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告訴我們:染色體是儲存人類的遺傳信息,人的染色體有23對,其中常規染色體22對,性染色體1對。性染色體是決定人們性別的主要基因,正常男性為XY性染色體;女性則為XX。可是,最新的科研證實,男人的性染色體還有一種特殊形式——XYY,而它常常會在青春期造成犯罪沖動。當它肆虐時,年輕人的理智往往難以戰勝它。前不久,在美國還由此引發了一起令人震撼的事件,其中情感與法律之沖突、科學與法律之矛盾,均讓人耳目一新。
一種無法控制的罪惡欲念
赫卡·弗倫斯特的祖先幾百年來一直是虔誠的愛爾蘭天主教徒。由于家教嚴格,他們的后代都品行優良,受人尊敬。赫卡的祖父及其兄弟從小也繼承傳統。可是,長大后他們卻讓家族大丟臉面——祖父16歲時成了強奸犯;祖父的弟弟17歲時,因口角而連殺兩人。由于在當地名聲太差,祖父出獄后,移居美國蒙大拿州。赫卡的父親成人后,決心創造新形象。通過多年不懈的努力,他和妻兒的為人在當地有口皆碑。
2004年8月,18歲的赫卡考入該州的羅斯卡理工學院。3個月后,他就被選為學生會負責人,并發起了“校園性貞潔承諾”活動。這一活動受到了校方的高度贊揚,他被授予“模范學生”榮譽稱號。然而,2005年2月25日,這個看來前程似錦的青年其命運卻發生了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大逆轉。
那天,赫卡正在自家的花園中晨讀,可不知為何,他心頭卻升起一股無名煩惱,怎么也讀不進。這時,15歲的妹妹露茜手里拿著一塊美味的蛋糕,唱著歌,歡快地來到他跟前,還情不自禁地跳起舞來。赫卡見到她時,心中突然涌起一陣強烈的欲念。
他站起身來,抱住露茜的腰。妹妹絲毫沒有察覺,笑著對他說:“來吧,咱們一起跳!”望著妹妹清澈無邪的眼睛,赫卡頓時清醒了。“天啊?我怎么能有這樣無恥的念頭!”他放開了手。然而,純真的露茜對哥哥的內心全然不知,“赫卡,一起跳嘛!”她主動將手搭在哥哥的肩上,赫卡聞到了妹妹身上發出的芳香,肉欲再次膨脹。
“這太可怕了!”赫卡叫了起來,用手遮住眼睛,發瘋般地沖進父母的寢室,叫道:“給我鎮靜劑,不,安眠藥,快……”
等赫卡一覺醒來,已是深夜。冷靜的他回憶著早上的一幕,“我成什么人了?不,不是人,簡直是畜生!”“難道我變壞了?難道如一位哲人說過的‘思想的惡魔猝然鉆入了純潔的頭腦?’那么,惡魔為什么偏偏鉆入我的腦袋?”他下定決心,早上到學院心理指導室,接受洛弗爾老師的幫助。
洛弗爾擔任心理指導老師已經多年。赫卡找到他時,鼓足勇氣,將心思和盤托出。學生形形色色的心理問題洛弗爾接觸多了,不過,這回他還是非常驚訝,因為他無法想像這樣一名品行優秀、特別是性道德高尚的學生竟然會產生這樣強烈的亂倫欲?
下午上完課,赫卡將學生們交的實驗報告收齊,送交波琳老師。
27歲的波琳是位有著一頭金發單身女性。她友善地對赫卡說:“謝謝你,赫卡!正好,我在批改你的作業,給你分析一下。”赫卡站在她身后,洗耳恭聽。這時,居高臨下的赫卡,看到了她衣內豐腴的胸部。他的肉欲一下子又冒涌起來,他立即將視線移開,心中自責:“我怎么能這樣?!”可是,欲念又將視線拉回,并且牢牢地“鎖定”。波琳渾然不知,還在耐心地講解。赫卡又一次伸出“罪惡之手”,輕輕地解開波琳背上的一個裙扣。波琳回過頭來,看著他,眼神中既有迷惑,更有老師特有的不可侵犯的威嚴:“怎么回事?”赫卡慌亂中急中生智:“您的紐扣開了,我想幫您扣好,不好意思。”說完,立即扣好紐扣。這番話居然蒙騙住了波琳,她溫和地說:“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謝謝你!”
赫卡飛也似的逃出辦公室。他一口氣跑到校園無人的一角,稍稍喘了口氣,理性漸漸地又支配了他的心靈:“這太可怕了,還得找洛弗爾老師!”
悲劇終于還是發生了
赫卡再次走進洛弗爾老師的心理指導室,將剛才的事告訴了他。洛弗爾沉默良久,斷然說:“吃藥!你必須服用一種迅速降低體內雄性激素的藥,否則,你可能要出大事!”洛弗爾說完,取出一顆藥丸。“半小時后,你的性沖動會慢慢降低。”
洛弗爾嚴肅地說,“這種藥不能常服,否則會出現一系列變性癥狀。最好的辦法是用理智和道德戰勝邪念,用心理調節轉移興奮。”
兩天后的一個晚上,赫卡來到妹妹的房間,原打算與她討論一篇文學作品,可是見到她后,邪念竟然莫名其妙地涌入血管,而且難以抑制。他迅速離開,跑到附近一家藥店,找個借口,買了降低男性激素的藥。迫不及待地連服兩粒,回家后悶頭倒在床上。
早上起來,他對自己的控制能力已經完全喪失了信心,將昨晚買的藥,藏入書包。此后,他在學校里不僅對波琳,而且幾乎對所有漂亮的女教師與女同學都會經常產生強烈的獸欲,每當此時,他只能偷偷服藥。兩個月后,他發現自己說話聲漸漸變細,喉結漸漸隱形。他叫著沖出浴室,將藥用力扔進廢物箱。
可是,第二天,赫卡還是從廢物箱里找出了藥,塞進了書包。他無可奈何地自嘲:“我已經離不開它了,簡直是毒品!”這時候的赫卡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他非常害怕被洛弗爾看破,總是躲著他。
因為吃藥的緣故,赫卡的脾氣越來越壞,常常莫名其妙地發火,甚至暴怒。2005年5月14日,他在校做作業做得晚了,籃球場已空無一人,他一個人玩了起來。沒多久,他就汗流夾背。就在他回教室脫衣擦身時,洛弗爾正好進教室找遺忘的筆,赫卡慌忙穿衣,可是,越緊張越套不上,洛弗爾友好地說:“我來幫你!”可是,赫卡卻連連后退,最后被課桌椅絆倒。洛弗爾扶他時,愕然發現他型體異常。
“我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洛弗爾很快醒悟,搖頭嘆息。他態度嚴峻地說:“你現在就到指導室來。”
“我不去,都是你造成的,你這魔鬼!”赫卡叫道。
這時,赫卡突然拿起一把別人遺留在課桌上的水果刀,猛地剌向洛弗爾。洛弗爾猝不及防,鮮血直流,倒在地上,赫卡嚇得逃回了家。
約1小時后,學校的警衛發現了洛弗爾,急送醫院。醫生告知如果晚送半小時,洛弗爾就會喪命。
當天深夜,一輛警車將赫卡帶走了。翌晨,赫卡的鄰居和學院的師生們聞訊都驚訝不已。
丑聞被公諸于法庭
赫卡的父親得知后,急趕回家,立即與資深私人律師海斯先生見了面。海斯聽完陳述后,拍胸保證:“您的兒子一貫表現良好,完全是一時失控,受罰肯定不會重。”
洛弗爾康復出院了。2003年5月10日,當地法庭開庭審理這起學生刺殺老師案。
赫卡的父親與妹妹都出席了,社區與學院也有許多人旁聽,包括波琳老師。洛弗爾宣讀訴狀后,提高嗓門補充:“心理嚴重變態,而且恩將仇報,因此,我要求法院嚴懲不怠!我原本不想這樣說,因為這會影響一個青年的名譽與前途,可是,我覺得應該將他極其丑惡的變態心理公諸于世,讓人們提防他。”洛弗爾鏗鏘有力,“赫卡企圖強奸親妹妹和波琳老師!”
一時間,審判庭一片寂靜。人們都呆住了。
赫卡父親臉色灰白,妹妹雙手捂著臉,逃了出去。波琳對赫卡狠狠地瞪了一眼。赫卡臉色慘白,由于案情已超出原定訴訟范圍,所以中止庭審。
庭審情況傳開后,人們的驚愕不言而喻。原本受人尊敬的赫卡一家,受到人們的蔑視,陷入痛苦深淵。老赫卡多年的嘔心瀝血都付諸東流。一天,他偶然發現了一本日記,里面詳細地記錄了赫卡痛苦的心理斗爭。兒子怎么會有這種思想歷程?老赫卡徹夜難眠,原本一頭烏發,很快變得斑白。
2005年11月18日,老赫卡外出時,偶遇老朋友奧德。奧德是美國著名的性學專家。交談中,老赫卡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奧德聽后問:“家里有兒子的頭發嗎?”老赫卡大惑不解:“應該有,有什么用?”“可能有用,您最好現在就去取,我等著,”奧德說。
半小時后,老赫卡拿來了赫卡掉在枕頭上的幾根金色頭發。“兩星期后,我們老地方見。”奧德告辭,老赫卡惘然,兩人如約見面后,奧德第一句話是:“果然不出我所料。”接著,他拿出自己的分析結果及相關的資料給老赫卡講解。
身體內隱藏的惡魔
2006年1月25日第二次開庭。
法庭事實調查階段沒花多少時間。進入辯論階段后,辯護律師海斯提出的主要理由,只是赫卡還年輕,案發時只有19歲,這誰都知道,說了等于沒說。以前尖嘴利舌的他,今天好像理屈詞窮了。
法官問:“雙方律師與當事人,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人們都覺得辯論可以結束了。正在這時,海斯突然加大嗓門,“有,是惡魔毀了這名公認的優秀青年。他與惡魔進行了殊死搏斗,經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心靈痛苦,可最后還是被惡魔戰勝了,但他是無辜的!”
人們大吃一驚,控方律師立即要求說明,“惡魔是誰?”
“它看不見,也摸不著。”海斯回答。
人們大嘩。海斯大聲說:“惡魔就是赫卡體內不可抗拒的犯罪基因,也就是XYY性染色體!性染色體可用當事人的體細胞進行檢測,奧德教授從赫卡的父親處得到了赫卡的頭發,利用最新的分析儀,證實赫卡的性染色體為XYY!”
聽眾大惑,法官與陪審員也面面相噓。原告律師反駁:“對方律師提出的理由過于抽象,不能成立!”
海斯接過話頭,侃侃而談:“好,我現在就宣讀由奧德寫的具體理由——單胺是大腦正常活動不可缺少的物質,可是老化的單胺必須消除,大腦分泌的單胺氧化酶承擔了這一重任。然而,性染色體為XYY的人,分泌的單胺氧化酶不到正常人的一半。在青春期前,人體還能以其它化學物質進行調節;進入青春期后,由于單胺大量形成,其他物質已經不能完全消除迅速增多的老化單胺,后者產生的毒素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使性欲突然爆發,難以抗拒。雖然超量服用降低男性激素的藥能夠一時消除性欲,可是,長期這樣服用,也會造成人的行為突然失控。”接著,他詳細地說明了赫卡的思想與行為體現這一“規律”的具體過程。
海斯說話時,全場悄然無聲。說完后,人們議論紛紛。原告律師見多識廣,抓住關鍵:“不能證明赫卡父親提供的就是兒子的頭發。”
法官采納了這一意見,再次宣布休庭。
法官請有關專家剪下赫卡的頭發,還抽取了他的血樣。出來的檢測報告與奧德的檢測結論基本相同。事實弄清了,可是,法官們對這個案件如何量刑,頗為困惑。
2006年1月30日,法院召開了聽證會。奧德應邀出席。會議剛開始,院長就問奧德:“您怎么會想到對赫卡作性檢測?”于是,奧德先介紹了赫卡祖父一代的恥辱及赫卡父親努力雪恥的感人經歷。然后,他說:“我得知赫卡的祖父及其兄弟原先都品行兼優,犯罪大出人們的意料,而且犯罪時間都在青春期。雖然我無法對赫卡的祖父及其兄弟的性染色體進行檢測,可是,我敏感地意識到他們很可能是XYY。新近的調查表明,‘XYY’常常呈奇特的‘隔代傳’,即祖父的‘XYY’傳給孫子的概率遠高于傳給兒子。近年來,性染色體為XYY的人,特別是年輕人日益增多。我猜想赫卡為‘XYY’的可能性很大,就作了檢測。”
幾天后,陪審團意外地收到洛弗爾寫的一封信,信中寫道:“我經過慎重思考,請求對赫卡從輕處罰。我們期望科學能夠早日糾正赫卡與其他人的‘XYY’,即犯罪基因……”
2006年2月1日,陪審團經過激烈爭論,同意從輕判罰。2月2日,法庭判決赫卡·弗倫斯特1年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