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長城萬里長”

2005年11月25日-26日，作曲家、音樂教育家、社會活動家、中國音樂學院作曲系教授劉雪庵先生誕辰一百周年紀念活動在中國音樂學院舉行。劉雪庵先生是二十世紀中國音樂史上具有影響力的音樂家之一。身為作曲家，他在抗戰(zhàn)歌曲、藝術歌曲、流行音樂、鋼琴音樂、戲劇配樂、電影配樂等方面很有建樹，留下了一大批膾炙人口的藝術作品；身為教育家，他曾長期在國立音樂學院、國立社會教育學院、蘇南文教學院、江蘇師范學院、華東師范大學、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學院等學校任教，并且擔任北京藝術師范學院籌委會副主任，為新中國音樂教育事業(yè)培養(yǎng)了一大批優(yōu)秀人才；身為社會活動家，他積極從事各種抗日愛國活動，曾與郭沫若、田漢、張曙、潘孑農(nóng)、賀綠汀等人共事，為中國的音樂教育事業(yè)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本次紀念活動由中國音樂學院、中央音樂學院、上海音樂學院、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華東師范大學、蘇州大學、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中國音樂史學會、中國音樂評論學會、重慶市銅梁縣人民政府聯(lián)合主辦，中國音樂學院承辦。紀念活動歷時兩天，由“萬里長城萬里長——紀念劉雪庵先生誕辰一百周年音樂會”和“紀念劉雪庵先生誕辰一百周年學術研討會”兩部分內(nèi)容構成。２５日的音樂會，劉雪庵先生的很多代表作經(jīng)過重新編配，由楊鴻年、吳靈芬、丁毅、吳碧霞、宋一等藝術家以及中央歌劇院交響樂團、中國交響樂團少年合唱團、中國音樂學院青年愛樂合唱團奉獻給觀眾。金鐵霖、張雪、楊靜茂、王次炤、楊燕迪、王子初、李巖等主辦單位代表，汪毓和、黎英海、戴鵬海、俞玉姿、樊祖蔭、段平泰、茅于潤、高為杰、費明儀（香港）、劉靖之、張靜蔚、黃旭東、向延生、陳銘道等專家學者，劉雪庵子女、學生以及好友１５０余人參加了２６日的研討會。與會者圍繞劉雪庵先生的音樂成就、對音樂教育的貢獻、劉雪庵先生學生們的感懷以及對中國近現(xiàn)代史研究的反思和啟示等方面進行了深入的研討。

感動

兩天的紀念活動，每位參與者都在感動中度過。總體說來感動有五：

首先，被劉雪庵先生的作品感動。劉雪庵先生是中國近現(xiàn)代音樂史上一位多產(chǎn)的作曲家和詞作家。他的創(chuàng)作生涯始終貫穿著一條鮮明的愛國主義紅線，所作藝術歌曲《春夜洛城聞笛》《巾幗英雄》《追尋》《紅豆詞》，電影歌曲《定情歌》《長城謠》《孤島天堂》，合唱作品《民族至上》以及為《松花江上》續(xù)作的《流亡三部曲》之二、之三，在三四十年代均有廣泛的流傳度和受眾面。此外他還創(chuàng)作了我國第一首鋼琴小奏鳴曲《Ｃ大調小奏鳴曲》、第一首鋼琴組曲《中國組曲》和第一首根據(jù)琵琶古曲改編的鋼琴獨奏曲《飛雁》。２５日的音樂會上，多數(shù)作品為半個世紀以來的首次公演，演出獲得巨大成功。平日里不常聽到的《柳條長》《思故鄉(xiāng)》《飄零的落花》等作品引起了觀眾們的強烈反響。

其次，被中國音樂學院知名教授們甘愿為大師作品編配的“事跡”感動。通過音樂會節(jié)目單發(fā)現(xiàn)中國音樂學院老、中、青三代作曲家如施萬春、高為杰、權吉浩、王非等分別為《流亡三部曲》《民族至上》《淮南民謠》《定情歌》等編配或配伴奏。作曲家們的編配對作品起到了很好的烘托作用。

其三，被劉雪庵先生的高尚人格和深厚的師生情誼感動。音樂會上很多白發(fā)蒼蒼的劉雪庵先生的學生當聽到老師的作品時激動得淚流滿面。研討會上有的學生回憶起跟隨先生學習的點點滴滴，聲音哽咽，眼睛紅潤。

其四，被汪毓和、戴鵬海等老一輩中國近現(xiàn)代音樂史學家們的謙虛、嚴謹和認真感動。

其五，被中國音樂學院精心布置的劉雪庵先生的生平歷史照片感動。這些老照片是這次活動的亮點之一。大家通過這些珍貴、具體、生動的照片，追憶往事，浮想聯(lián)翩。

感慨

劉雪庵生于１９０５年，卒于１９８５年，終年８０歲。這個年齡可以說是高壽，但對他來說卻無法用“享年”一詞，因為他生命的最后三十來年時光，幾乎沒有享受到“生”的樂趣。人生坎坷是對他一生的概括。

１９０５年１１月７日劉雪庵生于重慶銅梁。上世紀三十年代初考入上海國立音專，主修理論作曲，與賀綠汀、江定仙、陳田鶴并稱“黃自四大弟子”。劉雪庵是一位有強烈的民族自尊心和愛國熱情的作曲家，早在國立音專求學時他便積極投身抗日救亡運動，“九·一八”事變期間參加抗日救國會，１９３６年日本首相近衛(wèi)文麿之弟、指揮家近衛(wèi)秀麿訪問音專時，他以全體學生的代表身份譴責日本侵華罪行。此外，他還是音樂藝文社社員，曾協(xié)助黃自編輯該社創(chuàng)辦的《音樂雜志》及《復興初級中學音樂教科書》《新夜報·音樂專刊》。俄羅斯著名音樂家齊爾品對他的創(chuàng)作才華甚為欣賞，曾將其部分作品帶到東京出版，并在美國《音樂季刊》發(fā)表專論對他專門作了介紹，“劉雪庵”的名字也因此為海外所知。

在音專就讀期間，劉雪庵便開始為電影作曲。１９３６年畢業(yè)后正式進入電影界，并參加進步音樂組織“歌詞曲作者聯(lián)誼會”，曾為《桃花扇》《孤島天堂》《三星伴月》等十余部電影配樂，出版了《布谷——民歌創(chuàng)作集》和《衛(wèi)我中華》兩本個人專集。１９３６年，他在同學聯(lián)誼會上即興創(chuàng)作了一首探戈舞曲，這首舞曲在１９３８年被上海藝華影片公司用作歌舞片《三星伴月》的插曲，并由編劇填上詞，取名《何日君再來》。多年后，劉雪庵因此曲而橫遭批判。１９５７年被錯劃為“右派”，１９７９年正式平反。

感悟

中國音樂學院院長金鐵霖教授說：“劉雪庵先生作為音樂教育家，為中國音樂學院、中央音樂學院等多所院校培養(yǎng)了很多人才。先生一生創(chuàng)作頗豐，在抗戰(zhàn)時期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抗日歌曲。作為近現(xiàn)代西洋音樂民族化的先行者之一，他為中國民族音樂的發(fā)展做出了突出貢獻。我們今天活動目的是緬懷這位師長，更好地學習大師的高風亮節(jié)，更好地繁榮和發(fā)展我們的民族音樂事業(yè)。”

中央音樂學院院長王次炤教授說：“中國音樂學院發(fā)起并組織這次活動可以說是當前音樂界的一件盛事。劉雪庵先生很多作品流傳多年，已成為海內(nèi)外華人團結一致的精神支柱。他所倡導和實踐的音樂創(chuàng)作民族化的思路在中國音樂發(fā)展史上產(chǎn)生了極為深刻的影響。雖然劉雪庵先生沒有轟轟烈烈的教育生涯，但他轉輾南北數(shù)十年，為中國音樂教育做出了杰出的貢獻。今天的活動并不是為他歌功頌德也不是為他平反昭雪，而是為了弘揚民族文化的精神，為了激勵年輕一代音樂家為中國音樂的未來創(chuàng)造奇跡?！?/p>

上海音樂學院副院長楊燕迪教授說：“劉雪庵先生在創(chuàng)作方面的嘗試和經(jīng)驗，即便是當前也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意義。先生在創(chuàng)作上不僅有很多第一，而且在他的藝術歌曲創(chuàng)作上還有很多創(chuàng)意。我認為他最有意義的貢獻在于對專業(yè)藝術歌曲創(chuàng)作旋法的探索和實踐。他是三四十年代頂尖級的音樂家之一?！母铩陂g，先生正常的音樂創(chuàng)作被非正常的外力所打斷，這是很遺憾的事情。所以在今年先生誕辰一百周年之際，我們舉行這樣的紀念活動便顯得更有意義。對歷史人物的紀念不僅僅是重溫，更重要的意義在于對現(xiàn)代人的精神建構?！?/p>

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王子初研究員說：“雪庵先生沒有像星海、聶耳等人那樣革命的光焰四射，也沒有像阿炳那樣由于純民間的地位和出身而備受學者們的青睞。但他的作品對我國當前的表演、創(chuàng)作、研究都產(chǎn)生著深遠的影響?！?/p>

中國音樂學院高為杰教授說：“一個民族要興旺、強盛，單靠繁衍子孫是不夠的，關鍵需要精神的傳承。精神的傳承要依靠文化，而藝術在文化中占據(jù)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先生的音樂作品是我國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已經(jīng)成為我國民族音樂中的‘基因’，我們后輩的責任即是將他的藝術成就和高山仰止的人格傳承下去?！?/p>

首都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院長楊青教授說：“先生在國家最困難的時候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作品，但在和平時期卻幾乎沒有作品問世，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歷史悲劇。因此我們要吸取教訓，善待藝術，善待人才?！?/p>

中國音樂學院王寧教授說：“先生一生受盡磨難，我們今天的紀念活動一方面是為了紀念先人，另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激勵后人。先生在藝術歌曲創(chuàng)作方面有很深厚的造詣，我提議在合適的條件下組織以劉雪庵先生的名字命名的全國藝術歌曲創(chuàng)作比賽?！?/p>

中國音樂學院余鋒副教授說：“我國老一輩近現(xiàn)代音樂史學家們腳踏實地地做史料研究工作，為我們作出了榜樣。作為新一代近現(xiàn)代音樂史學者，我認為我們的任務有兩點。首先，應當跳出近代以來的意識形態(tài)的陷阱。其次，歷史創(chuàng)新是新一代學者應該擔負的歷史責任?！?/p>

中央音樂學院項筱剛說：“研究劉雪庵先生不應該只研究他的《長城謠》和藝術歌曲，還應該研究他的流行音樂。研究現(xiàn)當代音樂也應該包括中國流行音樂在內(nèi)。研究劉雪庵先生以及他創(chuàng)作的《何日君再來》應該找一個平衡點，既不能捧殺也不能棒殺。”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吳伯超先生的女兒吳漪曼女士還特地為這次紀念活動設立了劉雪庵獎學金，分別資助中國音樂學院的范謐娜和中央音樂學院的龔曉婷兩位有才華的青年，以激勵年輕一代的音樂學子沿著老一輩音樂家開創(chuàng)的道路繼續(xù)前進。

縱觀本次活動，承辦方中國音樂學院可為煞費苦心、用心良苦，邀請了老一輩音樂家周巍峙、錢仁康、周小燕、黎英海、汪毓和、戴鵬海、張靜蔚、黃旭東等擔任活動顧問；周小燕、喻宜萱、錢仁康、桑桐等音樂家為劉雪庵先生紀念活動題字、贈送銅匾；郎毓秀、謝孝思、楊立青、孫繼南、蕭勤、楊鴻義、匡惠等人發(fā)來賀信、賀電及書面發(fā)言，以表達對先生的紀念。活動結束后，上海音樂學院的戴鵬海教授接連運用了“很大的魄力、很大的膽量、很大的勇氣、很大的艱辛”四個“很大”來評價這次活動，“通過這次活動，很多不為人知的作品浮出水面，很多史料被挖掘出來，從而推動了學術的發(fā)展。而學術的發(fā)展又使我們對過去音樂家有更為客觀、正確的認識，使我們的近現(xiàn)代音樂史學沿著更加深入更加廣闊的方向發(fā)展?！?/p>

據(jù)中國音樂學院副院長楊靜茂介紹，本次紀念活動結束后，劉雪庵先生的系列專題研究還將作為中國音樂學院一項長期的課題繼續(xù)進行下去，并陸續(xù)出版《劉雪庵作品全集》《劉雪庵作品ＣＤ》《劉雪庵生平年表》等。

夏侯曉昱中國音樂學院２００３級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張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