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疆棉花的總產、單產已經雄居全國第一,成為我國重要的棉花主產區之一,并由此撐起了自治區“一黑一白”(“白”即棉花)的經濟發展框架。但50多年前,新疆僅有少量的棉花種植分布于南疆,其它地方特別是北疆的瑪納斯河流域仍是植棉的空白區。在時任中共中央新疆分局第一書記兼新疆軍區代理司令員、代理政委和人民解放軍第二十二兵團政委的王震的領導和開拓下,才使棉花種植逐漸推廣到全疆,從而奠定了新疆棉花產業發展壯大的堅實基礎。回首往昔,王震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棉花種植而兩簽合同的故事,已然成為深深鐫刻在新疆各族人民心坎上的經典。
一
和平解放之初,新疆突然一下子平添了包括進疆人民解放軍以及由“三區”民族軍和駐疆國民黨起義部隊改編而成的人民解放軍第五軍、第二十二兵團(以下簡稱兵團),總計近20萬人口,使得本來就貧窮落后特別是農業生產力低下的當地糧食等物資供應萬分緊張。為了減輕地方各族人民群眾的負擔,王震積極響應黨中央和毛主席關于要求人民解放軍駐地部隊參加生產勞動的指示,除了從駐疆人民解放軍中,分出一半繼續執行守衛邊防、剿匪肅特和維護地方社會治安等任務外,其余10萬多官兵在他的率領下,自1950年起即奔赴天山南北,挺進亙古荒原,開始了轟轟烈烈的以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為目的的大生產運動。
按照新疆軍區的命令,第二十二兵團的絕大部分指戰員進駐天山以北的茫茫準噶爾盆地。當時的新疆雖然百業待興,但吃飯穿衣問題依舊是首當其沖的當務之急,加之隨著棉紡織工業的建立和發展,必需有源源不斷的棉花供應才能維系。為此,兵團在開荒種糧的同時,也開始了棉花生產。早在1951年,時任新疆軍區副司令員兼兵團司令員的陶峙岳即萌生了在瑪納斯河流域墾區試種棉花的想法。他將通過一位探親歸來的老戰士從關內帶來的一包棉籽鄭重其事地交給兵團二十六師七十八團(現石河子總場四分場)試種后,當年秋季就獲得了50公斤/畝的收成。盡管產量很低,但這一事實卻打破了過去流行在某些專家學者口頭上的關于高緯度、高寒地區不能種植棉花的論斷,也徹底結束了瑪納斯河流域亙古未有的植棉的歷史。在此鼓舞之下,兵團黨委提出,1953年在瑪納斯墾區進一步推廣棉花種植并達到單產200公斤的要求。
為了完成上述指標,駐瑪納斯墾區的兵團農七師和農八師的領導想方設法,而一向崇尚科學、重視人才的王震更是煞費苦心。他特地將來華從事援建工作的蘇聯農業、植棉專家迪托夫聘請到兵團來做技術指導。
以工作上一絲不茍、認真負責而著稱的迪托夫一上任,即著手對瑪納斯河流域的氣候、水土等情況進行深入細致的調研。爾后,他便信心十足地對王震、陶峙岳等兵團領導人說:“如果司令員能保證按我的要求去做,我就可保證達到兵團黨委提出的畝產量。”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滿足。”王震豪爽地滿口答應道。
迪托夫見狀,這才直截了當地伸出三個手指頭說:“我的要求有三條:一是每畝地施優質廄肥3000公斤,二是在栽培技術和管理措施上要嚴格按我的規定辦,三是辦一個植棉技術培訓班,由植棉單位的團長、營長和連長親自參加,不得借故派人頂替。”
王震笑了,以征詢意見式的目光望著陶峙岳說:“這個要求不高嘛!你說呢,陶司令?還有晉初、仲瀚同志?”
得到陶峙岳的贊同后,也不待時任兵團參謀長的陶晉初和兵團政治部主任的張仲瀚說話,王震便明確表態道:“迪托夫同志,你的要求我們件件照辦,如果更具體一點,就是技術上由你負責,施肥、管理和其它雜事則由師、團負責。若有不聽指揮的,向陶司令員和我匯報。”
“司令員的話我很滿意,也深信不疑。但你們不可能時刻都跟著我在農場工作,如果出了問題再找司令員匯報,就可能延誤時機。我想,要是用一個什么法子來實施監督約束的話,雙方就不至于失信。”迪托夫以雙手比劃著,搜腸刮肚地說。
王震愣了一下,隨即頓悟似的說道:“噢,我們可以立個軍令狀嘛!”
“軍令狀?”
見迪托夫莫明其妙、一頭霧水的樣子,眾人不禁開懷大笑起來。
“軍令狀是軍隊專用術語,類似于合同。照我的理解,迪托夫的意思是要訂個合同,把我們口頭商定的條款都寫進去,以便做到責任明確、有據可依。”
張仲瀚的解釋立馬使迪托夫明白過來,以致于他高興地豎起大拇指連連夸說道;“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好!我們就來訂一份植棉合同。”王震響亮地拍了板后,又用目光掃視著陶峙岳等人。
當陶峙岳的“要得!”二字脫口而出,陶晉初和張仲瀚也無什么異議后,他們就很快擬定了一份植棉合同,包括:由王震負責組織領導,由陶峙岳、陶晉初負責物資供應,由迪托夫負責技術指導,由時任兵團農七師師長的劉振世和農八師師長的羅汝正保證各項技術措施的貫徹執行以及畝產籽棉200公斤等主要內容。最后,由迪托夫以及王震、陶峙岳、陶晉初和張仲瀚分別代表雙方在合同上鄭重地簽了名。
通過各方面的協同努力,瑪納斯墾區的兩萬畝棉花獲得了平均畝產籽棉超400斤的大豐收,其中有1.6畝產量高達1349斤/畝,創造了當年全國棉花單產的最高紀錄。因此,該墾區也迅速躋身為全國重要的產棉基地之一。
二
遵照中央軍委的命令,新疆軍區于1954年10月決定,將集體轉業的駐疆生產部隊與新疆軍區生產管理部合并,成立了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后更名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使其成為一支集生產隊、工作隊和戰斗隊為一體的特殊的黨、政、軍三結合組織,成為一支一手持鎬、一手拿槍的勞武結合型的屯墾部隊。從此,生產建設兵團獲得了一日千里的篷勃發展,并曾于上世紀60年代中葉一度成為新疆先進農業生產力的代表。但在史無前例的十年內亂中,兵團和師兩級機構于1975年3月被撤銷,原兵團所屬各團場及企事業單位歸地方農墾部門統一管理,使屯墾事業遭受挫折。
作為新疆屯墾事業開創者的王震,雖然早在1954年就調走了,但他卻時刻關注著新疆,特別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當他得知生產建設兵團被撤致使屯墾事業徘徊不前時,簡直憂心如焚。因而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他就積極籌劃著恢復生產建設兵團的有關事宜。1980年9月至1981年5月期間,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常委等職的王震熱情地奔走呼號,先后四次往返于新疆和北京,竭盡全力做了大量深入的調研等前期工作。1981年1月12日至13日,來疆視察的王震在烏魯木齊延安賓館先后接見了石河子墾區、奎屯墾區、新湖農場以及二十九團負責人。1月12日,他認真聽取了石河子墾區新湖農場的工作匯報,當得知位列全國八大農場之一的新湖農場竟然是一個累計負債達7011.9萬元的虧損大戶,況且其棉花畝產僅有五六十斤的情況時,便痛心疾首地說:吃社會主義,這樣吃不得了!他表情嚴肅地沉默了一會兒,又堅定果斷地說:石河子農學院正在搞地膜植棉,你們看了沒有?畝產達200多公斤,要增加多少利潤啊!隨后,他像是發布作戰方案似的命令道:“你們新湖農場要搞35000畝地膜棉,一畝也不能少。”緊接著,他又扳起手指頭給大家算起經濟賬來:35000畝地膜棉,畝產200多公斤,每人管3畝,就是600多公斤,40%獎給個人,可得480元錢。這樣,職工就能很快地富起來。正當大家為此而喜上眉梢之際,王震卻又忽然大聲喊道:“拿筆來!拿筆來!空口無憑,立據存照。咱們寫個字據,大家都簽上字,好嗎?”簽完了字,他就高興地站起來和隨后擔任恢復了的生產建設兵團副司令員王壽臣以及時任新湖農場場長的黃金山和副場長張守廉握著手,連聲說道:“好好干,明年棉花豐收了我來參加你們的慶功會!”
新湖農場遵奉王震的教導,上下齊心協力、大搞科學種田、推廣地膜植棉,一舉扭虧增盈,當年即實現利潤400萬元。
由于王震的大力倡導,先進科學的地膜植棉技術率先在新湖農場得到應用,然后迅速推廣普及開來,從而使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棉花生產再創新高,成為引領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棉花產業的一面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