以對于農民同胞真誠的關懷為前提的。蔣巍的《你代表誰》,報道了一件并不難解但卻拖了整整5年未能解決的農民案例。究其原因,官僚們首先考慮的是部門利益、官場關系和自己的烏紗帽,而不是農民的切身利益。前述《橫亙國人心頭的——戶口之痛》,以“戶口”問題為主線,大膽地指斥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戶口”一直是限制中國人身遷徙流動、捆綁其手腳的一根無形的繩索,其中受苦吃虧的主要是農民。程寶林的《一個農民兒子的村莊實錄》以“農民兒子”的視角,從自己與農村父母、親朋、老師、同學的血脈關聯中,盛贊中國農民“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同情并憤慨于他們的“奶”——“被一雙巨大的、不可抗拒的,然而卻是無形的、無處不在的巨手,一滴一滴地擠出、端走,換回的,卻是城市與農村巨大的隔膜、城里人對鄉下人骨子里的輕蔑”④。常揚的《涅槃——關于下崗職工的文學報告》、衣向東等人的《在底層》等作品,都表現出作家直面現實的勇氣與悲憫的胸懷。胡傳永的《血淚打工妹》針對農民外出打工是“脫貧致富的重要途徑”的觀點提出不同見解,認為農民外出打工并非勞動力“剩余”,也非“脫貧致富”的途徑,而是農民負擔過重,因貧窮不得已而為之。作品以含血帶淚的文字,詳細敘述了打工妹掙錢的艱辛:衣不御寒,食不果腹,居無定所,貞潔被無情撕毀,尊嚴遭肆意蹂躪——這是一代農村少女的青春、一個龐大的公民群體的自尊和一個民族靈魂的失落。趙瑜與胡世全合作的《革命百里洲》,由“百里洲”近百年來所發生的水患為觀測點,生發至對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生活的多方位觀照,將一個抗洪題材深化為對中國三農問題歷史與現實的思考。何建明的《根本利益》同樣對三農問題進行了深度反思。該作由獨特的“兩具棺材”的故事所表達出的悲憤與憂戚,真實地、令人信服地反映了黑惡勢力壓迫下底層農民的生存狀態,具有驚心動魄的藝術震撼力量。⑤
所有這些作家作品的背后,都隱含著一個苦澀而碩大的問號——農民的出路何在?
二、三農報告文學的民本情懷
無論是對于中國農業歷史處境的熱切關注還是對于廣大農村貧弱原因的深刻反思,抑或是關于底層農民現實出路的痛苦拷問,都異常清晰地蘊含著三農報告文學作家真誠而執著的民本情懷。這顯然是以人為本的思想在三農報告文學中的突出表現。
1.重新確立農民形象的主體地位。轉型期報告文學對象上的平民選擇,其基本路徑之一是“盡力將平民百姓由邊緣置于前臺,展示他們的生存境況,表達其情緒和意愿”⑥。三農報告文學作家毅然站在農民立場,認真體察和深刻感悟貧困農民、打工者及其他需要救助的農村弱勢群體的生活狀貌、奮斗歷程、理想愿望,并以作品形態發出呼救的聲音,努力踐行著重新確立農民形象主體地位的創作使命。
一是守護農民身份的合法性。《根本利益》的開篇寫道:“這世上,什么人最低微,也最善良?是農民。是中國的農民。可這些年,中國的農民怎么啦?”作者將他的關切與熱愛之情以最高獎賞的方式毫無保留地獻給了他最為同情的廣大農民。作品用激情四溢又尖銳犀利的筆觸,向讀者和社會報告了農民所遭遇的痛苦、傷害和無奈。這種設身處地的民本情懷和仗義直言的道德良心,在目前私人化、貴族化、媚俗化的創作潮流中尤顯難能可貴。
二是禮贊當代農民的創業精神。《中國農民大趨勢》、《大轉移》、《中國星火》、《原野在呼喚》、《在傾斜的版圖上》、《大王魂》、《沂蒙九章》、《毛澤東以后的歲月》、《江西蘇區悲喜錄》、《太陽底下是土地》等作品,既真實反映了農村改革的艱難歷程,更以欣喜之筆描述了農村的巨大變化和農民的光明前景,塑造了新時期新農民豪邁的創業形象。
類似的作品還有很多,這里來不及一一細列。一句話,它們最為根本的立足點就是貼近生活,貼近群眾,貼近農民,直面民生,激情鼓呼,表現農民群眾在歷史進程中的身影,從而將農民形象擺進文學中心予以主體確認。
2.殷切呼喚農民主體的解放效果。三農報告文學民本情懷的另一表征,便是殷切呼喚農民主體解放效果的即時性實現。所謂轉型期報告文學的啟蒙精神,其重點仍然是人性、人道主義精神的弘揚,實際上就是對于農民弱勢群體正當人權的切實保障。正如學者所說,“報告文學作家們率先在‘三農’問題、政治文明和人權、人性與人道主義等領域深入探索,從而表現出新的啟蒙理性與時代特色,同時也為文學的‘再政治化’和重新‘向外轉’提供了寶貴經驗。可以說,正是因為報告文學作家們的這種可貴探索和不懈努力,才引領了文壇的理論思考和文學自覺”⑦。
李昌平、趙瑜、陳桂棣夫婦等作家此方面的回應性書寫可為表率。《中國農民調查》將“解放”的目光定格為農民。三年來,作者遍訪安徽鄉村,深入調查采訪,親歷了自中央到地方一批致力于農民問題的有識之士,其中包括專家教授和黨政要員,真實、立體地記載了當前農民的生存窘況,透析了農民負擔過重的深層原因,展露了農村費稅改革的曲折過程。《我向總理說實話》以“過來人”身份陳述了農民生活情狀的清貧困苦,并建設性地提出了社會解決方案。《革命百里洲》歷史地正視那些世代相傳光著脊梁的農村漢子,他們靠古老的村規、民約、祖訓生活,乃至對怠工偷懶者采用帶有野蠻意味的游街、罰曬等方式來死守堤壩,顯示了我國廣大農民思想及精神解放之必要性與緊迫性。
3.真誠推進農民素質的現代提升。真誠推進農民素質的現代提升,是三農報告文學民本情懷的第三表征。毛澤東同志早在延安時期就提出了人民在生活和文化上的主體地位的問題,確立了以普通勞動者為主體的人民美學思想。他明確指出:“人民是推動歷史前進的真正動力,人民文藝要表現人民推動歷史前進的偉大力量。文藝就是要把農民受壓迫、受凍、受餓以及人剝削人等日常的現象集中起來,把其中的矛盾斗爭典型化,造成文學作品或藝術作品,就能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推動人民群眾走向團結和斗爭,實行改造自己的環境。”⑧ 轉型期的“人民”內涵固然有別于舊時代,但“農民”階層的人民性質沒有也永遠不會改變。也是在這種意義上,真正的人民文學就不應放棄對于農民現代素質的提升努力。
進一步講,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發展社會主義新型農業,不僅包括經濟繁榮,還應大力提高農民素質,培育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講文明、守法制的新型農民。所以說,培育新型農民是促進農村“三個文明”協調發展的基礎和前提。只有不斷提高農民的綜合素質,增強農民的發展意識、科技意識、效率意識、競爭意識、文明意識,才能形成村村謀發展、戶戶思創業、人人求進步的生動局面,進而促成良好的道德規范和社會風尚。反之,如果聽之任之,無所作為,漠不關心,放任那些不健康的、落后的甚至違法亂紀的行為蔓延,將會造成農村的畸形發展,損害農村的和諧與穩定。
綜觀近年的三農報告文學創作,客觀上在提升現代農民的政治素質、文化素質、技術素質、法律素質以及具體的生活素質諸方面都起到了應有的積極作用。徐剛的《國難》在反思“非典”時指出,“農民的生命也是命”,“民工是人,應該享有人權”。前述《我向總理說實話》、《中國農民調查》、《根本利益》、《血淚打工妹》、《西部的傾訴》等三農報告文學,也在很大程度上直指三農問題深處,并據此創造出各式各樣的典型人物和典型事象,以幫助農民認識自我,鑒知社會,從而實現改造環境、提升素質、推動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崇高使命。
三、三農報告文學的和諧旨趣
建設以“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為目標的社會主義新農村,無疑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基礎工程和重要舉措。正因為如此,三農報告文學的基本價值取向和核心民本情懷便都必須擁有并同時具備和諧的旨趣。
毫無疑問,轉型期的三農報告文學已經部分地擔負起了構建社會主義和諧農村的歷史重任。當然,我們也不必諱言,當前的三農報告文學創作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工程中總體上還顯得有些乏力。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作家參與程度相對偏低。從反映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相關著述中不難看出,作家、學者、基層干部是主創力量。雖然大家都在努力,但總體上看參與人數偏低,作品數量偏少,力作不多,體系性、完整性不強。至于三農報告文學,作品總量和現實力度均感欠缺。難怪《向農民道歉》的作者野鶴不無夸張地說:“長期以來,‘三農’是被圖書遺忘的角落。”⑨
其二,理性書寫力度時顯不足。《你代表誰》、《我向總理說實話》、《中國農民調查》、《根本利益》等作品對農業問題、農村現狀和農民困境都有很好的反思,甚至不乏深刻的闡述。但因這樣的優秀作品太少,致使轉型期三農報告文學的理性書寫力度總體上有顯不足。某些作品“確實是帶著感情去寫作,是可貴的,但是帶著感情去寫作,確實影響我們理智地分析和判斷,會影響我們更深入、更深刻的思考社會”⑩。
其三,文學藝術特性有待加強。或許由于三農問題過于重大和緊迫,同時因為作家投入的情感過于濃烈,不少三農報告文學作品缺乏藝術上的錘煉,這無疑會影響到作品的接受效果。即如較為出色的《中國農民調查》,前幾章以“案例”開頭,中間四章分析問題,后四章旨在解決問題,結構和語言都需要進一步斟酌。路侃在談到該作時說,“這本書的題目稍大,可以更具象化一些,后邊材料敘述太多,減弱了作品的形象性和生動性”。作者自己也承認:“無奈這部作品的結構,我們掌握的材料太多太多,我們沒有力量,我們達不到一定的文學素養,所以就寫成了現在的局面,寫成了不像報告文學的報告文學。” {11}
針對上述問題,我們有必要強調在日后的創作中予以改進。具體說來:
首先,以更高的熱情和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三農報告文學的創作之中。針對目前作家對三農問題關注不足、三農報告文學作品相對偏少這一事實,在大力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時代背景下,我們呼吁報告文學作家以更積極的姿態和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三農報告文學的創作之中,批評家和理論家尤其應該鼓勵報告文學作家積極為生存在社會底層的廣大農民的根本利益鼓與呼。這就要求“報告文學作家要敢于‘鐵肩擔道義’,使自己的創作在關注社稷蒼生的歷史命運中浸潤藝術憂患意識,在表現人民當下的生存境況中體現出人文性的終極關懷,在深度切入人民的情感和心靈時讓人感應到那個時代的脈動,表現人民的真善美和精氣神”{12}。唯其如此,報告文學方不負“文學輕騎兵“的重托,報告文學作家才無愧于人類靈魂工程師的美譽。
其次,以理性的思考進一步深化報告文學的思想蘊涵。針對當前三農報告文學理性書寫力度時顯不足的弊端,我們希望報告文學作家深入生活,貼近民眾,虛心學習,掌握政策,拓寬知識,提高境界。一個優秀的報告文學作家,“必須要有政治家的意識、思想家的思辨,他還得是社會學家,最后才是文學家”{13}。如果僅僅滿足于停留在生活的表面,或者運用陳舊的觀念和方法去采寫農業、農村和農民,找不到新的語境下與現實生活、當代讀者的精神連接點,找不到市場需求的敏感點,那么,就很難拿出具有內在思想蘊涵的力作。亦即說,“抓問題要抓根源,解決農民負擔,增加農民收入只是表面。為農民寫書,需透過表相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因此,立志為農民寫書的作者,首先要做到的是一定要真正了解他們的生存狀況,千萬不能想當然”{14}。
再次,以藝術的情懷善待報告文學的文學品格。針對三農報告文學總體上藝術性欠佳的問題,我們有必要重溫茅盾先生關于“好的‘報告’須要具備小說所有的藝術上的條件”的訓示,在優先保障三農報告文學的真實性、時效性、批判性的基礎上,合理借鑒各相鄰藝術門類的優長,充分發揮報告文學海納百川的兼容性審美特征,認真選擇,巧妙構思,精心表達,使三農報告文學成為“真實的文學”、“美麗的文學”、“時代的文學”、“人民的文學”。相比而言,《灰村紀事》圍繞灰村村民選舉村長與黨支部書記為行文主線,以“選舉秀”、“奪印”、“官司”和“免職”等場面結構全篇,情節完整,人物鮮明,描述生動。《根本利益》在將歌頌與批判、主旋律與多樣化、主流意識與民間立場有機協調的同時,努力運用典型細節來刻劃人物性格,并不時予以詩意化的烘托,有效地強化了報告文本的悲劇性審美品格,突出了作品的文學性和可讀性。
以上所論,只是對于轉型期部分三農報告文學現狀的粗略考辨,離精細的理論分析距離尚遠。現在,我們已經進入具有中國特色的“十一五”時期,這是我國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打下堅實基礎的關鍵時期,是為推進農業現代化建設邁出重大步伐的關鍵時期,也是小康社會建設加速前進的關鍵時期。當此之時,《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若干意見》隆重發表,這是2004年以來我國連續第三個以農業、農村、農民為主題的“一號文件”,再次充分顯示了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切實解決三農問題的決心、信心和恒心。借此東風,我們與那些已經嶄露頭角的三農報告文學作家們一樣,滿心期待著三農報告文學及其理論研究更本真、更藝術、更富活力的未來!
注 釋
①②許毅、柳文:《三農問題與農業生產方式革命》,《農業經濟導刊》2004年第3期。
③朱正琳:《這是人與人之間的關懷:讀〈中國農民調查〉》,《文匯報》2004年2月13日。
④⑦章羅生:《近年報告文學創作的審美新變》,《當代文學研究資料與信息》2005年第5期。
⑤駱順民:《曲筆生命苦難直秉人民信念》,《鄖陽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5年第2期。
⑥龔舉善:《文壇邊上的搜索》,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42頁。
⑧毛澤東:《毛澤東論文藝》,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49頁。
⑨引自http://www.wenxinshe.org
⑩{11}轉引王山、張文紅:《長篇報告文學〈中國農民調查〉研討會紀要》,《文藝報》2004年2月24日。
{12}歐陽友權:《人民文學,重新出發》,《文藝報》2004年1月31日。
{13}紅鵑:《何建明:最冷漠與最狂熱》,《中華讀書報》2004年4月28日。
{14}舒晉瑜:《為農民寫書不是件容易事》,《中華讀書報》2004年3月19日。
(作者單位:鄖陽師范學院中文系,武漢大學文學院;湖北師范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