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從句式、音韻、翻譯對照分析三個方面來看李煜的《虞美人》、徐忠杰先生和許淵沖先生的英譯譯文,盡量解讀古詩這種高度濃縮語篇體裁的意義,幫譯者再現原文風格,使譯文實現最大限度的對等。
關鍵詞:句式;音韻;翻譯分析
《虞美人》可能是李煜最為人所傳頌的詞作,傳言他因這首詞而遭到宋太宗的殺害,使此詞成為他的絕命詞。下面就許淵沖先生(許)與徐忠杰先生(徐)的譯文與原文對照分析。
句式
詞的句式與其他詩體截然不同,以參差不齊的長短句為基本特征,是以完全適應樂曲的需要的。詞的基本句式包括從一字句到十一字句。 這首詞則是七字句。英語中的句式大體上分為簡單句,省略句,復合句,還有疑問句。不同的句式具有不同的文體功能,恰當選擇句式是增強表達效果的重要手段之一。 其中,在這首詞較為突出的有三個疑問句,李煜借由它們問天,問人,再到自問,借此讓讀者窺見李煜對故國和過去日子的思念。徐與許各自是如何處理這三個疑問句,與原詞所表達的意境貼近與否?
徐將它們處理成兩個簡單句、一個虛擬語氣。將原詞中的疑問句改寫成直白的簡單句,簡單句的結構簡單,表意明確,能產生直達明快的修辭效果,但是簡單句的容量畢竟很小,不宜用來表達復雜而細膩的思想。許將三個疑問句保留了兩個,將第三個疑問句處理成條件句。疑問句是一種具有強烈感情色彩和修辭功能的句式,李煜用疑問句來表達心中澎湃的思想。原詞中,第一句“春花秋月”,原本是大自然賜于人類最美好的事物,可此時李煜卻希望春花不要再開放,秋月不要再圓滿。這反常的心理正表現出李煜異常的生活境遇,自然的風月花草,無不激起他對南唐故國的深沉懷念。許用簡單句來譯這個句子,太直白,原詞中李煜對“春花秋月”異常心理,對故國的深沉懷念已被削弱,無法傳達到位。相較之下,徐比較貼近原詞,對李煜的心理再現有著更佳的把握。李煜在開頭第一句用“春花秋月何時了?”卻沒有加以回答,大有問天天不語的意味在,更加突出李煜的愁思與懷念。徐譯卻已失去了這一點。許對照原詞用疑問句來翻這個句子,更能體現出李煜的“問”。
第二句“往事知多少?”意思是“世人對南唐,對我還有多少記憶呢?”這一肯定反詰句用來表達強烈的否定意義,表達李煜對失去的故國及過去日子的思念。徐譯用賓語從句來表達李煜的情感太單薄,沒有體現出原詞中李煜問人的意境。許譯用特殊疑問句更能表達李煜的愁與對往事的追憶,對現狀無力改變的痛苦。
第三個問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是反詰句。“君”是指李煜本人。整首詞表現李煜從問天到問人再到自問的意境。徐用了倒裝虛擬條件句,而許用了真實條件句。真實條件句出現在假設的發生性可能很大,虛擬條件句則出現在當假設不大可能實現的時候。對于整個意境的表達,虛擬條件句會更符合原詞所要求的。
音韻
從整個詞體來看,用韻沒有統一的固定位置,所用韻字,有平聲,也有仄聲,多樣性,不規則性。一般用韻有:通首押平聲韻,通首押仄聲韻,同首詞平、仄聲韻互用、互押。這首詞每一句的結尾,“了”與“少”皆為仄聲,“風”與“中”為平聲,“在”與“改”為仄聲,“愁”與“流”為平聲,這首詞為最后一類。途中也可以換韻,詞中換韻情況,也十分多樣。它根據不同的詞牌而嚴格規定。這首詞是《虞美人》只能換四次韻:ao,ng,ai,ou。
英語詩歌的音樂性除了體現在語音、語調、節奏、格律等方面外,還表現在音韻上。英語詩歌的押韻是指通過重復元音或輔音以達到一定音韻效果的詩歌寫作手法,可以根據單詞的內音素重復的部位不同分成不同種類。徐譯押的都是尾韻,為了押韻還做出了兩個變異,第一,將“my country”移到“recall”前;第二,主謂不一致,“entail”接在“my plight”后卻沒有加“s”。 許譯基本上押的也是尾韻,其中一個半韻:increased—/in’kri:zd/—east/i:st/。
押韻格式(Rhyme Scheme)指的是一首詩中各押韻詩行的組合形式,徐譯和許譯都屬于隨韻aabb。
翻譯分析
首先,詞牌的翻譯。詞,是一種照樂譜的曲調和節拍來填寫,歌唱的文字,它與音樂有極密切的關系。而“虞美人”所指的是樂調的名稱,不是詞的題目,而它一般叫做詞牌。所以徐譯的“Yumeiren”是不合適的,而許譯是比較恰當的,Tune:“The Beautiful Lady Yu”。
第一句“春花秋月何時了?”在中國文化中,春花與秋月有著深厚的文化含義,代表著美好的事物。不同民族由于各自不同的生存環境、文化傳統,往往會形成獨特的文化意象,但是在翻譯中,不同文化意象之間存在著錯位的現象。對此,我支持用直譯“spring flowers”,“autumn moon”來保留并傳達文化意象。 “了”,作為句子的動詞,徐譯“last”動態動詞;許譯“be no more”靜態短語,用后者更能表現這一句中的那種時間流動的緩慢,表達李煜對春花秋月不要再來的心中的愁與苦。
第二句“往事知多少?”徐譯“往事”為“my past”,許譯“my memorable hours”。為體現李煜對故國,對過去日子的思念,突出無法脫離現狀的無力感,用“my memorable hours”更好。原詞意義是“世人對南唐,對我還有多少記憶呢?”,這里突出了李煜對過去的眷戀,許用“memorable”突顯了這一點,用“hours”凝縮過去的日子為幾小時,突出李煜無法改變現狀的無奈,而“my past”范圍太大,無法對李煜的此時的感情變化有任何作用。
第三、四句“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夜深人靜,一輪明月當空,不眠之人囚禁于小樓之中,遠望故國,無法抑制的凄楚漸漸涌上心頭。一個“又”字又包含了李煜的多少無奈與痛苦。春花秋月未了結,東風又入,李煜的痛苦和折磨仍舊持續著,無盡頭。這首詞的主語應該是東風,東風帶來的春的訊息,引起了李煜對故國的深切思念與哀愁。所以對這句主語的處理上,徐處理得更好。許用“my attic”做主語和原詞的意思不和。“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是“月明中不堪回首故國”的倒裝。許譯用“月明”修飾“故國”譯為“the lost moonlit land”,這跟原詞意思又不合。徐譯對照原詞將“月明中”處理為狀語“with a bright moon”,將“故國”譯為“my country”。這里有一個語法變異,徐將原本應做賓語的“my country”提到了動詞“recall”前,是為了押韻,讓人讀起來更順口,更具音樂感。我覺得用“my”比用“lost”更能突出李煜,作為一個國君,對過去日子的思念,對國家從自己手中失去的悔恨。徐用反詰句譯第四句,將它處理成了長句,用了“despair”、“defeat”來烘托李煜的愁,在意象表現上比許譯更有力度。
第五、六句“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用了指代的修辭手法,對于“雕欄玉砌”,徐和許都理解為南唐的宮殿建筑群。我比較欣賞徐譯,用“jade-like”比用“marble”更貼近原詞所表現的意象,更貼近南唐皇宮奢糜的寫照。許譯“只是朱顏改”為“but rosy faces cannot be fair”。“朱顏”翻為“rosy faces”貼近原詞的意思;但“cannot be fair”沒有“改”這個動作。徐譯將“改”的范圍擴大,包括了亡國后的一切變化。但他將“朱顏改”的范圍縮小了,理解成李煜的憔悴。
第七、八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為了說明愁多,怨廣,恨深,李煜用了一江東流春水作比喻。一江水已經夠多了,又加上春水方生,那就更多了。許用“overbrimming”表現了這一點,而徐則沒有。許用“water”表現不來愁怨澎湃起伏,類似東去江流水的意象。而徐譯用了明喻來貼近原詞修辭方法。“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徐用“strange!”來反映“恰似”的語氣,再接簡單句,與許譯相比較,少了豪放的氣勢,許譯更接近原詞愁情的深邃、翻滾、無休止。
本文從上述幾方面,將原詞與徐忠杰先生,許淵沖先生的譯文進行了對照,闡述了自己的看法。在對照過程中,可以盡量解讀古詩這種高濃縮語篇體裁的意義,這種解讀可以幫助譯者再現原文的風格,使譯文更大限度地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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