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兇手

1、一棵樹的自述

這天晚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風是靜止的，秋蟲也停止了聒噪，田野里還遺留著農人耕作后未來得及收拾的花生、玉米和大豆，辛苦勞作了一天的農人已經進入夢鄉，只有我，在這樣的夜里，無眠。

在這個漆黑的夜里，我總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生，可我只是一棵樹，我無法預知未來的事情。

春暖花開的時候。在縣城的花卉樹木交易市場上，我和伙伴們被一對老年夫妻裝到一輛平板車上，一頭年邁的老牛拉著我們駛向未知的地方。牛車顛簸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達現在的這塊土地，當我們的根吸收了甘甜的水。真真實實地植入大地后，我們才踏踏實實地安頓下來。

老年夫妻把我們安頓好后，老太太捶著發酸的腰說：“按現在的行情，十年后，一棵樹可以賣到300元，200棵就是6萬，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再活十年?”老頭說：“十年太少了，我還打算活二十年呢!到那時，我們把這些樹賣掉，我領著你去‘天堂’里看看，咱們要是腿腳不靈便了就租一輛車去，好好地在‘天堂’里享受一番。”老太太白了老頭一眼：“老東西，美死你了!聽說蘇州和杭州全是水，我們在那里是不是還要租一艘船呢?這又是車又是船的，得花多少錢呀?”老伴說：“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們賣樹的錢花不了，說不定，十年后樹的價格暴漲，我們可以賣個幾十萬呢!”老人說完樂得哈哈大笑……

正當我沉醉在老人們的歡樂中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把我從回憶拉回現實，黑漆漆的夜色中，我看見一個手持砍刀的黑影子疾步走來，風中似乎有血腥之氣……

2、會走路的鞋子

振茂老漢一覺醒來時發現他和老伴春天栽下的200棵小樹苗一夜間被人砍掉了，而且，他昨夜穿過的鞋子竟然和伐掉的小樹苗躺在一起，地里到處是他的鞋子留下的腳印，年近60的振茂老漢在這個秋日的早晨遇到了一件奇事：鞋子自己也會走路!

昨夜，振茂老漢的腦子一直沒有停歇過，他一會兒夢到200棵小樹苗全部長成了參天大樹，他把樹木賣到木材廠換回了一沓子嶄新的票子；一會兒夢到他和老伴租了一輛車去了蘇州、杭州，他的夢里全是柔柔的水、悠悠的小船、幽深的巷子。有幾次，振茂老漢在夢中聽到了自己的笑聲。

振茂老漢的笑聲和一張紙條有關系。昨夜，他和村委的唐主任喝酒時，唐主任在酒桌上把村委補給他的二畝地開了證明。在這之前，他找過唐主任數次，唐主任都推三推四找借口不給他開。

唐主任不給他開證明是因為他把村委告上了法庭。振茂老漢的一塊土地被周圍的一圈大樹遮了10多年，大樹的根系在地里盤根錯節，嚴重影響了莊稼的收成，為這事，振茂老漢多次找村委要求把大樹伐去。由于大樹及周圍的數處荒地已承包給唐主任的岳父，唐主任的岳父不肯伐樹，無奈之下，振茂老漢只有把村委告上了法庭。法庭在庭外調解的情況下達成了村委補給振茂2畝地、期限10年、十年后村委收回土地的協議。

振茂老漢和老伴把村委補給他的2畝地全部種上了樹苗。栽完樹苗，振茂老漢三天兩頭找唐主任給他開土地使用證明，沒有土地使用證明，村委可以隨時把補給他的土地收回來。

這次，唐主任在酒桌上把土地使用證明給了振茂老漢，振茂老漢那顆懸了半年多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從小飯店里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喝得醉醺醺，雙腳仿佛踩在云彩上，飄飄悠悠地消失在黑漆漆的夜里。

3、唐主任家的狗

振茂老漢的樹被人伐掉的當天上午，派出所派來了一個民警和兩個聯防隊員，他們在村里調查了兩天也沒查出結果。

派出所的人走后就沒再回來，振茂老漢去派出所里找過幾次，由于他提供不出有力的證據，派出所的偵察手段又有限，這個案件也就不了了之。

這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振茂老漢提著禮品去找唐主任要一塊宅基地，唐主任對他挺熱情，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臨走的時候，唐主任遞給振茂老漢一支中華煙，唐主任自己也叼了一支，煙叼在口中時，卻找不到打火機了。正當唐主任一籌莫展的時候，唐主任家的黃狗叼著一個打火機送到唐主任手里，唐主任接過打火機后滿意地在黃狗的頭上拍了拍。振茂老漢在一旁看傻了眼，他在一瞬間里想到了那雙莫名其妙地自己跑到地里的鞋子，他隱隱感覺到黃狗和他的鞋子存在著某種聯系。

從唐主任家里出來后，振茂老漢一直在回想著小狗叼打火機的一幕，他一次次肯定和否定著自己。回到家，振茂老漢脫掉鞋子，點著了一支煙，裊裊的煙霧升騰中，振茂老漢仿佛看見自己的那雙鞋子真的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