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八大上鄧小平對民主集中制的創新及其啟示

［摘 要］ 民主集中制是維系黨的生命的根本組織原則和組織制度。黨的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鄧小平代表中共中央作了《關于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其中對民主集中制作了重要的闡述和創新，也為今天我們在新形勢下加強黨內民主建設提供了深刻的歷史啟示。

［關鍵詞］ 中共八大鄧小平民主集中制

1956年9月15日至9月27日，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新落成的政協禮堂舉行。會議期間，鄧小平代表中共中央作了《關于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其中對民主集中制作了重要的闡述，提出了不少具有創新性的思想。在當前全黨開展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活動的形勢下，總結學習鄧小平在中共八大上的民主集中制思想，對新時期加強黨的民主建設很有意義。

一、中共八大上鄧小平對民主集中制的創新

民主集中制是共產黨最基本的組織原則和組織制度，歷次黨代會通過的黨章都毫無例外地把民主集中制作為最基本的組織原則。但是，如何解釋和實踐黨的民主集中制，卻是一個需要不斷發展和完善的過程。鄧小平在中共八大上深刻總結了我們黨和共產國際運動中的經驗教訓，在理論上為黨的民主集中制增添了新內容，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在民主集中制的內容上有了新規定。

在中共八大修改的黨章中，對民主集中制的內容作了更加科學的規定。首先，把黨在七大黨章中“黨的組織機構，是按照民主的集中制建設起來的”的表述［1］，改為“黨是按照民主集中制組織起來的”［2］。這就著重說明：不僅黨的組織機構，而且黨的整體及其活動，都是按照民主集中制組織起來的，更加強調了民主集中制的重要地位。其次，將七大黨章中關于“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在集中領導下的民主”的表述［3］，修改為“在民主基礎上集中和在集中指導下民主”［4］，突出了民主與集中的同等重要性以及兩者之間的辯證關系。還在上下級關系上、在各級黨組織的集體領導等方面增加了許多嶄新的規定。鄧小平指出，正確地解決黨組織和黨員的關系，黨的上下級組織的關系，黨的中央組織與地方組織的關系，在黨的民主集中制問題上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在處理這些關系上，既要反對過度集中又要反對分散主義，而在當前則要強調擴大黨內民主，充分發揮下級組織和廣大黨員的積極性、創造性。再次，中共八大黨章對民主集中制的基本條件方面，增加了“黨的各級領導機關必須經常聽取下級組織和黨員群眾的意見”、“黨的中央組織和地方組織的職權應當有適當的劃分”以及“關于政策問題的討論和決議的執行”［5］等新的規定，使民主集中制更具有可操作性。最后，在總結我們黨經驗教訓的基礎上，鄧小平還將“黨的各級組織實行集體領導和個人負責相結合的原則”［6］寫進中共八大黨章，并指出：任何重大問題都由集體決定，同時使個人充分發揮應有的作用。為了保證民主集中制的貫徹執行，中共八大黨章對于黨員民主權利又增加一些新規定。這些規定，不僅大大豐富了民主集中制的內容，而且對把黨建設成思想上、政治上和組織上集中統一的無產階級政黨，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2、在政黨與領袖、群眾的關系上有了新認識。

關于政黨和領袖、群眾的關系，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有過許多精辟的論述。但是，要真正處理好這方面的關系，卻是一個十分復雜的問題。在我們黨的歷史上，長期以來對政黨和領袖、群眾之間的關系，在理論上缺少全面、準確的認識和宣傳，在實踐上把過多的權力集中于領袖個人手中，使中央的權力高度集中。蘇聯及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教訓表明：領袖一旦成為凌駕于黨和群眾之上的“救世主”，黨就會脫離人民群眾，黨的事業必敗無疑。在中共八大上關于修改黨章的報告中，鄧小平認真總結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經驗教訓，并結合中國的實際，強調要正確認識黨與領袖之間的關系，科學地論述了領袖對于黨的作用問題。他指出，無產階級政黨的領袖是‘最有威信、最有影響、最有經驗’的人們，“是在群眾斗爭中自然而然地產生的，而不能是自封的”［7］。因此，馬克思主義并沒有否認“杰出的個人”和“領袖人物”在歷史上或在政黨中的作用。鄧小平還揭示了“剝削階級的領袖”同“工人階級政黨領袖”之間的差別：“同過去剝削階級的領袖相反，工人階段政黨的領袖，不是在群眾之上，而是在群眾之中，不是在黨之上，而且在黨之中。正因為這樣，工人階級政黨的領袖，必須是密切聯系群眾的模范，必須是服從黨的組織、遵守黨的紀律的模范。對于領袖的愛護——本質上是表現對于黨的利益、階級的利益、人民的利益的愛護，而不是對于個人的神化。”［8］結合蘇聯的經驗教訓，他告誡全黨：把個人神化會會造成嚴重的惡果，因而黨目前的任務是“繼續堅決地執行中央反對把個人突出、反對對個人歌功頌德的方針，真正鞏固領導者同群眾的聯系，使黨的民主原則和群眾路線，在一切方面都得到貫徹執行”［9］。在蘇共二十大召開后我們黨思想比較混亂的情況下，鄧小平在領袖、集體、群眾等關系上做出的清醒判斷，對穩定當時局勢，加強黨的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

3、在堅持黨的集體領導上有了新發展。

劉少奇在中共八大政治報告中特別強調了堅持黨的集體領導的問題，要求一切重大問題的決定都要在適當的集體中經過充分討論，允許不同的觀點存在。鄧小平在修改的黨章報告中也充分注意到了這一問題。從黨的歷史來看，正是在長期的革命斗爭過程中，產生了以毛澤東為代表的第一代領導集體，才使中國的民主革命取得了徹底的勝利。從領導體制來看，總的來說，黨是堅持集體領導原則的。但在黨的歷史上，從抗日戰爭中后期就有了個人作用被過分突出的情況。例如，1943年3月20日黨中央政治局在延安召開會議，通過了《中央關于中央機構調整及精簡的決定》，不僅決定推選毛澤東為政治局主席和中央書記處主席，并且規定主席有最后決定權［10］。在當時斗爭形勢非常艱苦，根據地相對分散，容易出現分散主義偏向，以及革命領袖剛剛被推選出來需要樹立一定的權威的特殊環境下，為了保證革命斗爭的勝利，從組織上加強黨的集中統一領導，賦予中央主席以特殊的決定權，也有其客觀的必要性。但是，作為一種制度和組織原則，如果不是少數服從多數而是多數服從少數，實際上等于取消了民主制而只剩下集中制，這就完全違背了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盡管此后中共七大制定的黨章重申了黨的最高領導機關是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但“中央主席有最后決定權”的先期規定不可避免地會對后來黨的民主建設產生重大影響。特別是隨著民主革命和社會主義改造的勝利，毛澤東在黨內和群眾中的威望日益增高，個人崇拜問題就逐漸突顯出來。因此，中共八大強調堅持集體領導原則，反對個人崇拜，不僅具有現實的針對性，而且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鄧小平指出：“列寧主義要求黨在一切重大的問題上，由適當的集體而不由個人作出決定。”［11］個人決定重大問題，是同共產主義政黨的建黨原則相違背的，是必然要犯錯誤的，只有聯系群眾的集體領導，才符合黨的民主集中制，才便于盡量減少犯錯誤的機會。為此，“黨的各級組織實行集體領導和個人負責相結合的原則，任何重大問題都由集體決定，同時使個人充分發揮應有的作用”［12］。同時他還指出，我們主張鞏固集體領導，并不是為了降低個人的作用，相反，個人的作用，只有通過集體才能得到正確的發揮，而集體領導也必須同個人負責相結合。這樣就有利于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正確制定和執行，即使發生失誤也能得到有效的糾正。中共八大修改的黨章中還增加了“中央委員會認為有必要的時候，可以設立中央委員會名譽主席一人”［13］這樣一款，這可以說是在醞釀廢除實際存在的領導職務的終身制、準備實行黨和國家領導體制的一項重要改革。在這里，鄧小平已經開始深層次的思索從體制和制度上建立黨和國家的民主生活問題，體現了他作為一個杰出的理論家和政治家的遠見卓識和理論勇氣。

4、在反對個人崇拜的問題上有了新突破。

在強調堅持黨的集體領導的同時，鄧小平還明確提出了反對個人崇拜問題。他指出，個人決定重大問題，是同共產主義政黨的組織原則相違背的，是必然要犯錯誤的，只有聯系群眾的集體領導，才符合黨的民主集中制，才便于盡量減少犯錯誤的機會。他在八大修改黨章的報告中強調：“在我們黨內，從長時期以來，由黨的集體而不由個人決定重大的問題，已經形成一個傳統。違背集體領導原則的現象雖然在黨內經常發生，但是這種現象一經發現，就受到黨中央的批判和糾正。”［14］“我們黨從來認為，任何政黨和任何個人在自己的活動中，都不會沒有缺點和錯誤，這一點，現在已經寫在我們的黨章草案的總綱里去了。因為這樣，我們黨也厭棄對于個人的神化。……個人崇拜是一種有長遠歷史的社會現象，這種現象，也不會不在我們黨的生活和社會生活中，有它的某些反映。我們的任務是，繼續堅決地執行中央反對把個人突出、反對對個人歌功頌德的方針，真正鞏固領導者同群眾的聯系，使黨的民主原則和群眾路線，在一切方面都得到貫徹執行。”［15］鄧小平認為，為反對個人崇拜、個人專斷，加強集體領導和黨內民主是最為有效的手段。雖然由于當時政治大環境的限制，鄧小平并沒有明確剖析當時中國已經存在的個人崇拜現象，只是在制度層面做出了一些加強集體領導的規定，但在當時已經需要巨大的政治勇氣。在中共八大修改的黨章中不再使用“毛澤東思想”這一概念，這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無疑是防止對個人崇拜和神化的一種明確表示。

二、歷史的啟示

八大上鄧小平關于民主集中制的闡述，符合當時黨的建設的實際情況，體現了黨的先進性。但可惜的是，這些正確的思想和理論沒有能夠變成全黨牢固的共識，在后來黨內“左”傾錯誤逐漸盛行的年代沒有在實踐中堅持下去，有的甚至完全走向了反面。但是，八大上鄧小平的民主集中制思想，對后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理論的形成有著重要的意義。即使在今天，對我們加強黨內民主建設也有著深刻的歷史啟示。

第一，要充分認識民主集中制對發展黨的事業的重要意義。

民主集中制作為黨的根本組織原則和組織制度，是群眾路線在黨的生活中的運用，關系到黨和國家的命運和社會主義事業的前途。鄧小平一貫重視黨的民主集中制建設，他很早就指出：“特別是民主集中制執行得不好，黨是可以變質的，國家也是可以變質的，社會主義也是可以變質的。干部可以變質，個人也可以變質。”［16］他多次強調，民主集中制是我們黨和國家的根本制度，也是最便利的制度，最合理的制度，永遠不能丟掉。蘇聯解體、東歐劇變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那里的共產黨長期違背民主集中制，最終放棄民主集中制。因此，能否堅持和正確貫徹民主集中制，是關系無產階級政黨、社會主義政權生死存亡的重大問題。我們黨八十多年的歷史經驗也表明，民主集中制是維系黨的生命的根本組織原則和組織制度，什么時候比較好地堅持了民主集中制，黨的事業就興旺、就發展；什么時候違背了民主集中制，黨的事業就遭受挫折、受到損害。

近幾年來，我們黨在貫徹執行民主集中制方面總體上是好的，但也存在著不少問題，突出表現就是一些領導和干部搞“一言堂”，獨斷專行，民主集中制形同虛設。這方面問題的存在，歸結起來就是黨內的民主意識還不濃，機制不健全，民主集中制的優越性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對此我們黨必須給予高度重視，采取切實措施，使民主集中制成為正確處理黨內關系、調動黨員積極性、維護黨的團結統一、鞏固執政黨執政地位的重要組織保證。

第二，正確貫徹民主集中制，處理好民主與集中的關系，防止兩種錯誤傾向。

就民主集中制而言，民主和集中是辯證的統一，二者不可偏廢。但從邏輯關系上說，民主是集中的前提，沒有真正的民主，也就沒有正確的集中。有民主就會有集中，而有集中未必有民主；民主發展得越好，越可能形成正確的集中。這兩方面關系處理不好，就有可能出現兩種錯誤傾向，一種是過于強調集中，不要民主，搞“一言堂”，將個人凌駕于組織之上；另一種是只強調民主，不要集中，在實踐中表現為極端民主化和鬧獨立性。在這方面，我們黨犯過錯誤，對我們黨和國家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危害。究其理論原因，主要是我們在貫徹民主集中制的時候，割裂了民主和集中的關系，并一度認為“民主是手段，集中是目的”。為此，鄧小平在八大修改黨章的報告中，再三強調兩者要相結合，要正確理解民主與集中的關系，這就深刻地揭示了民主集中制的實質，對正確貫徹民主集中制，建設黨內民主，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執政能力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現代化建設和改革開放是極其宏偉艱巨的事業，只有正確貫徹民主集中制，才能充分發揮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的積極性創造性，集中全黨的智慧，保證黨的決策的正確和有效實施，使我們的事業順利前進。目前，在處理民主和集中的關系方面我們存在問題的時候還是比較多的，特別是民主建設方面，更是要采取切實可行的措施避免和減少犯這方面的錯誤。

第三，民主集中制建設必須制度化。

制度所具有的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決定了加強制度建設的重要意義。在學習和總結八大上鄧小平的民主集中制思想時，我們可以發現，他的理論觀點代表了當時黨內思想發展的最高水平，但可惜的是，這些好的思想和原則沒有能夠很好地堅持下來。這歸根到底，是因為那些正確思想沒有真正形成嚴格的完善的制度。正如鄧小平在1980年8月18日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指出的那樣：“從遵義會議到社會主義改造時期，黨中央和毛澤東同志一直比較注意實行集體領導，實行民主集中制，黨內民主生活比較正常。可惜，這些好的傳統沒有堅持下來，也沒有形成嚴格的完善的制度。”［17］為此，我們必須認真汲取這方面的經驗教訓，一方面，要把長期以來我們在民主集中制建設方面取得的一些好做法、好經驗作為制度確定下來；另一方面，還要完善民主集中制的各項制度和法律，使這些制度和法律，不因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不因領導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變而改變。

民主集中制對于政黨及其所領導的事業是極其重要的。在改革開放的新形勢下，全黨更是要高度重視民主集中制。黨的十四屆四中全會決定指出：“當前，我國正在進行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社會變革，更要求我們黨堅持和健全民主集中制，而決不能削弱和放棄民主集中制。”這就清楚地告訴我們，民主集中制是黨的根本組織制度和領導制度，永遠不能丟。在當前全黨深入開展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的教育活動中，我們更是要結合鄧小平的民主集中制思想，認真學習，加深理解，并在實踐中大力加強制度建設，發展黨內民主，改進黨的作風，保持黨的先進性，最大限度地調動全黨全國人民的積極性。

注 釋：

［1］［2］［3］［4］［5］［6］［12］［13］《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1、155、51、155、155、155、158、160頁。

［7］［8］［9］［11］［14］［15］［16］《鄧小平文選》（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34、234-235、235、229、229、235、303頁。

［10］參見《黨史研究》，1984年第5期，第72頁。

［17］《鄧小平文選》（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30頁。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