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與利的誘惑

孫珩琪1974年出生于新疆博勒市一個家境并不富裕的家庭,他從小在父母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和“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古訓教導下長大。大學畢業后,孫珩琪分配到中國農業銀行阿拉山口支行工作。
孫珩琪參加工作后,工作踏實很能吃苦,加之他腦瓜靈活又能說會道,很快就從一個普通的辦事員提升為信貸主管。
2000年6月下旬的一天,孫珩琪下班回家還沒有坐穩屁股,他家的門鈴就響了,來人是阿拉山口地區頗有名氣的個體戶楊嘉福。
孫珩琪很熱情地請楊嘉福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幾句寒暄之后楊嘉福話入正題:“聽說您榮登科長寶座,此次冒昧造訪,一是恭賀您榮升,二是想煩勞您幫我貸點款。”話說到這里,楊嘉福突然打住,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只信封慢慢地推到孫珩琪面前:“這點小意思不成什么敬意,還望孫科長能夠笑納。”
對于楊嘉福闊綽的出手孫珩琪早有耳聞,他瞟了瞟眼面前茶幾上的信封,又望了眼老謀深算的楊嘉福,心里忍不住一陣欣喜。自從到銀行工作以來,孫珩琪還是第一次收受別人的錢,而且以楊嘉福以往的作為,這份禮金一定不是個小數。
孫珩琪的判斷沒錯,楊嘉福放在他面前的信封內的銀行卡里有16萬元。這次受賄讓孫珩琪真正明白了,原來這“黃金屋”并非是藏在書本之內,而是蘊藏在玄妙而誘人的權力之中。
自此,孫珩琪的內心萌升起一種莫名的壓力,這種壓力就是他心中新的追求目標——繼續升遷,做行長。
從此,孫珩琪的腦子里整天考慮的不再是工作,而是在不斷地揣摩領導的心思,觀察領導對自己的態度,開始用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領導所好,去拍、去跑、去送。
工夫不負苦心人。2002年3月10日,孫珩琪僅用了短短的兩年時間就如愿以償地坐上了農行新疆阿拉山口支行副行長的寶座。年僅28歲就成為銀行副行長,在外人看來那簡直是讓人羨慕得眼睛滴血的好事。但是,孫珩琪的心里卻并不十分高興,因為他還有更高的目標需要追求——繼續攀升!
然而升官需要錢,當錢的問題再次擺在孫珩琪的面前時,那些為他設宴慶賀榮升的公司老板們幫他打開了思路。望著眼前這些心有所圖諂言獻媚的庸碌之輩,盡管孫珩琪臉上帶著微笑,但是心底里卻升騰起一股怨氣:同樣是人,這些人憑什么就能錦衣玉食揮金如土?而自己憑什么要白白地為這些人所用呢?
我要的是權,而他們巴結我想要得到的是利。要攀登更高的官位,我就必須從這些人的身上想辦法。反正自己是公家的人,用公家的錢辦公家人的事,怎么說也不能算犯罪。這樣想著,孫珩琪于是以農行阿拉山口支行的名義要求這些老板向阿拉山口支行貸款,而后他把這些貸款從這些公司的賬上轉到阿拉山口支行的賬上作為他個人的融資,再由他把這些款向外貸出自己收取千分之十五的利息。而這些公司貸款的利息依然要照付給阿拉山口支行。這些老板雖然心里很不滿意孫珩琪的這種卑鄙做法,但誰也不敢得罪這位新上任的財神爺。
兩年挪用近兩億
明明自己手里掌管著上億元的錢,卻總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白白地流出去,再白白地又流回來,最終無法得到一分錢的好處。“難道自己真的就是白白替人賣命的命嗎?”“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孫珩琪沒過多久就這樣想,開始覺得自己的這個職務實在沒什么“油水”,心里也不禁憎恨和厭惡起自己的工作來。
2003年6月底,新疆博鋼公司因投資新的項目需要向阿拉山口支行申請巨額貸款。望著該公司老總羅明(化名)那充滿期盼和乞求的目光,孫珩琪心里猛地一亮:“如果用其他單位的名義把款貸給他,那貸款的利息豈不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裝進我的口袋嗎?”想到這里,孫珩琪故意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說實話羅總,您一次要貸這么多錢,我真是很難辦啊。你知道我們銀行金庫里本來就沒多少錢,你一下就貸走一大筆錢,恐怕銀行的日常業務要受影響了。”
一聽孫珩琪說這話,羅明急得腦門子汗都下來了:“求你了孫總,我現在真的是急等著錢來買米下鍋啊,不然怎么也不會這么為難您。只要您幫我渡過這次難關,我是絕不會忘記孫總的……”
孫珩琪笑著打斷他的話說:“您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倆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真要是能幫上忙我還能不幫嗎?”說到這里,孫珩琪故意做出一副猛地想起了什么的樣子:“哎呀,你看看我這腦子。既然羅總你現在急等著錢用,而我們銀行一時半會又拿不出這么多錢。干脆這樣吧,我給你介紹一家融資公司,他那里的家底比我們雄厚多了,而且貸款的利息才千分之十五。”
孫珩琪的話讓羅明的眼睛一亮:“有這樣的好事?如果您真能從他那里給我貸出錢來,我一定會重謝您的。”
就這樣,孫珩琪立刻私下與其朋友開的昌達融資公司(該公司的資金大都是孫珩琪從阿拉山口支行挪用出來的公款)簽訂了一份1000萬元的融資協議,隨后又以個人的名義與羅明簽訂了4份融資協議,融資金額共計6620萬元。僅“幫”羅明這一次貸款,孫珩琪個人就從博鋼公司拿到了334萬余元的轉賬支票和280萬余元現金的總計614萬余元的利息。
手里的錢攥多了,孫珩琪的心也跟著不踏實起來。因為他心里比誰都明白,一旦這些錢被人發現了那可真不是好玩的,僅憑這“財產來源不明”這一條罪名就足夠他丟官罷職、吃牢飯的。攥著這么多見不得人的錢,孫珩琪就像拿著件價值連城的傳家寶,捧在手里怕掉了,放在家里怕被偷了,存進銀行吧,他又擔心被人查賬給發現了。總之,這些錢折磨得他是食不甘味寢不安眠。
“怎么才能讓這些錢見得了光呢?”孫珩琪想到了辦公司,他認為這是洗錢的唯一辦法。但是,自己身為國家公職人員,按照國家政策規定是絕對不能辦公司的。孫珩琪急得抓耳撓腮,終于想到了自己的鐵哥們賈強:“如果用賈強的名義開公司,那不是既給手里的錢找了個極好的保險柜,又可以放心大膽地進行經營活動了。”
說干就干,2004年2月孫珩琪就從阿拉山口支行挪用了500萬元公款,以賈強的名義注冊了一家名為“銘泰”的貿易有限公司,隨后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500萬元公款抽回支行。孫珩琪除了將挪用的公款及私自收取的貸款利息打入這家公司外,還在同年12月將博州一商貿公司退還給支行的24萬余元公款存入了銘泰公司的賬戶,進行個人營利活動。
終于能把見不得陽光的錢洗干凈了,孫珩琪的干勁也更足了。2005年3月,他偽造了銀行密押和匯票申請銘泰公司的印鑒,私自開具了共計1億元金額的10張銀行承兌匯票,并在匯票查詢單上蓋上農行阿拉山口支行的公章。而這1億元錢,除去貼現費用的280萬元外,9720萬元的貼現絕大部分被他用于歸還以前挪用的公款,還有2000萬元被他用于對“金山”公司的融資。
就這樣,自2003年1月至2004年11月,孫珩琪采取虛假貸款、動用銀行內部資金、開具銀行承兌匯票等方法,多次挪用公款。截至案發時,未歸還公款高達1.9億余元。
被辦事員牽翻
有了孫珩琪這樣一個眼里只有錢和權的好榜樣,阿拉山口支行簡直變成了一座小賭坊。在那里,無論是否上班時間,只要沒人來辦業務,大家就會三五成群地炸幾把金花,賭博金額小的上千,大的甚至上萬,甚至十幾萬。興致高昂時,孫珩琪這位行長大人也會與民同樂玩幾把。
常言道:“賭乃萬惡之源”,由于賭博輸紅了眼,孫珩琪手下的一個辦事員居然將他所經手的一家公司存在銀行的10萬元錢占為己有。由于這筆資金是這家公司小金庫內的不法資金,單位領導擔心一旦報案反而將自己扯進去,只好啞巴吃黃連私下里自己消化了。
但他沒有想到,他的忍氣吞聲非但絲毫沒有喚醒這個辦事員的良知,反而使他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在這家公司第二次將100萬元的小金庫資金交到這個辦事員手里后,他眼睛都沒眨地再次將此存款裝進了自己腰包。
整整的100萬啊,這位公司老板再也沒辦法私下消化了。這一次他徹底急眼了,當即撥打了報警電話。阿拉山口農行辦事員侵吞存戶巨額存款的事,當即引起了當地紀檢部門和阿拉山口支行上級主管單位的高度重視,不幾日,多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就進了支行。
得知調查組要進駐支行,孫珩琪幾乎嚇尿了褲子,唯恐調查組會查處他挪用公款的事。那段時間里,孫珩琪別說是聽到警車叫就會心驚肉跳了,就是在馬路上看到交警他都會心虛地趕緊低下頭去。尤其是半夜三更時,他只要聽到有人敲門,那后半宿就再也睡不著了。才幾天的工夫,孫珩琪就眼圈發黑形容憔悴得不成樣子,一眼看去活像一個吸毒過量的大煙鬼。
調查組進駐不久,就發現阿拉山口支行不僅管理混亂,而且還有巨額資金被人挪用。終于,2005年7月,孫珩琪被“雙規”了。
被“雙規”后,孫珩琪并沒有想著如何向組織坦白罪行爭取從寬處理。而是錯誤地堅信“只要自己死不認賬,任何人都拿他沒有辦法”。為了徹底毀滅證據,孫珩琪私下里以重金拉攏和誘惑看守他的保安小李和小馬,并給兩人寫下了一張20萬元的欠條。
小李和小馬兩人都來自阿拉山口牧區的貧困家庭,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只要冒險幫人傳個消息就能掙到20萬元。就這樣,這兩個財迷心竅的保安,在孫珩琪的指使下冒險為其傳遞了兩次紙條。
聰明反被聰明誤。孫珩琪怎么也沒有想到,就在他讓這兩名保安第三次傳遞紙條與家人進行串供時,他所傳遞的紙條和這兩名保安被檢察機關的辦案人員收繳抓獲了。此后,當孫珩琪再請這兩名保安幫其傳信時,兩名保安為了將功贖罪將所傳紙條全部交給了辦案人員。
2006年8月9日,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農行阿拉山口支行原副行長孫珩琪涉嫌挪用公款1.9億余元,受賄20余萬元一案。由于案件數額巨大,內容龐雜,公訴機關通過電子屏幕分6組7個部分展示了所掌握的證據。
庭審中,對于公訴機關的指控,孫珩琪都以“記不清楚,不知道”做答。鑒于他的態度,公訴機關當庭出示了孫珩琪在“雙規”期間借助保安向外傳遞的三張紙條。簡短的紙條內容,卻將他全部否認的事實說出了眉目,當他親自辨認過字跡原件后,才承認了犯罪事實。
當日,法院以孫珩琪犯挪用公款罪、受賄罪判處其無期徒刑。
編輯:盛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