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發展觀維度下的環境倫理及其價值觀創新

摘要:現代環境倫理理念作為一種新的倫理價值觀和社會價值觀，與“堅持以人為本#65380;全面#65380;協調#65380;可持續”的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建設資源節約型#65380;環境友好型社會在價值和目標上存在著一致性#65377;要立足中國可持續發展的實際和特殊國情，繼承中國傳統文化，整合環境倫理的各個流派，實現環境倫理的觀念和理論創新，突出其應用性和實踐性，為環境友好型社會的建設提供環境理論支撐#65377;

關鍵詞:科學發展觀; 環境友好型社會; 環境倫理; 價值觀

中圖分類號:G9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10-0122-03

環境友好型社會既是一種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社會形態，也是一種新的環境倫理觀和社會價值觀#65377;環境倫理作為研究人與自然道德關系的應用倫理，主張人與自然和諧發展#65377;因此，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既是科學發展觀和和諧社會的重要內容，也是環境倫理研究的主要范疇，更是建設環境友好型社會的必然要求#65377;推進“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是涉及社會#65380;經濟#65380;文化的系統工程，是政府各部門和經濟#65380;社會各層面都需要去做的事情#65377;我國目前的環境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國民缺乏環境價值觀念和生態整體意識而導致的，因此如何進一步發展和創新面向新世紀#65380;適應中國國情和實際的環境倫理理論，培育國民的環境倫理價值觀念，增強全社會的資源憂患#65380;環境保護意識和節約資源的責任感，指導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已成為一個關涉如何落實科學發展觀的重大時代課題#65377;

一#65380; 現代環境倫理思想的演進

現代環境倫理是誕生于西方的一門新興應用倫理學科，其思想起源于上世紀20年代，到60年代末70年代初逐步形成了自身的理論體系#65377;環境倫理以人與自然之間的倫理關系，以及受人與自然關系影響的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系為研究對象#65377;目的是通過對人類與自然環境倫理關系的重新認識，通過對自然價值的正確理解，改變人類舊有的以增強對自然界的征服掠奪為手段，以擴大自然資源消耗為代價的發展方式，建立起人與自然之間和諧的新倫理關系，以解決人類面臨的環境危機，保證人類社會與自然的和諧發展#65377;

現代環境倫理理念是伴隨人類對不同時期的有關發展的理論的提出和實踐而不斷深化和發展的，經歷了一個不斷演變#65380;由淺入深的過程#65377;正是長期的把發展簡單的等同于經濟增長的片面發展觀，使得人類只注重自然資源的使用價值，而忽略了自然永恒的內在價值，自然成了人隨意索取的客體，使人類對自然均衡狀態的破壞達到了相當嚴重的程度，造成了全球性的生態環境危機，從而引發了人們對于人與自然關系重新定位的理論探討#65377;1923年，法國思想家施韋茲在其《文明的哲學:文化與倫理學》一書中提出了一種新的倫理觀:尊重生命#65380;保護生命#65377;這標志著環境倫理思想的開端#65377;1933年，美國思想家萊奧波爾德在《大地倫理學》中，提出必須重新確定人在自然中的位置，把人類當作大自然中平等的成員，應將人類倫理學的范圍覆蓋到包括土地#65380;水#65380;植物和動物在內的大地，主張把道德對象的范圍從人際關系的領域擴展到人與自然關系的領域，并且要改變以經濟價值為判斷尺度的傳統倫理價值尺度，建立起尊重生命和自然界的新的價值尺度，“當一個事物有助于保護生命共同體的和諧#65380;穩定和美麗的時候，它就是正確的?鴉當它走向反面時，就是錯誤的”#65377;這是人與自然關系在理論中的重大進展#65377;20世紀60年代美國生物學家蕾切爾·卡遜出版了《寂靜的春天》將人類正當行為的概念擴大到包括對自然界的關心，尊重所有生命和自然界#65377;70年代，美國哲學家羅爾斯頓進一步發展了人與自然關系的環境倫理#65377;他在《環境倫理》一書中系統地“論證了將生態規律轉換為道德義務的必要性，論證了環境倫理的合理性，并科學地闡述了自然界的價值和自然界的權利等問題”，建構了關于環境倫理的基本理論框架#65377;

環境倫理在其后短短的三十多年的發展中，形成了諸多流派和觀點#65377;其中影響較大的主要有人類中心主義學說和非人類中心主義學說#65377;人類中心主義認為只有人才是價值的主體，自然界是沒有價值的，自然界的價值應以人類的需要為前提#65377;如培根主張:通過獲得知識達到對自然的統治;笛卡爾:“人是自然界的主人和所有者”;諾頓認為:人類利用自然資源時應有長遠的考慮，雖然自然也有內在價值，但應服從于人的適當目的等#65377;由于人類中心主義漠視自然客體，過分強調人類的價值主體地位，忽視自然環境系統生存發展的需要及其對人類的長遠價值，已漸失去社會思維的主體地位#65377;非人類中心主義正是看到以人類為中心的片面發展，造成在實踐中把自然界看成隨意掠奪#65380;索取的對象把發展簡單地等同于經濟增長，忽視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忽視發展的根本目的——人的全面自由健康發展，導致在經濟發展的同時，并沒有實現人類預期的發展目標，由此造成了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嚴重威脅著人類的身心健康和發展，提出人類為了子孫后代的未來，應尊重自然物的價值和權利，給予自然環境內所有生命與人同樣的平等權，而不應單純的以人為中心#65377;該學派本身經歷了一個不斷豐富和發展的過程，日趨走向合理和科學#65377;動物福利論(animal welfare theory)者認為動物也有與人一樣的幸福或痛苦的感覺，也具有成為生命主體的種種特征，擁有值得我們尊重的天賦價值#65377;生命中心論(biocentrism)者認為不僅動物有權利，而且包括植物在內的所有生物一般來說都有其自身的內在“固有價值”，都應受到同等的尊重#65377;生態中心論(ecocentrism)者認為一切存在物(包括人在內)對生態系統來說都是重要的#65380;有價值的，從整個生態系統的穩定和發展來看，一切存在物都有其目的性，他們在生態系統中具有平等地位#65377;目前，非人類中心主義學說在西方環境倫理領域日益居于主流地位#65377;

二#65380; 現代環境倫理與科學發展觀

現代環境倫理理念作為一種新的倫理價值觀和社會價值觀，與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建設資源節約型#65380;環境友好型社會在價值和目標上都是一致的，體現著鮮明的中國特色和時代價值#65377;

首先，現代環境倫理彰顯了科學發展觀的核心“以人為本”的人本主義精神#65377;環境倫理的基本出發點就是為了充分實現人類自身的全面#65380;持久#65380;健康的發展，人類應該充分尊重自然內在的價值規律，維護人與自然環境的和諧共生#65377;一切不能單純的以人為中心，一切服從#65380;服務于人，而要遵循以道德規范和可持續發展觀為基礎的倫理價值觀，對自然盡人的道德責任，充分從道德角度進行考慮問題和進行實踐活動，統籌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65377;科學發展的人本精神，就在于它突出了實現人的全面發展這一馬克思主義的根本價值取向，凸顯了作為人類普世價值的人文關懷#65377;從而在新的理論高度和理論內涵上繼承和堅持了我們黨一切為了人民#65380;一切依靠人民的根本宗旨#65377;這是對以往發展中缺失人文關懷的以物為本發展理論的批判和矯正#65377;

其次，現代環境倫理與科學發展觀中的可持續發展#65380;統籌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也存在價值上的一致性#65377;環境倫理要求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必須與自然承載力相協調，強調在追求發展的同時，有效地保護和改善生態環境，保證以可持續的方式使用自然資源，使整個人類的發展在生態平衡的范圍之內，體現科學發展觀與環境倫理的價值上的一致性#65377;科學發展觀提出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65380;可持續發展，是反對把經濟發展看作一個孤立的過程，主張經濟#65380;社會與自然生態的和諧和可持續性發展#65377;從這個角度而言，科學發展觀是從環境倫理的視角找到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一種新的結合點，是環境倫理價值觀念與中國實踐相結合的科學闡釋，它體現了環境倫理的價值觀#65377;

再次，現代環境倫理思想與構建和諧社會，建設資源節約型#65380;環境友好型社會在目標上是一致的#65377;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提出要把統籌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作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和任務之一#65377;2005年2月19日，胡錦濤同志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提高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能力專題研討班上的講話中亦指出，“我們所要建設的和諧社會，應該是民主法治#65380;公平正義#65380;誠信友愛#65380;充滿活力#65380;安定有序#65380;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65377;”在這里，明確了要把“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保持生態系統的良好，作為和諧社會建設的主要內容之一#65377;最近，黨的十六屆五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十一五發展規劃>的建議》的公報中也提出:“要加快建設資源節約型#65380;環境友好型社會，大力發展循環經濟，加大環境保護力度，切實保護好自然生態”#65377;環境友好型社會作為一種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社會形態，也是一種新的環境倫理觀和社會價值觀，強調通過人與自然的和諧來促進人與人#65380;人與社會的和諧#65377;其核心內涵是人類的生產和消費活動與自然生態系統協調可持續發展#65377;它要求在全社會形成有利于環境的生產方式#65380;生活方式和消費方式，建立人與自然的良性互動關系，構建經濟社會環境協調發展的社會體系#65377;可見，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既是建設和諧社會和資源節約型#65380;環境友好型社會的必然要求，也是現代環境倫理的核心內容，目標是一致的#65377;

三#65380; 現代環境倫理價值觀的創新探析

當前的環境倫理理論都來源與西方，存在著很大的局限性:首先，缺少實踐性和應用性#65377;西方各學派目前仍處于理論探討和研究階段，尚未形成比較完善的理論體系和能夠推廣普及的操作體系#65377;在社會實踐中應發揮怎樣的作用，如何發揮作用，以及應以怎樣的環境道德價值觀引導和規范公眾的環境意識和行為等層面，涉及不夠#65377;其次，各環境倫理學派目前仍在許多重要問題上存在著爭論，幾乎所有的派別仍存在自身無法克服的難題#65377;各流派的理論基礎都建立在西方哲學主客二分的思維之上，存在理論發展上的桎梏#65377;環境倫理理論研究在我國起步較晚，大都停留在對西方環境倫理理論的介紹和闡釋上#65377;隨著我國提出建設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環境友好型的社會的迫切需要，要求現代環境倫理理論急需進一步發展和創新#65377;中央《關于進一步繁榮發展哲學社會科學的意見》中提出“立足當代又繼承民族優秀文化傳統，立足本國又充分吸收世界文化優秀成果，準確把握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深刻認識當代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規律，努力建設哲學社會科學理論創新體系#65377;”可以說，創建符合當代中國可持續發展的實際的新型環境倫理學派，對于我們進一步落實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建設資源節約型#65380;環境友好型社會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65377;

人與自然休戚相關，我們應當用相對的#65380;可變的觀點看待人與自然的關系#65377;對自然界的有效維護，不是放棄人的主觀能動性#65377;盡管人類中心主義由于自身理論基礎的缺陷，已經失去它的主體地位，但是，該理論派別把人類生存和發展的需要作為人類實踐的終極價值尺度的“弱人類中心論”，基本上是合理的，人們應當走出和否定的是“強人類中心論”#65377;同時，開放的環境倫理學應能包容人類中心論#65380;生物中心論和生態中心論#65377;特別是生態中心論(ecocentrism)學派的進一步深化和發展(目前形成了淺層次生態中心論和深層次生態中心論兩個支派)，把生態學#65380;系統論的最新研究成果應用到道德倫理層面，增強了該理論學派的說服力和科學性#65377;人類是地球自然界的一部分，只有以全球整體利益為出發點的環境保護，才有較大的安全性和包容性#65377;應當以尊重自然規律及其內在價值的基礎來規范人類的實踐活動，構建新時代的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文明發展模式#65377;筆者以為應在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首先，我們所要創建的新型環境倫理價值觀要立足中國可持續發展的實際和特殊國情，彰顯科學發展觀“以人為本”的人本主義精神#65377;既要做到“以人為本”，實現當前人的全面#65380;健康的發展，又不能單純以人為中心，而不顧子孫后代人的利益#65377;而要遵循以道德規范和可持續發展觀為基礎的倫理價值觀，統籌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65377;形成科學的環境倫理觀念，增強中國環境倫理觀的科學依據及其應用性與實踐性#65377;這是創建新型環境倫理的出發點和立足點#65377;

其次，要對現代人類中心主義和非人類中心主義進行整合，吸取兩者的合理成分#65377;將道德目的的中心放在人與自然的關系上，其內在價值既不單獨歸于人類，也不單獨歸于自然，而是歸于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整體，在這個和諧統一的整體中，人又占有其特殊的位置#65377;這種環境倫理價值觀應既不同于現代人類中心主義，也不同于生態中心論等非人類中心主義，在堅持自然價值觀，強調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基礎上，承認人類對自然的保護作用和道德代理人的責任#65377;一方面，要吸取生命中心論#65380;生態中心論等非人類中心主義關于自然界具有價值和權利的思想，承認自然不僅具有工具價值，也具有內在價值，但又不把內在價值僅歸于自然自身，而提高為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整體#65377;把人#65380;社會和自然作為一個統一的整體來看待，構成一個“自然—經濟-社會”的復合生態系統，人#65380;社會#65380;自然相互依賴#65380;相互作用#65380;共生共榮#65377;組成生命和生態系統的每個個體都在整個系統中發揮其獨特的功能與作用，并以其多樣性的存在和相互之間的聯系維護著整個系統的正常運行#65377;這樣，不僅是人類還是自然，都得到道德關懷#65377;另一方面，要在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整體價值觀基礎之上，承認現代人類中心主義關于人類所具有的特殊的能動性，承認人類在這個統一體中占有的道德代理人與自然環境管理者的地位，避免非人類中心主義在實踐中所帶來的困難，使之更具有適用性#65377;

再次，還要繼承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環境倫理思想的精華#65377;中國傳統文化中具有豐富的環境倫理思想#65377;不論是儒家#65380;道家還是佛家都包含有“天人合一”#65380;“道法自然”#65380;“眾生平等”等“人與自然和諧”的哲理和經驗#65377;比如:“圣王之制也:草木榮華滋碩之時，則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65377;黿鼉#65380;魚鱉#65380;孕別之時，網罟毒藥不入澤，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65377;”這種“不夭其生，不絕其長”的自然觀充分說明了儒家維護生態平衡#65380;可持續利用的思想#65377;老子主張:“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65377;”老子用道來概括天地萬物#65380;宇宙的總根源#65377;但是，道要遵從自然，效法自然#65377;這說明，老子道的思想的主旨在于探討天地與人類的關系，探討天地萬物共存共榮的普遍規律#65377;老子及后來的道家學者，皆一致肯定了萬物和諧性#65380;依存性，指出宇宙#65380;天地#65380;萬物和人類共同生存，萬物與人休戚相關，不容分離，生死相依#65377;“以道觀之，物無貴賤#65377;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65377;”“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65377;”另外的我國古代還制定和頒布了大量保護自然資源的法令和制度，也值得我們去借鑒#65377;比如，炎帝“神農之禁” 規定:“春夏之所生，不傷不害#65377;謹修地理，以成萬物#65377;”大禹“禹禁”中規定:“春三月，山林不登斧，以成草木之長;夏六月，川澤不入網罟，以成魚鱉長#65377;”周代《伐崇令》“毋伐樹木，毋動六畜，有不如令者，死無赦#65377;”可見，中國古代的這些天人和諧思想，主張人的行為與自然的協調，道德理性與自然理性的一致，顯示了中國古代思想家對于主客體之間#65380;主觀能動性與客觀規律之間關系的辯證思考，這種萬物和諧#65380;彼此相聯的整體和合觀，與西方哲學中心物二分#65380;主客對立的二分法是截然不同的#65377;

總之，要從觀念創新著手，“立足當代又繼承民族優秀文化傳統，立足本國又充分吸收世界文化優秀成果，準確把握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深刻認識當代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規律，”努力建設環境倫理科學理論創新體系#65377;從而影響和改變人們的環境倫理價值觀念和生產#65380;生活方式和消費方式，最終達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環境友好型社會的目標#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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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柏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