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咖啡和紅酒

曾經看到這樣一句話，“茶以清心，茶以雅志，茶以助禪”，覺得很是精辟。好的茶葉總是生長在空氣清冽溪水潺潺的深山幽谷，汲取山水靈韻，遠離塵俗，因此一直為佛家所鐘愛。茶類中。我喜歡花茶和綠茶，尤其鐘愛綠茶。綠茶的好，好在它采自尚未展開的芽尖：好在它有著鮮嫩清純的湯色；好在它含蓄而清淡的滋味，苦是淡淡地，香也是淡淡的，余味卻絲絲縷縷綿綿不絕地在唇齒間縈回。

喝茶宜于雨天，特別是細雨初歇的黃昏。清淡的云、清淡的風、清淡的山色渾然一體，沁人肌骨。在如此恬淡的時光里，對我來說，最好的消遣莫過于讀書品茗。一個人，沉靜而悠閑地，坐在清寂的窗臺前，執一卷素白的書稿，沏一盅柔綠的新茶，聽任那些軟軟的潮潮的暖融融的水氣夢境一般彌漫起來，慢慢將我融合，只留下張開的鼻孔和眼睛，在茶的暗香里，那些水一樣的文字會潛入我柔軟的心房，像小雨點灑在春天的湖面上，綻開清亮而動聽的波紋此時，若屋子里正好播著古箏清遠澄凈的高山流水之曲，不妨燃一支香(最好是藏香)，再置上溫茶的紅泥小爐，那便是另一種情境了，有“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清幽意境、這樣的意境，適合學佛聽禪之人，幽窗對弈，品茗談天，心境釋然飄然。如此雅事，絕非凡人隨意就可效仿。

我是個愛朋友的人，我愛咖啡就像我愛朋友。當兩個心性相通的人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就一杯香醇的咖啡，聊一些簡簡單單的故事和心情，或者，誰在不經意中唱起一首抒情的歌子，便會一起輕輕唱和、即便是相對無語，也不會感覺沉悶，因為心與心之間的交流，就如同滿樹清新潔白的花朵，在輕風的吹拂下快樂地綻放，風無言，花無語，風知曉花的心事，花眷顧風的情懷，所有的感覺不言而喻。生活中，這樣的朋友少之又少，但能夠把咖啡深沉濃郁的香醇演繹到極至。最懷念那年初冬，一個下著薄薄小雪的夜晚，和朋友在鋪著格子土布的小木桌前，要了咖啡與奶酪，對坐聊天。窗外飄著若有若無的雪花，小木屋旁是潺潺的流水，薩克斯柔和舒展的旋律在我們的耳邊悠揚地回旋，我們不緊不慢地飲著咖啡，說著一些隨意而熨帖的話語，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寒冷如今，那晚聊過些什么竟全都遺忘了，唯有咖啡的醇香似乎仍時時彌漫在唇邊。

很多人喜歡素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鐘情的是咖啡純正的香味和本質的苦味，我卻喜歡在咖啡里加兩塊糖，使得咖啡仿佛經過了提煉，入口格外馨香馥郁。偶爾也自己煮咖啡，但過程過于繁雜，又不愿拘泥完整的細節，反倒失去了隨性的快樂。于是時常到咖啡館去，借別人營造的溫馨品味自己的詩意。一個人，只要內心保持安靜，哪怕是青春過了，紅顏老了，不過就是面對一杯咖啡的過程。

自古以來，只要與酒有關，大抵逃不過一個“情”字，要么是英雄豪情，要么是兒女柔情。古時征戰，壯士俠客打馬遠行之時都少不了要喝酒，通常是烈性的水酒，盛在青花白瓷的大碗里，口到碗干，顯示出英雄豪杰忠肝義膽的凌云壯志和義無反顧的豪邁情懷。多年以前，曾經在日記里抄寫過這樣一些散發著濃濃哀怨與憂傷的詩詞(我固執地認為這些詩詞都和紅酒有關)，比如“折盡梅花，難寄相思。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又比如“若對黃花酤負酒，怕黃花也笑人岑寂。鴻去北，月西匿”。還有李清照的“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等等。從這些蘸著酒寫就的古詩詞里，我所讀到的孤單和冷寂，是一種碎裂，一種疼痛。是一滴淚跌到青石板上的那種碎裂和疼痛。它們暗合了某個時期我真實的心境。

我喜歡紅酒。喜歡它妖嬈得近乎張揚的紅色，喜歡它柔韌而明媚的香醇。紅酒度數不高，性也不烈，浪漫柔和，適合佐以月光與戀人同飲。說到月光和紅酒，難免使人想起古典的水榭長廊和小園香徑，可惜如此雅致的地方，今天是難得尋覓了，好在還有月光，細細柔柔灑下來，醉在酒里，像兩顆相愛的心，撞擊出清脆甜美的聲響。這樣的時刻，少不得的，是輕柔而略微傷感的情歌的旋律，是紅的或是黃的玫瑰的馥馨，是纏綿如春風激蕩如秋水的眼波，是隨著月色一點點加深的紅暈和燃燒在酒香里熾烈而旖旎的情節。不能再往下寫了，正如詩中所說：文章做到極處，無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極處，無有他異，只是本然。

喜歡這樣的生活。有茶，有咖啡和紅酒。

(責編：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