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言淺語，盡顯婉約深沉之意

摘要：李清照是我國文學發展史上著名的女詞人，她的詞被推為“婉約之宗”，對我國古典詩詞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其抒情藝術更是達到了極高的藝術境界。本文從李清照詞作的情感表達、意象運用、語言技巧三個方面來談李清照詞的抒情藝術。

關鍵詞：李清照；情感；意象；語言

宋代詞壇，人才輩出，李清照作為女輩卻能在藝術上獨樹一幟、大放異彩，被譽為“詞壇正宗”，贏得了當時和后世人們的交口稱贊。正如著名詩人臧克家為李清照紀念堂題寫的對聯：“大河百代，眾浪齊奔，淘盡萬個英雄；詞苑千載，群芳競秀，盛開一枝女兒花。”。李清照的詞向來以婉約深沉見長，把深切的感情融入其內，而其語言又被稱為“本色行當”，清新自然之外更體現出獨特的韻律美和抒情藝術。

一、濃得化不開的愁情

讀李清照的詞，我們會發現詞人用畢生心血所精心構筑的藝術世界被濃濃的憂郁情調籠罩著，而這種憂郁的情調可以用一個“愁”字概括。《李清照詞全集》中49首詞，幾乎都寫到了“愁”。她的詞，可謂集宋詞愁之大成，無邊無涯。李清照獨特的抒情藝術首先體現在她對這些濃得化不開的愁情的抒發。

李清照的愁情詞從內容上看，以南渡為契機，分為前后兩期，前期詞寫離情別緒，如“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一剪梅》）；”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醉花陰·重陽》）。夫妻間的相思深情被描寫得細膩委婉、真切動人。后期女詞人在歷盡顛沛流離之苦后，將深切的哀吟化為凄美的詞章：“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菩薩蠻》）；“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武陵春》）；“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聲聲慢》）；“征鴻過盡，萬千心事難寄”（《念奴嬌》）；“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添字采桑子》）……

李清照的愁情詞不是靠浮艷辭采來作裝飾，也不是無病呻吟，而是根據自己的親身感受，直言不諱地把自己的感情表現出來，因此，她的詞章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充滿了真摯動人的感情，具有極為感人的藝術魅力。如寫離愁別緒的“倚遍闌干，只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點絳唇》）；“被冷香銷所夢覺，不許愁人不起”（《念奴嬌》），對人物刻畫得生動細膩、形象逼真。同時含蓄宛轉、耐人尋味亦是李清照愁情詞的藝術風格，如《鳳凰臺上憶吹蕭》便深得“婉”字之妙。詞一開頭就極寫慵懶之情，但卻不道出因由；分明因丈夫將去而憔悴，卻又轉而旁敲側擊，不直說無人領會她的心情，卻反說唯有那樓前流水知其心底；不僅對“新瘦”，就是“新愁”也都不予說明。簡直是吞吞吐吐、曲曲折折，含蓄委婉，往復不盡，而詞人正是以這樣極為婉曲的筆觸，將自己一腔深邃的離愁別緒表達得那樣纏綿宛轉。

無論是生死離別之情，還是國破家亡之嘆，李清照的愁，并非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更不像有些論者所說的是“浸透了沒落頹廢的情調”，“起著瓦解，麻痹人心的作用”。在這些愁情詞里我們體會到了女詞人深沉的愛與恨，渴求生活的熱情以及對現實的敏銳感受、深層思索。這也正是李清照詞抒情藝術的魅力。

二、平常卻不平凡的意象

對于詞人來說，意象就是其藝術思維的語言，詞人的情感必須借助意象這一語言載體才能獲得充分有效的藝術傳達。李清照詞中常用的意象有“落花”、“流水”、“梧桐”、“黃花”、“酒”等等。而這些意象又往往在她同一首詞里組合出現，用以容納或承載女詞人豐富的情感流量，從而獲得最佳的表達效果。如《聲聲慢》的下闕：“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黃花”、“梧桐”、“細雨”、“黃昏”，形成一幅秋天黃昏的雨景、一幅涂滿愁情的畫面。詞人那國破家亡、飽經憂患和離亂的哀愁也如細雨“點點滴滴”落進了讀者的心中。再如《醉花陰》的下闕：“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東籬”、“酒”、“黃昏”、“黃花”的組合，將詞人重陽獨酌而倍覺銷魂的凄苦表露無疑，詞人以花比人，更是新奇傳神，相思之情，不露不俗，含蓄蘊藉。

不但如此，李清照詞中的意象是有靈性的，詞人常常將它們作為自己的知音和朋友，“醉莫插花花莫笑，可憐春似人將老，”（《蝶戀花》）把花當作同命運的友人，人老春暮，心中傷感，“唯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更添，一段新悉”。（《鳳凰臺上憶吹簫》）詞人把流水當唯一的知音，用多情的流水表現相思的癡念。在這些詞作中，春花流水均有情，陪伴愁苦敏感的詞人，更襯托出她的孤獨無依的心理與青春易逝的感慨。

正是這些意象的組合運用，使李清照的詞增加了情感力量，獲得了極強的審美效果。這些意象既富詩意，又富于形象性，給讀者以豐富的想象，仿佛不是在吟詞，而是在欣賞一幅幅流動的畫，給讀者提供了一個廣闊的藝術空間。

三、“活色生香”、“本色當行”的語言

我們讀易安詞，最深刻的印象是：親切好懂，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易安詞的風格，鮮明地表現出一種清新自然之美。這首先是因為她的詞語言淺白，而涵義深遠。其次是因為她的詞主要以情取勝，往往直抒胸臆，悲、喜、愁、怨，溢滿詞章，那些蘊含眾多的花、酒意象，不過是其情感的見證和外化，讀者無須費多大的氣力便可以把握住作者的情緒。沈謙說：“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前此太白，故稱詞家三李。”

李清照大部分詞作都是通俗自然、明白如話的。她善用口語，在詞家獨居一格。如《南歌子》的“舊時天氣舊時衣，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孤雁兒》的“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勘寄”，《菩薩蠻》的“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沉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聲聲慢》的“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等等，完全是脫口而出，淺俗易懂。而這種看似毫不經意，沖口而出的語言，其表情達意卻細致深入，耐人尋味，體現出李清照的語言錘煉而不著痕跡的特點。如“生怕離懷苦，多少事，欲說還休。”初看語言極為平常，無新鮮之處，細品卻含蘊豐富。親人即將遠行，本有千言萬語要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與“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有異曲同工之妙；離懷之苦即使說出也無法挽留住親人，所以只好把萬千愁緒收入愁腸。全詞感于心，出于口，不假雕飾，卻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詞人微妙的內心世界。

錘煉而不著痕跡的典型例子，首推《聲聲慢》在疊字的運用方面，顯示了李清照語言的創新精神。詞一開頭，連用十四個疊字“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勾勒出作者悲傷欲絕的愁苦心情。“尋尋覓覓”是內心空虛感情引起的外部動作，“冷冷清清”既是環境氣氛，也是心中感受；“凄凄慘慘戚戚”純粹抒寫詞人愁苦無依的心境。這十四個字將詞人晚境的悲涼描寫得淋漓盡致，將詞人情緒的發展過渡得脈絡清晰，層次井然，且字聲與情感相諧，聲情并茂，因而為歷代詞論家所激賞。

我們知道，詞自《花間》以來，閨情詞多是男性所作，是從男子方面去體會女子的內心感情的。如與李清照同屬婉約派的柳永、晏殊、秦觀等人，他們雖也不乏名篇佳作，但細細品味，其對女性心理情態的描寫，終不免隔著一層，真美不足。他們在詞中未嘗不寄寓各自的情感和人生感受，但卻將自己的所思所感以女子的口吻道出，詞中之“我”與抒情主體并非一人。李清照則不然，她以女性的天賦靈心多感，將主觀抒情的詞體，表現得恰到好處，她不必費心去揣摩女子細微朦朧的心緒，而是自寫懷抱，自訴衷腸，故而本色生香，親切動人，給人以“情詞并勝，神韻悠然”之感。

總之，李清照的詞，善于從內容與形式的統一中，表現出獨特的抒情藝術：語言自然平淡，意境清新深邃，形象鮮明生動，在描繪客觀景物中，書寫自己的真實感受，輕言淺語，盡顯婉約深沉之意，在宋代詞壇中別具一格，獨放異彩，在中國文學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參考文獻：

［1］濟南市社會科學研究所編.李清照研究論文集.中華書局，1984年5月第1版.

［2］［3］王仲聞.李清照集校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Plain words symbolize elegance and reservation About Li Qingzhao’s lyric art

Han Bin

（Dong Ying Polytechnic Institute Dong Ying Shan Dong 257091）

Abstract: Li Qingzhao is the famous female Ci author in Chinese literature.Her works，which is called the origin of reservation，has great effects on the development of Ci.Her lyric art reaches the summit.This article talks about her lyric art from three aspects:emotion expression，scenery description and language usage.

Key Words: Li Qingzhao emotion scene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