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思鼎的構成
1973年9月15日,中共上海市委寫作組(亦即羅思鼎)直接控制的《學習與批判》創刊,上海市委寫作組以石侖的筆名在該刊創刊號上發表《論尊儒反法》一文。這標志著上海市委寫作組為“四人幫”大造輿論進入了一個新階段。
關于上海市委寫作組和羅思鼎筆名的由來,當年寫作組負責人朱永嘉回憶說,羅思鼎寫作組形成時間是在中蘇論戰期間,是復旦大學的七名年輕教師相約共用的筆名,取義于1963年發起的“學雷鋒運動”中間提倡的“螺絲釘”精神,并非出于市委的事先安排,它的前身是“丁學雷”寫作小組。這兩個寫作小組的工作地點因為都設在華東局“內刊”所在地丁香花園,所以又叫“丁香花園寫作班”。丁香花園是李鴻章之子李經邁的私家歐式住宅,在長寧區華山路。“丁學雷”也和學雷鋒有關,有“丁香花園中學雷鋒”之意。后遷至徐匯區康平路89號。
1968年,文革運動深入之后,寫作組原來批判劉少奇的任務已完成,早期的批判任務就告結束,人員分散到各工宣隊里面去了。
1968年底,姚文元要徐景賢在上海找幾個人組織一個小組,專門為《紅旗》雜志寫文章和組織稿件,姚文元說:可以讓朱永嘉負責。1969年夏,張春橋到上海,說是要讀《毛澤東選集》第五卷樣本。張春橋讓朱永嘉、王知常和肖木每天到他下榻的興國路招待所去陪讀,邊讀邊改。
1970年,姚文元要徐景賢正式籌建《紅旗》組稿小組,指定由徐景賢、朱永嘉、王知常和肖木四人組成。徐景賢立即將朱永嘉、王知常和肖木(后任王洪文秘書)從工宣隊找回,成立以朱永嘉為首的小組,用“上海市革命大批判寫作組”的名義給《紅旗》雜志寫文章。這個小組由張春橋、姚文元直接領導。這個小組是《紅旗》雜志在全國惟一的組稿小組。
這個小組主持過很多次座談會,例如文科大學座談會、理工科大學座談會等,還整理過從工人中間培養技術人員的經驗,后來被毛澤東批示推廣,就是著名的“七二一”經驗,以后各地不少工廠曾經興辦過“七二一工人大學”。這個《紅旗》上海組稿小組,用“上海市革命大批判組”的名義,寫了不少關于“黑線專政論”的文章。
1971年7月,張春橋、姚文元來到上海,在康平路辦公室召見徐景賢,說經過反復考慮,決定正式重建上海市委寫作組,由朱永嘉、王知常和肖木負責。張春橋強調說:“至少要培養一支二百人左右的我們自己的理論寫作隊伍。”
1971年7月,上海市革委會寫作組正式成立,由在上海市委兼任第二書記的姚文元主管。寫作組名義上屬市委領導,實際上除了張春橋、姚文元,誰也無權過問。正如朱永嘉所說:“我們只聽張姚的,其他人的話可聽可不聽。”
寫作組重建時,正式成員只有四十余人。后來以借調使用、辦學習班、培養理論骨干等方式建立外圍組織層層向外擴展。到1976年,寫作組本部成員及外圍組織人員發展到三百人左右。
上海市委寫作組分歷史組、文學組、經濟組、哲學組等,又下轄有若干外圍小組(如“石一歌”和各種教材編寫組);外圍小組人員編制仍在原單位,經費由所在單位擔負、籌措、撥付,分合自如,高度集中。在北京設有聯絡處。由于當時無宣傳部的設置,寫作組實際上兼有宣傳部的管理職能。
歷史組以復旦大學教師為班底,別的小組成員另調有原宣傳部、作家協會、華東師大、上海師院等單位的人。
哲學組的筆名為翟青,歷史組的筆名為羅思鼎,文藝組的筆名為丁學雷、方澤生、任犢、石一歌,這些筆名是比較固定的,其他還有,宮效聞、石侖、康立、翟青、方海、齊永紅、史鋒、史尚輝、曹思峰、梁凌益、戚承樓、靳戈、方巖梁(諧音“放眼量”)、金風、方耘、常峰、景池、龔進等八十多個筆名。最重頭的文章也使用上海市委寫作組或上海市革命委員會大批判組的名義。
此時,寫作組工作職能也擴大了,是一個編入政府系列、形似松散龐大而結構緊密的行政管理系統,利用“分層控制、多方插手”方法運作,直屬張春橋、姚文元(徐景賢代管)。“文革”中張、姚兩人給寫作組的批示、書信、電話多至360次以上。例如1974年6月3日,張春橋、姚文元和王洪文在朱永嘉的來信上“批示”,答復他提出要建立社會科學院的問題。張春橋的“批示”首先給他的班子打氣,說“上海培養理論隊伍是有成績的”,然后說:“對社會科學院問題,我認為不忙建立。一搞這類機構,勢必增加許多行政問題,忙于應付。”姚文元表示同意張的意見,并說:“我覺得寫作組(或寫作班子,這個名稱不一定不好聽,中央文革也叫小組),還是按照上層建筑領域革命的需要,今后的戰斗任務及事物本身的發展規律來考慮組織形式較為實際。不在乎名稱,而在乎實際。不要只看到順利而不想到困難方面。”在信中提到“辦臨時學習班”時,姚文元批道:“這種形式較靈活,比集中到社會科學院好”。王洪文在次日批:完全同意張、姚的意見。
朱永嘉、王知常、肖木是該寫作組的主要負責人。
除寫作外,寫作組還負責為張春橋、姚文元收集各種資料,從政治、經濟、軍事到思想文化,無所不包;從上海到各地,從地方到中央,無所不有。他們僅密報張春橋、姚文元的資料就有一千多份。以至于其成員私下議論他們“所干的事,說出去是要殺頭的”(代替了文革初期“游雪濤”的功能)。有人據此論定它除了寫作班子外,還兼有“情報班子”職能。
寫作組還以“調查”為名,如外貿調查、造船工業調查等等,為“四人幫”的活動提供了大量“炮彈”。不僅如此,寫作組還通過編寫《黨史》、《一月革命大事記》、《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哲學小辭典》等,為“四人幫”捏造功績,樹碑立傳;通過“工人階級狀況調查”、“農村所有制過渡調查”、“階級關系調查”等“三大調查”,為拼湊所謂“張春橋思想”提供根據。
充當高參,是上海寫作組活動的又一個重要內容。那幾年,寫作組為張、姚的活動獻計獻策。如1975年底,張春橋寫信給朱永嘉,要他們“研究一下這個時期的階級斗爭,它的特點”,說什么“雖然不一定馬上就能寫文章,甚至不是為了寫文章。”不久以后,朱永嘉就通過信函向張、姚提出,批“四個現代化”,以攻擊“引進\"作為突破口,并進而提出要張、姚抓《毛選》五卷的出版,抓“編寫黨史”,抓“中央起草班子”,以便把“號令權”控制到手。
上海市委寫作組直接控制的刊物共有八種。最主要的是《學習與批判》,此外還有《朝霞》、《朝霞文藝叢刊》、《教育實踐》(名義上是上海師大學報)、《自然辯證法雜志》以及文藝、哲史經、自然科學三個《摘譯》。
《學習與批判》掛著復旦大學學報的招牌,實際上,它是上海市委寫作組一手包辦的幫刊。羅思鼎的頭頭自稱它就是“同人刊物”,“就是搞一家獨鳴,不搞百家爭鳴。”它的稿件,除少量投稿外,主要由上海寫作組直接根據“四人幫”的指示,或主動配合“四人幫”的活動,自己擬題寫作或請人寫作。據粗略統計,這類文章近七百篇之多。
《學習與批判》自創刊號起,發表的大量文章中,有不少是以談論歷史為名的文章,用借古諷今的手法,攻擊周恩來、鄧小平等。
正因為《學習與批判》是“四人幫”得心應手的工具,所以“四人幫”將它廣泛推銷,甚至將其發往香港出售,擴大影響。“四人幫”在上海的一些親信洋洋得意,自吹《學習與批判》是“小《紅旗》”,“《紅旗》不便登的,我們這里好登”,“別的省市都要看這份雜志,摸政治氣候”,“我們傳達的精神有時比《紅旗》快”……
從中共十大到1976年10月“四人幫”垮臺,在三年多一點的時間里,上海寫作組及其下屬各組寫文章156篇之多。僅1973年下半年至1974年,發表在《紅旗》、《人民日報》上的所謂重點文章就有十二篇,幾乎每月一篇。代表作是《秦王朝建立過程中復辟與反復辟的斗爭——兼論儒法論證的社會基礎》、《從“洋務運動”看崇洋媚外路線的破產》、《評〈水滸〉的投降主義》、《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企業管理的兩條路線斗爭》、《〈匯報提綱〉出籠的前前后后》、《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針辦!——上海一千萬人民的戰斗誓言》。
該寫作組活動的歷史最長,參與配合的運動最多;寫作文體多樣,有政論、史論、雜文、小說、教材等,產量最高;組織分工細致周密,作者隊伍龐大,直接掌握的刊物最多,可以獨立形成協同作戰、輪番沖擊能力,聲勢上超過其他御用寫作班子;形成“北有梁效、南有羅思鼎”的格局。1976年10月后,該寫作組成員都受到審查,有些人長期受影響,著述出版不順利,無法評上高級別教授職稱;不愿再提及這一段“傷心史”。
《朝霞》事件
《朝霞》是上海市委主辦的文藝刊物,由肖木和陳冀德負責。1973年肖木調到北京任王洪文的秘書,《朝霞》雜志就由陳冀德全面負責。1973年5月,《朝霞》叢刊第一輯出版,寫作組召開大型座談會以示慶祝,擴大影響。
1974年1月,《朝霞》月刊創刊。創刊號送到姚文元處,姚文元很欣賞,立即指示:“朝霞是一種高卷云,它吸收陽光中的各種顏色,只反射紅色,所以是紅的。”姚文元在會見外賓時,把《朝霞》雜志吹捧為全國文藝刊物的“樣板”。
《朝霞》的編輯和作者隊伍一律由寫作組自己培養,上海原有的文藝編輯和作者隊伍幾乎全部排斥在外,其中包括50年代和60年代上海涌現出來的一批工人作者。這引起文學界大多數人的不滿。但《朝霞》編輯部有恃無恐,依然我行我素。
《朝霞》月刊出到第三期,一場軒然大波驟然而降。
1974年2月13日,上海市總工會召開區縣(局)工會負責人會議,還邀請了犯過錯誤已經下臺的老造反派頭頭,動員批林批孔。徐景賢在會上作報告,主題叫一月革命精神,還談到“老造反正確對待自己”。第二天,這篇講話的內容被《文匯報》以“評論員”的名義發表了。
總工會頭頭們看了這篇評論員文章很不以為然,把文章給了王秀珍。王秀珍看過文章,說,文章有問題,對一月革命的評價不對。一月革命最根本的經驗是奪權,文章卻沒有講。
于是,王秀珍要總工會整理一份材料批評徐景賢。材料整理出來后,王秀珍覺得還不夠尖銳,又讓他們修改補充。然后,王秀珍以“群眾來信”的名義報送張春橋。張春橋看后在材料上寫了批語,是批評徐景賢的。為此,徐景賢在市委常委會上作了檢查,大家都批評他,說他好出風頭。總工會的頭頭們覺得整了徐景賢很解氣,也算報了寫作組不重視工人作者的仇,于是他們繼續找寫作組的岔子,想更狠狠地整整他們。
這時,正逢《朝霞》月刊第三期出版。這期雜志的頭條小說題為《紅衛兵戰旗》,講紅衛兵打破山頭主義,搞大聯合的故事,其中有個細節講到一派紅衛兵張羅成立半周年紀念活動。
總工會的頭頭們看了這期雜志后說,這篇小說有問題!里面重提半周年這件事。
有的人拍著桌子大罵,這是影射攻擊我們總工會。
工總司成立半周年時,王洪文搞半周年紀念活動,被徐景賢報告張春橋。張春橋諷刺道:“難道連一周年都等不及了嗎?”王洪文為此與徐景賢大吵了一場。當時張春橋立足未穩,還需要工人造反派的支持,所以,他反而批評了徐景賢,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總工會的頭頭們拿著《朝霞》雜志去找主持上海工作的馬天水,說要批判《朝霞》。他們又打電話給王洪文的秘書廖祖康,要廖向王洪文匯報這件事。這一切都在秘密地進行中。
《朝霞》編輯部還蒙在鼓里。他們正在忙著第四期雜志的定稿工作。
第四期的稿件中有一篇文藝短評,作者是工人文化宮文藝評論組頭頭,他在校閱文章清樣之后,加上了一段話,說上海近來有些作品否定文化大革命,否定紅衛兵運動和工人運動,為林彪路線翻案。
陳冀德審讀清樣時提出要刪掉這段話,作者一反平時謙和的態度,堅持己見,寸步不讓。陳冀德感覺奇怪。
這是寫作組得到的第一個信號。
總工會那邊則早已做好準備對付寫作組的辦法。他們從三期《朝霞》雜志上找出三篇“大毒草”。《紅衛兵戰旗》是“影射諷刺工人造反派”;《初試鋒芒》是“污蔑工人民兵”;《閃光的軍號》是為“林彪路線招魂”。當然,“半周紀念活動”的事只能意會,不必言傳。
首先發難的是總工會一個頭頭戴立清,在他掌管的后方基地工廠里召開了批判《朝霞》大會。緊接著,團市委,婦女聯合會,民兵指揮部這些工人造反派掌權的群眾組織聞風而動,紛紛召開批判會。工人文化宮團結的一批工人作者這下找到了宣泄不滿的機會,又是開會又是寫大字報,十分起勁。
《朝霞》編輯部借住在上海人民出版社院子里,他們平時盛氣凌人,獨來獨往,群眾敢怒不敢言,現在批判《朝霞》的大字報一下子覆蓋了出版社的大字報欄。一時間出版社的院子成了全市文藝界關注的中心。
這時總工會也出面召開批判會。寫作組得到消息后派人去會場探聽,結果被人認出而趕出會場。此后,總工會正式給中共上海市委打報告,要求對《朝霞》進行全面清查。
作為市委書記的王秀珍首先批示:“《朝霞》問題很嚴重,要好好清查。”
馬天水見王秀珍態度如此強硬,還摸不著底,但知道工人造反派這一頭不能得罪,便批了兩個字:“同意。”
對此事,徐景賢頗感為難,他和陳冀德關系密切,工人造反派人所共知。他心里明白工人造反派整《朝霞》,實際是沖著他來的。況且他與王秀珍爭權奪利,由來已久。但王秀珍的態度從來沒有如此強硬,工人造反派更是全線出動,氣勢洶洶,連穩健老練的馬天水也站到王秀珍一邊,在市委書記的三票中他們已占多數,形勢對他極其不利。此刻,他如果站出來保護《朝霞》,承擔責任,矛盾的焦點勢必立即轉到他身上來。弄不好他就會垮臺。他左右為難。這時他只能自保,無法保寫作組了。他在王秀珍和馬天水的批示下面寫道:“同意秀珍同志意見。”
徐景賢的批示既出乎王秀珍的意料,也出乎寫作組的意料。寫作組的人沒想到徐景賢在關鍵時刻把老朋友們都出賣了,他不僅沒有保護他們,反而把他們拋了出去,自己卻溜了。
三位市委書記的指示使寫作組和《朝霞》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就連朱永嘉也十分緊張,一時沒了主意。
朱永嘉跑到王秀珍那里去打招呼,表示愿意檢查錯誤。王秀珍卻毫不客氣地對他說:“你不用檢查,我不要聽你檢查,你們知識分子要寫檢討還不容易嗎?!”
顯然,這一次工人造反派不肯善罷甘休了。而在上海,已經沒有能夠制約工人造反派的力量。朱永嘉把惟一的希望寄托在張春橋、姚文元身上。他指定人每天寫一份簡報,向張、姚報告事件進展情況,他又要王知常出面,每天給姚文元寫信,反映寫作組成員的看法。
但是,接連幾天,發往北京的簡報和信件都沒有反應。
這一下,寫作組驚慌失措了,以為他們的張春橋、姚文遠在工人造反派的壓力下也要拋棄他們了。
朱永嘉已經穩不住陣腳,他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這支隊伍將毀于一旦,幾次黯然流淚。他強迫陳冀德向工人造反派讓步,爭取妥協。王知常更是頂不住,在總工會頭頭的追逼下,把肖木拋了出來,說這三篇有問題的小說從主題到構思都是肖木的主意。《朝霞》編輯部的編輯開始清理抽屜,準備關門。而寫作組的秀才唇亡齒寒,不覺惶惶然。只有陳冀德一個人態度強硬,不肯向工人造反派低頭。
工人造反派見寫作組和《朝霞》內部已分化瓦解,更是乘勝追擊,準備以勝利者姿態接管《朝霞》雜志。據說,他們已經擬出了奪權后的領導班子名單。他們心里很清楚,這次他們如果能夠壓倒寫作組,上海就是工人造反派的一統天下了。
4月9日,清晨。朱永嘉突然通知寫作組一個年輕人去上海人民出版社門口等候張春橋的秘書何秀文,讓他陪同何在出版社看大字報。
何秀文按時來到出版社。看了大字報后匆匆走了。
當天半夜,肖木從北京打電話給朱永嘉,說張春橋要他打電話告訴朱:“我是上海的第一書記,《朝霞》是上海的刊物,《朝霞》有問題,我應該負主要責任,而且,據我看沒有什么問題,陳冀德不用檢查。”肖木還告訴朱,過幾天,張春橋會有批示給上海市委。
朱永嘉接電話時,陳冀德也在場。以后陳冀德給張春橋寫信時曾這樣描寫他們當時的心情:“當時我和朱永嘉一邊聽電話,一邊熱淚直流,我們又一次感到‘革命方知北京近,造反倍覺主席親’。”
陳冀德對《紅衛兵戰旗》的作者說過:“沒有張春橋,你我都完了!”
第二天早上,朱永嘉立即召集寫作組所屬文藝組成員,傳達肖木的電話精神。他情緒激動,流著眼淚,邊哭邊講。
此時,總工會還不知道形勢的變化,還在起勁批判《朝霞》。市工人文化宮組織了一次工人作者批判《朝霞》座談會。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個會議的通知,被寫作組竊去了一張,作為總工會整寫作組的“罪證”。
過了兩天,馬天水來電話請朱永嘉去,給他看一份張春橋的信,就是肖木電話中提到張春橋要給上海市委的批示。
張春橋在給馬天水的信中,還附了一張字條:
天水同志:
此件本來是想答復朱永嘉同志,現在考慮還是寄給你,請你約秀珍、景賢、朱永嘉三同志一談,不要再擴大范圍了。
春橋
一九七四年四月九日
張春橋的信是在談工作,也不提《朝霞》事件,但信中第四條給這個事件下了結論:
天水同志:
請市委考慮:
1.朝霞、學習與批判、文匯報、解放日報,都不要發表批評外地報刊的文章。
2.如果要批,需請示市委。
3.這期朝霞準備批解放軍文藝的文章,不要發表。
4.這些報刊的領導責任在市委,市委應負責,不要推給寫作組。
如同意,請告朱永嘉同志。
張春橋
一九七四年四月九日
張春橋在信和紙條上簽的日期是4月9日,實際上是4月12日才發出的。他讓秘書何秀文轉告馬天水。他還給何秀文寫了一張條子:
何秀文同志:
材料收到。請你把總工會的刊物從創刊號寄給我一份。團市委的那個簡報也找一份。如果你能夠找到有關批《朝霞》的其他材料,我都要。事情來得突然,事先我一點也不知道。希望你能把來龍去脈打聽一下。老馬在電話里吞吞吐吐,說不清楚。當然,你要謹慎。只聽不說。
張春橋
一九七四年四月十二日
又是這個日子!
“又是這個日子”是什么意思呢?原來,張春橋最忌諱“四一二”。1967年4月12日,上海發生過第二次炮打張春橋事件,他對此記憶猶新。他認為總工會批《朝霞》是又一次“炮打”他。上海的造反派最忌諱“炮打”的罪名,過去兩次“炮打”,凡有牽連者都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清洗。
王秀珍看到張春橋的信后,立即下令總工會停止一切批判《朝霞》的活動。總工會的頭頭聽到“炮打”的傳聞,哪里還敢輕舉妄動。
現在是王秀珍去找朱永嘉打招呼了,他說總工會一幫人不是對寫作組有意見,而是對徐景賢不滿,想不到徐耍滑頭,一個批示把矛頭轉向了寫作組,自己溜了。
過去一個月里,寫作組秀才們擔驚受怕,現在可以揚眉吐氣了,他們也不輕易繞過工人造反派,指責他們搞寫作組是假,其實是炮打張春橋。
王秀珍也慌了,在一次工人造反派的聚會中,王秀珍說著說著哭了起來:“我們怎么會炮打張春橋呢?”
一向霸道逞強的工人造反派這次栽了大跟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些人過去動輒對別人上綱上線,小題大做,妄加罪名,現在輪到他們自己被別人揪住小辮子不放了。
今天我上你的綱,明天你上我的綱;今天我斗你,明天你斗我。誰一朝得勢,大權在手,便重復別人整自己時的方法和手段。這成了歷次運動乃至十年文化大革命中任何一派也跳不出的政治怪圈。
在張春橋的干預下,《朝霞》事件總算平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