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全球結社革命話語背景下,《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的價值集中表現為填補了立法空白,順應了國際立法趨勢,成為改變農民弱勢地位的法律手段#65377;
[關鍵詞]合作社;立法;價值;結社革命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7)04-0022-02
NGO(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近來在學界研究較多,但多限于社會學#65380;政治學領域,即從組織理論和行政管理角度進行實證分析,而法學領域研究相對薄弱#65377;學界目前對NGO的定義還沒有達成統一認識,國際合作社聯盟成立100周年的大會上提出:“合作社是由自愿聯合的人們,通過其共同擁有和民主控制的企業,滿足他們共同的經濟#65380;社會和文化需要及理想的自治體#65377;”但對于其內涵基本達成共識,認為NGO是指有別于政府和企業外的所有機構,在特征上具有組織性#65380;民間性#65380;非營利性#65380;志愿性#65380;自治性#65380;公益性#65377;
對于NGO#65380;NPO以及第三部門三者的關系上,學者認識上并不一致#65377;有學者認為NGO就是NPO,只是一種事物的兩個稱謂#65377;[1]實際上,筆者認為NGO和NPO兩者內涵和外延是一致的,只是兩者所對應的語境不同#65377;NPO強調的是和企業的區別,NGO強調的是和政府的區別#65377;中國對于NPO一般稱之為“社會團體”,而在國際上普遍稱之為非營利性組織,即NPO(Non-Profit Organization)#65377;所以在此意義上,農民專業合作社稱之為NPO更為適合,即非營利性組織之于農民,是非政府組織NGO的一種表現形式#65377;
一#65380;“全球結社革命”話語背景下的農村合作社立法
全球化浪潮推動了全球結社革命,全球化不僅表現為資本的全球擴張#65380;經濟技術資源在全球范圍內流動和配置和人們跨國界的交流和互動的增加,而且和全球性問題的興起相伴隨,全球性結社革命即是這一浪潮的主要表現之一#65377;這股浪潮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前后,主要標志是世界各國涌現出了大批的民間非營利組織#65377;同時這股浪潮不僅僅出現在發達國家,而且發展中國家亦受到波及#65377;僅僅以中國農民專業合作社為例,目前,全國各地特別是浙江#65380;山東#65380;江蘇#65380;四川#65380;河北等省份各類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已有很大發展#65377;目前,專業合作組織與農產品行業協會的總數量已經超過15萬個#65377;
托克維爾早就指出:“在民主國家,結社的學問是一門主要學問#65377;其余一切學問的進展,都取決于這門學問的進展#65377;”[2]結社就是組織社會團體#65377;結社自由是公民依照法律規定組織社會團體的自由,這已經被世界各國憲法普遍所承認和保障的一項憲法權利#65377;在1919年德國的《魏瑪憲法》中最早規定了結社權,該憲法第124條規定德國人民“有組織社團及法團之權#65377;此項權利不得以預防方法限制之#65377;”二戰以后,國際社會將結社自由權載入了國家人權宣言中#65377;1948年《世界人權宣言》第20條規定:“人人有權享有和平集會和結社的自由#65377;任何人不得迫使隸屬于某一團體#65377;”1966年《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22條規定:“人人有權享受與他人結社的自由,包括組織和參加工會以保護他的利益的權利#65377;對此項權利的行使不得加以限制,除去法律所規定的限制以及在民主社會中為維護國家安全或公共安全#65380;公共秩序,保護公共衛生或道德,或他人的權利和自由所必需的限制#65377;”《經濟#65380;社會#65380;文化權利國際公約》第8條規定有“人人有權組織工會和參加他所選擇的工會,以促進和保護他的經濟和社會利益”等條款#65377;
中國對結社自由的保障在各種憲法文本中均有體現#65377;195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87條規定公民有結社的自由#65377;1975年《憲法》#65380;1978年《憲法》和1982年《憲法》都對公民的結社自由權作了明確規定#65377;以上為憲法及憲法性文件對于結社權的規定,然而一切憲法權利的規定都需要相應的專門法規予以明確化#65377;迄今為止,中國尚未制定結社法或社團法#65377;在這樣的立法狀況下,對于數以萬計的農村合作經濟組織缺失結社立法上的保障#65377;2006年10月31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四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并將于2007年7月1日起實施#65377;這是農村專業合作社立法的一個里程碑,結束了面對中國數以百萬的農村專業合作社沒有法律調整的歷史#65377;無疑這部法律通過的意義重大,但是在法學對其研究尚顯薄弱情形下,無疑其作用之發揮會受限,本文意在深挖其理論意義,意圖在意義深化的基礎上更好實現立法之目的#65377;
二#65380;立法順應了立法趨勢,填補了法律調整的缺失
自從1844年12月24日英國北部小鎮“羅虛戴爾公平先鋒社”誕生以來,合作社作為一種理念,一種思潮,更作為一種運動已經席卷全球#65377;據統計,合作社的發展在其后的160多年里,已經遍布世界200多個國家和地區#65377;由于合作經濟組織發源和盛行于歐洲和北美,因此,合作經濟的實踐和研究在這些國家和地區也是相對領先的#65377;同時許多大陸法系國家都對合作社予以立法,在法律上賦予其地位,并具體規定合作社的權利義務以及整個運行機制#65377;如在法律地位上《越南民法典》第113條規定了經濟組織法人#65377;1996年《越南合作社法》出臺,1997年施行#65377;《蒙古民法典》第34條規定了:1.合作社是通過其成員的勞務和財產出資旨在滿足其成員之需要的活動的法人,其成員在合作社財產不足的情況下,對合作社債務的適當部分承擔責任#65377;2.合作社的設立文件應說明此等責任的范圍以及對成員分配賺得的利潤之程序#65377;3.合作社的法律地位由法律規定#65377;德國《合作社法》第1條將合作社定義為,沒有人數限制的,以促進社員的經營活動為目的,以共同的業務活動為手段的聯合組織;與其他形式企業的最主要區別在于:它并不追求自身的經濟利益,而是服務于其他社員的生產經營活動#65377;
中國農村合作經濟組織的發展,不僅僅意味著有更多數量的民間組織,而且需要認真思考它們作為一種社會組織形態在社會結構中的角色和位置#65377;馬克思曾經指出,“立法者應該把自己看作一個自然科學家#65377;他不是在創造法律,不是在發明法律,而僅僅是在表述法律#65377;”法律是理性和正義的體現#65377;立法作為一種關于法律的表述,法律內容應當是一種有關客觀實在的正確反映而不能是歪曲或者幻想#65377;自從1918年中國第一個合作社出現——北京大學消費合作社出現以來,我國合作社的發展經歷了80多年的歷程,其間在中國土壤上生長#65380;異化,有其自身的特點#65377;依據資料統計表明,目前我國專業合作組織與農產品行業協會的總數量已經超過15萬個#65377;面對數以萬計的農村專業合作組織,沒有法律地位上的確認,缺少調整的法律規范,無疑是立法的一大漏洞#65377;《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的出臺,結束了沒有法律調整的歷史,將農民專業合作社納入了法律調整的范圍,必將促進農民專業合作社良性發展,為農村經濟發展起到法律上的保障#65377;
這一法律的出臺也是立法對于合作社改造“非正規經濟”的特殊功能的重視#65377;所謂“非正規經濟”,就是由于社會排斥而處于邊緣化生存的經濟活動,它們在法律上缺乏保護#65377;而社會包容正是合作社的特殊功能之一,它們能夠將這種邊緣化生存的經濟活動改造成為充分融入主流經濟生活的法律上受保護的工作#65377;
三#65380;立法是改變農民弱勢地位的法律手段的確認
“農民是當今我國社會總量最多的弱勢群體#65377;”[3]造成其弱勢的原因主要有信息不對稱以及農民行為的個體性兩個方面#65377;在人類的精神家園,總是彌漫著濃重的“類”的情懷,對弱者的關懷和保護成為人類特有的道德法則!弱勢群體是相對于強勢群體而言的#65377;人在社會中的競爭力概括起來取決于兩個方面因素:第一是事實性因素,如人的智力#65380;身體健康狀況#65380;家庭出身等等#65377;另一個是制度性因素,人的理性制度設計能夠形成若干價值物,其中最為重要的是通過法律確認的法律權利,因為權利往往是決定人經濟地位#65380;機會等現實利益的根源所在#65377;
在農民弱勢地位改變的制度性設計上,農民合作經濟組織無疑可以避免這兩個弱勢的形成,而《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對于農民的合作社立法結社權的立法確認是提高農民競爭力的制度性改變,讓農民改變弱勢地位有了法律手段上的確認#65377;
首先,農民專業合作社改變了農民信息上的不對稱#65377;信息不對稱是導致農民弱勢地位的重要原因,所謂信息不對稱是指參與市場交易的一方比另一方擁有更多的信息#65377;在公平競爭的條件下,交易雙方在競爭中的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交易者掌握信息的多少,擁有信息多的一方,在競爭中,就更容易處于優勢地位#65377;
我國農業已經初步擺脫了自給自足的生產方式,由傳統農業邁向現代農業#65377;農業產業化的實現必須要實現與市場的對接#65377;市場對接的過程必然面對信息的接受#65377;在農業市場交易中,一方是信息靈通的商販#65380;農業企業甚至是跨國公司#65377;另一方是文化水平不高#65380;信息量少的農民,信息不對稱的狀況非常明顯#65377;對于農民來說,接受信息的方式相對比較傳統,網絡普及率不高,獲得信息的渠道少,獲得信息不準確#65380;質量差#65377;
作為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的農村合作經濟組織,無疑使得農民獲取信息能力增強,同時獲取成本也大大降低,速度也會大大加快#65377;通過建立農村經濟組織,通過組織收集信息,傳播信息,為農民提供準確有效的信息#65377;改變信息不對稱的狀況,提高農民的市場競爭力#65380;實現與市場的對接,增強對話能力,從而改變農民的弱勢地位#65377;
其次,農民行為的個體性是導致其弱勢地位的另一重要原因#65377;
農民行為,基本上是作為個體與他人發生的關系,而與之對應的則是一個群體#65377;“單個農戶經營規模過小,經營手段和方式落后導致的盲目生產#65380;低水平生產,以及市場競爭力弱小已經成為我國農村經濟進一步發展的主要問題#65377;”要根本改變這一點,最終在于改變農民的個體行為,變個體行為為群體行為#65377;由個體對抗群體變為群體對抗群體,使得雙方站在同一競爭平臺#65377;而由個體變為群體的途徑就是——聯合#65377;正如著名的意大利政治哲學家加特諾·莫斯卡所述,人類有著一種“聚在一起與其他人群對抗的本能”#65377;
“NPO#65380;NGO通過社會的動員#65380;公眾合作,能夠參與社會資源的再分配,促進社會公正,也能夠實實在在地扶持弱勢群體#65377;”多個農民的聯合形成一個小群體,小群體的結合使得競爭能力增強,也使得農民有了自己的聲音#65377;農民這種聯合的形式在法律上的表現即為農民非營利組織,即農民NPO#65377;如果說,20世紀80年代初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中國農業的“第一次革命”#65377;那么適應市場經濟,面對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在堅持家庭承包經營制度基礎上,出現的多種形式的農業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則可以稱為中國農業的“第二次革命”#65377;
李昌平說:“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65377;”三農問題已經成為發展中國經濟的一個瓶頸#65377;“在很大程度上,貧困源于沒有權利,源于主流社會設計的不合理制度#65377;”中國的根本問題是農民問題,造成農民問題的根源是農民缺失經濟組織問題#65377;農民專業合作社作為農民的聯合,是解決“三農”問題的根本#65377;《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的立法為農民弱勢群體提供有效的法律保障,其根本的措施是提升農民的經濟地位,依法賦予其獨立#65380;自主的經濟權利#65377;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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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M].董果良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
[3]郭潔.農民弱勢群體的特殊法律保護——從農村土地承包法的視角[J].政法論壇.2005(1).
責任編輯 宋桂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