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京派小說對荊楚文化傳統(tǒng)的承繼與蕃衍

摘要:京派作家的小說創(chuàng)作在主題思想以及美學(xué)追求上同荊楚文化有著流與源的隱性關(guān)系#65377;它的崇尚自然#65380;沉醉田園#65380;返樸歸真#65380;性靈自由#65380;耽于幻想#65380;浪漫奇詭#65380;精致和諧#65380;沖淡悠遠等等情感旨趣及藝術(shù)品性與荊楚文化的“道法自然”#65380;“物我合一”#65380;“逍遙”#65380;“心游”#65380;想象宏富#65380;神奇詭譎#65380;自性成佛#65380;寧靜淡遠#65380;虛靜和諧形成了一種審美追求上的趨同#65377;從文化本源上，京派小說良好地承繼與蕃衍了荊楚文化傳統(tǒng)#65377;

關(guān)鍵詞:京派小說; 荊楚文化; 承繼蕃衍

中圖分類號:I207.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9-0115-03

京派小說，以崇尚人性#65380;寄情田園#65380;安于虛靜為意旨，以沖和淡雅#65380;恬靜自然#65380;雍容閑逸為風(fēng)格，在審美追求上呈現(xiàn)出一種純美的藝術(shù)形態(tài)#65377;京派小說如此雅靜恬適的氣質(zhì)在文化流向上自有它的淵源和憑藉#65377;透過中國文化悠悠數(shù)千年的漫長隧道，只要在傳統(tǒng)文化的長河中回溯與搜求，不難發(fā)現(xiàn):京派小說的審美追求，從文化本源上同荊楚文化有著或顯或隱#65380;或直接或間接的精神牽連#65377;它的崇尚自然#65380;沉醉田園#65380;返樸歸真#65380;性靈自由#65380;耽于幻想#65380;浪漫奇詭#65380;精致和諧#65380;沖淡悠遠等等情感旨趣及藝術(shù)品性與荊楚文化的“道法自然”#65380;“物我合一”#65380;“逍遙”#65380;“心游”#65380;想象宏富#65380;神奇詭譎#65380;自性成佛#65380;寧靜淡遠#65380;虛靜和諧形成了一種審美追求上的趨同#65377;京派小說，良好地承繼與蕃衍著荊楚文化傳統(tǒng)#65377;

一

中國自古就有“天人合一”的文化傳統(tǒng)，對大自然多取親近#65380;和諧的態(tài)度#65377;古代的士大夫們崇尚“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65377;“獨善其身”，最優(yōu)化的決擇便是歸隱山林，寄情田園#65377;同時，由于老莊哲學(xué)的歷史悠久，自然山水在傳統(tǒng)文學(xué)中還蘊涵著更為深層的文化內(nèi)義#65377;歷代文人失意時于老莊之道中尋求心靈的自我平衡，在名山麗水中尋求精神的逍遙境界，優(yōu)美的自然#65380;恬靜的田園#65380;古老的民風(fēng)，都成為他們頓悟人生#65380;修身養(yǎng)性的憑借和依托#65377;于是，淡泊明志#65380;寧靜致遠，傳統(tǒng)文學(xué)中的田園風(fēng)光#65380;空靈山水往往帶有一份高潔秀逸之氣#65380;超塵絕俗之慨，形成田園美#65380;性靈美交融互攝的意境#65377;京派作家所表現(xiàn)出來的眷念鄉(xiāng)村#65380;皈依田園的旨趣，恰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特別是荊楚文化在內(nèi)在精神上達到了一種契合#65377;他們的藝術(shù)追求，典型地傳達著一種“天人感通”的逍遙人生#65377;“道法自然”#65380;“物我合一”，正是老莊之理想的人生境界#65377;人在與自然諧和的過程中，將個體生命努力地向內(nèi)心的寧靜狀態(tài)的回歸，這是人生的還純返樸，所體行的是寂兮寥兮，恍兮惚兮，法自然而行動的“道”的精神#65377;其中所表現(xiàn)的是超功利#65380;超道德#65380;超社會的莊子似的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超脫人格，所成就的是虛靜的人生#65377;

京派作家大多經(jīng)歷了由鄉(xiāng)村到城市，又由城市到鄉(xiāng)村的人生路程#65377;由鄉(xiāng)村到城市是有形的經(jīng)歷，由城市到鄉(xiāng)村是無形的思緒#65377;他們最初都努力走出自己的家鄉(xiāng)，渴望著到外面的世界去讀“一部社會的大書”(沈從文)#65377;在城市里，他們開辟了自己人生一個新的境界，但他們又深刻體會到都市的腐敗#65380;虛偽#65380;墮落，深感心靈的孤寂與頹唐#65377;“城市多寂寞啊，聽不見一聲牛鳴，聽不見一句田歌#65377;”(蕭乾《籬下》)于是，他們就開始追尋#65380;向往鄉(xiāng)村那純靜優(yōu)美然而也不乏粗俗#65380;落后的生活，將鄉(xiāng)村描寫得如世外桃源一般美好#65380;自在，沉醉在幻美的田園之夢里#65377;沈從文的湘西世界，廢名的黃梅故鄉(xiāng)，汪曾祺的高郵老家，無不清幽明凈，精彩紛呈#65377;他們將鄉(xiāng)村生活與都市生活形成鮮明的對照，從而抒發(fā)自己對鄉(xiāng)村恬靜自然#65380;純美淡泊生活的眷戀之情#65377;

廢名小說就善于在自然景物的描寫中顯露一種靜觀的美，渲染出濃郁的牧歌氣氛#65377;作家愛在竹林#65380;桃園#65380;水邊#65380;花叢之中尋找清悠的詩意，把人物的美好品質(zhì)與自然山水的鐘靈毓秀交融在一起，其筆下的風(fēng)景往往蘊蓄詩情#65380;意境深邃，臻于出神入化#65380;天然渾融的境界#65377;《菱蕩》一篇，便將人導(dǎo)引到一個清靈的真如世界#65377;“菱蕩屬陶家村，周圍常青樹的矮林，密得很#65377;走在壩上，望見白水的一角#65377;蕩岸，綠草散著野花，成一個圓圈#65377;”菱蕩碧藍幽深亙古般寧靜，“天比地更來得小”，偶或傳來壩上“斧斫樹響”，蕩岸邊“洗衣的女人”說笑聲，以及蕩里魚兒的喋水聲#65377;在此中出入的陳聾子一無所有，一無所求，無憂自樂，平淡自安#65380;達觀自足#65377;這是一幅以靜為本的老莊哲學(xué)的寫意畫，虛靜無為，寧靜淡遠，靜中求慧#65377;人#65380;自然融合為一，升華為“拈花微笑”的莊禪意境#65377;

沈從文對湘西鄉(xiāng)村風(fēng)習(xí)景物的描繪，也常常將人帶進一個充滿奇光異彩的迷人世界，他筆下的湘西自然山水簡直就是一幅幅逼真美麗的山水畫#65377;《邊城》中清澈的潭水#65380;活潑的游魚#65380;翠綠的細竹，富于色彩感#65380;層次感和詩情畫意，沒有絲毫塵俗習(xí)氣而頗具柳宗元《小石潭記》的神韻和意境#65377;作為一個寫景圣手，沈從文曾說:“我平常最會想象好景致，且會描寫好景致#65377;”^[1]故鄉(xiāng)的山光水色#65380;時令風(fēng)物，在他看來“滿眼是詩，一種純粹的詩”，是生命的另一種形式#65377;“對于一切自然景物，到我單獨默會他們本身的存在和宇宙微妙關(guān)系時，也無一不感覺到生命的莊嚴#65377;一種由生物的美與愛有所啟示，在沉靜中生長的宗教情緒，無可歸納，我因之一部分生命，竟完全消失在對于一切自然的皈依中#65377;”^[2]沈從文的許多小說，流露出的都是這種近似宗教膜拜的崇尚自然的情感#65377;他所描繪的這片古樸神秘#65380;浪漫奇譎的藝術(shù)世界，其文化背景應(yīng)該是湘西文化#65377;而湘西文化作為一種在湘西本土上由苗漢等民族的文化融合而成的山地文化，其本源卻正是荊楚文化#65377;

對優(yōu)美的自然環(huán)境的描寫，在汪曾祺的小說中俯拾皆是#65377;故鄉(xiāng)幽僻的石板小道#65380;清新明麗的水鄉(xiāng)風(fēng)情#65380;古樸的寺廟鄉(xiāng)鎮(zhèn)#65380;還有雪白的蘆花#65380;獨翔的野鶴#65380;七色云彩，如此等等，都是與人和諧的自然存在#65377;“像我的老師沈從文愛說的那樣，這一切真是一個圣境#65377;”汪曾祺描繪這些美麗的自然環(huán)境，不僅僅是把它們當(dāng)作人類生存的絕妙環(huán)境來贊美，更重要的是寫它為人類物質(zhì)生存的需要，也是精神的必須，將精神與自然環(huán)境相與融合#65377;生存之外，人更需要有的就是精神#65377;

二

老莊哲學(xué)把“乘物以游心”#65380;“游心于物之初”當(dāng)作審美體驗的最高階段，注重內(nèi)心體驗，向內(nèi)求道，主張在瞬間的頓悟心境中發(fā)現(xiàn)“自心”#65380;“自性”，這便是自性成佛，超塵脫俗#65377;廢名小說很大程度上體現(xiàn)的是佛教與老莊相結(jié)合的傳統(tǒng)文化底蘊#65377;應(yīng)當(dāng)說，正是老莊的清靜無為之道，“逍遙”#65380;“心游”之本養(yǎng)育了廢名超然灑脫的性情#65377;

廢名熱衷于捕捉自然達觀#65380;清凈無為#65380;安樂知足的人生境界#65377;他常常以老莊哲學(xué)為指引，啟示人們感覺潛藏于自我本心的純真本性，從世俗生活中，在山野清墟里，以心的觀照去求得人生的頓悟#65377;因而，《菱蕩》里的陶家村，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囂，它依然是彌漫著寧靜與祥和的世外桃源#65377;《桃園》的深秋，月光傾盆而注，病魔纏身的13歲女孩阿毛奄奄一息，她的父親王老大憂急如焚#65377;而阿毛雖病，卻于美的生活有無盡的遐想#65377;她愛著桃園的同時，對父親也生出許多的關(guān)愛#65377;王老大雖是清貧，對相濡以沫的女兒卻摯愛備至#65377;他愛酒，卻賣了空酒瓶貼了零錢換回一個玻璃桃子，只因女兒說“桃子好吃”，但產(chǎn)桃的季節(jié)已過，他買這玻璃桃子讓女兒“看一看”也好#65377;廢名在人生的苦難里“悟”出的不是苦澀，而是人性的甜美#65377;生命雖在瞬息，而人性卻在永恒#65377;廢名用苦難的生命燧石撞擊出人類心靈世界里永遠不會黯淡的人性之光，人情之火，它燭照著人類幽深的精神雨巷，具象化地傳達出作者對人生的感悟與體驗#65377;對理想人格的追求，對樸素人生的眷戀，對美好人生的向往，對人間“真”與“夢”的編織，一切都是這般執(zhí)著而癡迷，沖淡恬適，虛靜諧和，達到了老莊所理想的高遠境界#65377;

“逍遙”以“心游”，獨尊性靈之自由;“虛靜”以“無為”，尋求人性之本真，是荊楚文化的重要義理#65377;想象宏富#65380;神奇詭譎#65380;變幻紛呈#65380;浪漫多姿是荊楚文化的美學(xué)特征#65377;京派小說對自由人性美#65380;原始生命美的追求，對理想人生美#65380;浪漫人情美的描畫，正是向傳統(tǒng)荊楚文化的一種歸流#65377;

沈從文小說潛心注重于人性與生命的尊崇#65377;可以說，“人性”，是他以寧靜的或超脫的態(tài)度堅持純藝術(shù)道路的思想中軸;“人性”，是他樂意信奉的自我宗教#65377;他所信奉的人生哲學(xué)就是自然人性理想，即一種未經(jīng)現(xiàn)代文明玷污#65380;未受世俗禮法羈束的自在狀態(tài)的人性#65377;揭示這種富有原始野性的原人式人性特征，作家的意旨一方面是“想借文字的力量，把野蠻人的血液注射到老邁龍鐘頹廢腐敗的中華民族身體里去使他興奮起來，年青起來#65377;”^[3]同時，也對人情虛偽#65380;人性扭曲的現(xiàn)實社會給予批判;另一方面，也表明作家在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燭照下，為重塑民族品格而做出了一種獨特的價值選擇#65377;而這種價值選擇的標尺恰與荊楚文化精神趨同#65377;

汪曾祺的小說，也深得荊楚文化的真諦，在一種溫婉#65380;恬淡的文化心態(tài)下，把自己的心靈完全沉浸到自然本真的田園般的描寫中，傳達出寧靜淡泊#65380;樂天知命的傳統(tǒng)人文理想#65377;他作品中的人物大多對現(xiàn)實缺少直面人生的態(tài)度，神情散淡，隨遇而安，這正是得“道”后的人生境界#65377;《受戒》#65380;《大淖記事》等小說更是滲透了超然塵外的莊禪哲學(xué)意蘊#65377;

三

沖和淡雅，清新和諧，既是京派小說的美學(xué)風(fēng)格，也是京派作家文學(xué)審美意識的體現(xiàn)#65377;他們或是由藝術(shù)與人生同構(gòu)關(guān)系的哲理思辨出發(fā)，意識到文學(xué)應(yīng)是“相互和諧的整體”;^[4]或是出于對生命萬物的直覺，自覺地憧憬和描繪“和諧”的文學(xué)世界#65377;

在廢名筆下，沖淡和諧不僅為文學(xué)作品組織的“純粹”，還表現(xiàn)為人物性情與山水靈性的化一#65377;在沈從文那里，沖淡和諧則體現(xiàn)為以《邊城》一類的小說所代表的山水風(fēng)物#65380;人性民情的詩意化特征#65377;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沈從文從宇宙富于“組織的美，秩序的美”的直覺體驗中，意識到“生存不過是一片大和諧”之后，便執(zhí)著地追求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和諧”境界#65377;^[5]京派作家的這種追求，造就了京派小說精致和諧，溫馨柔美，勻稱含蓄，沖淡悠遠的獨特藝術(shù)品性#65377;從哲學(xué)上說，“側(cè)重和諧就是側(cè)重平衡和靜止#65377;”^[6]而這種內(nèi)容同莊子“虛靜推于天地，乘物以游心”的審美體驗相一致#65377;莊子提出在現(xiàn)實生活中必須虛靜守神，自然無為，并且反復(fù)強調(diào):“夫虛靜恬淡#65380;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65377;”^[7]“夫恬淡寂漠，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質(zhì)也#65377;”^[8]虛靜，指內(nèi)心世界的虛靜淡寞和外在表現(xiàn)的靜止無為的統(tǒng)一#65377;“虛者，心齋也”，^[9]即滌除一切欲念的虛寂之心#65377;其心理狀態(tài)，便是恬淡寂寞，“心若死灰”，不留意于萬事，不費神于萬物#65377;靜者，無為也#65377;其外在表現(xiàn)，便是純?nèi)巫匀唬瑹o所作為，與世無爭，與人無犯，“形若槁木之枝”#65377;虛靜的目的，就是“無天災(zāi)，無物累，無人非，無鬼責(zé)”#65380;“德全面神不虧”#65377;注重文學(xué)的情與理#65380;心與物#65380;剛與柔#65380;悲與喜等人文層面的“中和美”，尊重“溫柔敦厚”的詩教傳統(tǒng)，正是中國古代文化的深刻內(nèi)蘊#65377;老子說:“萬物負陰而抱陽，充氣以為和#65377;”^[10]“和”即和諧#65380;和平#65380;祥和之意#65377;

京派小說極力淡化人生矛盾，用平和沖淡的文字抒寫虛靜的人生#65377;沈從文筆下的童養(yǎng)媳蕭蕭，生活在一個極其不利于她生長的環(huán)境里，作家卻只用了一句“婆婆雖生來象一把剪子，把凡是給蕭蕭暴長的機會都剪去了”來概括婆婆對蕭蕭的虐待，又說“天保佑，喝冷水，吃粗糲飯，四季無疾病，倒發(fā)育得這樣快”，來表現(xiàn)蕭蕭的健康成長#65377;給人以輕松與淡漠#65377;廢名的小說更似牧歌一般，其平和沖淡的風(fēng)格就像他在作品中引用的一首歌謠?押“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樓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65377;”平和自然#65380;純樸#65380;優(yōu)美#65377;《菱蕩》中的長工陳聾子在作品中不像是做苦工，倒像是在游風(fēng)景做詩:“菱蕩滿菱角的時候，菱蕩里不時有一個小劃子，坐劃子菱葉上打回旋的常是陳聾子#65377;聾子到那里去了，二老爹也不知道#65377;聾子挑了菱角回家——聾子是在菱蕩摘菱角!聾子總是這樣的去摘菱角，恰如菱蕩在菱蕩圩不現(xiàn)其水#65377;”

明末性靈派，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上主張“任性而發(fā)”，“大都獨抒性靈，不拘格套#65377;非從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筆#65377;”在主張“獨抒性靈，不拘格套”的同時，他們還表現(xiàn)出一種求“趣”的審美意識#65377;而“性靈派”之“性靈”與“真趣”，同老莊哲學(xué)有著內(nèi)在的密不可分的根性聯(lián)系，從文化源頭上理應(yīng)歸于荊楚文化之流變#65377;

京派小說頗得晚明“性靈派”的真諦#65377;作品之中，情感真摯動人，語言自然貼切，意象新穎飄逸，文風(fēng)清新灑脫，創(chuàng)造出頗具“性靈”的詩境#65377;沈從文常用詩意的語言教給讀者用一種新的眼光去感受生命的詩意和存在的莊嚴，于記憶的源頭接近楚地以自然的人化為特征的巫文化，充分展示由閉塞而保留原始清新感和神秘感的民間風(fēng)俗#65377;廢名筆下則描畫出超脫而永恒#65380;平靜而和諧的人格化的大自然，無論是竹林#65380;桃園#65380;菱蕩#65380;史家莊，還是少男少女#65380;老媼老翁#65380;長工#65380;浣衣婦，人與自然都一律和諧交融，具有陶淵明式的閑適和沖淡#65377;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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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李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