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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十年行”日記(2006)

2007-01-01 00:00:00汪永晨
天涯 2007年2期

11月19日(星期日)都江堰

早上,天下著小雨,從成都出發,到達已經建成的紫坪埔大壩時,整個大壩鎖在霧中。都江堰環保局環境監察大隊的副隊長張立新向記者介紹說,大壩的修建為調節岷江的水量起到了作用。可是四川地礦局地質區域調查大隊總工程師范曉卻指著紫坪埔水庫邊上幾處塌岸說:紫坪埔在枯水季節可以起到讓岷江有水的作用。但由于來水不均,這就會給河床以及兩岸的地質帶來影響。況且,修壩后的調節水,一定是要先緊著發電才行,對岷江的生態用水要放在第二位。

紫坪埔水庫2000年開始修建,2006年基本竣工。水庫距離都江堰世界文化遺產有6公里。記者們在都江堰時,一些老鄉聽到有人在談論紫坪埔,走過來問道:今年都江堰的干旱和修水電站有沒有關系?顯然,這個問題需要時間和考察數據來回答。

采訪中,都江堰遺產辦公室主任王甫說:紫坪埔水電站實施了關閘、開閘,調節了水流。那么,都江堰這個已經為天府之國運轉了2263年的水利工程:魚嘴的四六分水(即枯水季節,六成水流入內江,灌溉成都平原,豐水季節,六成的水流入外江,減少洪水壓力)、飛沙堰,寶瓶口的飛沙,都將失去它原有的作用。活的遺產,將成為死的文物。

紫坪埔水庫對下游的影響,范曉認為有這樣幾條:一,下游水量變得更加不穩定,影響居民生活;二,經過水閘放出來的水泥沙含量非常低,水流對下游河道沖刷力量增加,可能引起下游河道及河岸地質結構變化;三,下游生物多樣性會受到影響。

讓世界自然遺產辦公室退休教授廖自成擔憂的是:紫坪埔沒有修魚道,現在江中有一種珍稀的魚,修壩后因無法回游而面臨著種群滅絕的危險。

如今,讓都江堰世界遺產辦公室的專家們高興的是,自從2004年成功地制止了楊柳湖水電站的修建后,他們在都江堰的地位和影響力都大大提高了。這兩年,誰要是想在都江堰景區動土,一定會有人說,去問問世界遺產辦公室行不行。

“江河十年行”今天走進了此行的第一戶人家。男主人叫陳明,女主人的名字她自我介紹時是這樣說的:姓楊,名是翠竹的翠,蘭花的蘭。這戶人家4口人,除了夫妻以外還有一個22歲的女兒,和一個17歲的兒子。

作為紫坪埔水電站的移民,他家搬遷,老房子總共賠了8000元,新建房的宅基地是政府給的,靠貸款和借債花了十一萬建成新房。新房也是他們目前生活的來源,小餐館。眼下,樓上樓下近十間大大小小的房子顯得有些空蕩。讓這家人著急的是,因過往的人不多,生意很不好。每天只有鄰居們來打打牌,水都是自帶的,到吃飯時就各自回家了。

采訪中,幾個他們的鄰居湊上來說了他們生活中的另一難題:“沒有搬遷時我們住的地方有長途車,去哪兒都方便。搬遷到的新地方不通車,上學的孩子每天要走兩個小時才能到學校。”

開車的司機聽到這兒后說:“原來從成都到九寨溝是走江邊,現在要走盤山公路,塌方比以前多。就是昨天,從九寨溝到成都的路上,一段正在修建中的高速路滑坡,整個路都被‘淹’了。”

地質學家范曉說:這段路本來就是地質脆弱地段。修了紫坪埔大壩后,地質學家將要更加密切地關注岷江這一段的地質狀況。

楊柳湖水壩作為反調節電站停建后,關于重新修建紫坪埔的反調節水庫,有關方面有一個新的考慮:在岷江支流白沙河口,另修一個水庫,引紫坪鋪水庫發電后放出來的水進入該水庫,替代楊柳湖水庫功能,調節下游水量。此方案還在論證當中。

陳明的女兒已經選好了婆家,不久將要成婚,兒子待業在家。“江河十年行”在未來十年里,將把他們家和岷江的變化一起記錄下來。

11月20—21日大渡河木格措

早上從成都出發,先是到了大渡河的支流清衣江。江水不大,很清。只是到了雅安天全縣紅靈山腳下的腳基坪大橋兩邊,看到那里竟然有三個水電站正在修建之中。

已是十一月下旬了,二郎山依然是秋色,漫山的樹葉還在競相怒放著。過了二郎山,山的秀麗換成了山的偉岸,蜿蜒的大渡河穿行在峽谷間。

2001年,也是從成都到康定,那時的大渡河及很多支流的水幾乎都是白色的,那是由奔騰的浪花匯集而成的江水。2004年從這條路上進入康定,汽車行駛的窗外,有些已經成了只有河灘和礫石鋪就的河床。

2003年,中國的新聞界及民間環保組織從一封當地群眾給國家領導人的信,寫了神湖—木格措上要修建大壩,開始關注木格措。三年的時間里,木格措成了國內外眾多媒體關注的地方。木格措水電項目,有關單位在2000年開始論證、考察、勘探。近6年來,當地百姓的擔心,一直伴隨著這一論證、考察、勘探的過程。

在康定,“江河十年行”的記者見到州環保局的干部,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木格措不建水電站了,康定人樂慘了。”

康定城處于高山之間,高原之上,四周有成百上千的高原湖泊,每一條流下山來的水流都是湍急澎湃。幾年前州政府為了擴大城市用地,曾要把穿城而過的雅拉河和康定河用水泥板蓋住。工程才開始,咆哮的山水就把整個康定城淹了一米多深。那個“人定勝天”的瘋狂設想,是被大水摧毀的。當地人形容說:我們是在“頂著水壇子生活”。科學家說:在這樣的地方也想改造自然,顯然缺乏對自然的最起碼的認知。

在木格措建水壩當地百姓最擔心的就是,大壩要帶來安全隱患。木格措周圍的山體表面均為風化解體的花崗石,土層很薄,如興建水電站就要砍伐一些樹木,勢必會造成水土流失,容易引起山體坍塌。同時,木格措處于地震斷裂帶,水壩修好后,一旦發生地震,20公里以下的康定縣城則面臨滅頂之災。而康定不僅僅是甘孜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更是那首膾炙人口的歌中所唱的“跑馬溜溜的山上”的所在地。

康定金剛寺的布楚活佛曾頗為感慨地說:廟子毀了能建,湖毀了就太可惜了。

對于這個項目,甘孜州政府有一個從以水電開發發展經濟到重視可持續發展的轉變過程。在國家領導人的關注及媒體報道的參與下,2005年,州政府的態度終于轉變為:木格措發展水電,一是會對下游安全構成威脅;二是相對于開發旅游業,修水電站帶來的經濟效益落不到百姓手里,因此不是好的選擇。

2006年11月8日,《四川日報》報道:四川甘孜州停建康定木格措龍頭水庫及其水電開發,“打造生態經濟第一州”,推動“資源開發型”向“生態經濟型”轉變,堅持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生態甘孜邁著堅定步伐,發展綠色經濟。

木格措以滿天大雪染成白色的山、白色的樹迎接了“江河十年行”的記者。在上山的路上時,雪還在下著,但天已漸漸亮了起來,太陽開始在云朵間穿行,像是在和烏云搏斗。車停在了木格措湖邊,天放晴了。湛藍的天空上,云彩一朵一朵地游弋在雪山與湖水之間。從湖旁一條溪流的小橋上望去,雪山、白云、藍天、湖水交相輝映。

木格措如果修水電站,這些景色會和如今大渡河上的一條條支流一樣,僅剩干涸的河床、河床里的大石頭,見不到水的靈性。木格措留住了,這美景連同住在湖邊的人,都可以繼續享受大自然中這風光無限。

“江河十年行”的記者們登上山項,剛剛拍完木格措的全景,準備下山,太陽就又鉆進了厚厚的云層。算下來,在木格措旁的這三個小時,像是航天飛機升空時的“窗口”。

前一天,“江河十年行”的一行記者到木格措時天已經黑了,住進了景區路邊一個藏民家剛剛修好的二層小樓上。屋子里電器一應俱全,藏式家具把房間裝扮得富麗堂皇。今年65歲的男主人榮東江措坐在火塘邊和記者拉著家常。

水壩停修,讓當地村民和榮東江措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開著家庭旅館的榮東江措說:“木格措,我小時候和現在沒有什么變化。要說變化,那是我們的生活。”過去,江措家的四代人靠燒炭和挖草藥過著僅僅能吃飽肚子的日子。他的四個孩子最大的43歲,只有兩個小的上了小學,另兩個一天學都沒上,因為沒有錢。

江措老人說,在考慮上水電項目之前的1986年,甘孜州就已決定開發木格措旅游資源。1989年,木格措景區正式對外營業。自那時以來,景區的百姓依靠旅游服務,生活明顯有了好轉。孩子們上了學,家里蓋起了新房。水電項目如果上馬,不但木格措獨特的自然景觀將會消失,當地老百姓也將失去經濟支柱。盡管有關部門宣稱,建大壩不但不會影響旅游業,而且大壩本身也將成為一個景點。可當地的老百姓不相信這種說法。他們認為,發展旅游,增加的收入在百姓手里,開發水電,收入歸誰就不知道了。當地人還有話說:大壩哪兒沒有,我們這里的神湖別的地方有嗎?

榮東江措說,村里人都知道,外面對修水電站有很多爭議,媒體上也有很多報道。他從心里感謝外邊關心他們的人。

榮東江措家目前的生活過得挺好。因退耕還林,國家補給他家里的糧食吃不完;在風景區路邊開家庭旅館,每年收入過萬元。四個子女都已長大成人,自立門戶。村民們看到了生態旅游、綠色經濟的前景,也都正激勵于榮東江措家“榜樣的力量”。

在榮東江措家采訪時,記者問他和他的老伴有什么愁事嗎?他們想了想說,沒有。不過在沒有電視鏡頭對著的火塘邊,老人還是說了:一些住在河對岸的鄉親希望也能搬到路邊發展旅游業。縣里有關部門也試圖從旅游業中獲取更多利益,設想在景區建設政府接待機構,這樣一來,百姓的經營權有可能受到限制,甚至還可能要搬遷到別的地方。好在,州政府有關領導為此事來視察過,并留下了話,應當首先考慮百姓的利益。

榮東江措有一個十歲的小孫女叫羅絨卓瑪。那天北京電臺記者給了她一塊巧克力。小姑娘拿著巧克力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她的奶奶進來時嘴里嚼著什么。原來小姑娘出去是把巧克力給了奶奶。在這個運輸不是那么方便,平時連白菜都很少吃到的地方,巧克力對一個孩子來說是什么?記者問她為什么給奶奶吃,自己不吃。她笑了:“老師說的。”

前兩年要修水壩,和當地牧民有著同樣擔憂的還有康定城里的干部:“每當我們走進野人海,就是木格措,心中不免產生敬畏之情。他們是要毀掉我們最美、最精華的地方啊!要知道,正因為遼闊平緩的高山牧場、草甸,各種各樣的杜鵑灌木叢、自然的冰湖、原始森林和金沙灘在這兒渾然天成,才形成了聞名天下的木格措。大壩要淹沒的這片地方,是最美的。一旦沒有了,以后投上多大財力也無法恢復。高海拔地區的生態太脆弱了。”

甘孜州旅游局助理調研員高明勇在接受采訪時則說:“我們政府反對木格措建水電站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修水電站只能富裕一些利益相關的人,而旅游卻是往老百姓的腰包里裝錢。”

連續十年關注木格措的命運。不知在結束江河十年行的時候,再問羅絨卓瑪今天的木格錯和你小時候的一樣嗎,她的回答會不會和她爺爺今天說的一樣。

11月21日—22日雅礱江錦屏峽谷

今天“江河十年行”從四川石棉縣出發后,一路上車窗外都是大渡河及幾個支流上那堆干了的河床。衛星定位儀在20公里的路程里就定位到了大大小小5個電站。“栗子坪電站壩址”、“治勒水電站歡迎你”,這樣的牌子匯同河床里的大塊大塊的礫石,一個接一個地闖入眼簾。

栗子坪電站已完全被礫石淤死。兩岸的山色郁郁蔥蔥,河里卻沒有水。河床上堆滿著的石頭,足有幾個籃球般大小。南椏河水電開發的規模,讓同行的一位年輕記者感嘆:要不是隨“江河十年行”一起走江河,我一直以為所有的水電是清潔能源。這幾天眼看著一段段,一條條的干河,我可知道了河流是怎么死亡的。

出發前司機就說,這段路相當難走:一是海拔高,氣溫低,路面經常為冰雪所覆蓋;二是沿途有許許多多的水電站正在施工中,大型載重工程車把路面壓得面目全非。盡管有了思想準備,但道之顛、水電站之多,仍然出乎預料。

《中國水危機》作者馬軍說,一定是大渡河上那正在修建中的水電站要把這些路淹掉所以也就不再維修了。馬軍的話后來在當地人那兒得到證實。由于被眾多水電站切割,楠椏河時斷時續,有水之處,水也多被圈在庫里,一片死寂。

路上,隨便和遇到的幾位趕集的彝族老鄉聊聊,他們都知道這河干是因修了水電站。其中一位村民介紹說,原來楠椏河水量很大,自從水電站一個個建成后,就成了“死河”。

告別大渡河及其支流,翻過一座不高的山,就看到了雅礱江。雖屬枯水季節,雅礱江水流仍可用奔騰來形容。歷經大半天一直沿著干河床走后,再沿雅礱江穿行,一車的人興奮起來。舉著相機、攝像機,把鏡頭都對準了那跳出白色浪花的江水。其實,前些年的大渡河,河里的水也是能跳出“雪花”的。幾年的時間,水電建設就讓一條那么大的大江欲哭無淚。

“江河十年行”走近雅礱江梅子坪錦屏電站一個工地旁,一群彝族老鄉圍過來。自稱是鹽源縣梅子坪鄉人大主任的王學軍說,水電項目給當地帶來了好處。道路狀況和基礎通訊設施都有大幅度改善。以前根本不能用手機,現在信號不錯。但是當地村民文化素質大多不高,想在工地上找活做有點難。他們鄉2000多口人,真正在工地上干活的不到2%。

王學軍還說,梅子坪位于錦屏水電項目一二級工程之間,上游的水會在一級大壩附近經隧道直接引向二級電站,這樣留給梅子坪雅礱江里的水量勢必大幅減少。他很擔心,水量減少后,會給梅子坪鄉江邊百姓生產生活帶來影響。但截流后這段河里究竟能留多少水,老百姓究竟會受到的影響到什么程度,他們不知道,也不知道通過什么渠道向什么部門打聽。王學軍不知何為“環境影響評價法”。他只相信,上級政府會有辦法。當然他還是很期待有人能主動把這一系列情況和他也和當地百姓溝通清楚。“我們向工程方提出了希望不要把江里水都給了發電,也給我們當地的人,給我們生存的大山留點水。我們最大的希望是,水電站項目能給當地百姓帶來更多實惠。”王學軍說。

雅礱江位于四川省西部,涼山州鹽源、冕寧縣境內,是金沙江最長的支流。雅礱江谷深流急、上下游水位落差大,蘊藏著豐富的水能資源,承擔著重要的為下游供水的職能。水量長年相對穩定、水質較好,是我國規劃開發的十二大水電基地之一,將建設21座梯級電站,總裝機容量達2856萬千瓦,相當于一個半三峽。經國務院批準,目前雅礱江水電開發已開始全面實施。目前正式開工建設的錦屏水電站為其下游梯級電站的龍頭。裝機容量達800萬千瓦,壩高305米,為世界第一高拱壩,其工程規模與安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為此,僅一級大壩工程和二級引水隧道工程,總投資就已經超過450億元。如今,在工地上可以看到電站的二級引水隧道工程正在緊張施工。

雅礱江上的錦屏大壩建在由上千米陡峭山巖與湍急江流構成的峽谷中,地質條件極為復雜。突如其來的巖石爆裂、一瀉百米的洞中涌水、泥石俱下的塌方滑坡經常發生,其技術要求與施工難度都是世界級的。因此,河海大學所主持的兩項重點項目也是錦屏水電站建設的重點科技攻關項目。

《經濟時報》記者陳宏偉采訪了從四川樂山到錦屏電站做生意的陸明德。陸明德于2006年10月,在距離錦屏電站二級隧道工程5公里的冕寧縣磨房溝,投資50萬元開了一個當地最高檔的餐館,目標客戶事實上只有一個群體:大壩建設者。

陸明德說,現在每天毛收入是4千元左右,生意不算太好。但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斷:最遲到明年春節過后,水電站隧道工程全面上馬,工地上的人數會從現在的4000人猛增到13000-15000人。那時候,大生意就來了,正因為有此判斷,所以才“提前過來投資,搶占有利的市場地位”。陸明德計劃2007年10月份之前,收回全部投資成本。

陸明德的飯店里雇用了20多位廚師和服務員,這些人都來自外地。為什么近水樓臺的當地人不琢磨著利用工程項目做點事情呢?文化素質不高,陸德明的判斷和本地人王學軍說的一樣。

在錦屏峽谷,“江河十年行”于路邊選擇了一位叫代興明的山里人作為未來十年跟蹤的人家。代興民今年50歲,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上了中專。小女兒學了旅游。代興民說,女兒雖然學的是旅游,但峽谷這樣漂亮的地方沒有人來。女兒現在樂山當導游。

目前靠一個小賣部和跑運輸,代興民家一年收入有五萬多人民幣。家門口有那么大的工程,一家人寄予著很大的希望。但是,解決就業問題,他還是不敢想。他說因為自己土生土長,目前電站工地上的人,都是山上住的武警部隊帶來的人。

下面是記者和他的一段對話:

記者:這個壩修成之后,您覺得家里的日子會有大的變化嗎?

代:要有大的變化還是要靠自己努力。

記者:會不會有不好的影響?

代:不好的影響就是人多了打架、斗毆。流動人口多了,治安不是那么好。

記者:修水電站您有什么擔心嗎?

代:擔心壩基是不是夠堅固,但是我相信是很堅固的。

記者:你有沒有聽說過環境影響評價法,修這些工程老百姓有意見可以提嗎?

代:不知道。

記者:對修壩要是有意見,有地方去說嗎?

代:沒有。沒有聽說過什么,所以我們沒有參與。

記者:要影響到你家的生活怎么辦,到時再說?

代:我相信黨和國家政策那么好,我們不會受苦受難。

記者:有了錢最想做什么?

代妻:買輛車。

記者:在這兒買一輛車大概多少錢?

代妻:微型車幾萬塊錢。

記者:靠這個小賣鋪一年能賣五萬塊錢?

代:前兩年我們還賣一些藥材,現在沒有什么藥材了。

雅礱江流域具有獨特的地形地貌,生物多樣性特征明顯、資源豐富,具有很大的研究價值。遺憾的是,錦屏峽谷為什么叫錦屏,是因為雅礱江江邊的巖壁,如同一幅幅天然屏風,雕工手法多樣,畫工色彩奇異。它多年來藏在大山深處,至今欣賞到其風采的人可說是寥寥無幾。在當今社會,或許正因無人為之喝彩,才得以保留至今。可隨著世界第一高壩的緊張施工,錦屏峽谷的處女之身即將結束。而它的生物多樣性和景觀價值,并沒有進行過充分的考察與評估。

11月23—24日二灘攀枝花

從雅礱江上的錦屏峽谷到攀枝花的二灘電站,“江河十年行”走了整整一天。一路上安寧河一直在視線之內,它的水流,雖說不上湍急,卻從未間斷。馬軍說,它有幸“長”于平原,不適合開發水電。

天黑了,二灘還沒到,記者們猝不及防地為幾個立于雅礱江邊的火柱叫停了車。在那里拍出來的照片很壯觀,江中還有倒影。可站了沒多一會兒,眼睛就像被刺似地隱隱作痛。打聽后知道,那是川投在冶煉。煉的是什么,黃磷。

“這些煙的排放倒是達標的。”在后來的采訪中,記者們聽到有官員解釋:我們不能只滿足低水平的達標。二灘電站剛建好時,正趕上我們國家經濟政策調整,電的需求過剩,為了消納二灘電站發出的電,攀枝花引進了一批高耗能的企業。

那天晚上,記者們在離二灘電站不遠的得石鎮水電招待所住下后不久,借送水的機會老板娘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是記者嗎?剛剛黃磷廠的老板來問你們是不是北京來的記者,來干什么的。招待所老板娘替我們說,是為了看二灘電站,因為天黑了才住在這里。

黃磷廠老板對記者們的到來不只敏感,還報了110。

攀枝花是干旱河谷,燥熱是當地人對那里氣候的評價。二灘電站蓄水發電后,雖然至今還沒有氣象部門科學的依據,但是當地人感覺小氣候有了改變。他們的解釋:水氣滋潤了雅礱江兩岸的大山,每到夏天,氣溫至少降低了兩度。

二灘電站于1998年8月18日正式投入運營,是雅礱江21級梯級水能開發的倒數第二級。其水壩高240米,發電裝機容量330萬千瓦,庫容61億立方米。在三峽電站之前,是中國最高、發電裝機容量最大的電站。

“江河十年行”的記者站在雅礱江邊二灘電站的壩前時,為江水之綠而感嘆。三峽大壩建成后,長江的水也比以往清了不少。可專家們說這并不是好事,因為泥沙都被攔在了大壩那邊。黃河三門峽水電站給渭河帶來的災難,很大程度就是泥沙的淤積,造成死庫容,此外還有泥沙里的營養也是河流不可或缺的。泥沙淤積造成死庫容,這是建水電站非常棘手的難題。在二灘,當記者們把這個問題提給二灘的工程技術人員高翔時,他說:二灘大壩上游并沒有什么泥沙。所以目前還是世界難題的泥沙給水庫帶來的淤積,死庫容,二灘不存在。

“江河十年行”的記者們在雅礱江和金沙江都流經的攀枝花市,采訪了主管環境的副市長趙輝和環保局劉富中局長。

趙輝副市長在接受采訪時先作了這樣的概括:二灘成功之處在其誕生于先進的國際化模式。電站建設利用了部分國際貸款,由國際承包商負責施工。建成之前經過了慎重和科學的環境影響評價,建成之后發電能力迅速得到充分發揮,對于四川、重慶和華東電力供應起到重要作用,電站經濟效益良好。

作為副市長,趙輝認為,二灘電站的問題是,在修建方與地方政府的關系上處理的有不當之處。按照當時情況和有關設想,二灘電站項目公司注冊在成都,建成后所有電力全部供應攀枝花以外地區,水庫實行現代化管理,也不需要當地勞動力。這意味著就業、稅收、用電等方面,地方享受不到任何好處。趙輝認為:“應當充分考慮和照顧當地利益需求,否則,就是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去滿足另一部分人利益,不符合和諧社會的精神。”

趙輝告訴記者,到目前為止,二灘電站給攀枝花帶來的好處,一是每年給該市3000萬千瓦時的免費用電;二是從國家每度電5厘錢“抽成”中,劃撥出一部分錢,補貼水庫移民,眼下執行的金額是每人每年600元。

在記者的詢問中,趙輝說的第二個問題是:二灘電站沒有為魚留有魚道。雖然通過了環評,修建方對水電站可能造成的生物多樣性方面的影響也有所考慮,但幾乎沒有人否認電站對魚類及生物多樣性的負面影響。趙輝說,修電站前,有關方面曾對庫區附近河段的生物多樣性做過專門研究,留下資料,以便電站建成后作對比研究。可惜8年以來,并沒有人做過這項研究。倒是建水電站之初,考慮到上游木材運輸,專門投資5億元,修了一條過木機道。可還沒正式投入使用,國家天然林保護政策出臺,上游不再砍伐天然林。從此,過木機道形同虛設,5億元投資打了水漂。

采訪中記者們得知的還有,在二灘除了水電站選擇建壩的地點沒有多少泥沙可淤之外,二灘水電站修建造成的移民也不多。

當環保局副局長宋剛把一戶移民那四層裝潢得十分漂亮的小樓介紹給記者時,記者們都不想把這樣的移民放在“江河十年行”將要持續跟蹤的十個家庭里。這樣的家族沒有代表性。可聽到這位叫張宗洲的老板也是農民,從二灘電站籌備起,才開始當上了小包工頭。就是在這十來年的時間里,這座花了120萬修建的張府酒店,完全是靠他自己賺的錢修起來的,一分貸款也沒用。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這樣的人跟蹤記錄十年,會很有意思。于是,記者們走進了這座小樓后面的江邊花園。

張宗洲形容自己今天的生活倒也實在:“一天三打扮,一嘴肉來一嘴飯。”他說的一天三打扮,形容的是有衣可穿,可換。這是他曾經認為的共產主義。張宗洲說自己當年的希望,靠著二灘電站的建設,已經都實現了!

村里其他人呢?張宗洲說:大多數村里人都是在原有的土地就地上移。搬遷后,基礎設施的建設并不怎么好,在用水和地力方面,移民們還面臨著很多問題。

“江河十年行”的記者把移民目前存在的問題提給趙輝副市長時,副市長強調的是企業的社會責任。趙輝說:錢不能總往少數人的口袋里裝,企業要承擔社會責任。二灘是雅礱江將要建的21個梯級電站的第一個,雖然移民不多,但是在今后的建設中,對新老移民實行的參股制已經有了可行的方式,就是讓利益受害群體享有相應的股份。趙輝說,這是很多國家對移民的政策,在我國也有人提出。

趙輝同時承認,在移民問題上,攀枝花市還存在不少問題。今后建壩,重要的是如何在建設之初,就建立一種讓地方百姓受惠的政策和機制。讓地方分享到水電站建設的利益。

如今,攀枝花市對老移民采取的補救辦法是,讓政府部門每個單位包一個村。2006年市發改委拿出了50萬元人民幣,幫助他們幫助的那個村修了路。科技局負責的那個村,采取的辦法是傳授科學的種植和養殖的技能。

移民,就是要讓被遷移的人“移得走,住得下,富得起”。趙輝說。

沒有能采訪到那些受惠的移民,對“江河十年行”來說,有點遺憾。

這位副市長看起來很年輕,與記者們見面的時候,聽到他對環保局局長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喜歡和志愿者對話,以后我們出去檢查工作,你給我把志愿者帶上,也聽聽他們的意見。采訪結束時,他再次向環保局長劉富中強調:希望以后能見到更多的志愿者參與到環境保護的行列中。

中國的民間環保組織并不像社會上一些人認為的那樣反對一切水壩。近年來,媒體也好,民間環保組織也好,質疑的是不遵循環境影響評價法,沒有公眾參與的大型工程建設,包括對江河的無序開發。攀枝花的領導在未來十年里做得如何,還需要時間的考驗。

11月25日金沙江

不到現場,很難想象長江第一灣的壯觀。這是“江河十年行”第一次到石鼓鎮的記者發出的感慨。

長江第一灣,指的是長江從唐古拉山脈流出后,流到云南的石鼓鎮拐了的那個120度的大彎。就是這個灣,讓長江流向了中國的中原大地,滋養了下游四億人民。如果不是這個大灣,長江也會像瀾滄江、怒江一樣流向東南亞,另名為湄公河、薩爾溫江。

長江第一灣的不遠處就是虎跳峽。虎跳峽的一側是麗江境內的玉龍雪山,另一側是香格里拉境內的哈巴雪山,山高谷深。如果在虎跳峽建壩,對于長江中下游各級水電開發都有巨大的經濟效益,使它們的單位發電成本大幅降低。

為此,2005年成立了金沙江水電開發公司,規劃中的金沙江中下游水電站一共有十二個梯級,中游是一庫八級,這一庫指的就是虎跳峽的水庫,有規劃要建成260米左右高的大壩,后因虎跳峽水庫這個名字太敏感,改名為蟠龍電站。按規劃,將有十萬移民。現在還為前期的勘探、論證期間,沒有到進行環境影響評價這一步。有關部門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不能不十分慎重。

納西族學者白郎在自己的一篇文章中說:虎跳峽一帶地質活動頻繁,加上崖高坡陡,山坡巖層疏松,經常發生坍塌和滑坡,歷史上多次因山坡崩坍而引起斷流。長江第一灣至虎跳峽這一段河谷則又是活躍的地震帶。1996年麗江發生7.0級大地震,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當時虎跳峽震感強烈,造成的嚴重滑坡曾導致金沙江斷流。

白朗說,本來金沙江虎跳峽區域天然地質災害就非常多,即使不修建梯級水電站,在這個地震活動性很高的區域重復發生破壞性地震的概率就很高,現在修建巨型水電站,其危險性不言自喻。一旦在地質活動頻繁長江第一虎跳峽流域修建“一庫八級”梯級電站,由于水庫空間密度很高,其中一個水庫地震,誘發周圍較大水庫地震,形成連鎖反應,后果就不堪設想。

國務院簽署的第409號國務院令,頒布《地震監測管理條例》,2004年9月1日正式施行。其中明確規定建設工程應當建設專用地震監測臺網,第一項工程就是針對水庫的:壩高100米以上、庫容5億立方米以上,且可能誘發5級以上地震的水庫必須建設專用地震監測臺網。金沙江虎跳峽“一庫八級”梯級電站,壩高和庫容全都超出了這個界限。可是現在該區域還沒有架設一個區域專用地震臺。要修建這樣巨型水電工程,至少要提前兩年鋪設區域地震臺網,監測它們的小震活動。如今,這些工作都沒有開展,水電開發商就開始了工程勘探,這會帶來什么后患?

近年來,關于能否在虎跳峽建水電站的爭論包括:長江第一灣江流大拐彎的特殊地形是由于河流襲奪形成,大壩建成將阻止金沙江自由流淌,并產生逆江流的南向反推力,將與江流順流向南的力在第一灣處交匯,又由于大壩將水位提升,合力不斷向南侵蝕襲奪從前的故河道,長江可能循故河道向南改道,造成嚴重的生態災難。在這樣的生態脆弱地區建設374億立方米庫容的大水庫,還會產生各種人類無法預估的危險,其安全性和潛在的生態災難不能不高度關注!

長江第一灣——虎跳峽流域動植物資源尤其是魚類資源非常豐富,但從未進行過生物調研;其獨特的生物鏈譜系,甚至連初期調查也從未做過;河谷地區大量的古代石棺及火葬墓群、巖畫碑刻、文物古跡多分布于沿江平地,均未進行過系統普查。一旦建壩,所有這些生物資源和文化遺存都將淹沒在滔滔江水之下。

這一地區還見證了中國歷史上的一系列重要事件:南詔、吐蕃修毀鐵索橋、蒙古跨革囊渡江、麗江木氏土司屯戍征戰、紅軍長征過境,這一切也都將隨大壩的建成而永遠失去其物質依附和想象。沿江地區是茶馬互市的重要驛線,在歷史上連接了內地與西藏的經貿和文化交流,是兩者之間的原生性紐帶。對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最終形成貢獻了自己不可或缺的橋梁和紐帶作用,并且至今仍在積極地發揮著這樣的作用。在這塊土地上,納西、傈僳、藏、白、彝、苗、漢等民族繁衍生息,和睦相處,創造了燦爛的民族文化。他們既有著共同的普世價值,又保留了各自的認同和文化傳承。這樣的文化過程和社區圖景對中國乃至世界上處理民族矛盾和沖突有著獨特的示范和借鑒作用。

另外,以石鼓、巨甸和車軸、吾竹、茨科等為代表的古鎮和古村落建筑格局保存完好,風俗濃郁,文化積淀非常豐厚。如果筑起大壩,這一切都將要承受滅頂之災。

自從2004年中國的環保NGO和國內外媒體關注虎跳峽的幾年里,當地村民一直心存深深的憂慮。2006年3月21日,曾有測繪部門的人到金沙江虎跳峽上游丈量土地,結果造成測繪部門的人員與當地民眾的沖突。事發之后,當地民眾不僅制止了勘測,強烈的舉動也影響了有關部門停止了丈量,并在縣政府貼出蓋有省級部門公章的海報。海報上說明在絕大部分原著民不同意的情況下,不能建壩。

在長江第一灣那面石鼓旁,“江河十年行”的一行人欣賞了傳頌至今的納西古樂《山坡羊》、《水調歌頭》。彈奏著那些古老樂器的手,多是白天握鋤把、打鐵、做鞋的農民與工匠,晚上聚在一起享受文化給他們帶去的享受。

65歲的李家珍老人,是“江河十年行”將要跟蹤采訪的第五戶人家的男主人。當地的深秋時節,他家的庭院里掛滿了黃黃的老玉米。院子里養了一“籠”蘭花,亭亭玉立,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李玉珍老人得意地向記者們介紹著那一盆盆蘭花的價錢。粗粗地算了算,竟有十多萬元。老李的孫子李曉孝已是小學生了。樂器他沒學,但他唱的一首古曲使幾位記者都流出了眼淚。藝術感染之下的感情流露,有時真是無遮無掩。

李家珍祖上從內地到石鼓鎮當巡撫,爺爺和納西族的奶奶結婚。李家珍的母親又是納西族,而老李自己找的媳婦還是納西族。難怪他稱,我有1/4的納西血統,到我兒子輩就是1/2的納西血統。我的女兒嫁給了納西族,孫兒也是和納西族通婚,我們家基本被納西族同化了。

問起李玉珍如今的日子還有什么愁,老人說得很直接:“虎跳峽要修水電站,我們就要住到花果山上了。勤勞的納西人,把個金沙江兩岸的地早就耕種得幾乎是到了每一寸都不落的地步。如今我們家耕種了一畝六分田,一年兩季能打6000斤糧食。一年只要耕作兩個月,就夠吃三年。”

這樣的家鄉,要是不愿搬走的話,就要上移,當地人只好說:那是猴子住的地方。

虎跳峽能不能修水電站,如果說社會上是個爭論,對金沙江沿岸的農民來說,是他們的未來。

曾有到虎跳峽游玩的外國游客聽說虎跳峽要修電站,憂傷得流淚。他們對當地人說,我們國家今天有的物質文明,你們明天就會有,而你們虎跳峽的壯觀,我們是永遠也不會有的。

離開長江第一灣,“江河十年行”的記者坐船過了金沙江,每一位都期待著走進住在江邊的金沙江之子蕭亮中的家。

蕭媽媽痛哭失聲地迎接了與亮中同齡的記者及亮中生前的朋友。一行人,不知如何安慰這位失去兒子的母親。

蕭家的大院里剛剛添了一個孩子,是弟弟亮遠的女兒,取名素秋。亮中走后,他的奶奶一直都木訥地一言不發,家人為此帶老人家去過醫院。誰也沒想到自從重孫女來到人間,老人天天都抱著小女孩,嘴上總是念念有詞地和小女孩說著什么。生命的延續,讓這位85歲的老人燃起了對生命的希望和活力。

亮中的媽媽接受“江河十年行”記者們“長槍短炮”的采訪時,訴說著她對亮中的思念,更講述著:要是修了虎跳峽水電站,我們就得搬家。可是這么好的家,這么美麗的地方,我們不想搬走。一位鄰居也走過來說,要不是亮中,他們還不知道水壩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修建這樣的大型工程,自己也應有發言權。如果能保住長江第一灣,亮中就算沒有白辛苦一場,這位鄰居說。

村里一位張姓的老太太是特意趕到蕭家的。她的眼睛里充滿了憂慮地對記者說,為了一部分人的利益而犧牲另一部分人的利益,不能叫和諧社會。

午后的太陽暖暖的。“江河十年行”的記者們爬到金沙江旁,亮中家后面的小山坡上,亮中的墳前,面向金沙江,站成一排,向亮中深深地鞠了躬。為了家鄉山水的完整,為了家鄉文化的傳承,為了家鄉民眾的利益不被損害,蕭亮中英年早逝。“江河十年行”未來的十年里,不光要記錄亮中那秀美富饒家鄉的變化,還要繼續亮中做的事,留住金沙江流淌的自然,留住多民族文化的豐富。

松開亮中媽媽拉著我們不松的手,“江河十年行”沿著夕陽中的金沙江到了虎跳峽。虎跳峽如果建壩,對水電開發來說,無疑得天獨厚。但是三年來,中國各個領域的公共知識分子在這件事上,一直堅持著自己的觀點:這里是三江并流世界遺產所在地,這里是地質脆弱的大山,這里住著歷史悠久、文化底蘊豐厚的多民族人群。

2006年11月25日,走進夕陽中的金沙江虎跳峽,2004年春天在那里能看到的是,一車一車地往江里倒從深洞里掏出石頭的繁忙施工現場,已悄無聲息,亦人蹤無跡。只有那被挖破了的大山及石崖邊的深洞,在綠色山體上裸露出來的褐色、白色,及江心堆著的占據著半邊河床的亂石,默默地向人們敘說著那傷痕的來歷。

離開虎跳峽時天已經擦黑,但江水沖擊出的浪聲,依然在義無反顧地咆哮著,濺起無數的浪花,裝扮著峽谷的容顏。和亮中一樣,它們也是金沙江之子。

11月26日瀾滄江

瀾滄江——湄公河發源于青藏高原唐古拉山脈,穿越云南七個地州后流經老撾、緬甸、泰國、柬埔寨、越南五國后匯入南中國海,全長約4880公里,流域面積約81.1萬平方公里,是亞洲最長的也是唯一一條跨越六國的國際河流,有“東方多瑙河”之稱。

瀾滄江水電是我國“西電東送”的重要電源點,因在我國境內落差巨大,水量豐沛穩定,水能資源豐富,在云南境內全長1240公里,落差1780米,裝機容量約有2259萬千瓦。在中國十二大水電基地中排名第三。從河源到河口,涵蓋了除沙漠以外的所有地表類型,包括寒帶、寒溫帶、溫帶、暖溫帶、亞熱帶、熱帶的干冷、干熱和濕熱多種氣候帶。因其生物資源、礦產資源都極為豐富,那里也是我國云南和東南亞的資源寶庫。

“江河十年行”沿著高速路從大理出發,在瀾滄江出口出去,是瀾滄江的一個大拐彎。這里離瀾滄江下游的幾個大型水電站雖比較遠,但當“江河十年行”的記者走進保山市瓦窯鄉瀾滄江邊的一戶人家后知道,下游小灣電站修建后的回水將淹掉這里農民的家和他們的田。

小灣水電站是我國擬建和正在建設的第二大水電站(僅次于三峽水電站),位于瀾滄江中游河段云南西部南澗縣和鳳慶縣交界處,是國家“十五”重點工程,是瀾滄江水電開發及“西電東送”的龍頭水庫。與在建的糯扎渡兩大水庫為核心組成2庫8級進行開發,總裝機容量1555萬千瓦,超過了三峽水電站,僅小灣水電站總裝機容量就達420萬千瓦。總庫容達150億立方米,已于2002年1月20日開工建設。工程總投資277.32億元,工程預計2010年第一臺機組投產發電,2012年全部建成投產。

由于小灣水電站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及瀾滄江——湄公河流域誘人的水資源以及各國不同利益,對于大壩建設存在不同意見和看法,一篇來自《曼谷郵報》的報道擔心上游筑壩會使湄公河下游水量減少,影響湄公河三角洲的投資開發。而我國一些學者認為,瀾滄江水資源只占全流域的16%,而且筑壩不等于斷水,對河流水量不會產生較大影響。另有外國專家認為:由于修建大壩將帶來上游嚴重的水土流失,不僅會使下游的河床抬高,且泥沙淤積將最終大大減小水壩的庫容,使水壩過早夭折。

一座大壩的建設引發了國際大討論。國際河流的水資源通過自然越境而打破了流域各國領土的完整性與封閉性,使國際河流成為多國共享資源。作為這樣一種“共同財產”如何更好的實現開發與保護并舉,近年來東南亞各國與中國政府、民間都在積極地尋找著出路。

云南保山市瓦窯鄉瀾滄江邊,“江河十年行”在瀾滄江邊走進的第七戶人家的男主人叫朱劉昌。在這戶以種田為主要生活來源的人家的二層樓上,記者們的鏡頭里,除了地上鋪成片的黃黃的玉米棒子,還有墻角堆得高高的幾垛裝滿了大米的麻袋。屋子正中央拴著一根繩兒,上面掛著的是一溜兒的咸肉。可以看得出來,這家人家的日子過得挺殷實。

朱劉昌和獨生女一家住的小院里,從來沒來過這么多的記者,鄰居們也都湊了過來七嘴八舌。當地老鄉十年前就聽說,因為修水電站政府可能會讓他們搬家。近年來他們聽到仍然是一些非正式渠道傳出的搬遷補償措施。比如房子,土坯的一平方米賠100塊,磚砌的賠200,鋪了水泥地的加20元。

朱劉昌一開始和我們說對搬家的賠償大體滿意,因為在以后的20年里,聽說每人每年還可以得到600元的補償。不過,他和他正懷胎九月的女兒也有擔心的,就是搬去的地方以種果樹為主,與現在種糧食不同。他們怕不能適應新的生產方式。

村民王桂菊說,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人正式通知她搬家的事。而村民王春香的說法則不同。她很肯定地說,2008年前就要搬,家人已經去看了新房,比較滿意。

在朱劉昌家,老鄉們說的事兒不同,同樣的事兒說法也不同。相同的是,他們都不知道通過什么渠道、向什么人表達他們的意見。

“政府讓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政府會為我們著想的,我們自己操心也沒用。”朱劉昌說這話時態度并不猶豫。可是,記者們都走出他家的院子了,身后卻傳來他的又一句話:“我們怕搬窮了!”

離開這些村民后,他們所說的2008年,大概是正式蓄水的時間。這讓馬軍發了通感慨:距離這個期限如此之近,村民們對搬家事宜的認識還那么粗淺和充滿分歧,多少讓人感到些不理解。越早通知,越早商量,就越有利于達成共識,以避免以后可能出現更大的困難和問題。

如今,在大規模的水電開發中,“當地人實在太窮了,修水電可以幫助當地人脫貧”,是除了需要能源,所以要發展水電以外的另一個要建水電站的十分有力的理由。可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水庫移民生活中出現了問題,包括潛在移民。家在瀾滄江邊的農民擔憂的:“我們怕搬窮了”,這僅僅是一條江邊,僅僅是一部分老百姓的擔心嗎?他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擔心。水電項目真的能幫助當地的老百姓走向富裕嗎?

“建壩是為了幫助當地人擺脫貧困”和“我們怕搬窮了”,這兩種說法的認知、實際,到底差在了哪兒?2006“江河十年行”一路走來,尋找著答案。

11月26日怒江

離開瀾滄江,“江河十年行”就進入了怒江流域。怒江幾條支流上都有小電站。這也是近年來主張在怒江上建梯級電站的一個強有力的聲音:怒江上已經有壩了。反對未經環評和聽證就在怒江建壩的人對此不敢茍同:怒江的干流上,至今還沒有攔斷江河的大壩。中國目前像這樣沒有被攔腰截斷的江河,只有雅魯藏布江和怒江。正因為此才呼吁:請保留一條自由流淌的江河。

2006年11月26日,怒江六庫的江水正開始從豐水期的黃色向枯水期的綠色轉變。年初江里還有的勘探船已經看不到了。只是州府六庫旁邊小沙壩村的水田里蓋起了一排排被稱為農民新村的小樓。

11月28日,“江河十年行”的記者從怒江六庫小沙壩村村民何學文那里得知,當天上午他參加了一個由縣土地局和鎮人大召集的會議,會上說的就是因為修水電站要他們搬遷,新房子就要入住了。

“恐怕搬不成。”這是何學文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一直重復著的一句話。

在怒江六庫的小沙壩村,搬遷意味著用老房子和田地換得新房子。水田,當地政府給農民的補償是一畝5.5萬元人民幣。這里面村里和隊里都還要扣除一部分。何學文家七口人,得到的田地一次性賠償本應為6.8萬元,扣完了最后拿到手的是6.02萬元。

關于房子,除了舊房折價外,每人還有1萬元補償。可何學文擔心,舊房折價加上每人1萬元錢,仍不夠買那新房子的。

新房子有三種:一是價格在5萬元左右的平房;二是價格在8萬元左右的兩層樓房;三是價格在12萬元左右的兩層樓房。價格為12萬元左右的最高檔的戶型,底層是兩間鋪面房和一廚一衛,二樓是兩間臥室。

在小沙壩農民新村的工地上一位工人對記者說:“這房子給城里人住,跟別墅似的,農民沒法住。一樓是鋪面,可這有什么生意可做?總不能自賣自買吧。”

“底層不能住人,二樓兩間也住不了幾個人。更重要的是牲口沒地方養。”何學文說。按照何學文的算法,他們家需要兩套房子才夠住。當然,牲口還是沒法養。還有,何學文聽說,能住到什么樣的戶型并不由他們說了算。搬不搬得成,似乎也不是由農民說了算。所以,越搬越窮也是小沙壩村民們目前最擔心的事兒。

從2003年8月到2006年2月近三年來,在關于怒江建壩之爭中,除了自然生態、文化傳統等問題有不同的觀點及說法外,當地民眾是否愿意建壩,建水壩是否能解決當地人的貧困問題,一直也有著很大的爭議。如果在怒江上修建十三級水電站,據一些媒體報道移民的數量是五萬。2006年2月17日至24日,筆者和《中國水危機》作者馬軍沿怒江采訪了100個如果建壩房屋或土地將要被淹的人家。100人,占潛在移民的千分之二。

向100位潛在移民提出的問題是:1,知道要搬遷嗎?2,從哪里知道的?3,修水電站要影響到你們的生活,政府或有關部門是否征求了你們的意見?4,是否了解補償的標準?5,搬遷有什么具體困難和擔心?6,修水壩能解決你們的貧困問題嗎?

采訪后,有五點超出了采訪者的想象:

第一,怒江州的老百姓對政府的信任與依賴超出了想象;

第二,怒江將會第一個修建的,州府六庫所在地邊上小沙壩村的路邊牌子上面寫著“民主示范村”。可何為知情權,當地人不知道;

第三,因為只是傳說,沒有明確的建壩和將要失去家園,失去土地的信息,小沙壩村民四年來日子過得人心惶惶;

第四,幾年來主流媒體都在說,怒江老百姓太窮了。修水電站不僅是為了能源開發,很重要的還是可以解決當地的貧困問題。甚至有形象的比喻:江水可以變“石油”。然而,采訪者在當地人聽到的聲音卻和這些說法有很大的出入;

第五,勘探怒江的技術人員對在怒江建壩同樣憂心忡忡:“水壩修建后水位就要抬升。三個臺階,13個電站,大壩將明顯改變怒江激流高山峽谷景觀的性質和觀賞價值。其中部分改變在中國和世界都是不可替代的。一旦改變將不再復。”

11月27日,在怒江邊的馬吉,一位穿著工作服的工程人員在記者們問馬吉電站的勘探怎么停了時,他馬上反問:你們是干什么的,是不是環保的?當聽說是旅游的,覺得這么美的江應該保留它的自然流淌以后,他反問道:老百姓那么窮,怎么辦?

這么美的地方,可以開展旅游呀,有記者說。

“旅游是富人的事。窮人要吃飯。”這位來自北京的工程人員說,江上現在沒有勘探船,江邊沒有大型機械,是因為勘測的一個階段結束了,要等分析數據出來才能開始下一階段的工作。

在馬吉電站的勘探中,曾經選擇了三個壩址。下壩址早就否定了,不能建。上壩址后來也被否定。那中壩址呢?“湊合吧”。是這位工程人員對記者問題的回答。

2006年2月,也是在馬吉電站,在勘探的施工現場,一個包工頭告訴記者,馬吉的勘探要到明年底才能結束。不知道這兩個人誰說的是真的。

圍繞怒江的水電開發,已經有太多的爭議。到目前為止,國內最權威的公開信息是,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祝光耀2006年6月5日在國家環保總局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說的怒江水電開發方案將有“大調整”的說法。其后不久,業內盛傳,大調整就是從十三級開發改為四級開發,即馬吉、六庫、亞碧羅和賽格四級。至于怎么調整,什么時候調整,到現在為止,仍然是個謎。

2006年4月5日至14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和世界遺產委員會派出專家組,專程前往云南評估待建水壩可能對遺產地產生的影響。為期10天的考察在政府官員的陪同下結束了。考察結束前,專家組得到了云南省有關官員提供的三江并流世界遺產地目前邊界和將改劃邊界的對照圖。在這張圖上,三江并流遺產地所屬8個片區中的7個都有調整。

考察結束后不久,考察團拿出了一份長達27頁的《考察報告》。專家考察組提交的報告指出,“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遺產所面臨的主要威脅包括:正在規劃的水電開發,被改劃邊界以適應開礦、建大壩等經濟發展需求,以及旅游業的發展”。“這些提議中的調整將會造成原遺產地總面積20%的縮減”。

有專家對于“三江并流”面臨的潛在威脅向中國代表提出,中國將如何向世界遺產委員會承諾呢?中國建設部城市建設司副司長王鳳武對此的回應是:首先,在遺產地的范圍之內不會有任何水壩的建設,這是100%肯定的。因為“三江并流”在申報的時候是按照等高線的高程來申報的,最低處都是在海拔2500米以上,三條江都是在山底、溝底,并不流經世界遺產地。但從生態角度來講,如果建水壩,會不會出現間接影響很難講,也許是微乎其微,也可能影響很大。一旦項目確定之后,要進行環評,之后,才能得出結論。最后我想強調,遺產不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是我們從下一代手里借過來的,我們要完好無損地傳下去。在申報世界遺產的時候,不要只考慮是否能給當地提高知名度、帶來經濟效益,同時也要意識到,申報成功之后,會給自身加個沉重的保護責任,如果保護不力,對中國的整體形象都會產生不好影響。

三江并流自2003年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后,連續在3屆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上被列為重點監測保護項目。會議要求在2007年2月1日前,中國政府提供補充材料,供下屆會議進一步審議,以確定是否將三江并流列入瀕危遺產名錄之中。

2006年11月27日,“江河十年行”第一次到怒江第一灣的記者,都被那水,那灣,那山,那云,那江中沙洲邊的人家所感動,這么美的地方,要是被淹了……

從2005年8月中國的民間環保組織就開始在媒體上提出希望公開怒江建壩的環境影響評價報告。時隔已經一年零四個月了,沒有得到有關部門的任何答復。

2006年11月,人們能看到的是,在怒江馬吉的江邊,在被預選的上中下三個壩址,因勘探而被砸碎的峽谷崖壁,無言地立在江邊。

“江河十年行”的記者到怒江丙中洛的四季桶小學,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6個學生的學校里還只有4個。老師說,因為孩子們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這種村小,不能住校,學生們每天要爬一到兩個小時的山路才能來上學。

綠家園志愿者近年來靠義賣,為怒江和金沙江沿江的37所小學建立了閱覽室。這次又為每個學校捐贈了電視機、DVD及光碟,為孩子們開設了電影課。在6個學生的小學校里,當記者們讓每個孩子選一本自己最喜歡看的書時,兩個孩子選擇的是語文和數學課本,其他選擇的則是繪畫精美的兒童故事選。

這所小學唯一的老師何云飛,每個月的薪水是1200元人民幣,他說是可以按月拿到的。目前,他最大的心愿是能調到中心小學去教書。這里太閉塞了。

離開丙中洛回六庫的路上,江邊幾個電站的壩址旁,今年2月水電公司的彩旗都沒有再招展于碧綠的江上。只是當時在江里的那些粉紅色的勘探船被擱在馬路邊,在等待著自己的命運被安排。

“江河十年行”記錄了2006年中國西部江河的景觀、人家和水質。不知明年這些江河的景觀會有什么變化,還有那些人家呢?當然,對于關注環境的媒體從業人員,期望的,絕不僅僅是記錄。

[作者附言]2006年11月19日,取1119的諧音,綠家園志愿者民間環保組織將連續十年,通過電視、廣播、報紙和網絡媒體不間斷地關注中國西部的江河謂之為“江河十年行”行動。其路線是:始于都江堰,沿著大渡河上到康定木格措,穿過雅礱江的錦屏峽谷、攀枝花的二灘,然后走進云南的金沙江、瀾滄江、怒江。

“江河十年行”,將選擇十戶人家,十個特殊景觀和十條江河的水質,在未來十年中,把這些江河的生態景觀及生活在這些江邊民眾的命運及人與自然之間的相互關系一同記錄下來。

中國江河正面臨著嚴峻的挑戰,住在江邊的民眾更要直面眾多的選擇。當然,也正是有了這些挑戰與選擇,才有了“江河十年行”的意義。我們期待著明年的江河行,去感受那里的自然,去發現那里的問題,去記錄那里的變化……

(本文圖片均為作者本人提供,想了解更多詳情請看www.nujiang.ngo.cn)

資料寫作者、提供者:汪永晨,記者,環保組織“綠家園志愿者”創建人,現居北京。主要著作有《綠鏡頭》等。曾獲“自然寫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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