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即墨城西去,行約七十華里,便到達青島即墨市移風店鎮政府駐地。離此北去一華里,就是膠東半島的母親河——大沽河。這條從歷史煙云里一路流出的滔滔大河,與明月、清風一樣,經歷了無數朝代更替,風云變幻。她把昨天、今天的故事、傳說和遍地牛羊留給了兩岸的村莊,把奮發圖強、忠貞無二的品格賦予了兩岸人民。大沽河的每一個黃昏,每一個黎明,肯定蕩漾過不盡的歡暢;每一個曉風霽月的春天,都是一個故事的序言,留給這方土地可歌可泣的人文情懷。
位于現今青島平度市的原即墨古城,距大沽河僅二十華里。兩千多年前的戰國時期,即墨作為齊國的一個通都大邑,經濟發達,百業繁榮,自鑄錢幣發行流通,其地位相當于現在的經濟特區。當時,沽河兩岸的人民,日出而作,日暮而息,農耕,得其足;經商,得其利,他們一定過著其樂融融的美滿日子。自然,他們也用汗水、智慧為國家積累了大量財富。我想,其時,大沽河兩岸的春天一定充滿著柔情,少男像山一樣器宇軒昂,少女像沽河兩岸的垂柳一樣隨風搖曳。然而,好景不長,猙獰的戰亂來了。樂毅率領五國聯軍伐齊,一氣連下七十余城,只剩下即墨和莒兩座孤城。剎那間,大軍云集,人歡馬嘶,千千萬萬的平民百姓剎時間飽受戰亂之苦。數年后,田單擺火牛陣破燕,盡復齊地。當時,作為戰略后方,與即墨古城互為犄角之勢的棠邑古城,就坐落在沽河南岸,今即墨市移風店鎮政府所在地西側——后古城、馬軍寨村地界。其時,數不盡的刀槍劍戟、糧食輜重云集于斯,素有名將之稱的樂毅深諳用兵之道,他所統帥的五國聯軍肯定會施出渾身解數,對此地進行襲擾、破壞。如果斷了糧道,處于前方的即墨城后援不繼,斷難支撐,樂毅便可不戰而勝,因而,斗爭之慘烈、嚴酷、復雜,不難想像。如果沒有雄厚的財力支持,沒有兩岸人民的齊心協力,矢志不移,齊要復國,斷不可能。長達數年的戰爭勝利不久,大沽河一定和她的子民一起,用勤勞、智慧和汗水醫治著戰爭創傷,迎來了一個又一個嶄新的春天。秦始皇統一全國后,實行郡縣制,即墨即為全國三十六郡縣之一,由此可見即墨在當時的影響。隨著沽水的長途跋涉,斗轉星移,時光將歲月和生活演繹得生機勃發。劉徹封為太子之后,劉寄繼封為膠東王,為以示區別,就在“王”字前加了一個“康”字,稱膠東康王,王城亦由現在的即墨皋虞遷至現即墨古城。這里淳樸的民風,豐饒的物產,美麗的村女,一定吸引著這位王爺和隨從嬉游與此,與民同樂。生活優裕的當地人民,以一種羨慕、尊敬的目光看著他們,然后,燒水,殺雞,剖魚,打酒……一頓普通的農家飯,直吃得一干人等大快朵頤,滿頭冒汗。
時光就這樣以美好的節奏、方式,把優裕的生活送給人民,把種種難解之謎留給歷史。公元594年,時任即墨縣令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搬遷。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的這個決策,怎么說服周圍的人支持了他的這一決定。那時候,即墨城規模宏大,設施齊全,店鋪林立,商家云集,是方圓數百里有名的經濟、文化中心,要拋棄她,離開她,去一塊新的地方安家落戶,創造什么看不見影兒的新生活,肯定會有許許多多的阻力。而最終是,大家跟隨縣令遷到了距離大海六、七十里的一處地方,即今日即墨城所在地。他們近海漁鹽,入海捕撈,很快與當地土著融為一體。今天,我們以歷史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不能不佩服這位縣令的雄才大略,遠見卓識,他是一位多么英明、多么深得民望的人啊!如不是天縱奇才,那就肯定有特異功能,他是不是料到了千年以下,沿海地區會成為改革開放的橋頭堡呢?
越移風沽河大橋驅車北去,行約二十華里,便是聲名遠揚的即墨古城。站在城東的墻基上留戀忘返,心中,翻涌著綿綿不盡的詩的波濤。極目遠眺,城池、街衢、官署,田單大擺火牛陣的戰場舊址,全部化作了一撮微塵,一縷清風,一片明月,化作遍野麥浪和鮮嫩的
菜蔬,只剩下這陽光下的一堆壅土,在歷史深處看著我們。
板結的土墻,至今尚異常堅固,上面生長的野菜,葉薄而小,一副孤苦伶仃的可憐模樣;從北到南,斜逸旁伸,枝條如鐵的大大小小的槐樹們,十分怪異,集體向一側傾斜,似有滿腹的苦楚要向春光訴說。我想,當時,肯定有故土難離的男女老少,依然生活在這方浸透了祖輩熱血的土地上,流淚流汗,創造著自己的歲月。可以想像的是,遠離了父母官的他們,漸漸成了被遺忘的一群;養育了他們祖祖輩輩的這方土地,漸漸成了被遺忘的角落;曾經輝耀古今的經濟文明,漸漸成了昨日黃花。他們的日子,有歡樂,美好,也有了更多的憂愁和排解不盡的艱難。沽河兩岸的春天,變得冷清,有了許多的風沙和眼淚……
從其時以降,至明朝中葉,戚繼光鎮守蓬萊。為了更好地打擊倭寇,保衛海防,蓬萊水城需要大量城磚加固。他派人走遍了整個半島地區,最后找到了這里。于是,位高權重的戚大人派人拆了已有千年歷史的即墨古城。此時,距那位縣令搬遷,也已過去了幾百年的春花秋月。漸漸忘卻了遷城之痛的當地人民,又一次為國家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他們忍痛搬出家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房子變成了一片廢墟,眼睜睜地看著拆下的城磚裝上車子,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漸去漸遠……“拆了即墨城,蓋了蓬萊閣”的俗語,又一次成了靈魂深處一道永遠抹不去的傷痛。
滔滔不盡的沽河水啊,流著兩岸人民的歡樂、悲傷,也流著他們的怒吼和抗爭。該奉獻的時候,她無怨無悔;該挺身而出的時候,她義無返顧。1943年,即墨市首屆抗日民主政府在沽河南岸堤前村宣告成立;南向去此十華里,有一朱家莊村,便是中共即墨縣委所在地,沽河南岸成了即墨縣最早的解放區和抗日根據地,沽河兩岸人民求解放的曙光就從這里升起。從此,沽河兩岸茂密的森林,一望無際的青紗帳,成了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群眾打擊日本侵略者和敵、偽、頑的戰場。夏秋季節,他們利用茂密的樹林同敵人周旋;冬天,就在沽河兩岸的隱蔽處挖戰備洞,敵人來了,就藏在里面;敵人走了,就出來工作。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一位同志在洞外不遠處與偷襲我解放區的日寇相遇,他不動聲色,在敵群中快速穿行,一點也沒有引起敵人懷疑。一頭大汗的他及時地把情況報告給抗日政府,從而避免了重大損失。就這樣,他們和大沽河一起,迎來了抗戰勝利的曙光。
終于,大沽河和我們一起,走進了經濟社會的新時代。幾千年來,沽河兩岸經歷了許多風雨,經歷了許多繁榮到衰落的歷史過程。今天,一個美好的新時期麗姿初露,魅力無限,花枝招展地在向今天走來。沽河兩岸寬廣的大地,開始修路,開發,招商,全方位發展經濟;即墨第一個高新技術開發區就坐落在這里,即墨市政府在這里試點的農業產業結構調整試點獲得圓滿成功,當地人民的經濟收入成倍增長。沽河兩岸在建設新農村的道路上,不斷地邁出新步伐。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塊生長了幾千年人類文明的豐饒的熱土,就要迎來生命中最為美好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