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鄧小平文化思想的獨特性

［摘要］鄧小平的文化思想是對毛澤東文化思想的積極繼承，同時又對毛澤東文化思想創造性地豐富和發展。鄧小平的文化思想富于開拓性、創新性、人民性、全局性、前瞻性、開放性和包容性等特點，對現階段先進文化的確立和發展奠定了基礎，又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未來走向指明了方向。

［關鍵詞］鄧小平 文化思想 文藝 獨特性

［作者簡介］朱新雯（１９６７—），女，杭州師范學院社科部副教授，碩士研究生。

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進程中所形成的民族智慧和民族精神的凝結。作為一種社會現象，文化的自身發展有著歷史繼承性。每一個時代的文化都是在總結、繼承歷史文化的基礎上確立發展起來的，同時又對文化的未來發展奠定基礎，為其保留合理內核，體現出可持續發展的特性。現階段，我們所倡導和發展的先進文化，其文化是淵源于毛澤東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文化。從毛澤東的文化思想到新時期的先進文化，鄧小平可謂承上啟下、繼往開來，他繼承并豐富了毛澤東文化思想，又對毛澤東文化思想進行了積極的發展和創新。鄧小平的文化思想富于繼承性、開拓性、創新性、開放性等特點，對現階段先進文化的確立和發展奠定了基礎，又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的未來走向指明了方向。

一、鄧小平糾正了毛澤東“文藝從屬于政治”的觀點，明確了文藝與政治的關系，豐富和發展了毛澤東文化思想，體現出其文化思想的開拓性和創新性

在革命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對內一直面臨著同國民黨的政治斗爭和軍事斗爭，日本帝國主義大舉入侵后，對外又進行著抗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斗爭。在這一特殊的社會背景和歷史條件下，毛澤東的文藝思想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２０世紀４０年代，毛澤東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一文中曾指出：“在現在世界上，一切文化或文藝都是屬于一定的階級，屬于一定的政治路線的。”^{[１]Ｐ８６５}“文藝是從屬于政治的”，“文藝服從于政治”。^{[１]Ｐ８６６}文藝的這種政治功能，在當時的特殊條件下，對于宣傳、發動、組織人民起來抗擊帝國主義的侵略，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獨裁統治，發揮了積極作用。然而，新中國成立之后，在和平的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毛澤東依然強調文藝的政治功能，又進一步提出了文藝必須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的觀點。在很長的一段時期，尤其是“文革”時期，文藝違背了自身發展的規律，喪失了自身發展的需要，成為政治的工具。不論文藝的內容還是形式，都打上了深深的政治烙印。文藝工作者也被進行嚴格的政治劃分，甚至被政治打擊和迫害。在這種條件下，文藝的發展就只有單行道。

在抗戰時期，鄧小平是贊同文化工作服從于政治任務的觀點的。１９４１年５月，他在《一二九師文化工作的方針任務極其努力方向》一文中，指出：“無論哪一種勢力或哪一種派別的文化工作，都是服從其政治任務的。”但在改革開放的新的歷史時期，鄧小平在時代變遷中重新考察文藝與政治的關系，對文藝愈演愈烈的政治走向進行了糾偏。他指出：“不繼續提文藝從屬于政治這樣的口號，因為這個口號容易成為對文藝橫加干涉的理論依據，長期的實踐證明他對文藝的發展利少害多。但是，這當然不是說文藝可以脫離政治。文藝是不可能脫離政治的。”^{[２]Ｐ２５５－２５６}鄧小平這里所講的文藝可以不從屬于的政治是指“臨時的、具體的、直接的政治任務”。^{[２]Ｐ２１３}文藝所不能脫離的政治是指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文藝要服務于這一宏偉事業，以其豐富多樣的形式，通俗易懂、喜聞樂見、貼近于民的特性，唱響主旋律，凝聚人心，鼓舞斗志。鄧小平科學闡明了文藝和政治的關系，為文藝工作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對新時期文藝事業的繁榮具有深遠的指導意義。

二、鄧小平文化思想十分重視人的作用和價值，強調人民是文藝服務的對象，關注人在推動文化事業發展中的作用，體現出其文化思想的人民性和以人為本的特性

文藝為什么人服務決定了文藝的性質和發展方向，鄧小平深深熱愛著他的人民，將自己的根深扎于人民大眾之中，其文藝思想也表現出強烈的人民性。早在１９４２年，毛澤東就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曾提出過文藝必須為工農兵和人民大眾服務的思想。但毛澤東同時又強調：“首先是為工農兵的，為工農兵而創作，為工農兵所利用。”^{[１]Ｐ８６３}這使得在很長的一段歷史時期，中國文藝的發展方向被狹隘的理解為只為工農兵服務，出現了文藝創作模式單一、創作內容單一的現象。這是不利于文藝的發展和繁榮的。鄧小平繼承毛澤東關于“首先為工農兵服務”的思想，并創造性地闡明了文藝與人民的關系。在文藝發展方向上，拓寬了文藝的服務對象指出文藝要為最廣大的人民群眾服務，“要始終不渝地面向廣大群眾……力求把最好的精神食糧貢獻給人民”。^{[２]Ｐ２１１} “必須充分表現我們人民的優秀品質，贊美人民在革命和建設中、在同各種敵人和各種困難的斗爭中所取得的偉大勝利”。^Ｐ２０９同時，他還指出，文藝要為社會主義服務，文藝要做到“大力宣傳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正確性，宣傳黨的領導、黨和人民群眾團結一致的威力，宣傳社會主義中國的巨大成就和無限前途，宣傳為社會主義中國的前途而奮斗是當代青年的最崇高的使命和榮譽”。^{[２]Ｐ２５５}在文藝的歸屬權上，他指出，“我們的文藝屬于人民”。^{[２]Ｐ２０９} “人民需要藝術，藝術更需要人民”。^{[２]Ｐ２１１}在文藝評判權上，他指出，文藝最終要由人民來評判，“人民是文藝工作者的母親。一切進步工作者的藝術生命，就在于他們同人民之間的血肉聯系，忘記、忽略或是割斷這種聯系，藝術生命就會枯竭。”^{[３]Ｐ２１１鄧小平對文藝工作者也提出了要求，他指出文藝工作者要“自覺地在人民的生活中汲取題材、主題、情節、語言、詩情和畫意，用人民創造歷史的奮發精神來哺育自己”。[２]Ｐ２１１－２１２ “通過自己的創作提高人民的精神境界”。[２]Ｐ２１１}

人作為社會發展的主體，是文化事業發展的推動者與核心力量，文化事業的蓬勃發展需要一大批高素質的人才，知識分子的作用不可替代。鄧小平高度重視知識分子和人才在文化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在特定的歷史階段，中國知識分子的地位一度十分低下，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鄧小平復出不久，就積極倡導黨內要造成“尊重人才，尊重人才”風氣，直到９０年代初他還在強調，“改革經濟體制，最重要的，我最關心的是人才；改革科技體制，我最關心的，還是人才”。^{[３]Ｐ１０８}他充分肯定知識分子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他在１９８５年曾指出：“我們國家國力的強弱，經濟與發展后勁的大小，越來越取決于勞動者的素質，取決于知識分子的數量和質量。”^{[２]Ｐ４１}他強調“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并肯定無產階級自己培養的腦力勞動者，肯定無產階級隊伍中有較高文化素養的那部分人，指出文革前十年我國培養的知識分子大多數是好的，他們“辛勤勞動，努力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績”。^{[２]Ｐ４６}他還強調對知識分子的人文關懷，他建議要改善他們的物質待遇。^{[２]Ｐ４６}

三、鄧小平在文化建設和發展上，將文化發展納入精神文明建設范疇，強調精神文明建設在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事業中的重要作用，體現出其文化思想的全局性、前瞻性

改革開放之初，我黨在建設高度物質文明方面形成了廣泛共識，社會主義改革開放事業取得了令人矚目的輝煌成就，但也出現了精神文化發展相對滯后的情況，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之間形成了一定的反差。鄧小平高瞻遠矚，具有偉大政治家的敏銳眼光。在新的歷史時期，他提出了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理論，在他看來，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必須具有高度的物質文明，同時又必須具有高度的精神文明，他明確提出“兩個文明一起抓”。他主張精神文明應同理想、道德、信念等同起來。“我們要在建設高度物質文明的同時，提高全民族的科學文化水平，發展高尚的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設高度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所謂精神文明，不單指教育、科技、文化（這完全是必要的），而且是指共產主義的思想、理想、信念、道德、紀律、革命的立場和原則，人與人的同志是關系等等。”^{[２]Ｐ２０８}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重心就是文化教育的建設，就是文化教育的宣傳。文學藝術創作和文化宣傳是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手段和重要內容。精神文明建設的根本任務是培養“四有”新人。文藝工作者和文化教育工作者應該努力工作積極實踐，“通過自己的創作提高人民的精神境界”。^{[２]Ｐ２１１} “為建設高度發展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做出積極貢獻”。^{[２]Ｐ２０９}

鄧小平高度重視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在他看來，精神文明建設不僅事關物質文明建設的成敗，“不加強精神文明建設，物質文明建設也要受破壞，走彎路”；“光靠物質條件，我們的革命和建設都不可能勝利”；“經濟建設這一手我們搞得相當有成績，形勢喜人，這是我們國家的成功。但風氣如果壞下去經濟成功又有什么意義？會在另一方面變質，反過來影響整個經濟變質”。^{[３]Ｐ１５４}同時，精神文明建設還事關國家的安全和中國社會主義的道路和方向，面對西方資本主義的“分化”“西化”圖謀，以及資本主義腐朽思想的侵蝕，不僅中國傳統文化受到沖擊，而且中國的主流文化也受到強大沖擊和挑戰。鄧小平審時度勢，指出精神文明建設要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導，“我們搞改革開放，把工作重心放在經濟建設上，沒有丟馬克思，沒有丟列寧，也沒有丟毛澤東。老祖宗不能丟啊！”^{[４]Ｐ６３} “如果我們不是馬克思主義者，沒有對馬克思主義的充分信仰，或者不是把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走自己的路，中國的革命就搞不成功，中國現在還會是四分五裂，沒有獨立，也沒有統一。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是中國革命勝利的一種精神動力。”^{[４]Ｐ６２}精神文明建設還要堅持社會主義方向，反對文化侵蝕。發展高度的精神文明是堅持社會主義，確保國家安全的強有力保證。他提出：“不僅經濟要到上去，社會秩序，社會風氣也要搞上去，兩個文明建設都要超過他們，這才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３]Ｐ３７８}

四、鄧小平在對待外國文化上，積極主張要學習世界的先進文化，但決不能學資本主義的腐朽思想和制度，體現出其文化思想的開放性、包容性和堅定的原則性

中國輝煌燦爛的五千年文明，造就了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燦爛文化，它是中華民族智慧、民族精神的結晶和升華。在中國浩瀚的文化發展中，時時表現出中國文化與其他民族文化的交流與交融。作為中國改革開放總設計師的鄧小平，推動中國已開放的姿態面向世界，他深知，“中國長期處于停滯和落后狀態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閉關自守。經驗證明，關起門來搞建設是不能成功的，中國的發展離不開世界”。^{[４]Ｐ７８} “我們要向資本主義發達國家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經營管理方法以及其他一切對我們有益的知識和文化，閉關自守、固步自封是愚蠢的”。^Ｐ４４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是全方位的，也必然包括文化的改革與開放。文化的改革，就是一改以往僵化單一的文化體制和模式，以及文化過強服務政治的功能；文化的開放，就是要積極推進中國文化與外國尤其是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文化的學習與交流。他看到了中國文化與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文化的差距，“社會主義的中國在經濟、技術、文化等方面現在還不如資本主義國家，這是事實”。^{[２]Ｐ１６６} “必須清醒地看到，我們的科學技術水平同世界先進水平的差距還很大，科學技術力量還很薄弱，遠不能適應現代化建設的需要。”^{[２]Ｐ８７} “認識落后，才能改變落后，學習先進，才有可能趕超先進。”^{[２]Ｐ８８}他看到了中國學習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文化的必要性。他說：“資本主義已經有了幾百年歷史，各國人民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所發展的科學和技術，所積累的各種有益的知識和經驗，都是我們必須繼承和學習的。我們要有計劃、有選擇地引進資本主義國家的先進技術和其他對我們有益的東西。”^{[２]Ｐ１６７} “科學技術是人類共同創造的財富。任何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都需要學習別的民族，別的國家的長處，學習人家的先進科學技術。”^{[３]Ｐ３７２}他認為學習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文化不會動搖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和發展，他針對一些任何地方“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不敢闖，怕資本主義東西多了，走資本主義道路”^{[３]Ｐ３７３}，他提出∶“不要以為，一說計劃經濟就是社會主義，一說市場經濟就是資本主義，不是那么回事，兩者都是手段，市場也可以社會主義服務。”^{[３]Ｐ３６７}他充滿信心地說：“改革開放是有風險的，會帶來一些資本主義的腐朽東西。但是，我們的社會主義政策和國家機器有力量去克服這些東西。所以事情并不可怕。”^{[４]Ｐ１３９}他主張要長期發展與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文化交流。他說：“對于現代西方資產階級文化，我們究竟應該采取什么態度呢？經濟上實行對外開放的方針，是正確的，要長期堅持。對外文化交流也要長期發展。”^{[４]Ｐ４３}他強調要堅決抵制資產階級腐朽文化的侵蝕，堅決不引進資本主義制度。他指出：“我們堅定不移地實行對外開放政策，在平等互利的基礎上積極擴大對外交流。同時我們保持清醒的頭腦，堅決抵制外來腐朽思想的侵蝕，決不允許資本主義生活方式造我國泛濫。”^[４]Ｐ３ “但是我們決不學習和引進各種丑陋頹廢的東西。如果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擺脫了資本主義制度他們的經濟文化肯定還會有更大的發展。”^{[２]Ｐ１６８}他批評一些人“不分析，不鑒別，不批判，一窩蜂地盲目崇拜……以至連一些在西方國家也認為低級腐朽或有害的書籍、電影、音樂、舞蹈以及錄像、錄音，這幾年也輸入不少。這種用西方資產階級沒落文化來腐蝕青年的狀況，再也不能容忍了”。^{[４]Ｐ４４}他指出：“屬于文化領域的東西，一定要用馬克思主義對他的思想內容和表現方法進行分析、鑒別和批判。”^{[４]Ｐ４４}鄧小平再三強調：“中國要搞現代化，決不能搞自由化，決不能走資本主義道路。”^{[４]Ｐ１２３}這充分表明他在對待西方文化的原則和態度。鄧小平還語重心長地告誡思想文化戰線的同志要積極發揮人類靈魂工程師的作用：“作為靈魂工程師，應當高舉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的旗幟，用自己文章、作品、教學、講演、表演，教育和引導人民正確地對待歷史，認識現實，堅信社會主義和黨的領導。”^{[４]Ｐ４０}

注釋：

［１］毛澤東選集（第三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

［２］鄧小平文選（第二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４。

［３］鄧小平文選（第三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４。

［４］鄧小平文選（第三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３。

責任編輯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