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25日晚,北京市房山區人大代表,周口店鎮周口店村經濟聯合社社長李金華,忙完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卻不幸在自家門前遭到4名歹徒刺殺。一位深受群眾愛戴的社會主義農村建設的帶頭人,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中,倒在了帶領全村改革致富的路上,再也沒有醒來。在去世的前兩天,李金華剛被確定為房山區人大常委。案發當日,距離李金華出任周口店村經濟聯合社社長僅329天……
2007年清明,北京房山區周口店村村民淚雨滂沱。一大清早,沒有人動員,在通往李金華墓地的小道上,聚起了絡繹不絕的人流……
從李金華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起,周口店的村民們便被深深地激怒了!一份要求公安機關迅速破案、盡快緝拿兇手的請愿書,短短不過數百言,簽名者竟達4000人之多,占全村人口99%以上,各式各樣的筆跡寫滿了52頁紙!
半年過去了,案子已基本搞清,兇手已被全部緝拿歸案,即將受到法律的嚴懲。然而,樸實的村民們對失去他們的好當家人的悲痛卻與日俱增,他們按照鄉村的“老理兒”,不停地呼喚著李金華的名字。
一位白發蒼蒼的大娘泣喊著:“三兒(李金華排行老三)啊,你這么慘走了,老天不容啊!”“他是龍鄉人民的好兒女。他沒有死,他永遠活在老百姓心中!”周口店鎮黨委書記含淚致的悼詞,說出了全鎮干部群眾的心聲。
記者在現場看到如山的花圈環繞著荒山禿冢,心靈被深深地震撼了,那是一顆顆滾燙的心在無言地敘說。42年前,豫東平原的蘭考縣出現過類似的動人情景:好書記焦裕祿在蘭考300多天留下了不朽的豐碑。那么,到周口店村工作僅僅329天的李金華,何以把自己的名字深深留在人民心中的呢?
“人民代表人民選”
大約70萬年前,中華文明的篝火從北京西南郊點燃;20世紀50年代,隨著北京猿人陳列館的開放,周口店這個北京城郊的村莊再次聞名于世。然而,從20世紀80年代起,這個村的命運卻發生了逆轉。
周口店原先是一個富裕村,在方圓十里八鄉稱得上是大拇哥,外村的姑娘都爭著嫁到這個村。到周口店務工的外地人絡繹不絕。最紅火的時候,高達五六百人。回憶起六七十年代的周口店村,村民李旺感慨萬千:“現在被譽為京郊第一村韓村河的村支書、全國人大代表田雄當年就曾在我們周口店村的建筑隊打過工。可是后來,周口店變成了‘要飯’村。村里人都不得不到外面找活兒干。”
2005年4月,執掌周口店村長達21年的村支書柴××因涉嫌詐騙,以及村民屢屢舉報其賬目等問題,終于下臺了!這個消息讓當地村民擊掌稱慶。“當年,柴××他們家是他爹帶著他們全家從河北要飯來到周口店落腳的,結果20年間,他們一家卻讓周口店的人全要了飯。”
20年!“我讓誰好過誰好過,讓誰要飯誰要飯。”在柴家龐大的家族勢力下,周口店村村民敢怒不敢言。在“大膽”村民不懈地舉報上訪后,柴××總算下臺了!
然而,這時候的周口店村,已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完全就是一個爛攤子,一個“大坑”。村民人心渙散,村級經濟接近癱瘓,村政事業停滯不前。全村1589戶人家,4084人,耕地面積卻只有219.5畝,人均占有耕地僅0.05畝。
“改革開放20年,村里煤礦、石灰礦等集體資源全都把持在老柴家人手中,可村領導還在水里撈數字,號稱‘億元村’,實際上老百姓日子民不聊生”,村賬目混亂,只有8元錢的賬面收入,實際虧損則高達4500多萬元。
由于多年來沒有進行建設規劃與開發改造,全村的房屋及基礎設施極其陳舊,街道年久失修,坑洼不平,風天塵土飛揚,雨天污水四濺。村民形容說,馬路就跟過去的龍須溝似的,一下雨半個月都沒法走路。
不僅行路難,村民飲水都成了問題。近10多年來,由于燕山石化的開發建設嚴重污染了周口店村的水資源,隨著人口的不斷增加和原有供水管網的老化滲漏,燕山石化提供的工業用水遠遠滿足不了當地百姓的生活需要,提著塑料桶到處找水吃成為當地的一大景觀。因為長期食用工業用水和混有磚渣、黃泥湯子一樣的污染水,許多村民患上了各種疾病,胃腸功能紊亂、免疫力低下。
類似這樣的民生困難在周口店村已是積重難返。這樣的村,沒有一定的氣量、能力與實力,誰敢管?誰能管?誰愿管?一時之間,周口店村竟然找不到主持當地經濟工作的合適人選!無奈之下,鎮黨委副書記吳長明出馬,臨時擔任該村支書兼經濟聯合社社長。
幾經比較,鎮黨委的目標最終鎖定在李金華身上。與此同時,周口店村村民也不約而同想到了從本村走出去的子弟,如今已名噪一方、號稱京郊“水泥大王”的著名企業家李金華。
李金華1961年1月出生在周口店村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1979年高中畢業參加工作,在周口店水泥廠當化驗員,1984年承包房山塔山水泥廠擔任廠長,1990年6月到良鄉力通水泥廠開始創業,從一臺直徑1.2米的水泥磨和幾間年久失修的驢棚起家,經過十幾年的不懈努力和執著追求,企業由小變大,由弱變強,先后成功組建北京強力水泥廠和強聯集團公司并擔任董事長,年產值達3億元人民幣。
“讓三哥回來干吧!他是我們周口店人看著長大的,又能干又正派,我們信得過!”
“這村子,只有請老三回來才有救!就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呢!你們鎮黨委得做工作……”
周口店村村民的一致請求,堅定了鎮黨委欲請李金華出山的決心。事實上,無論在鄉親們還是在鎮黨委領導心里,李金華都是有口皆碑的最佳人選。
隨著李金華事業的做大做強,他的企業不僅給當地百姓增加了1000多個就業機會,帶動了相關產業、運輸業的發展,而且富了也未曾忘記造福一方,每年拿出上百萬元用于支援當地公益設施建設,扶貧救困。他出資數十萬元給周口店至婁子水村的公路安裝路燈;捐款數十萬元給周口店中學購置高科技教學器材和40萬元大轎車一輛、依維柯面包車一輛,捐款50萬元用于周口店中心小學校園建設,捐助依維柯面包車一輛;出資、出物幫助婁子水村搞好村政建設;出資、出物上百萬幫助周口店鎮政府、派出所、衛生院搞辦公樓建設。在抗擊“非典”的戰役中,李金華為周口店鎮政府抗擊“非典”捐款20萬元,為周口店衛生院抗擊“非典”捐款10萬元,為蒲洼鄉衛生院抗擊“非典”捐款10萬元,水泥300噸……
十余年來,李金華先后捐款捐物2000余萬元,深受鄉親們的擁護。
像當年劉玄德“三顧茅廬”一樣,鎮領導幾次三番找李金華做工作,請他回村主持工作。李金華很是犯難。此時的李金華,事業如日中天,手頭正有好幾個大項目亟待落實,腦子里還盤算著一大堆前景美妙的規劃……
他征求家人的意見,妻子劉紅霞很干脆地說,“農村的事太復雜,不好干。別去!”
他征求朋友們的意見,朋友無不瞪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要他“別吃錯了藥!”
生于斯長于斯的李金華不是不知道農村工作的困難與艱巨,也因而更理解家鄉父老鄉親的疾苦與心愿。考慮再三,他還是決定接受鎮黨委安排,答應回村實實在在為鄉親們做點事。
家鄉在李金華心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與分量,他說:“不為自己的家鄉作貢獻,枉為龍鄉子民。”再說,自己本身就是房山區的人大代表,人大代表就是體現人民意志的,現在人民需要我,我豈能不順應民意呢?
“人民代表為人民”
2005年12月1日,李金華走馬上任了。職務是周口店村經濟聯合社社長,主抓村里的經濟工作。
上任伊始,李金華向周口店村村民和上級領導莊嚴承諾:上任第一年,不從周口店村開工資,自備汽車和司機,不享受周口店村的各種福利待遇,一心一意為全體村民謀福利,為把周口店村建設成繁榮昌盛的現代化新農村貢獻自己的一腔熱血。
在周口店鎮黨委、政府的支持下,李金華對村三委班子進行了改革調整,形成一個有戰斗力、凝聚力、號召力的領導核心。他要求三委班子“超時間工作、超負荷工作”,“要沒事找事干,拿別人的事當自己的事,拿自己個人的事不當事”,堅決摒棄呆板、簡單、粗暴的群眾工作作風。
為了更全面翔實地了解當地村民的生活現狀,李金華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周口店村進行全面普查,認真記錄當地村民的生產生活情況,及時發現總結村里的熱點、難點、焦點問題。
調查的結果,像石頭一樣壓在李金華的心上。21世紀了,地處堂堂首都近郊的周口店村居然還有村民家中沒有電視看!村民窮困的生活現狀,讓李金華坐臥難安。
他帶著從自己公司財務領出來的30萬元現金作為村財政啟動周轉金,充分運用自己多年來經營管理企業的經驗,對周口店村屬資產及企業在調查摸底的基礎上,重新進行資源整合——
第一步,經過大量細致的工作,通過重新招標的方式,讓前些年從不跟村里訂合同、也從不交利潤的企業,都與村里簽訂合同。改革的重點放在周口店村西山(即穆巖寺礦山)的廠礦上,村集體和開采戶簽訂協議,規范企業行為。通過這項改革,2006年就能增加450多萬元村政收入,使企業對村里的貢獻明顯增強。
第二步,盤活資產,把新建的商貿樓出租出去,建成華美超市,既帶動了周口店村的經濟發展,又繁榮了本村的商品市場,方便了百姓購物。
第三步,收回閑置多年的建工鋼窗廠,并出租給塑料編織廠,解決了諸多遺留問題,村財政有了收入,同時又安排了部分勞動力就業……
看似簡單的“三步曲”,實際上每一步都比登天還難!村民們心里很清楚:沒有李金華的無私無畏、敢于碰硬的工作作風,沒有他襟懷坦蕩、一心為村里百姓辦實事的人格魅力,沒有他有膽有識、善于捕捉商機的嚴謹措施,周口店村不會有如此脫胎換骨的改變!
務實的李金華心里非常清楚,整頓村經濟環境,規范經濟秩序,盤活村集體資產,其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讓百姓得到實惠,生活質量有所提高,使得少有所育,壯有所為,老有所養。
為此,村投資149萬多元敷設水管管道8800多米,接入第三水源的水,讓大伙兒吃上干凈水、放心水。與此同時,村投資558萬元用于修建主干道、鋪設水泥路及相關排水工程;投資50多萬元給村內大街兩邊都安裝路燈;投資50多萬元購置了運輸車、鏟車、掃路車,成立了25人的清潔隊,每天清掃大街、清運垃圾、制止廢水隨意亂流……
短短幾個月時間,周口店村舊貌換新顏。困擾村民多年的行路難、吃水難等諸多老大難問題得到了有效解決,村民臉上開始綻放出了久違的笑靨。
安居才能樂業。周口店村是一個歷史悠久的老村,村內現有700多戶人家還住著50年代以前的老房、舊房、危房,年久失修。另外,為配合2002年京周公路周口店大街段改造、2004年周黃公路改擴建工程,道路兩邊共拆除民房600余間136戶;民房拆除后村民沒有住所,只能暫時居住在原機關廠礦廢棄的辦公場所、家屬宿舍或投親靠友。
2006年5月,在李金華主持下,周口店村買回原北京龍華印刷廠舊址。該廠是周口店村屬企業,占地面積34畝,由于經營管理不善,2003年停產關閉,2004年為償還周口店信用社即現農村商業銀行的貸款,原村領導將北京龍華印刷廠的土地、廠房、設備全部抵押給了周口店信用社。現在,村里將它買回來開發建設村民住宅樓,解決了因修建公路而搬遷的村民的住房問題,建成后的物業管理還可解決部分勞動力就業問題,最重要的是,上訪、鬧事的沒了,安定了人心,實現了村鎮穩定,可謂“一箭三雕”。
民以食為天。農民出身的李金華深知缺地、少地、失地農民的疾苦。2006年春節前夕,為讓家家都能吃上餃子,村里拿出20多萬元,發給村民每人一袋上等白面;2006年6月底,又投資30多萬元,發給村民每人一袋米;以成本價分給每戶村民2噸煤,解決了村民燒煤難的部分問題;2006年中秋節,周口店村270多名老人每人都從村里領取了200元的過節費,這在周口店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第一次……類似這些實實在在的“小事”滋潤了百姓干涸的心田。
在初步改善周口店村村民居住環境與物質生活之后,李金華便開始考慮提升村民精神文化活動的層面和檔次:投資30萬元建設周口店文化廣場,組織開展唱歌、跳舞等一系列群眾喜聞樂見的文化娛樂活動。
日夜操勞的李金華在沒有一分錢工資的情況下,工作起來完全到了廢寢忘食的境地,當“村官”的短短10個多月,身高180cm、身體健壯的他,體重從220斤銳減到了180斤,原本濃密的黑發中,猛增了絲絲銀發。
“為民、務實、清廉”,李金華被當地村民稱為“百姓的貼心人”。
“金華為民去,民為金華泣”
當公共利益和特殊利益產生沖突之時,博弈雙方乃至多方錯綜復雜的交鋒,往往激烈甚至慘烈。李金華要代表和維護村民利益,必然會刺痛既得利益者。村屬廠礦大部分由周口店村前任村支書柴××及其家人、親友控制。長期以來,他們將這些村產據為己有,攫取巨額利潤,卻不向村里上繳。李金華的舉措等于斷了他們的財路。
李金華和他的新班子也因此被推到了矛盾的風口浪尖上。有人勸李金華,“別太較真了,收了錢是村里的,自己也得不到,柴文靜勢力大,搞僵了不好。”但李金華說,“正是為村里的利益,我才不能退步。”
為了全村的和諧,李金華以寬廣的胸懷,仁義地對待前任村支書及其家人。該村知情人告訴記者,前任支書柴××被捕進監后,不是別人,正是李金華自己拿錢把他“保”出來的!這還不算,李金華還在村財務中力主補發了他的工資,這些事,一度也讓“老柴家”的人感動得涕淚進流。可是農夫碰到了蛇。他自己胸懷寬廣,以善良的心包容別人,卻不料被人暗算。
在最初剛到周口店村的時候,農村出身的李金華并不是沒有充分估計到農村“土皇帝”盤根錯節的強大勢力,出門辦事都盡量避免自己一人單行。300多天過去了,善良的李金華怎么也料想不到對手的兇殘。前村支書的二兒子柴文靜像瘋了的野狗一樣,竟然出資15萬元雇兇殺人。
經過精密策劃分工,2006年10月25日,房山良鄉北潞園小區,四名喪心病狂的殺手帶著鐵鏈、尖刀等兇器埋伏在李金華回家的路上,按照事先的計劃,一人放哨,一人從后面猛然沖出用鐵鏈勒住李金華的脖子,另兩名殺手用尖刀在李金華要害部位猛刺數刀,然后倉皇逃竄。
一位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帶頭人就這樣倒下了……
李金華的死震驚了周口店村。人們不相信在21世紀的京郊新農村,居然還會發生這等比上世紀天津大邱莊更為慘烈的事件!
“案子發生在良鄉北潞園,但根子卻在周口店,他不回來他死得了嗎?他不為人民謀利益他死得了嗎?”事隔半年,提起李金華慘烈的死,村民依然揪心地疼痛,“他是為我們大伙兒死的呀!他要是不這么辦事就不會有事兒了!就因為他為老百姓辦事了,打了別人的臉了,所以才被捅死了,這么一個好當家的這樣死了,以后誰還敢做村民的當家人哪?”
周口店流傳著一個故事,該村有一位綽號“二高子”的殘疾人,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常常是饑一頓飽一頓,李金華得知后,給他安排了一個固定的飯館,讓他每天在那里吃飯,飯錢他來結。結果李金華死了,“二高子”也死了。
2006年11月12日,是李金華下葬的日子。那天村里去了好幾千人,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回憶起當時的場面,村民常西耕記憶猶新,“當時,我正在馬路邊干活,也跟了上去。金華,你在天上飛著雪花的大冬天里給失地農民送面,你這是雪中送炭哪!百姓怎能不念你!”
“你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在李金華40余年的生命歷程中,329天可能太過短暫,微不足道,然而卻深深銘刻在當地百姓心中。“他在一個大坑的基礎上,改變了老百姓的生活。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卻使村民的生活發生了此前20年都未曾有過的顯著變化。”村民們說,“完全可以想見,如果再多給他一些時間,他還會給周口店村帶來更多的驚喜和變化。比如家家戶戶都能洗上熱水澡,發放養老金等等。”
然而,歹徒的刺刀卻將這329天定格成永遠……
生前厚德心無愧,死后清名口有碑。
提起李金華,周口店的父老鄉親們心里就不好受,有說不完的話,掉不完的淚。“金華,你走得太早了,我們周口店村怎么這么沒福氣呢?剛剛見到陽光和希望,結果你就走了!金華,你沒有死,你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在周口店村一位在外求學的大學生心中,李金華是那樣的溫暖、高大。這位學生說:“10月26日晚上,媽媽打電話哽咽著告訴我李廠長被人害死了,那一刻,我懵了。我不敢相信那么魁梧的一個人就這樣不在了,更不能相信那么正直的人會遭如此劫難。
“我出生在北京房山區周口店、一個田地不多的遠郊鄉鎮。在90年代初,這里真的很貧窮,很多人沒有工作。李廠長在鄉里辦了一個在當時來說很有規模的水泥廠,媽媽是和幾百個同樣沒有工作的人一起成為強力水泥廠員工的。聽媽媽說最初李廠長吃住都在廠里,很能吃苦,經過了很多的艱難,廠子逐漸走上了正軌。我能感受到的是工廠的福利越來越好,那時候對于我,最快樂的事就是去廠里的浴室免費洗澡,去廠里幫媽媽領分到的各種用品。”
“李廠長對員工很好,我的一個鄰居也是廠里普通的工人,在上夜班的路上不幸出車禍去世了,李廠長主動承擔起他兩個孩子的學費。廠里員工遇到困難,比如家人看病交不起住院費,孩子讀大學交不起學費,甚至兒子不孝順,都會找李廠長。”
“在周口店地區,他的威望很高,因為他實實在在地保障了很多個家庭的基本生活和孩子們正常的學習。3年前,他被選為區人大代表,所有工人都很高興。這個時候我已經來到距家數千里之外的異地求學,但他的消息還是經常可以聽到。”
“他被害的消息傳出來后,好多人都哭了。人們說得最多的是一句狠話:‘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看似愚昧又有多少無奈與眷念。也許在我們如今的這個社會,見多了唯利是圖,見多了腐敗,才更顯示出他的彌足珍貴。也正是他的正直,成為了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聽說他生前有很多人曾經問過他,你的工作讓你得罪這么多人,你不怕報復嗎?他回答說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光明正大的,沒有什么事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所以他不怕。聽到這里我真的很難受,可是也更崇敬他。因為一直以來我也不相信邪能壓正,他們可以消滅李廠長的肉體,可是他們能湮滅李廠長的正氣嗎?”
斯人亦已去,托體同山阿。
李金華生前摯友回憶起李金華來,難抑熱淚。“他非常重視知識。只有高中文化的他,工作之余進修經濟管理專業并取得大專學歷。每年都會出國學習考察水泥行業的先進經驗。”如今已是知名學者的王教授說:“我的第一本最貴的書,就是他1983年給我買的《辭海》,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價格是28.9元。我到清華大學讀研究生,也是他給我出的錢交學費。街坊鄰居家的孩子,只要是上學遇到困難,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慷慨解囊。”
在妻子劉紅霞眼里,李金華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我1992年認識他,那時候,他成天穿著工作服,我感覺他挺可憐的。后來接觸多了,挺佩服他的,一個農村的孩子,沒權沒勢,父親去世了,高中畢業就進了廠子干活兒,白手起家發展到今天,挺不容易的。”
“他這個人對別人很大方,對自己卻很儉樸,不講究吃也不講究穿,滿腦子只有工作和別人,唯獨沒有他自己。”
在李金華的小兒子李日的眼里,“爸爸不嚴自威”。在父親的影響下,12歲的李日已經頗有男子漢氣度,懂事、堅強而又獨立,在父親出事的當天晚上,是他鎮靜地打電話報警,并跑到隔壁鄰居家敲門求救。
最讓人傷感的是,李金華年過八旬的老母親,至今還不知她唯一的愛子已經先她而去,仍還生活在“三兒到國外考察去了”的善意謊言里。不得已掩蓋嚴酷的事實,為的是讓她再多活幾年,也可使留下的親人代替李金華多盡點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