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蘊含的民族精神

［摘要］隨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加重，中日民族矛盾上升為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為挽救民族危亡、謀求民族獨立，全民族的民族憂患意識和民族責任感，使曾進行了十年內戰的國共兩黨捐棄前嫌，以階級利益服從民族戰爭的需要，停止內戰分裂，走向團結合作，倡導和組織了以國共兩黨兩軍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實現了歷史上的第二次合作，在合作中共商國是，從民族戰爭的實際出發，開拓創新，制定了正確的軍事與政治路線和策略，在戰爭中共赴國難，充分體現了民族英雄主義和艱苦奮斗的民族精神。

［關鍵詞］抗日戰爭 國共兩黨兩軍 第二次合作 民族精神

［作者簡介］胡水華（１９６６．８—），女，上饒師范學院政法系副教授。

中華民族悠悠幾千年的文明史，積淀了許多催人奮進的民族精神。１９３７年９月建立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成為抗戰勝利保證的一面大旗，它是以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合作為基礎的，其建立與發展蘊含著濃厚的民族感情，體現了深層次的民族意識和民族性格。由于統一戰線的建立，在抗戰初期短短的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內就形成了“我中華民族發展中的偉大歷史事件，造成了我中華民族空前未有的團結和進步：長期受外敵壓迫的民族抬起頭來了，分裂的國家政權統一起來了，對立的黨派攜手合作了，互相斗爭過的軍隊變成統一的國民革命軍了，國家政治制度開始走向民主化了，窮苦的民眾大批的起來參加民族解放運動了，在敵人后方空前規模的游擊戰爭發動起來了，中華民族的英勇奮斗已為全世界所同情所欽佩了。”^①

一、以挽救民族危亡、謀求民族獨立自由為己任的民族憂患意識和民族責任感，使國共兩黨兩軍共赴國難

從１８４０年鴉片戰爭開始，近代中國飽受著外國帝國主義的侵略和蹂躪，特別是七七事變，全面抗戰爆發后，中華民族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危險，為維護國家主權和民族尊嚴，爭取民族的解放和獨立，中國人的民族憂患意識和民族責任感進一步加強。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民族與國家的利益已不是執政黨和政府的事，抗日不僅代表執政黨與政府的利益，要想不當亡國奴，中國各社會的各階級、各階層就必須奮起反抗，這是每個中國人的歷史責任與歷史使命。早在七七事變發生時，中國共產黨就號召：“同胞們！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是我們的出路！”^②要求“共產黨員及其所領導的民眾武裝力量，應該最積極地站在斗爭的最前線，應該使自己成為全國抗戰的核心”^③；“共產黨員的崗位，首先應該在最能打擊日寇的地方——前線和敵后方”^④。七七事變后，７月１７日，一向實行“攘外必先安內”政策的國民黨蔣介石在廬山發表準備抗戰的談話，表示“我們知道全國應戰以后之局勢，就只有犧牲到底，無絲毫僥幸求免之理。如果戰端一開，那就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八·一三事變后，８月１４日，國民黨政府發表聲明，“中國為日本無止境侵略所逼近，茲不得不實行自衛，抵抗暴力”，“中國決不放棄領土之任何部分”。

第二次國共合作作為民族統一戰線，謀求民族的解放與獨立是國共合作的基礎。倡導和建立第二次國共合作充分體現了兩黨的民族情感和民族責任心。１９３７年９月２２日國民黨中央通訊社發表了７月１５日中國共產黨提交給國民黨的《中國共產黨為公布國共合作宣言》，標志著第二次國共合作的實現。宣言呼吁：“寇深矣！勢亟矣！同胞們，起來，一致的團結啊！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是不可屈服的。起來，為鞏固民族的團結而奮斗，為推翻日本帝國主義的壓迫而奮斗，勝利是屬于中華民族的。……獨立自由幸福的新中國萬歲！”《宣言》指出，國共兩黨應“爭取中華民族之獨立自由與解放”^⑤。在１９３８年３月召開的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通過的宣言中，國民黨進一步表示“此次抗戰，為國家民族存亡所系，人人皆當獻其生命，以爭取國家民族之生命”；為獲得最后勝利，“決不辭任何之犧牲”，堅決抗戰到底；“建立國共兩黨的長期合作，不僅是國共兩黨同志的熱望，而且是我全中國人民和一切中國朋友的希望”。在抗戰初期，不僅國民黨軍隊和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在前線英勇地抗擊與牽制了侵略者的進攻，給侵略者以沉重的軍事打擊，而且在國民黨統治區，在淪陷區，中間黨派、青年學生、工人階級、工商界和農民也積極投身到抗日的洪流中去，各種救亡協會、救亡團體和組織紛紛成立，甚至連海外的華僑也積極組織募捐，他們在救護、慰勞、宣傳、動員等方面以各種形式參加和支持抗戰，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有物資的出物資。民族的責任感所激發的民族凝聚力、戰斗力和生命力在抗戰初期表現得淋漓盡致。

二、堅持團結合作、民主協商精神，以階級利益服從民族利益、以局部利益服從整體利益

近代中國由于帝國主義的分割政策與軍閥統治，全國處于一盤散沙狀態。抗日戰爭初期，日本帝國主義來勢兇猛，以５０萬軍隊對中國實行陸、海、空立體式速戰速決的閃電戰術，當時的國民黨作為一個執政黨，內部矛盾重重，派系林立，而且為維護其反動統治和一黨專制，從發動四·一二政變和七一五·政變開始，對中國共產黨進行清黨和屠殺，曾與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軍隊從１９２７年—１９３７年打了十年的內戰，把中國共產黨從城市趕到農村，從中央根據地趕到陜北，對共產黨及其領導的軍隊進行了五次反革命的軍事“圍剿”。

當日本帝國主義步步入侵，民族矛盾上升為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中國人不僅要拿起武器，而且光靠一個階級、一個政黨、一種勢力單槍匹馬地進行斗爭都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各黨派、各族人民還必須集合在抗日的旗幟下，方能形成強大的力量。中國共產黨“根據一切服從抗戰利益，一切為著抗戰勝利，一切為著民族統一戰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高于一切的原則立場，共產黨對友黨友軍應該采取精誠團結和互助互讓的態度，對執行三民主義及抗戰建國綱領應該采取最誠懇最積極的立場。共產黨員應該根據民權主義的精神，在政治上組織上尊重各黨派的獨立性，應該成為尊重國民黨和各抗日黨派的獨立性的模范；同時，應該堅持保證共產黨本身在政治上組織上的獨立性，共產黨員在八路軍、新四軍及其他武裝隊伍中，應該成為智勇善戰、執行命令，服從紀紀律的模范”。“所有的中國共產黨員，以互助互讓和同生死共患難的精神，以尊重合作中各政黨獨立性的立場，以謙讓和互敬互商的工作態度，去親近國民黨同志和一切抗日黨派的同志。這不僅是為了減免兩黨間的磨擦，以達到兩黨長期合作的目的”。^⑥中國共產黨這種顧全大局，本著委曲求全的態度為爭取民族戰爭的全面勝利，以階級利益服從民族利益，捐棄前嫌，不計宿怨與國民黨合作，“取消一切推翻國民黨政權的暴動政策及赤化運動，停止以暴力沒收地主土地的政策”；“取消現在的蘇維埃政府，實行民權政治，以期全國政權之統一”，實行第二次國共合作，并把自己的軍隊改編為八路軍和新四軍，歸南京國民政府統一指揮；倡導建立抗日戰爭統一戰線，在抗日根據地建立工農民主政府，代表一切抗日力量的利益。中國共產黨光明磊落的坦蕩胸懷，大公無私的高尚情操，得到了全國人民的贊許。

蔣介石國民黨集團在國難當頭之際，迫于全國人民的壓力，也一改過去十年獨裁、專制、內戰和對日不抵抗的錯誤政策，抗日態度比較積極，并開放了黨禁，承認共產黨的合法地位，釋放了關押的部分政治犯。１９３７年７月底，國民政府釋放了救國會領導人沈鈞儒、鄒韜奮、章乃器、李公樸、沙千里，史良、王造時等七人，改變了過去對于人民抗日的許多限制，對人民抗日允許有較多的自由。１９３８年４月，國民黨公布了《國民參政會組織條例》，條例第一條規定：“國民政府在抗戰期間，為集思廣益，團結全國力量起見，特設國民參政會”。國民參政會參政員總額為２００余名，其中國民黨８８人，共產黨７人，中國青年黨７人，國家社會黨７人，社會民主黨１人，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１人，余為無黨派人士。國民參政會雖然是一個咨詢性的機構，但設立這個有中國共產黨和各黨派及各界人士參加的政治機構是過去所沒有的，這是一個進步，它給了各黨派和各界人士一個公開發表政見的場所，是有利于抗日和民主的。１９３８年７月第一屆國民參政會在武漢召開，會議發表宣言表示，雖然“困難重重”，但各黨各派“應舍小異而趨大同，翊贊統一共同救國”，“為動員一切物力人力，為自衛而長期抗戰”，“以達到最后勝利之日為止”。這無疑是一個歷史的進步，它對推動全面的全民族的抗日戰爭的到來作了積極的動員。

１９３７年８月，國民黨在南京召開有中國共產黨代表參加的軍事會議，決定由國民黨軍隊擔任正面戰場的抵抗，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負責配合友軍和牽制敵軍的任務。國共兩黨兩軍在前線英勇抗敵互相配合，取得了一些勝利，給日寇以沉重的打擊。與此同時，在后方國民黨統治區也掀起了抗日救亡運動的高潮，各種勢力團結起來，一齊向敵人開火，不僅從七七事變到武漢失守這一年，國共兩黨的關系一直比較好，而且形成了百年以來的民族團結局面，保持了民族的生機，促進了民族的進步。中華民族以整體利益為重，精誠團結的精神，在這一時期進一步發揚光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是中華民族團結和力量的象征。

三、從唯階級利益和階級意志走向堅持事實求是，開拓創新

不管是在軍事戰略和戰術上，還是政治政策和策略上，兩黨兩軍都服從抗日大局，從抗日戰爭的戰局變化和中國的國情出發，合作表現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事實與開拓創新精神。

在軍事實踐與策略上：從國共兩黨兩軍的政治影響和軍事勢力，以及日軍進攻的戰略重點出發，國共兩黨兩軍在戰區與戰場的劃分和兵力的部署方面，正視現實，從戰爭實際出發，而不是考慮到各自的利益，顧及民族戰爭的需要，以階級利益服從民族利益。在抗戰初期，由國民黨領導的軍隊擔負正面戰場的抵抗，是主戰場，國民黨軍隊是抗日的主力，負責在華北、華東、華中、華南等大中城市和重要據點對日軍的進攻進行防御與抵抗，抗擊著侵華日軍的三分之二，打了一些著名的戰役。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和新四軍擔負配合友軍作戰和在敵后牽制敵人，在有限的人力和物力面前，面對兇狠的日本侵略者，開展山地游擊戰與平原游擊戰，發動人民建立抗日根據地，開辟敵后戰場，對抗日相持階段的到來和抗日戰爭的最后勝利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在政治理論上：隨著日本帝國主義的步步入侵，民族矛盾上升為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中國共產黨倡導建立統一戰線，早在華北事變發生時，就提出以“民主共和國”代替“工農共和國”口號。抗戰爆發后，毛澤東對中日戰爭雙方的歷史和態勢進行了分析，并于１９３８年發表了《論持久戰》，指出中日雙方存在著敵強我弱、敵小我大、敵退步我進步、敵失道寡助我得道多助四個互相矛盾的特點，認為抗日戰爭是持久戰，但是勝利最后屬于中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和新四軍在敵后開展抗敵斗爭中，開展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和平原游擊戰，并且在軍事戰爭史是第一次把游擊戰上升為軍事戰略。相持階段到來后，中國共產黨為維護統一戰線，堅持團結，反對分裂，堅持抗日戰爭的最后勝利，根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階級萬分廣泛而復雜的特點，針對統一戰線內部左、中、右三種不同的政治勢力，特別是國民黨蔣介石的“消極抗日，積極反共”政策，中國共產黨采取“發展進步勢力，爭取中間勢力，孤立頑固勢力”的政策策略，如以“減租減息”代替“沒收地主的土地”政策等。對于抗日持久戰的戰略，國民黨高級將領白崇禧曾向蔣介石進言“積小勝為大勝，以空間換時間”。在武漢失守后，國民黨也基本形成了“政治重于軍事、游擊戰重于正規戰，后方重于前方”的長期抗戰的基本方針，通令全國，并且“在淞滬戰役中，國民黨就有了持久消耗戰略”^⑦。抗戰時期國共兩黨兩軍在軍事上的配合與所取得的成績在中外戰爭史上都具有重要的影響與借鑒意義，同時也蘊含了兩黨在合作過程中尊重事實、尊重實踐的實事求是精神和積極進取，善于創新的民族精神。

四、不屈不撓，勇于犧牲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

中華民族是一個吃苦耐勞，勤勞勇敢，具有堅強意志力的民族，從來不屈服于異族的壓迫。在近代，無數的仁人志士為反對外來侵略進行過堅韌不撥的斗爭。面對現代化程度很高的日本侵略者，中國人民在以國共兩黨兩軍為基礎的統一戰線的旗幟下，勇敢地拿起低劣的武器，以血肉之軀筑起了一條民族抗敵長城，與日軍展開了殊死的搏斗，以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一曲民族解放的英雄贊歌，表達了對祖國、對民族、對人民的忠誠，使日軍每前進一步，占領一處都得付出極大的代價。如盧溝橋事變發生后，北京１５０萬市民立即行動起來支援前線；淞滬之戰，蔣介石的７０萬精銳部隊，堅守了９０個晝夜。僅抗戰初期的一年零三個月時間內，國民黨就以２００萬兵力進行正面抵抗，傷亡８０萬，殲敵４５萬之多。我狼牙山五壯士更是為民族利益勇于犧牲的典范。抗日戰爭堅持了八年之久，在八年的民族自衛戰爭中，中國軍民傷亡３５００萬，其中，中國軍隊傷亡３８０萬（國民黨軍隊傷亡３２１萬，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傷亡５８萬），平民傷亡３１２０萬。在后方，中國人民以各種方式積極支援前線將士的抗戰。中國人民這種知難而上、百折不撓、自強不息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體現和維護著中華民族的自信、自尊、自立、自強，最終使中華民族沒有淪為日本的殖民地，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抗日戰爭時期，這些令人振奮的民族精神，將與日月同輝，它是我們民族的驕傲，也是寶貴的文化遺產。今天，繼承和弘揚這種民族精神，對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注釋：

①④⑥《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政治決議案》（１９３８年１１月６日）。

②《中國共產黨為日軍進攻盧溝橋通電》（１９３７年７月８日）。

③《中國共產黨為公布國共合作宣言》（１９３７年７月１５日）。

⑤《中共中央關于目前形勢與黨的任務的決定》（１９３７年８月）。

⑦《解放日報》（１９８５年８月２１日）。

責任編輯鐘海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