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美小說中的倫理意識探析

摘要:梅里美是十九世紀法國最富有藝術魅力的作家之一，他的中短篇小說多描寫不羈個性與世俗法則的沖突，文明與野性的對立，給讀者以強烈震撼#65377;本文認為，梅里美正是借此謳歌了生命的莊嚴與活力，以啟蒙時期的人道主義的觀念#65380;民間道德以及英雄主義理想對資產階級文明的虛弱蒼白#65380;道德迷失進行批判，呼喚淳樸自然人性的回歸，從而構建了美在自然和諧，真在誠信無偽的道德理想#65377;其創作浸透著濃厚的倫理意識#65377;

關鍵詞:梅里美; 倫理意識; 良心道德觀; 德性

中圖分類號:B82-0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9-0118-03

普羅斯佩·梅里美是十九世紀法國最富藝術魅力和最具有獨特價值追求的作家之一，被譽為“藝術風格高度完美的巨匠”#65380;“法國中短篇小說的第一位大師”，^[1]產生了經久不衰的影響力#65377;

梅里美出生書香門第，精通多種語言，在考古和歷史方面造詣頗深，被選為銘文和美術學院院士#65377;他在對西班牙#65380;希臘#65380;土耳其#65380;科西嘉進行考古發掘的過程中，以憂時傷世之心從遠處審視他的法蘭西，發覺蠻荒之地“化外之民”行為方式和價值準則有更符合人性和自然道德的東西，于是站在啟蒙主義立場上，以如外曾祖母波蒙蒂夫人所寫的童話般浪漫的“歷史里的掌故”對法國現實作出直觀性反思和含蓄評判，以民間道德#65380;英雄主義理想對封建專制#65380;陳舊的宗教倫理#65380;蒼白貧弱的資產階級文明和功利主義價值觀進行嘲諷批判，呼喚自由和力量，呼喚自然人性的回歸，構建了美在自然和諧，真在誠信無偽的道德理想#65377;他的小說在貌似冷漠客觀的敘述下灌注著自覺的倫理意識#65377;

一#65380; 對宗教倫理和封建專制的解構與嘲諷

梅里美的童年少年生活在拿破侖帝國時期，是“由獅子的骨和血”喂養大的#65377;受父母影響，他很早就接受了資產階級啟蒙思想，崇尚自由#65380;民主#65380;科學#65380;人權，反對封建專制，反對宗教，“梅里美在思想上和感情上，從一開始就是徹頭徹尾不信宗教的#65377;……他沒有宗教;他什么也不崇拜#65377;”^[2]他認為宗教倫理以其超驗#65380;極端化和非理性的特質壓抑人性，阻礙人的世俗幸福，束縛人的個性解放，不符合啟蒙理想和人文主義價值觀#65377;

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法國復辟與反復辟斗爭尖銳復雜，梅里美繼承大革命時期英雄主義余緒，創作伊始就將作品定位在對反宗教反封建的時代精神的關注上，他抨擊貴族#65380;教會的虛偽殘暴和墮落愚蠢，批判封建專制對自由和人權的踐踏，為反波旁王朝復辟的斗爭增添了不少聲勢#65377;其處女作《克拉拉·加蘇爾戲劇集》中的《天堂和地獄》寫貪戀美色的神父將情敵投進監牢，《女人是魔鬼》寫教會對美麗無辜女子的絞殺;長篇小說《查理九世時代的軼事》揭露了宗教偏見和狂熱的危害性，寫“圣巴托羅繆之夜”中，國王和教會打著宗教旗號大肆屠殺，連婦女兒童也不放過，《煉獄里的靈魂》是對西班牙傳說人物堂璜的再演繹，堂璜道德淪喪，拐人妻女傷人性命，可一朝悔悟就搖身而變為圣徒，連修行期間殺死仇人的真相也被修道院長掩蓋住，“圣徒”名譽毫發無損，這本身不是對宗教信條的褻瀆嗎?《查理一世的幻覺》寫封建專制下宮廷的陰謀與血腥;歷史劇《雅克團》則借十四世紀農民反抗封建專制的殘酷壓迫的起義，表現對波旁王朝復辟的否定#65377;

由宗教倫理與世俗道德的沖突來消解宗教的神圣和權威，是梅里美作品中多次出現的主題#65377;諷刺小品《費德里哥》寫“人間第一號賭徒”費德里哥熱情款待了耶穌及其十二個門徒，憑著被耶穌祝福過的賭術與神力，戰勝了地獄之神和死神，贏回了十二個賭友的亡靈，還使自己活到了兩百歲#65377;費德里哥死后，地獄#65380;煉獄都堅拒不納，但這十三個亡靈竟能升入天堂，因為費德里哥責問耶穌說:“當初我榮幸地迎接您進入我的屋子時，您不是也有十二個旅客陪伴著您，而我不是也盡我所能像接待您一樣的接待他們嗎?”^[3]

作者以揶揄的口吻地把“我主”耶穌拿來諷刺和調侃，將他與費德里哥#65380;十二圣徒與十二賭棍相提并論，肆意顛覆“神圣的”宗教秩序，嘲弄宗教教義以及天堂地獄的觀念，把“知恩必報”“待客之道”等世俗道德法則置于陳舊的宗教倫理之上，活潑的人性戰勝了尷尬的神性#65377;這里的耶穌則是濫施神威#65380;徇私舞弊，毫無原則可言，從而消解了宗教的權威性#65377;

基督教觀念認為肉體是粗鄙#65380;卑賤的，蒙蔽和桎梏靈魂，使其陷入污濁，宣揚鄙棄肉體欲求，追求來世幸福#65377;梅里美在《阿爾賽娜·吉約》中則借下層女子阿爾賽娜·吉約對美好愛情的渴望針鋒相對地肯定了人的俗世欲求，清晰顯示了他與啟蒙時期人道主義觀念一脈相承的道德倫理取向#65377;阿爾賽娜·吉約淪落風塵，身染重疾，又因生活的打擊和情人的拋棄而自殺未遂，她心不在焉地應付“宗教慈善家”德·彼埃納夫人強加在她身上的思想“拯救”，堅信幸福不在天國，而是在人間，在情人懷抱里#65377;彼埃納夫人卻以宗教名義極力去滌蕩阿爾賽娜“罪惡的情欲”，專橫地拆散一對有情人，從而剝奪了這個孤苦女子臨終前唯一的希望，使她很快喪失生機永訣塵世#65377;在彼埃納夫人極力維護宗教的面具下，掩蓋的卻是冷酷與偽善，她對阿爾賽娜與馬克斯的感情滿懷嫉妒，并對情欲有隱約的渴盼，所以最后她在墓碑上寫道:“可憐的阿爾賽娜!她為我們祈禱!”^[4]

作者讓世俗之情和宗教之情形成鮮明對照，對虛偽#65380;殘酷的宗教道德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鞭笞，肯定了對世俗之情的執著與向往，贊美了樸素#65380;真誠#65380;美好的人間“真情”#65377;

二#65380; 對資產階級文明和功利主義價值觀的批判

法國七月革命以后，英雄時代失而不返，傳統道德信仰崩潰，價值觀念淪落，資產階級在精神上進入主體意識日益萎

頹的“蕭索時期”，人們虛榮攀附，怯懦卑下，茍且偷生，社會誠信缺失#65377;“法國民族性格的主導特點之一，就是經常注意別人的意見（‘人家會怎么說’)，這樣就摧毀了一切獨創精神，使人變得寡然索味，并形成社會虛偽的最好‘基礎’”#65377;^[5]

盧梭指出:私有制和伴隨私有制產生的不平等，造成人類道德和心靈上的墮落，理性的產生加強了自尊心和虛榮心，每個人重視自己勝過他人，社會風尚里流行著邪惡與虛偽的精神，只有下層平民帶有自然人的根性，保持著純樸道德和正義感，衡量善惡的尺度是“良心”，這是人們靈魂深處的一種正義和道德原則#65377;

作為一個上流社會的文化精英， 梅里美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不滿，憂慮人性的淪落，他認識到以風俗的形式張顯著原則和規范的民間道德中具有未被現代文明玷污的東西，充滿生命的莊嚴和力量的張顯，故而有意借之來尋找人類迷失的自我，診治平庸虛弱的資本主義文明#65377;

梅里美給我們介紹了科西嘉島這樣一種民間倫理觀和“良心”原則:不注重對法律的認同，重“義”輕“利”，以正直勇敢#65380;智慧守信#65380;扶助弱者為榮，卑怯軟弱#65380;出賣背叛為恥，他們行為遵循著傳統的誠信模式，認為誠信是人的基本道德準則，是人格信任和人際交往的倫理基礎，它既是一種內在德性，又是一種外在守則，以誠信為本，才會事業有成#65377;違反誠信的人，不僅會遭受社會輿論的譴責，而且還會遭受嚴厲懲罰#65377;

《馬鐵奧·法爾哥尼》寫的是誠信的他律性問題，它來源于戈丹神父在《科西嘉島紀游》中關于“一個科西嘉島人的高尚靈魂”的記載和亞歷山大·比雄的考察報告《法國對科西嘉的義務》中的一個故事，兩則材料情節十分相似，都是牧羊人接受金錢告發逃兵使其被官府所抓#65377;牧羊人高興地帶著錢回家，但遭到親人道義上的指責，并被處死#65377;素材本身就隱含著鮮明的倫理判斷#65377;

在小說中，梅里美將牧羊人換成馬鐵奧·法爾哥尼十歲的兒子，寫了兩代人的倫理選擇和兩種倫理觀的沖突，一是基于功利主義價值觀做出的選擇:兒子福爾圖納托接受了逃犯的錢，答應把他藏起來躲避官兵追捕，他在威逼恐嚇之下毫不畏懼，卻為隊長拿出的獎賞——金光閃閃的掛表所誘惑，物質的欲望占了上風，他作出了增進個人利益的功利性的選擇，將強盜出賣給官府#65377;二是基于民間道德做出的選擇:父親馬鐵奧·法爾哥尼是科西嘉島上聞名遐邇的神槍手，豪俠仗義，信奉當地民間道德觀，認為誠實守信，崇“義”重“諾”是人必須恪守的外在守則#65380;倫理道德規范，背信棄義就喪失了立命之本，不僅玷污家族榮譽，而且給國家民族帶來侮辱#65377;所以他放棄了個人利益，慨然承受親人喪失的巨大痛苦，進行他律性的強制懲罰——槍殺了獨子#65377;小說開頭就鋪寫馬鐵奧如何中年得子，寄予厚望，更顯示出他堅守立場#65380;捍衛原則的凜然正氣#65377;梅里美贊賞他對待尊嚴和榮譽時無所畏懼的英雄本色，“特別肯定了他那種以不法者的‘義’來對抗法律#65380;對抗國家機器的精神和他為忠于這種‘義’不惜犧牲自己兒子的非凡品德#65377;”^[6]

在《一場賭博》中，誠信更多體現為一種具有自律性的內在德性， 它對行為人的約束是自我要求與克制#65377;法國海軍軍官羅熱慷慨正直，豪爽善良，重視人格尊嚴和價值，霸道的荷蘭軍官力邀他參賭，他在家產輸盡的緊急關頭作了次弊，接著運道好轉，反而贏得幾萬法郎，結果輸光了的荷蘭人自殺了#65377;這使羅熱在道德反思和良心譴責中飽受痛苦煎熬，不停詰問:“我，竟把我的榮譽看得比25 個拿破侖的價值更低?選…….多么卑鄙?選”從此他失去了生活的一切歡樂，最后他以在海戰中英勇為國捐軀的方式完成自己的道德救贖，終不失豪士風范#65377;作者批判他的戰友們貪生怕死，賣身求榮，缺乏民族尊嚴和道德感的行為，而肯定了羅熱敢于自覺悔悟，傲然選擇死亡來修正自己過錯挽回有污點的榮譽的英雄主義精神#65377;

誠信與啟蒙思想所弘揚的自由#65380;平等#65380;權利本位是一脈相承的#65377;通過對馬鐵奧·法爾哥尼和羅熱在處理“誠信缺失”的態度的刻畫，梅里美表達了對做人的一種德性要求，同時，也間接表現了對復辟王朝時期追逐名利#65380;不擇手段#65380;缺乏良知的惡劣行為的批判#65377;

文明社會的“誠信缺失”也體現在對愛情的態度上，人們空虛無聊，勾心斗角，逢場作戲，真正的愛情反而不見容于虛偽放縱的社交界#65377;《雙重誤會》《古花瓶》都呼喚了純潔真誠的愛情，在無愛的家庭生活中屈辱度日的朱莉邂逅了久已不見的老朋友達爾西，她以渴望愛情與安慰之心艱難地走近達爾西，但在這種污濁風尚里朱莉無法得到純潔的愛，只能是幻滅#65377;朱莉羞愧交加，絕望而死，而達爾西還以社交場通行的法則界定她是“奇怪的賣弄風情的女人”#65377;伯爵夫人則是得到了愛卻無法永久，她和圣克萊爾的愛情真誠專一#65380;高雅脫俗，但結果遭受矯情#65380;功利#65380;腐化的上流社會扼殺，終究也是郁郁而死#65377;

于是梅里美用《伊勒的維納斯》中“鬼怪報應”的慘烈形式來警世醒夢，規勸人們重建關于愛情忠誠與信義的信仰，訂婚戒指本是婚姻神圣與承諾的象征，但對未婚妻財產勝過對她本人關心的輕薄貴族卻以戲謔的姿態帶在了維納斯青銅雕像的手上，而把他巴黎情婦的戒指贈給新娘，這本身就是對愛情的不尊重，于是愛與美之神的維納斯成了倫理審判官，來捍衛婚姻的權利，她在新婚之夜去擁抱“新郎”，結果他遭受了死亡的懲罰#65377;

和忘年之交司湯達一樣，梅里美崇拜“力”的英雄，他以化外之民的強悍生命力和淳樸雄健的人性為參照物，映射出資產階級社會的平庸#65380;個性的泯滅和主體精神的死亡，為人類失去的東西惋惜#65377;他的小說著力表現文明與野性的對立，描寫諸如馬鐵奧·法爾哥尼#65380;高龍巴#65380;嘉爾曼#65380;塔芒戈這些堅毅勇敢#65380;敢愛敢恨但又桀驁不遜#65380;不受政府道德法律以及世俗觀念的束縛，只服從自身需要的原始召喚的具有獨立人格的人物，表現他們樸實渾雄的自然人性美，他們充滿野性的自然選擇張顯了生命莊嚴與活力，震撼著文明人的神經和靈魂#65377;在梅里美看來，這就是盧梭所謂的那種“高尚的野蠻人”#65377;梅里美獨特的價值觀顯然是超越于當時文明社會倫理道德評判標準和世俗觀念之上的#65377;

三#65380; 對自由的呼喚

對于道德本體的人而言，自由是人的自然權利，也是人自我實現的根本條件，人有權支配自己，按自己的意愿來選擇行為，決定自己的身體和精神活動#65377;自由顯示了人格的尊嚴和崇高，是倫理所指向的終極目標#65377;

隨著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道德法律條例日益繁復，社會風尚也更顯精致更具偽裝性，文明束縛了人的全面發展，人被禁錮被異化#65377;作為拿破侖三世的寵臣和頗有成就的官僚，同時又是具有浪漫情懷的藝術家，梅里美自然深有體察和感悟，渴望生命的自然與自由，他對自由的呼喚在現實行為上體現為考古發掘，對異域風情流連忘返;在文學創作中集中體現為對吉普賽人倫理觀念和道德標準的審視和對吉普賽女郎的濃墨重彩的刻畫上#65377;

吉普賽人是一個不見容于近代文明世界的古老民族，他們世代流浪，幕天席地，四海為家，固執地保留著獨特的民族傳統，抗拒定居文明的同化和形形色色的規矩繩墨的羈絆，他們熱情奔放，自然質樸，真誠無偽，視自由為生命，“寧可把整個城市燒掉也不愿做一天監牢”，他們的天性和行為未因理性文化障礙異化，而是遵循生命本體的自由沖動，顯示出奔涌不羈的野性生命力#65377;

作為流浪民族的一員，嘉爾曼狂放不羈，我行我素，但又執著于理想，敢做敢為，她不適應也不接受這個排斥吉普賽人的文明社會，稱之為“賣爛橘子的國家”，“你們說的天國是沒有我們的份的”，嘲笑遵循文明規則的唐何塞為“金絲鳥”;她目無法紀和權威，專事走私搶劫#65380;以色騙人這樣的 “埃及買賣”，成為社會的破壞性力量#65377;

倫理具有相對主義特質和多元化特點，嘉爾曼是資本主義文明自覺的反抗者，但遵循吉普賽人的道德標準，在兩性關系和對自由的捍衛上，她信奉的是原始狀態的婚姻習俗和擁有充分自由的愛情原則:愛情源于發自內心的忠誠與摯愛;一切抉擇忠于自己的感情#65377;嘉爾曼愛上何塞是毫無功利目的的，坦率表白，傾心投入，何塞受傷時她悉心照料，不愛時就斷然拒絕，決不拖泥帶水，委曲求全，寧死也要捍衛主體尊嚴和自由#65377;在他們愛情由開始到沖突到悲劇結局的三個階段，嘉爾曼分別說過這三句話:

“我好像是不是有點愛上你了?……狗和狼老在一起，過不了好日子#65377;”

“我要的是自由，喜歡什么就做什么#65377;”

“你是強我所難#65377;我不再愛你了……作為我的羅姆，你有權殺死你的羅密;但嘉爾曼永遠是自由的，她生為加里人，死為加里鬼#65377;”^[7]

嘉爾曼和普希金筆下的真妃兒一樣，堅持著愛情自主的權利，她不受陳腐的貞節觀和從一而終思想的禁錮，敢作敢為，愛憎分明，活得自我真誠#65377;她用忠于自己的死亡超越了庸碌世俗的法律道德#65377;在這樣“不自由，毋寧死”的烈性女子的映照下，何塞這來自文明社會的男子顯得多么蒼白無力，愛情是相互的，他卻要去勉強，甚至從利己主義出發去毀滅對方，他代表了文明道德對人的天性的戕殺和自由的剝奪，從對自由的捍衛這一點上，梅里美顯然是贊同吉普賽女郎的倫理選擇的，所以卡門形象才會如此經久不衰地震撼人們的心靈#65377;

作者也含蓄表達了對吉普賽人邊緣式的生存方式的批判，認為占卜#65380;偷竊#65380;搶劫這些與文明道德相沖突的行為顯然決定了他們在漂泊生活中難以徹底享受自由的幸福，而同時指出吉普賽人這些行為的選擇也與歐洲中心文化對他們的歧視欺壓有關#65377;

梅里美在震懾人心的同時， 更多地是期盼喚醒此在的沉淪#65377;人都渴望著人性的自由與張揚，一方面人類的集體利益和社會公共秩序需要法律道德來維護，另一方面文明人一味克制欲望尋求精神和靈魂的超越，根本上又遏制了生命，產生無數的痛苦，如何使社會更富人性化更具創造力?梅里美“不加粉飾地表現各個不同時代和不同國度的習俗和道德”，^[8]顯然力圖在現代文明和民間道德#65380;蠻族倫理中尋找一個平衡點，以異質文化的加入來激活穩定然而平庸的文明#65377;

文學作為一種審美結構，本質上是人類對世界的理想建構，梅里美小說旨在尋覓一種合理的倫理秩序和價值理念，開顯人之為人的“良知”，提升人的精神品格，重建人類的價值坐標和倫理關懷，從而克服隨著社會變遷出現的精神紊亂與墮落，真正建立人類美好的精神家園#65377;人類學家恩斯特·卡西爾曾說:“藝術可能被看成是道德真理的一幅寓意畫#65377;它被看作是在其感性形式下隱含著某種倫理意義的一個諷喻，一種借喻的表達#65377;”^[9]梅里美的小說正是這樣一幅寓意畫#65377;

參考文獻:

[1]鄭克魯.“選本序”梅里美傳奇小說[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5.

[2][5][8]勃蘭兌斯.法國的浪漫派[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

[3][4]柳鳴九.梅里美精選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4.

[6]柳鳴九.法國文學史（中冊)[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

[7]楊松河譯.嘉爾曼 高龍巴[M].譯林出版社，1995.

[9][德]恩斯特·卡西爾.人論[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李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