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新趨勢，在多學科交叉點上開辟易學研究新途徑

[摘 要]易學研究要有創新，必須適應現代易學多學科、多角度、多層次綜合交叉研究的趨勢，在易學和其他學科的交叉點上開辟新的研究途徑。抓住周易與中國夫婦之道、易文化與齊魯文化、易學與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這些易學與倫理學、區域文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交叉點，在易學研究方面做出三點創新。

[關鍵詞]易學；學科；交叉點；易文化；夫婦之道；齊魯文化；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

[中圖分類號]B2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7)01-01 05-03

自2002年以來，我在身患腦梗塞、糖尿病的情況下，以頑強精神奮力拼搏，出版了《周易與中國夫婦之道》(中國文史出版社2003年6月版)學術專著，在《周易研究》、《文史哲》、《齊魯文化研究》、《齊魯學刊》、《山東師范大學學報》、《理論學刊》等期刊發表了有關易學研究方面論文10余篇，其中有的被中國人民大學復印報刊資料《中國哲學》、中國孔子基金會主辦的《中國儒學年鑒》、國際易學聯合會網站轉摘，在國內外易學界造成一定影響。這三年我體會良多，其中最主要的一點是要適應現代易學多學科、多角度、多層次綜合交叉研究的趨勢，在易學和其他學科的交叉點上開辟新的研究途徑。

一、周易與中國夫婦之道

近代中國社會經歷著由舊人新的變革。在這種變革中，各種社會問題擺到了人們的面前。有學者指出：“可以舉出兩個重要問題，一是食的問題即勞動問題，一是性的問題，即夫人問題。包含這兩個問題的家庭問題不用說是社會問題最根本的了。”在整個20世紀，關于家庭婚姻問題的論著可以說是汗牛充棟，然而遺憾的是，關于《周易》夫婦之道的研究。只能見到零星的論文，至于系統研究這個問題的學術專著至今未見。中國傳統文化屬于一種倫理型文化，而夫婦之倫又具有首要的地位，按儒家的說法是人倫之本。這種情況從《周易》中能充分反映出來。據統計，《易經》的450條筮辭中，涉及到婚姻家庭方面的內容有近40條，差不多占了十分之一。《易傳》對中國古代的婚姻觀念有兩段經典的表述：一是《系辭》說的：“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二是《序卦傳》說的：“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禮義有所錯。”中國關于婚姻問題的論著，都把這兩段話作為綱領性言論加以引證，以至從某種意義上講，《周易》的夫婦之道就是中國古代婚姻倫理文化的集中體現。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道德建設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家庭倫理建設。如何建構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道德體系呢?江澤民同志在為《中國傳統道德》、《中國革命道德》叢書題詞寫道：“弘揚中國古代優良道德傳統和革命道德傳統，吸收人類一切優秀道德成就，努力創建人類先進的精神文明。”這個題詞為我們當前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道德建設指明了方向。可以說，《周易》的夫婦和諧之道具有超時空的價值，應該大力弘揚。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要做一番研究工作，運用科學的方法將《周易》這座文化寶庫中有關夫婦和諧之道的內容挖掘出來。這無疑是一項有意義而且是難度很大的研究課題。拙作《周易與中國夫婦之道》就是填補這一空白的大膽嘗試。

拙作《周易與中國夫婦之道》在學術上有何創見呢?

一是提出了《周易》夫婦之道的五大原則說。該書從《易經》關于夫婦之道的卦爻辭涵義中發現了一個婚姻家庭觀念體系。從縱向看，《易經》的《咸》、《恒》、《漸》、《家人》、《歸妹》等卦爻辭描述了男女戀愛、婚媾、婚后夫婦生活的整個過程，反映了古代社會的婚姻制度、禮儀和習俗。從橫向看，《易經》反映了古代婚姻的五項原則即禮(體現在陽尊陰卑的總體定位上)、通(體現在《咸》卦中)、久(體現在《恒》卦中)、漸(體現在《漸》卦中)、和(體現在《家人》卦中)的原則。《易傳》對這五大原則進行了論證闡發。《周易》中這五項原則奠定了整個中國傳統婚姻文化的基本格局。

二是提出了《周易》夫婦之道的兩大傳統說。這個看法的理論根據是恩格斯、列寧有關歷史上有兩種傳統的論述。我認為，《周易》文本中所見出的夫婦之道，從總體上看是上層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屬于糟粕，但其中也有民主性精華。《周易》的夫婦之道有兩種對立的觀念：一種是以禮為原則的男尊女卑觀念，另一種是以通、久、和為原則的追求戀愛自由、夫婦和諧觀念。前一種觀念是階級壓迫的表現，是違反人性的，后一種觀念作為被壓迫的中、下層階級觀念的表現，是與“正統”相悖的另一種傳統。這兩種觀念在整個《周易》夫婦之道的觀念體系中緊密結合在一起。需要運用科學的方法進行認真地剝離。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封建性糟粕與民主性精華所在。我認為，先秦時期儒家經典的詩禮沖突和孔子的矛盾態度，結晶于文化元典《周易》之中從而影響了整個中華婚姻倫理。

三是提出了《周易》夫婦之道在近現代揚棄說。我認為，隨著近現代中國文化的轉型，《周易》夫婦之道被揚棄，傳統的婚姻倫理格局被打破，開始了由古代向近現代的變遷。《周易》夫婦之道的揚棄是一個歷史的過程。一方面，《周易》夫婦之道禮的原則體現出的男尊女卑觀念被摒棄，這個摒棄的過程是一個隨著社會進步過程的越來越徹底的過程。另一方面，《周易》夫婦之道通、久、和原則表現出的戀愛自由、夫婦和諧觀念有與馬克思主義婚姻觀相通之處，具有超時空的重大價值，應大力弘揚。

另外，拙著對《周易》這部中華元典的解讀方法也有獨到之處。我在書中采用了層層深入解讀和“原源之辨”方法。對《周易》的夫婦之道分三個層面解讀：第一個層面是對《周易》元典文本表現出的夫婦之道進行解讀；第二個層面是把《周易》元典表現出的夫婦之道放到遠古至先秦時代婚姻制度變遷的社會歷史背景和儒家《六經》的范圍內進行解讀；第三個層面是把《周易》夫婦之道放到整個中國婚姻文化包括古代、近代文化大背景下進行解讀。這種層層解讀的方法貫穿著有學者提出的“原源之辨”的方法，貫穿著歷史和邏輯的東西相統一的原則。無疑，用這種方法解讀《周易》夫婦之道給人以厚重之感。特別是書中把《周易》和《詩經》、《三禮》聯系起來考察，從中探索《周易》夫婦之道形成的內在理路以及和孔子的關系，確實下了一番功夫。

二、易文化與齊魯文化

自1990年至2001年我參與了《山東省志·社會科學志》的撰稿工作，撰寫了該志中中國哲學、外國哲學、邏輯學、易學、兵學五章。搜集了關于山東學術史的大量資料，在齊魯文化研究方面打下了較深厚基礎，對山東經學史的研究逐漸發生了興趣。在編志的過程中我發現山東學者在經學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可以毫不客氣地說，研究山東經學史就等于研究大半部中國經學史。司馬遷說：“夫齊魯之間于文學，自古以來，其天性也。”(《儒林列傳》)這里所謂“文學”即指經學。山東學者對中華元典的創造、整理、保存、傳播、研究的貢獻是巨大的。山東學者對經學中的易學、尚書學、詩學、禮學、春秋學、孝經學、四書學、小學都做出了重大的貢獻。我曾在1997年3月3日《大眾日報》發表過一篇題為《山東學者對中華元典的貢獻》的文章，論述了我的總體思路。在此基礎上對經學的各組成部分逐一研究，寫出一部《山東經學史》。我首先著手易學的研究，將齊魯文化和易文化的研究結合起來，發表了一批學術論文，開出了一塊學術上的新園地——山東易學史，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特色。

我認為山東易學史可以劃分為三個大的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上古至先秦易文化階段。過去有“易歷三古人更三圣”的說法，這其中的伏羲、孔子是山東人，這個時期的易文化有東夷文化、鄒魯文化背景。這個階段可以分為上古和先秦兩個時期。上古階段，易文化在山東發源，伏羲畫八卦有東夷文化背景。這個看法根據王獻唐先生在20世紀30年代的學術專著《炎黃氏族文化考》(齊魯書社1979年版)和我省“三玄專家”劉子衡的《易源論》。《易經》的基礎陰陽八卦源于山東，伏羲畫八卦有東夷文化背景，易文化的發明權屬于山東人。先秦時期山東的易文化。我對這一時期孔子與《易傳》的關系做了詳細考察，提出了三點看法：第一，《論語》、《史記》關于孔子序《易》、讀《易》、解《易》、傳《易》的證據否定不了，孔子作《易傳》一說就不會動搖。第二，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易傳》和有關文獻已經提供了孔子讀《易》、解《易》、傳《易》的直接證據和孔子序《易》的間接證據，可以說關于孔子與《周易》關系的一部分歷史之謎已經廓清，現在是根據歷史文獻記載和出土文獻的記載的相互印證作出新的結論的時候了。第三，應對《易傳》文本的著作、編篡情況作出全面的分析，從而確定其著作權。我認為關鍵的問題在于承認不承認《易傳》是有獨立思想體系的系統著作?如果這一點肯定下來，《易傳》作者的四種情況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鑒于以上三點我認為：《易傳》的著作權應歸孔子，《易傳》源于山東，有鄒魯文化背景。

山東易學史的第二個階段是經學階段。這個階段可以劃分為兩漢時期、魏晉南北朝隋唐時期、宋元明時期、清代四個小階段。作為經學的一個組成部分的易學有漢易系統、晉易系統、宋易系統三大形態。漢易系統的主要特征是注重象數以卦氣說解釋《周易》原理。晉易系統的主要特征是一掃象數，專講義理，以老莊哲學思辨詮釋《周易》。宋易系統的特征是不追求對《周易》經傳的文字訓詁，注重因經明道，以探求義理為基本特征。這三大形態實質代表著三種不同的學術范式。有材料證明，這三大系統開風氣之先的都是山東學者。首先，漢易系統源于山東學者。山東學者是《周易》保存和傳承的主干。兩漢易學無論是今文易學還是古文易學，其創立者都是山東學者。山東學者孟喜是漢易卦氣說的倡導者。開漢代解易風氣之先。東漢山東學者鄭玄的學說是漢代易學的最高成果，集其大成。其次，晉易系統源于山東。山東學者王弼是開風氣之先的人物，一掃象數，將《易經》原理玄學化，創立完全意義上的義理學派。最后，宋易系統源于山東。宋易系統的形成源于“宋初三先生”的易學，但三先生各有側重：胡璦側重于以義理解《易》；孫復側重解易風氣的轉變，舍傳求經，憑己意解經，不重章句訓詁；石介側重于反對用佛、老解易。孫復、石介為首的泰山學派對宋曼系統特點的形成的作用是決定性的，意味著學術研究范式的轉換。縱覽文化軸心期以后漢以來山東古代易學史可以看出，山東學者對我國易學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山東易學史的第三個階段是20世紀現代易學階段。這個階段山東易學的一個最大的特點是研究范式的轉換，除在象數、易理兩方面繼續深入探討外，呈現以現代科學理論多學科、多角度、多層次綜合交叉研究的趨勢。這個階段的山東易學可劃分為晚清民國時期、建國后十七年時期，“文化大革命”十年動亂時期、粉碎“四人幫”以來新時期四個小階段。這個階段的山東易學曾出現兩次繁榮，特別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的易學研究走向新的輝煌，全國性的易學研究中心在我省形成。這個階段的山東易學涌現了柯劭忞、牟宗三、屈萬里、劉子衡、高亨、李景春、劉大鈞、金文杰等易學大家。

事實證明，只有在齊魯文化的背景下，才能透徹地理解易文化，反之，也只有從易文化特別是易哲學的角度深入研究，才能發掘出齊魯文化的深層底蘊，齊魯文化和易文化研究的結合是必要的。

在易學史研究方面我還對宋易系統作了專門研究，提出“慶歷易學開宋易系統先河”新說。所謂“慶歷易學”指慶歷前后學壇易學，其倡導者是范仲淹、歐陽修、孫復、石介、胡璦、李覯等人。過去學界對“慶歷易學”似未注意或研究不夠，實際上正是這個學派開宋易系統之先河。首先，“慶歷易學”開宋學重《易》風氣之先。其次，“慶歷易學”開宋易系統解《易》風氣之先。最后，“慶歷易學”開純以儒家義理解《易》風氣之先。“慶歷易學”是以范仲淹為核心的學者群體共同作用的結果。“慶歷易學”學者中各學者的作用各有側重：范仲淹側重在重《易》風氣方面；孫復、歐陽修側重在改變解《易》風氣方面；胡瑗、李覯側重在純以儒家義理解《易》方面。他們使易學進一步哲學化、儒學化。正是這些學者的共同作用，使經學“變古”，開始形成具有新的學術范式的新儒學，這是一個劃時代的大變化。 “慶歷易學”在易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三、易學與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

如果說，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思想是毛澤東唯物辯證法直接來源的話，那么，中國古代辯證法傳統便是它的間接來源。以周易為端點的中國古代辯證法最杰出的成就之一，就是天才地猜測到事物的對立面之間的相互聯系、相互依賴、相互貫通和相互轉化，并看到了事物雙方的相互作用是運動、變化、發展的源泉。毛澤東同志指出：“中國古人講‘一陰一陽之謂道’。不能只有陰沒有陽，或者只有陽沒有陰，這是古代的兩點論。”毛澤東同志對唯物辯證法的發展不可能擺脫傳統的兩點論的巨大影響，而是批判繼承了中國古代辯證法思想遺產的積極方面的結果。從發展的內容方面來看，從古代的兩點論到現代的矛盾論，是一條必然的發展的邏輯線索。如果說，《實踐論》是中國哲學史上知行觀的批判總結的話，那么，《矛盾論》則是對中國哲學史上陰陽觀的批判總結，兩論解決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理論基礎問題。古代的兩點論是現代的矛盾論的前提和基礎，現代的矛盾論是古代的兩點論的繼承和發展，二者的關系就是如此。

綜上所述，我在易學研究方面的創新之處主要有三點：一是把周易研究和傳統倫理研究結合起來，寫出易學史上第一部關于周易夫婦之道的學術專著，以周易為端點，對整個中國夫婦倫理的演變軌跡做了系統闡發；二是把易文化和齊魯文化的研究結合起來，開辟出易學研究的新園地——山東易學史；三是把易學和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結合起來，從傳統文化的角度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問題。

[責任編輯：陳合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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