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的詩

葉海霞：重慶人，1986年生，大學在讀；２０05年7月開始寫詩，在多家網站有詩歌發表；想把一首詩寫得更自然更輕松些。

一次下午的談話

兩張藍色的椅子上

誕生兩張嘴巴

不知從哪個話題，哪句話

哪個詞，哪個標點開始

她們從一座山的兩側挖掘隧道

這樣的工程每半年一次

總是在某個不具備名稱的時間

有時會有幾顆亮晶晶的東西

像荷葉上滾動的水珠

沉默時聽到彼此安靜的心跳

那時太陽還燃燒著事物的睡眠

談話在屋內進行

后來太陽下班回家

談話轉移到屋外

話題繼續，表情繼續，詞語繼續

后來幾只大鳥飛過

最后幾片貪玩的白云被下最后通牒

藍天換了塊黑桌布

椅子進到屋內

房頂炊煙升起

傍晚的碎片

首先是從陽光退去開始

一條條陽光緩慢抽身

像一首首歌遠去

然后是藍椅子，白裙子

白絨毛的小貓，黃色的大狗

斑駁舞動的樹影

然后是蔚藍的天空

在藍走廊悠閑踱步的白云

拖著長尾巴的飛機

后來是不知名的白鳥兒

在高遠的空闊中盤旋

樹枝上的黑鳥

拉起幾條僅有的夕陽練習跳繩

后來是微風

樹葉動，大地動，黃狗和白貓的羽毛動

長發動，白裙子動，眼神飄忽忽的動

白云柔柔的動

藍天空闊的動

陽光顫巍巍的動

再后來是不住的蟬鳴

搖搖晃晃的山顛

紅彤彤要回家的姑娘

最后一輪白月亮不知什么時候

掛在了天空的樹枝上

夜晚來臨

所有的碎片都

安靜的“噓”了一聲

黑瀑布

你說

你最愛我濃密的黑瀑布

它們從山頂落下

漸你滿身水花

你說

你要在我黑色的瀑布上

種許多小花

我就把我的瀑布

變成了你私密的花園

有一天天氣炎熱了

我的瀑布開始蒸發

我只好將它們

扎成一尾小溪

我真害怕喲

害怕你不喜歡

可是你真好呀

你說

你要在小溪旁

安一個家

我們來寫詩

我們來寫詩

寫點大家都熱愛的詞

如今這些詞

在天空中飛來飛去一刻不停

我們來結網

去天空中至少網一兩只

飛來飛去的蝴蝶

如今這些蝴蝶多受大家歡迎

天空中飛滿了這些詞或是蝴蝶

大家都說

看，漫天的蝴蝶多美

可我還是喜歡干凈的天空

喜歡天空下

竄來竄去的風

看云

我想爬高些

再高些

一級一級

攀向云的頂端

或者讓那些云

低些

再低些

一步一步

邁向我的樓房

角落里的問題

那個房間陰暗的角落里

兩只老鼠正聚在一起討論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似乎很深奧

我站在旁邊聽了很久也沒弄明白

這兩只老鼠討論問題的時候很專注

我在它們旁邊走來走去

又停留

它們都一直沒有發現

它們一直在角落里討論那個深奧難懂的問題

它們究竟在討論一個什么樣的問題

是在討論該先到那個糧倉去

是在討論該在那個時辰出沒

還是在討論該在那個洞窟安家

我真想走過去問問它們

或者干脆加入它們的討論

可是，你看

我只是個人，它們是老鼠

又怎么可能讓我加入它們的討論

于是這個下午

我一直看著

陽光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又停留

一直看著角落里那兩個問題

角落里的陽光

外面的陽光燦爛而明媚

這個角落卻黑暗清冷

它是一個黑美人

兀自坐著

冷冷的笑

外面的陽光很多情

普照大地

照了綠葉又照紅花

在某個時候

它還想照進這個角落

哦，我真不敢想像

陽光照進來時

那會是一幅怎樣的圖景

木匠

每天清晨爬上五層樓

在客廳里做木工活

把木頭雕刻成美觀的家具

好像在培育一個個孩子

每天木匠都哼著歌曲

所有的木頭、尺子、鉛筆、鋸子、直角器、墨線……

都迎著他的旋律

木匠往往圍著一塊木頭轉來轉去

神情像一只蜜蜂

有時幾顆豆大的汗珠落在木板上

似幾多采蜜后的花朵

正午的時候

木匠停止歌唱

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視線開始縹緲

大街上來往的車輛行人已經稀少

陽光在上面獨自踱步

七月的田野開始金黃

遠處一只大雁劃過

天空越發湛藍清朗

(選自“詩選刊”電子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