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美術鑒賞中通感的作用

摘要：通感是鑒賞藝術品的重要途徑。本文從“讀意境”，“引起共鳴”，“發揮想象、聯想和再創造”三個方面進行分析，揭示了通感現象在鑒賞美術作品中的巨大魅力，使人們在鑒賞藝術品時獲得更豐富的美的享受。

關鍵詞：美術； 鑒賞； 通感； 意境

中圖分類號：J05文獻標識碼：Ａ

通感是感覺互通，是人們在審美活動中借助一種美的感覺溝通另一種美的感覺，由一門藝術的感覺轉化為另一門藝術感覺的思維技巧或方法。它就象生活中的“橋梁”一樣，使不同藝術門類相互溝通，使人的視、聽、嗅、觸覺等多種感覺互相轉化，互相影響，互相啟發。錢鐘書在《七綴集·通感》中說：“在日常經驗里，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往往可以彼此打通或交通，眼、耳、舌、鼻、身各個官能的領域可以不分界限。顏色似乎會有溫度，聲音似乎會有形象，冷暖似乎會有重量，氣味似乎會有鋒芒。”可見通感又是一種廣泛存在的心理現象。①

美術鑒賞是對美術作品欣賞的基礎上產生的一種感受與理解、感情與認識統一的精神活動。美術鑒賞過程中的主觀審美感受和理性認識是相互襂透、相互促進的。在美術作品中，藝術家必然會采取某種形式來傳達其思想感情或反映社會現實，這種形式即是一種通感技巧。即在鑒賞美術作品時通感的作用。從現代審美心理學的觀點看，由聯想和想象等產生的“審美通感”現象在藝術鑒賞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這是由于人在審美時，聽覺、視覺、嗅覺、觸覺等并不是孤立的，在一定條件下，可以彼此溝通，由一種感覺喚起另一種感覺。形式是多種多樣的。

美術鑒賞一般從“讀意境”，“引起共鳴”，“發揮想象、聯想和再創造”三個方面展開，通感的作用貫穿始終。

解讀意境——創造聲、色、味俱全的立體空間。

中國畫的意境，往往是一種象征性符號，其藝術形象是畫家主觀心靈的象征物。畫家不僅是為觀賞者提供或創造一個賞心悅目、舒適恬靜的欣賞對象，而且“張之于意而得于心。”畫家創造畫面意境，不僅僅停留在畫面可感的藝術形象上，而是力求突破具體可感的外在形象“因心造境，以運乎心”，以達到“景外意”，“意外妙”的境界。

我們在欣賞中國畫時，由于畫面形象所寓含的畫外之意較為含蓄隱藏，一般很難理解，所以欣賞中國畫常稱“讀畫”。觀賞者需憑借某些極其重要的把握形象特征的途徑去揣測畫面所隱含的思想情感。

宋代畫院的考試題多選自名詩。如“踏花歸去馬蹄香”，如何能畫出“香”字來呢，一應試畫家畫一奔馬，有幾只蝴蝶追隨馬蹄飛舞，使觀者聯想到蝶戀花，由花而聯想到香，這就把“香”字暗示出來了。畫面上的事物雖然不能直接作用于欣賞者的嗅覺，但可以通過直接作用于人們視覺的蝴蝶追隨馬啼飛舞，喚起欣賞者的嗅覺感受，使欣賞者觀花時聞到花的香味。這副作品運用了通感的手法，將視覺、嗅覺彼此打通，在眾考生中脫穎而出，成為宋代畫院考試狀元。

“野水無人舟自橫”，該詩句即景寫象，閑淡簡遠，以語言形式而論，并未使用通感修辭手法。但畫家把審美視點聚焦于意象與意象之間的抽象關系上，以通感形式表達了審美經驗。畫面呈現為：渡口孤舟的船沿上兀立著一只打盹的水鳥。畫家以船沿來影射“人”，以打盹的水鳥具象的轉譯抽象的語言“無”和“自”二字，從而把詩境中蕭瑟寂寞的狀態表現的淋漓盡致。

不僅宋代如此，其他朝代的繪畫亦有此特點。清人朱耷的《荷花水禽圖》，畫面上孤石倒立，殘荷斜掛，一只縮著脖子，好象瞪著白眼的水鳥孤零零地蹲在石頭上，顯得極其冷落孤僻。同時，畫面中的大塊空白，更增強了全畫悲驚的氣氛，給人以無窮想象，使“無畫處皆成妙境。”當鑒賞者站在這副作品前時，自然會聯想到朱耷那凄苦的一生，仿佛還能聽見他那裝瘋賣傻時的“嬉笑聲”……所以鑒賞中國畫在讀畫的同時，要思辨地去理解畫中意境，方可理解畫中形象所寓含的深意。因此鑒賞美術作品一般應運用通感的方法來讀懂畫中的意境。

引起共鳴——喚起曾經的經驗感受，將聽不見、摸不著的感受突顯出來。

繪畫構圖中的對稱、韻律、節奏、和諧、造型、色彩、線條、明暗體現了變化統一的美感。鑒賞者依據對色彩、線條的理解水平，通過想象產生聯想，與我們所掌握和體會到的生活經驗相疊映，從而產生共鳴。

以色彩為例，古人云：“秀色可餐也”。色彩能引起人精神上的愉悅，使人獲得美的享受，從而成為展現形象魅力的獨特手段。如綠色給人以晶晶亮、透心涼和回歸自然的感覺；紅色，給人以溫暖的感覺，亦代表喜慶，她使人聯想到中國紅，由中國紅進而聯想到中國春節的風俗——貼紅色對聯、掛紅燈籠等中國的民風民俗。

在人們認識的知覺整體上，每一種客觀事物都具有許多屬性，這些不同的屬性需要人們用不同感官去把握。正象馬克思所說：“眼睛對對象的感受與耳朵不同”。美術屬于視覺藝術，無論美術創作還是美術鑒賞，妥當運用通感可以彌補美術作品表現的不足，更能真切形象地反映社會，從而引起人們感官的共鳴。

18世紀初，西班牙畫家戈雅《1808年5月3日夜槍殺起義者》這幅作品中，畫家用自己的畫筆熱情歌頌了西班牙人民不畏強暴、英勇反抗的愛國主義精神。作品中，畫家將人民起義者面對死亡，臨死不屈，法軍卻不敢正視起義者，內心懦弱，正義與非正義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畫面聚光于起義者形象，而將法軍置于暗部，形成了強烈的明暗對比，面對入侵者的暴力，及如此強烈的畫面，觀眾仿佛能聽到愛國者正義的呼聲，作品曾引起無數愛國志士的強烈共鳴。

畢加索繪制的舉世聞名的巨幅油畫《格爾尼卡》，描寫了1937年4月，法西斯德國對西班牙小鎮格爾尼卡進行的慘無人道的狂轟濫炸。畫家以這次轟炸為描繪對象，運用了幾何圖形和符號一般的怪異與夸張的形象，來控訴和揭露了法西斯的暴行，也表達了畫家對西班牙人民的同情。當觀眾看到那些被大炮炸飛的人和動物的部分肢體時，欣賞者的耳邊會響起大炮的轟鳴聲，同時也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炮火的味道。這副作品畫家亦是運用了通感效果，來引起觀賞者高尚的反法西斯和堅持人道主義思想的共鳴。

我國現代畫家王式廓的《血衣》再現了土地改革時農民斗爭地主的場面：控訴。作品構圖宏大，畫面中一個正在控訴的中年婦女雙手抖開被害親人的血衣，扭過頭，悲憤痛哭。畫面前方蹲著一位老農民，他抱著一張狀紙，咬著牙，忍著怒火，正準備接著控訴。當觀眾注目該作品時，聽覺感官就會產生悲憤欲絕的高聲控訴的聲音，仿佛畫面中的中年婦女正在自己的耳邊撕心裂肺的痛哭，這種視聽聯想，很容易引起觀眾的共鳴——對剝削階級的痛恨及對勞動人民同情的情感的共鳴。

發揮想象、聯想——進行藝術再創造

羅丹說：“藝術所創造的形象，僅僅給感情提供一種依據，借此可以自由發展”。繪畫通感能把視覺與人的各個感覺溝通起來，進一步激發想象、聯想，產生移情，對藝術形象的“自由發展”起著重要作用，使人從有限的形象中獲得無限豐富的審美體驗。

美術作品中的形象是靜止的，具有“瞬間性”的特征。美術通過線條色彩造像在形象的變量中，空間無法表現事物不斷變化和發展的過程，特別是人們內心的情感變化發展。美術家們如何解決變化發展著的生活與靜止的藝術形象之間的矛盾呢？其主要是選擇典型的瞬間變靜為動。我們知道事物發展過程中每一個瞬間的形象，只是延續運動著的生活總鏈條中的一個環節，它既有承前也有啟后的作用，包含著過去的因素，也預示著將來的發展。因此，美術家如果能巧妙運用繪畫技巧，選取一個典型的瞬間加以描繪，就可以引起觀賞者的聯想和想象，通過思前想后而獲得對生活過程的全面認識和理解。

以人物畫為例，典型人物主要表現在典型的外貌和典型的性格，而所有這一切典型特征又是通過人物的外部姿態、動作、表情的變化，以及為這一相適應的環境、色彩、明暗、線條的運動等構成一個完整的統一體來達到的。

古希臘時期雕塑《擲鐵餅者》表現一個運動員在競技狀態下關鍵的一瞬間，用簡潔的雕塑語言高度概括了擲鐵餅這一動態過程。為了生動地表現擲鐵餅者特定時刻的心理狀態，作者以高超的控制能力賦予了擲鐵餅者鎮靜的面部表情。這種從容的面部表情與劇烈的動勢對比，讓觀賞者從其鎮靜的面部表情中想象到他手中鐵餅扔出地點，進而聯想到他拿到冠軍時的喜悅。這件作品告訴了我們，憑著藝術家的審美想象，一件藝術作品完全可以超越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讓觀眾從動勢中感受到這一瞬間的前后時空。

以線條為例，在中國畫的線描中，畫家一般采用游絲描來描畫美女光滑的肌膚和舞動的衣裙，是因為游絲的細滑輕盈容易引起人飄柔輕逸的聯想；而鐵線描，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鐵的堅硬的觸覺……

這些在取材上以單純取勝，高度精煉、濃縮生活素材的藝術作品，在有限的空間形象里蘊含豐富的內容，通過藝術形象的瞬間動作和表情引發觀賞者的審美想象。由此可見，鑒賞過程中的想象、聯想和再創造主要是由藝術形象的典型瞬間展開的，它是開拓藝術形象豐富內涵的鑰匙。是視覺與它覺之間融會貫通的橋梁。

實踐證明，在鑒賞美術作品時，受姊妹藝術啟發，或從中吸取素材，通過“通感”這座橋梁，有利于我們更深刻的理解藝術作品和讀懂藝術作品。就藝術欣賞來說，除需要全神貫注的看或聽外，還需仔細玩味捉摸以分辨各種感受和印象，用回憶對比等方法來切實認識各個欣賞對象的優劣與異同，注意歸納總結。

綜上所述，美術鑒賞中的通感現象，有利于我們在鑒賞中獲得美和享受審美的愉悅感，是鑒賞者發現藝術形象的真諦和奧秘，從中獲得最大限度的思想啟迪和再創造的審美享受。

參考書目：

[1]錢鐘書《七綴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羅丹《論藝術》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78。

[3]左莊偉 曹志林《中外經典美術鑒賞》 江蘇美術出版社 1998年版。

[4]貢布里希《藝術發展史 》 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 1991年版。

[5]傅有為《龍巖師專報》 龍巖師專學報編輯部 2004。

（責任編輯李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