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在“天堂”還好嗎？

2004年4月24日，母親離我而去。最近，不知是我太想母親，還是母親太念我，幾次夢見母親。有一次，竟然夢見母親嘴角流著血來找我，說是有人欺負她。我氣壞了，隨手操起一根棍子就沖了出去，把兩個年輕人打跑了。那夜我從夢中驚醒，眼前仿佛總是晃動著母親那委屈的面孔，我再也無法入睡……我真的很擔心母親，不知她在“天堂”還好嗎？

母親是個苦命人，因為母親的苦，我曾不相信好人有好報。

母親很小就失去了雙親，兄弟姐妹七人，分別被親戚們“領走”，有的其實是賣給了別人。母親那年十二三歲，被送給一家做了童養媳。后來，母親生育了一兒一女。剛剛解放不久，母親進工廠做工，因為對丈夫拈花惹草不滿，在工廠小姐妹的支持下，毅然離了婚，一兒一女都沒能帶走，這給母親留下了終生的痛。

不久，母親又認識了一個人，是個“大官”，他給母親帶來了最美麗的愛情瞬間和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他是一個死了妻子的男人，身邊有三個孩子——兩男一女，最小的男孩兒剛1周歲。

母親和那個“大官”結婚了。婚后一個月母親沒有上班，為她的新家拆洗縫補被褥，為全家人做了新棉衣。母親的“他”是個很忙的“官”，只要有空，他就教母親識字，每次出差前，他都事先把信封寫好留給母親，讓母親給他寫信。可是這樣的日子沒有過多久，起因是他那個小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天生對“后母”有著極大的敵意，總是與母親作對，無論母親從丈夫那兒得到什么，小女孩兒也一定要同樣的一份。平時看到父母感情和諧，小女孩兒也會來攪和。母親終于忍受不了小女孩兒的“欺負”，提出離婚。可是“他”卻不肯。分手的那天，他們兩人互贈禮物，抱頭痛哭，弄得在場的人很是納悶。婚雖離了，可是“他”卻不死心，一次又一次來找母親，想復婚。可母親卻鐵了心，無論如何不能再回去，那樣太讓人笑話。于是母親急忙又進入了第三次婚姻。“他”再也不來找母親，后來也離開了他工作的城市。多年之后，那個已為人母的小女孩兒與人提起母親時很后悔，覺得對不起母親，也傷害了她的父親。母親講到這些時，嘆了口氣，說：“那時太年輕氣盛，如果再忍忍，也許就會好起來的。”

母親第三次結婚后，生育了我們姐弟四個。父親是個善良的人，但脾氣不好，我們姐弟沒少挨他的打。母親除了上班，還承擔了全部的家務，她默默地做著這一切。因為三次婚姻，母親變得小心謹慎，生怕讓別人議論。她從未與鄰居紅過臉，總是悄悄地為鄰居收回晾曬的衣服，把鄰居放學回來無人照管的孩子領回來吃上一頓午飯。

我知道母親心里一直沒有忘卻過去。母親在父親得了中風之后不久得了癌癥，出院之后，她就承擔起照顧父親的責任。父親病后，變得更加暴躁，有時會把母親弄傷，母親從沒抱怨過什么。

母親走的時候很安詳，她的兒女都來送她。那時她也有一份牽掛，因為父親始終都不知她已經病了，然而，她卻很釋然，在“天堂”里她也許會遇到那個人……

我把母親的故事講給弟弟妹妹們聽，我為母親放棄第二次婚姻而深感惋惜。弟弟說：“如果母親不放棄那個人，不和父親結婚，也就不會有我們呀。”我說：“我寧愿這世上沒有我，我也愿意讓母親幸福！”

我原是不愿意燒紙錢的，可是母親走后我不知怎樣幫母親，不由得虔誠起來，望著那跳動的火焰、飛騰的煙塵、散落的紙灰，我希望我做的這些都是靈驗的。

母親，你在“天堂”還好嗎？想女兒了，就來我夢里吧！

責編/范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