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諾說過,奧斯威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我想說,唐山地震紀念墻的刻名收費之舉,同樣是野蠻的,是無恥的。”不管是否贊同收費,在一點上輿論取得了一致,即紀念墻項目應該是政府的公益行為
“聽說紀念墻要拆,到底有沒有這事啊?”
“我也聽到過這個說法。”
“真拆了怎么辦哪?”
“那能怎么辦,政府要拆,就拆唄。”
8月6日下午,南湖地震科普紀念園辦公樓內,從石家莊遠道而來為各自親人辦理刻名手續的兩位中年女性交談著。
她們談論的是“7·28地震紀念墻”,紀念墻為唐山大地震的罹難者親友提供了一個祭奠亡靈的場所。只要交一筆費用,罹難者親友就可以將亡者的名字鐫刻于紀念墻之上。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紀念墻有了另外一個名字——哭墻。
既然與唐山大地震的24萬死難者有關,紀念墻就注定不僅僅是唐山的地區話題。今年的“7·28”之前,紀念墻早就不約而同地成為全國各大報紙關于大地震30周年專題策劃中的一個重要部分。
各路記者奔赴唐山后,發現了比原先策劃方案更重要的新聞——紀念墻正面臨被“拆除”的命運。一時間媒體紛紛跟進。在“存”、“廢”之間,紀念墻再一次引發了全國性的關注。
8月6日,本刊記者也來到唐山,試圖揭示“哭墻”廢存之爭的全過程。
現場
8月初的唐山,悶熱。唐山大地震30周年紀念日已經過去一周,市民們回歸到日常生活的軌道,各自忙碌著。
這是一座新唐山,高樓在廢墟上拔地而起,市中心廣場很寬闊,白天和夜晚都有不少人流連。尤其是夜晚,市民三五成群來到廣場,在高聳入云的抗震紀念碑旁,在明亮的路燈下打牌、溜旱冰、舞劍、打太極拳,少長咸集,一派升平。

坐車從市中心往南約10分鐘后,地面有個明顯的下坡,便到了開灤煤礦的塌陷區。十年前,這里垃圾如山,污水四溢,被市民稱為“龍須溝”,如今已被修建成南湖公園。
公園占地面積很大,里面有大片的樹林和草地,盡管仍顯雜亂,但草木蔥蘢也蔚然可觀。進入公園深處,可見一水面即為南湖,由地下水涌積而成,水面190多公頃,不少游人泛舟湖上。2004年,南湖獲聯合國“迪拜國際改善居住環境最佳范例獎”。2005年,又被評為“國家城市濕地公園”。
備受關注的“7·28地震紀念墻”就建在離南湖不遠處。8月6日,本刊記者在現場看到,目前,建成的墻體共有三堵,為槽鋼空心結構,通體用黑色花崗巖覆蓋。每堵墻共有三面,每面紀念墻高7.6米,厚3.42米,長200米。墻面上已經用金色正楷字刻了不少大地震死難者的名字。“7·28”忌日剛過,花崗巖體上粘著枯萎的鮮花。零零落落地,有一些市民走近紀念墻觀看。
據介紹,在“7·28”當天,有上萬人來到紀念墻前祭奠亡靈。“從凌晨3點42分就有人來,五六點鐘太陽沒升起的時候,人就非常多了。有走路的,有開車來的,停車場都是滿的。來的時候,大家都拿著鮮花。他們把花放在紀念墻前頭,各家舉行小儀式,有的鞠躬,有的念悼詞,什么樣的形式都有。”
“那種場面不是一般人看得了的。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兩口在上頭刻著愛子的名字,看著那個墻,摸著那個名字,部琢磨著摸自己孩子呢!”唐山南湖地震科普紀念園有限公司總經理李麗向記者描述當時情形時,仍不禁語塞。
紀念墻由南湖地震科普紀念園有限公司所屬的華盈集團投資建造,李麗是項目的具體負責人,她介紹說,到目前為止,紀念墻上共鐫刻了5000多名死難者的名字。
風波乍起
今年“7·28”之前的一段時間,李麗的電話突然多了起來,一些在紀念墻上刻了名字的市民紛紛打來電話,說在報紙上看到紀念墻將被拆除的消息,詢問是否確有此事。
本刊記者調查之后發現,拆除紀念墻的傳言只是一個沒有明確消息源的謠傳。一家媒體關于此事的表述為:“唐山市規劃局負責人介紹說,地震紀念墻的建造一直沒有經過規劃部門的審批,也沒有取得建設工程許可證,‘今年年初,我們已經認定地震紀念墻為違章建筑,并向南湖地震科普紀念園有限公司下達了拆除決定書’。”

唐山市規劃局局長對此表示強烈不滿。“現在媒體都報道說規劃局負責人說要拆除,規劃局負責人不就是我嗎,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記者。”他說規劃局在接受本刊采訪之前,關于紀念墻的話題只接受了中央電視臺《今日說法》的采訪。
李麗也說,華盈集團并沒有得到過規劃局的拆除決定書。“這是怎么回事呢?可能是有的記者上規劃局,規劃局有個別的工作人員不負責任地說,他們那個是違規項目,還準備拆呢。這么引起的,所以媒體就開始炒了。”
一場風波乍起。雖然并沒有真正面臨拆除的危險,但是傳言也有一部分是真實的,規劃局的確認定紀念墻為違章建筑。“哭墻”的命運仍然堪優。
這是一個曲折的發展過程,事件的起源要追溯到六七年前。
由來
唐山大地震后,對尸體的處理采用了集體掩埋的方式,許多遇難者的尸骨不知埋于何方。
于是,每年的“7·28”和清明節,唐山都出現一個特殊的景象。“在城市的街頭、路口,會燃起一堆堆祭奠震亡者的冥紙,在明亮的街燈輝映下,紙光幽暗而飄忽。第二天,大街上會留下一個個用粉筆或磚頭畫出的圓圈和一堆堆紙灰。”剛出版的《唐山大地震親歷記》一書這樣寫道。
紀念墻的創意來自于華盈集團董事長王立祥。“唐山比別的城市多一個忌日。24萬人同一天甚至同一個時辰走的,卻沒有地方可以祭奠。我就琢磨著給他們放在一起,給后者留一個祭奠的場所。”王立樣是唐山人,地震中家里死了5口人,“大地震時我在外地當文藝兵,聽說地震了光著腳往家跑。”
王很快將這一想法付諸實施。2001年,華盈公司公布了6部電話,向全市征集死難者名單。僅在兩個月的時間里,就征集了19多萬名單。
不過,在王立祥構想中的一部分內容,它包含在南湖地震科普紀念園的大項目之內。李麗介紹,紀念園項目報批立項的時候,報的是400畝土地,里面分三個區,“一是科普教育,里頭有地震模擬城、史料館;第二個是紀念區,里頭有地震紀念墻、青銅大祭鼎、候風地動儀;第三個區是文化休閑區,里頭包括藝術宮。”
她說這個項目是通過招商引資作為開發南湖廢棄地進來的。“咱們這個算比較大的投資,當時比較轟動,在經貿洽談會上是坐一號桌的。”
2001年,華盈集團與美國綠世紀工業股份有限公司在石家莊達成合作協議,擬定在唐山市南湖公園西北部塌陷區合資開發興建地震科普紀念園。由于有外資的引進,市政府更為重視。“市政府領導當時表示政府會協助辦理手續,并且可以一邊開工一邊辦手續。”
2001年底,項目很順利地由唐山市計委批準立項。2002年5月,唐山市規劃局對該項目提出選址意見書以及規劃設計的藍線圖,在建設項目選址意見書中,規劃局批準的建設用地面積為49455平方米(約74畝)。盡管與華盈公司申報的400畝土地相比,批準用地的數量相差甚遠,不過至此整個過程基本上波瀾不興。
遇挫
華盈公司的“煩惱”從2002年5月開始。按照市規劃局的規定,接到選址意見書和藍線圖后,公司需要在6個月內提交項目詳細設計方案和相關資料,也就是選址意見書的有效期是2002年底。
按照李麗的說法,此后華盈很快制定了工程詳細設計方案,在規定日期內提交給了規劃局,并先后報過四次方案,但一直沒有得到批復。直到2004年,華盈得到了規劃局的批復,但結果卻是不予批準項目。
唐山市規劃局副局長張志敏在接受本刊采訪時承認華盈很早就報了方案,“他們報了但是沒有符合我們的設計要求,我們不收。2004年4月,他們正式報上來了,但仍有不符合的地方,所以沒有批準他們的項目。”
張說,當時規劃局答復了三條意見:第一條意見是選址意見書的有效期限是六個月,它已經超期了,第二條,華盈提交的原項目建議書中建設內容叫地震科普博覽園,而規劃局收到的項目設計方案內容卻是具有盈利性質的鐫刻地震罹難人員姓名的一個地震墻,這個性質不符合正在進行的南湖生態區建設的要求,“項目建議書和設計方案的內容有點不一樣”,第三點,藍線圖中規定建設項目的用地不允許建設永久性建筑,而他們建的是永久性建筑。“那個地點是采煤波及區,地質條件非常差,不允許建永久性建筑,而華盈報的卻是永久性的建筑。”
在2001年唐山市計劃委員會關于華盈集團項目建議書的批示中,當時獲得立項批準的項目名稱為“唐山國際地震科普紀念園項目”,的確沒有單列出紀念墻項目。
但是李麗說,紀念墻的項目市領導一開始就已知悉,公司出具的一份《“國際地震科普博覽園”專家研討紀要》顯示,與會專家在會上提出了7點建議,其中第二條是“在‘祭奠廣場’建一紀念墻,刻上‘7·28’24萬罹難者的名字,以示永恒的懷念。其意義將超過巴黎公社社員墻和耶路撒冷泣墻。”此次會議召開于2000年7月,與會者包括唐山市副市長祝允林、唐山市計委副主任龐秋原。“看看都是哪些人參會你就明白了。”李麗說。
不過,在公司向本刊提供的各種正式文件中,的確沒有證據顯示公司曾經申報過紀念墻項目,提到建設內容時都以科普紀念園的名義。
負責給華盈集團科普紀念園申報立項的唐山市路南區發改委向《瞭望東方周刊》表示,2004年2月份,華盈集團提交的項目建議書中,建設內容一節沒有涉及紀念墻相關內容。只是在最后所附的投資估算表中有紀念墻這一項,但投資是65萬元,占總投資的0.89%。
至于該地是否適合建設永久性建筑,唐山大地震時的預測主震派、時任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京津組組長汪成民告訴本刊,南湖沉降區基本上穩定了,修建紀念墻問題不大。
究竟為何項目未獲批準?李麗有自己的說法,她說這幾年城市的發展比較快,有的領導覺得這個項目放在這里就不合適了,“有政府的人跟我說,建這么一個哭墻,畢竟到這里來都是悼念自己家親人的,肯定心情都比較沉重的。這與‘國際改善居住環境最佳范例獎’不和諧。”之前,也有報道說政府部門擔心紀念墻影響招商引資的環境。
對于其他的一些說法,張志敏都予以了否認,“我們是公事公辦”。
既成事實
在等待規劃局批示的時候,華盈也沒閑著。“2003年,在南湖開現場會的時候,市里的主要領導又一次過問項目的事情,并親口承諾可以邊開工邊辦手續。”李麗說。王立祥也表示邊開工邊辦手續是一個“潛規則”。
這樣,在沒有取得開工許可證的情況下,事實上,2003年,華盈已經動工平整場地,并且選擇先修建紀念墻。2004年,快到“7·28”的時候,中間一堵墻整體已經完工,并且與公司簽了協議的3000多人的名字,也都刻到了墻上。
張志敏介紹,施工期間,規劃局執法人員到現場通知他們,不許他們開工,并且下達了《停止違法建設行為的通知書》,責令他們停工。“當時他們停工了,停完了以后他們又陸陸續續地偷著建了—部分,建成了3面墻。”
李麗對此并不否認,“2004年就叫停了,始終那么放著呢,兩邊的墻是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因為30周年紀念,他們不看著咱們了,才一點點給蓋起來的。”
“有的領導挺支持,但具體的職能部門呢,就有掣肘的地方了。”李麗說,而且對華盈來說還有一個現實的問題,“當時支持項目的一些領導有的調任,有的已經退休”。
按照公司的設計,紀念墻本應為9堵墻,因此目前只算完成了三分之一,但是,接下來的6堵墻能否接著完成,目前仍是未知之數。
當初工程被認定為違規建筑之后,有報道說王立祥自己說一夜間白了頭發。8月8日,他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指指自己的下巴說:“頭發沒白,你看,胡子白了。”
不過有了3堵墻和5000多名死者的名字鐫刻其上,王立祥有了底氣。看上去50多歲的王立祥刑警出身,皮膚黝黑,說話有一股狠勁。“我怕事就不會當刑警。你敢拆試試,這相當于祖先的靈位,老百姓不鬧事才怪!”
轉機
被認定為違章建筑之后,事態的發展按李麗的說法是,“政府一直也沒否定這個項目,只是覺得放在這里不合適,所以跟我們商量是不是能夠搬遷。”
李麗說當時規劃局希望這個項目搬到一個比較偏遠的郊區,但是公司態度很堅決,“就是因為地方好,人家才愿意把家人放到這里。咱們跟每家的家屬都簽了合同的,現在讓這個墻搬走,你這個是企業行為還是政府行為,這首先是政府失信了。”
紀念墻所在的地點當年也是一處很大的集體墳場。在紀念墻建成之前,每年的“7·28”就有許多市民來到這里祭奠死者。
但是張志敏否認了規劃局曾經要求紀念墻搬遷的說法。“我們不可能讓他們搬移,我們就是要求停工,別建了,至于下一步怎么辦再說。”
張說,按照規劃法,對違法建筑規定有幾種處理方案,一個是無條件拆除,第二個是罰款,第三,政府沒收,另外還可以申請法院強制執行,強制拆除。“不過,這個情況確實有點特殊,它跟其他違法建筑項目不一樣,考慮到這些罹難者家屬感情問題,我們現在正在研究,拿出一個辦法來,妥善處理這個事。”
媒體的大量介入使得這一事件的影響迅速擴大。進入到8月,僵持的局面出現了松動。8月1日,市委震研室的一個領導到華盈公司交換意見,表達了一個意向,就是由政府出面,投一部分資,把這個事情繼續完善,“現在政府也意識到這本身是個挺好的東西,當時考慮欠缺吧,沒想到會產生這么大的影響。”李麗說。
這個說法得到了市委宣傳部外聯處張智處長的證實,他告訴本刊,政府的確正在制定方案,看是否由政府來接手該項目。
目前,華盈集團已經對這個意向表示認可。“要是政府真的把這個事情接過去,完整地做,我們非常高興。本身我們就是想把這件事情做好,不管是誰做。只要把這個事情給做完了,對得起這24萬亡靈就可以。”
收費爭議
“這就不應該收錢。”來自石家莊的滿女士一邊交錢一邊表示了對收錢刻字的不滿。滿女士認為就項目本身來說的確很好,但是收費讓她難以接受,“這是掙死人的錢,不道德!”
刻名的收費標準是紀念墻正面一個名字1000元,背面800元。自收費的消息傳出后,公司就遭受了很多的詬病。
“阿多諾說過,奧斯威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我想說,唐山地震紀念墻的刻名收費之舉,同樣是野蠻的,是無恥的。”一篇評論如此寫道。
第一個沖向中南海報告唐山大地震的李玉林提及紀念墻的事就很氣憤:“我家和我老伴娘家總共死了翅口人,如果按照800元一個人名算,我要是想刻名字上去,得花多少錢啊!”
李麗對這些批評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她說其實公司只是收了“工本費”,“公司并沒有指望紀念墻盈利,但是我們畢竟是企業,而且要對外資方負責”。
她說之所以收取1000元是基于成本核算。“這個項目我們已經投入1000多萬,而我們的收費是一次性、永遠受益的,以后再不會收保管費、維修費之類。但這個園區公司每天都要花費用,綠化、水電、人工等。另外為了能夠永久保存,我們在材質上沒有選用大理石,而是全部用價錢更高的花崗巖。”
公司制定了一些特殊的收費標準,對于傷殘人和孤兒打折或者減半,如有鄰居或朋友提供全家遇難者的詳細姓名,則免費鐫刻。另外,遇難的解放軍戰士也可以免費鐫刻。今年“7·28”前后,公司還推出了刻字半價的優惠活動。
“這幾天我們大致算了一下。平均下來,刻一個名字的價格在200~300之間。”李麗說當初9面墻是按照征集姓名時的10萬名字設計的,如果按這個平均價格計算,9面墻全部刻滿,公司能夠回收2000萬到3000萬元。
當然,李麗承認,雖然沒有期望紀念墻項目能夠盈利,但是按照原來的設計方案,圍繞紀念墻的整個紀念園的其他項目,比如娛樂設施等應該是能夠盈利的。
唐山市物價局辦公室李主任對本刊說,紀念墻收費是公司的自主行為,政府不干預。“他們曾經找過物價局,想打著政府的名義來收費,但是我們一直沒有批。”
但是,也有不少人對收費行為表示理解。多數意見認為畢竟是企業投資修建,收一定的費用情有可原。還有一些人主動捐助。胡淑娟女士在大地震中受到解放軍的解救得以幸存,今年她在紀念墻上為當時在唐山的解放軍犧牲者集體刻了一個名字。由于是為軍人刻名,公司沒有收取費用,但是胡女士自己仍然捐助了1000元,而她的退休金一個月只有400元。
在鳳凰網的一項調查中,“你覺得唐山大地震紀念墻收費”的三個選項中選擇“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的是1262票,選擇“為人民幣服務,也能理解”的為89票,選擇“沉默,無言以對”的是203票。
“以后每年的忌日我都會來”
不管是否贊同收費,在一點上輿論取得了一致,即紀念墻項目應該是政府的公益行為。像日本廣島的原子彈爆炸死難者紀念墻,上面鐫刻了237062名死難者的姓名。美國著名的越戰紀念碑也是如此,它經過美國國會批準,紀念碑的黑色花崗巖墻壁上銘刻著58296名陣亡和失蹤者的名字。
對于“政府缺位”的質疑,唐山市委宣傳部張智處長對本刊說,唐山已經有抗震紀念碑,沒有必要再設立一個地方用作祭奠。不過,市民們顯然有著不同的感受,剛剛在紀念墻上為自己親人刻了名字的劉琦先生告訴本刊記者:“抗震紀念碑主要體現的是抗震的主題以及唐山的建設,跟祭奠自己的家人是兩回事。”
紀念墻的形式似乎更容易被普通百姓接受。被認定違章建筑后,紀念墻不準宣傳,唐山當地一些人對紀念墻反而一無所知。但是,8月8日,記者在現場看到,有很多震后離開唐山的幸存者通過媒體了解到紀念墻后,倒是從四面八方趕回來為各自的家人刻名,還有許多人通過電話咨詢相關事宜。
來自石家莊的滿女士通過網絡知道了紀念墻,她說自己已經十年沒回到唐山,“回來了也沒有一個合適的地方祭奠。給親人刻了名字后,以后每年的忌日我都會來。”
“情況現在在朝好的方向發展。”李麗說。如果一場糾葛之后,大地震的死者終得一個安息之所,而生者得一憑吊之所,也算是一樁幸事。
“到底會不會拆啊?”簽合同時,滿女士仍然有些顧慮。
“不可能!”工作人員底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