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阿Q 《阿Q正傳》 本能欲望 游移 毀滅
摘 要:本文以弗洛伊德學說的精神分析文藝學方法最重要基石之一的性本能理論為依據,以獨特的視角探究魯迅先生的代表作——中篇小說《阿Q正傳》中落后的而又不覺悟的貧苦農民的典型阿Q的本能欲望的游移與毀滅,從而挖掘阿Q人性裂變的又一凸現。
他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卻令后人津津樂道;他沒有驚天動地的事跡,卻讓后人念念不忘。他就是阿Q——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絕妙人物。
魯迅唯一的中篇小說《阿Q正傳》創作于一九二一年底、一九二二年初,至今它的感染力仍經久不衰,不僅僅是因為作品充分體現了作者“是想暴露國民的弱點”、“寫出一個現代的我們國人的靈魂”的創作意旨,也不僅僅是因為作品成功塑造一個“落后的而又不覺悟的貧苦農民的典型”(毛澤東語),還在于作品毫不留情地將主人公阿Q人性中的本能欲望的游移、死亡演繹到了極致,人性裂變渲染到了極端。不言而喻,只有探究人性深層的繁雜性、透析人性本能的東西,這樣的文學作品才有悠長、深遠的意義。
據研究表明:作為阿Q形象的成功塑造者、曾在日本留學的魯迅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初受過奧地利心理學家、精神分析學派的創始人弗洛伊德的學說影響。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通過西歐和日本兩個主要途徑傳人中國。對外國學說采取“拿來主義”的偉大文學家魯迅,看到了弗洛伊德學說的精神分析文藝學方法的四塊最重要的基石——無意識理論、性本能理論、夢的理論、文化的理論中的合理內涵,便批評、借鑒性地運用于自己的小說創作中。
魯迅的代表作《阿Q正傳》毫無疑問打上了弗洛伊德性本能理論的印記。弗洛伊德認為:本能是人的心理和行為的內在動力,每一種本能都是身體需要的心理代表。他還強調,在人的諸種本能中,性本能處于特別重要的地位,它對于人格的成長、人的心理和行為都具有重大意義。
《阿Q正傳》將主人公阿Q安置于閉塞、蒙昧、落后的未莊這個典型社會環境里,給阿Q定位為勞動很好卻無固定職業,“只給人家做短工,割麥便割麥,舂米便舂米,撐船便撐船。”他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階級剝削和壓迫、逆來順受姑且不論,正當“而立”之年的他,也該有著七情六欲,而他還不知女人為何“物”。生活平淡無奇,心靈與肉體發生劇烈沖突,孤獨的焦慮和無性愛的抑郁煎熬著他,他的本能欲望洶涌澎湃,得不到滿足和釋放。魯迅創造性把阿Q“內心的沖突塑造成外部的形象”,讓他的本能欲望試圖通過某種渠道得到宣泄,從而找到快樂,卻又因受到封建倫理道德觀念“男女授受不親”的嚴重束縛產生游移。于是,作者展示了阿Q挑逗小尼姑的情節。在未莊,看不起莊里所有人的“自尊”的阿Q總遭受屈辱,如被閑人的毆打,被王胡欺侮,毫無真正的為人的尊嚴。但他見了靜修庵里的小尼姑,不僅吐唾沫,還伸出手去摩著伊新剃的頭皮,呆笑著說:“禿兒!快回去,和尚等著你……”他又扭住伊的面頰,興高采烈地說:“和尚動得,我動不得?”完畢,他產生了快感,“全身比拍拍的響了之后更輕松,飄飄然的似乎要飛去了。”阿Q挑逗小尼姑而又把伊與和尚相提并論,用意精深,蘊意透辟。探究阿Q對小尼姑的言語、行為及事后的心理感受,我們不難發現,阿Q本能欲望游移在小尼姑身上,使他獲得了暫時的快慰。
阿Q的性饑餓、性荒漠、性毀滅得以完全昭示,主要體現于“戀愛的悲劇”情節中。郁郁寡歡的阿Q身上的性本能欲望因欺負小尼姑而開始躁動不安、呼之欲出,尋機沖出禁地,直到最終發泄、升華。阿Q應是一個身體強壯的農民,從作者描述他能干各種活兒可知。他理所當然地有性的渴望、性的需求,但由于他沒有姓名、沒有籍貫、沒有“行狀”、沒有居所、更沒有社會地位,因此,不會有姑娘想要嫁給他,他的性本能受到無理的壓抑。而小尼姑滑膩的臉以及帶哭音的咒罵:“這斷子絕孫的阿Q!”撩動了他的生命中最原始的欲望,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不錯,應該有一個女人,斷子絕孫便沒有人供一碗飯……應該有一個女人。夫‘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女人欲念占據了他的心田。終于,他把本能欲望投射對象定格在趙太爺家唯一女仆——小孤孀吳媽身上。在兩人單處的廚房里,阿Q竟然沖破了他歷來嚴守的“男女之大防”的防線,原始和本能的欲望傾瀉而出,一下子做出了離經叛道、驚世駭俗的舉動,跪在了吳媽的面前:“我和你困覺,我和你困覺。”誰料到,阿Q瞬間的感覺、新奇的感觸剎那間遭致毀滅性打擊,他不但被秀才大竹杠毒打,還失去了生計。阿。本能欲望的投射將他推向苦難的深淵。魯迅將阿Q人性裂變演繹到了極致。
誠然,過分夸大人性本能的效用是不可取的。人性不應是某個體的純然屬性,而應受到階級性、社會性的影響與牽制。阿Q人性裂變,除了以上所談,還滲透了階級對立、辛亥革命的不徹底性等更為深刻的根源。即便如此,我們仍必須承認,阿Q本能欲望的游移與毀滅,是他人性裂變的凸現之一,同樣也是小說深厚思想意義的亮點之一。
(責任編輯:趙紅玉)
作者簡介:廖健春,桂林工學院社科部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學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