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新的高度

摘 要 《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是該詞典編纂史上的一個里程碑。文章指出此次修訂的巨大成就：標注詞類具有科學性、可行性、實用性；精當地增刪詞語，進一步完善義例，使詞典更為規范實用。也指出了此次修訂的不足之處。

關鍵詞 《現漢》第5版 標注詞類 增刪詞語 完善義例 規范實用

《現代漢語詞典》在著名語言學家呂叔湘、丁聲樹主持下，經歷了22年的精雕細琢后于1978年出了第1版。1983年，經過小幅修訂和刪改，出了第2版。1996年經過全面修訂后，出了第3版。這個版本根據國家發布的《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最新發表的《簡化字總表》、《現代漢語常用字表》、《現代漢語通用字表》和國家制定的新的自然科學術語標準，對部分字音、字形和術語進行了新的規范。2002年出版了第4版。這個版本根據《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對部分詞形進行了調整，參考新公布的《夏商周年表》對我國歷代紀年作了調整，根據國家有關標準對計量單位表作了修訂。1999年又開始了第5版的修訂，歷時6年，于2005年6月出了第5版。

《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是《現代漢語詞典》編纂史上一個里程碑，她以全新的面貌展現在讀者面前，煥發出耀眼的光輝。

一、標注詞類

給詞典每個詞標注詞類，是極有意義的工作，國外語文詞典都是這樣做的。由于漢語詞的詞性極其復雜，標注詞類相當困難。長期以來，《現代漢語詞典》（以下作《現漢》）都沒有標注詞類，只是給全部虛詞和實詞中的代詞、數詞、量詞注明了詞性，不是用符號，而是把詞類名稱作為釋義的一部分。現在《現漢》終于標注了詞類，這是《現漢》編纂的重大突破。

自馬建忠在《馬氏文通》（1898）中把漢語詞分為名、代、動、靜、狀、介、連、助、嘆詞9類以來，黎錦熙、呂叔湘、王力、張志公、胡裕樹等大家提出了各自的漢語詞類體系。在吸收前賢關于詞的分類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現漢》建立了自己的詞類學說，把漢語詞分為名（附類有時間詞、方位詞）、動（附類有助動詞、趨向動詞）、形容（附類有屬性詞、狀態詞）、數、量、代（分人稱代詞、指示代詞和疑問代詞）、副、介、連、助、嘆、擬聲詞12類。《現漢》對各個詞類是這樣論斷的：

名詞 表示人或事物名稱的詞，如“人、牛、水、友誼、團體、今天、中間、北京、孔子”。

動詞 表示人或事物的動作、存在、變化的詞，如“走、笑、有、在、看、寫、飛、落、保護、開始、起來、上去”。

形容詞 表示人或事物的性質或狀態的詞，如“高、細、軟、白、暖和、活潑”。

數詞 表示數目的詞。

量詞 表示人、事物或動作的單位的詞，如“尺、寸、斗、升、斤、兩、個、只、支、匹、件、條、根、塊、種、雙、副、打、隊、群、次、回、遍、趟、陣、頓”等。

代詞 代替名詞、動詞、形容詞、數量詞、副詞的詞，包括：a）人稱代詞，如“我、你、他、我們、咱們、自己、人家”；b）疑問代詞，如“誰、什么、哪兒、多會兒、怎么、怎樣、幾、多、少、多么”；c）指示代詞，如“這、這里、這么、這樣、這么些、那、那里、那么、那樣、那么些”。

副詞 修飾或限制動詞和形容詞，表示范圍、程度等，而不能修飾或限制名詞的詞，如“都、只、再三、屢次、很、更、越、也、還、不、竟然、居然”等。

介詞 用在名詞、代詞或名詞性詞組的前面，合起來表示方向、對象等的詞，如“從、自、往、朝、在、當（方向、處所或時間），把、對、同、為（對象或目的），以、按照（方式），比、跟、同（比較），被、叫、讓（被動）”。

連詞 連接詞、詞組或句子的詞，如“和、與、而且、但是、因為、如果”。

助詞 獨立性最差、意義最不實在的一種特殊的虛詞，包括：a）結構助詞，如“的、地、得、所”；b）時態助詞，如“了、著、過”；c）語氣助詞，如“呢、嗎、吧、啊”。

嘆詞 表示強烈的感情以及招呼、應答的詞，如“啊、哎、喲、哼、嗯、喂”。

擬聲詞 模擬事物的聲音的詞，如“嘩、轟、乒乓、叮咚、撲哧”。也叫象聲詞。

《現漢》對漢語詞分類的認識還是比較恰當的，具有科學性、可行性、實用性，對漢語詞類的標注是比較成功的。

《現漢》標注詞類，就是對詞（包括單音詞）標詞類，不成詞的語素、無意義的字、大于詞的結構（短語）都不標詞類。這也是比較恰當的。

二、增刪字詞

語言是人類的交際工具，它是時代的一面鏡子，日新月異的社會發展，總會在詞匯的發展變化上反映出來。經全面修訂的《現漢》第5版，共收字、詞、詞組、成語和其他熟語6.5萬余條，刪去陳舊詞語7000余條，新增詞語6000余條。收詞的科學性、規范性、實用性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我們以“A”部為例加以探究。

“A”部原收字130個（含同形不同義的），現收字128個，刪去原有的“硋”、“咹(āｎ)”、“唵(āｎ)”、“唵2(ǎｎ)”，補了“墺”、“噯(āｉ)”。原收詞363條，刪去20條，又增加新詞55條，現“A”部收詞398條。

刪去詞條有如下幾種情況：

1.純文言詞。純文言詞很難出現在現代漢語書面語中，《現漢》主要收列現代漢語的詞匯，所以純文言詞應予刪除。“A”部刪去的純文言詞有“哀毀骨立”、“哀子”兩條。

2.使用地區偏狹的方言詞。方言詞匯是共同語詞匯的后備軍。使用地域較廣、書報上較常見的有可能進入普通話的方言詞匯，《現漢》都注意吸收立條。但使用地域偏狹、書面上不常見的方言詞，特別是普通話中已有相應同義詞的應該刪除。“A”部刪除的方言詞有“阿拉”（我，我們）、“阿木林”（傻瓜）、“愛好”（àｉ∥ｈǎｏ，顧惜體面，喜歡打扮）、“暗門子”（暗娼）、“懊糟”（不痛快）5條。

3.過時的音譯詞。漢語吸收外來詞，是豐富漢語詞匯的一條途徑。但《現漢》初編時期還在一定范圍內使用的、而現在已被相應的意譯詞替代的音譯詞應加以刪除。“A”部刪除的過時的音譯詞有“愛美的”（法語amateur的音譯，指業余愛好者）。

4.過于專業的百科詞語。《現漢》也收列一些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專科術語，但過于專業的、日常生活中不常用的詞語可以刪除。“A”部刪除的專科術語有“安定2”（醫）、“鞍鼻”（醫）、“按驗”（法）、“案目”（法）、“案驗”（法）、“熬刑”（法）6條。

5.不常用的易從字面上理解的詞。如“挨戶”、“挨家”、“挨門”、“安全燈”、“埯子”、“暗壩”6條。

這次修訂，也增收了不少詞語。以“A”部為例，增收了55條，占收詞量的1/7左右。第5版除了將2002年增補本附錄收列的“艾滋病”、“安檢”、“安全套”、“按揭”、“案值”、“暗戀”、“暗物質”、“暗箱操作”、“澳門幣”9條列入正文外，還增收了46條。

增收的詞語主要有以下幾種類型：

1.反映新產生事物的：安保、安全線、暗訪等。

2.反映新思想、新觀念的：愛崗、愛將、愛侶、愛欲、安慰賽、暗訪、暗箱操作等。

3.外來語：阿爾茨海默病（老年癡呆病的一種）、阿伏伽德羅常量（化學術語）等。

4.吸收專科術語：阿是穴（醫）、埃博拉出血熱（醫）、艾虎（動）、艾葉豹（動）、艾鼬（動）、癌癥（醫）、安眠藥（醫）、螯肢動物（動）、岸炮（軍）、氨氣（化）、氨水（化）、安全玻璃（化）、安全帶（交）等。

5.日常詞語：哀歌、挨板子、挨宰、愛惜羽毛、安危、安享、熬年頭兒、傲人等。

6.吸收常用的文言詞語：安然無恙、安如磐石、安寢等。

7.構詞格式：如“愛……不……”是漢語常用的構詞格式，將這種格式增收進詞目中，可以從中造出好多詞語來，也可以很好地理解這種格式的各條詞語的意義，對我們豐富漢語詞匯有很大意義。

《現漢》是一部規范的中型詞典，收列的詞語具有穩定性、規范性的特點。該詞典對收列新詞的態度既是積極的，又是慎重的，所收列的詞語一般具有穩定性、普遍性，對于曇花一現的新詞新義，詞典都沒有收列，而那些反映時代特征、有影響有生命力的新詞，如“掃黃”、“雙規”、“問責”、“打拼”、“缺位”、“不作為”、“蹦極”、“德比”、“蘇丹紅”、“低保”、“盾構”、“體認”、“愿景”、“口盤”……都收進了《現漢》第5版。這樣，該詞典既能滿足讀者查考的需要，又能起到指導語言規范化的作用。《現漢》第5版的詞語增刪是歷次修訂中最全面最成功的。

三、完善義例

社會在前進，語言也在發展。詞典也要根據變化了的語言和社會現實對義例進行修訂，使之進一步完善，以滿足讀者的需要。《現漢》第5版對義例的修訂還是很大的。以“A”部為例，原收字130個（含同形異義的），修訂35個，修訂量占27%；原收詞363條，修訂59條，修訂量占16%。

第5版在完善義例方面做了如下工作：

1.修正釋義。第5版對原來釋義不夠精切或完善的，加以修正。如：

阿鼻地獄 佛教指最深層的地獄，是犯了重罪的人死后靈魂永遠受苦的地方。（加著重號的表示修改增加的詞語，下同）

哀婉 （聲音）悲傷而婉轉。

凹面鏡 球面鏡的一種，反射面為凹面，焦點在鏡前，當光源在焦點上，所發出的光反射后形成平行光束。也（簡）稱凹鏡、會聚鏡。（括號內的字是修訂后所用字，加下劃線的字是刪去的字，下同）

霸王鞭 ……原產南洋（馬來）群島，在熱帶常栽培做綠籬。

2.改正錯誤。對標音錯誤或不當的、字詞錯誤的、標點錯誤的，加以修正。如：

安生 āｎ·ｓｈēｎｇ（原為āｎ ｓｈēｎｇ）

按圖索驥 按照圖像尋找好馬，比喻按照線索尋找，也比喻辦事機械、死板。（“馬”后標點原為“。”）

安心（原來一個詞目下轄兩個義項，第5版則分立為兩個條目。）

3.增加義項。“哀”、“藹”、“愛”、“庵”、“岸”、“昂”、“熬”等都增加了姓氏的義項。“愛好”增加了“喜愛”的動詞義項。“按壓”增加了“向內或向下按”的義項。

4.刪減義項。“安排”刪去第二義項“規劃；改造”。“按”刪去第四義項“用于壓住不動”。“燃”刪去第二義項“〈方〉烹調方法，用多種香料加工某種食品”。“枝”刪去第三義項“量詞，用于桿狀的東西”。

5.分列義項。“安全系數”將“也指做某事的安全可靠程度”獨立成第二義項。“諳練”將“熟習；熟練；有經驗”分別為“①動熟悉。②形熟練；有經驗”兩個義項。“暗淡”將“（光、色）昏暗；不光明；不鮮艷”分別為“形①（光線）昏暗；不明亮。②（色彩）不鮮明。③（前途）不光明；沒有希望”三個義項。

6.調整義項。“挨”原有兩個義項為“①順著（次序）；逐一。②靠近，緊接著”。現調整為“①動靠近；緊挨著。②介順著（次序）”。這樣調整次序是對的，符合漢語詞匯發展規律，許多介詞的意義是從動詞虛化過來的，先有動詞義，后有介詞義。

7.配合詞性。《現漢》前幾版沒有標注詞類，釋義不一定配合詞類。第5版標注詞類后，就很注意釋義和所標注的詞類相吻合。如“奧秘”在第4版中釋為“奧妙神秘”，第5版改為“名深奧的尚未認識的秘密”。

8.注意系統。第5版《現漢》比較注意系統性、整體性，比如“暗度陳倉”只釋“比喻暗中進行某種活動。參看957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像第4版那樣進行詳細的解釋，內容上又多與另一詞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重復。2002年增補本“渡”的第一個義項“由這一岸到那一岸，通過（江河等）”舉例中有“渡過難關”一語；而該詞典“共度”條的舉例中有“共度難關”一語，互相矛盾。第5版刪去“共度難關”一語，就注意到統一、系統了。

9.改換例證。《現漢》第5版也對例證進行改換，或刪節，或增加，或調換。如“矮墩墩”補充例句“他長得～的”。“案頭”刪去了“～日歷”的例證。“按”增加“～每人兩本計算”，更能說明不同的使用場合。

四、規范實用

《現漢》第5版注意規范性、實用性，在這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如在《凡例》中，刪去了“注音方式不同的，不標注阿拉伯數字，如〔借款〕ｊｉè∥ｋｕǎｎ和〔借款〕ｊｉèｋｕǎｎ”和“異體字（包括繁體字）加括號附列在正體之后”等不規范的做法，改為“繁體字、異體字加括號列在正體之后；既有繁體字又有異體字時，繁體字放在前面”這樣比較規范的做法，也使人們容易判斷繁體字、異體字。對于異形詞，區分推薦詞形與非推薦詞形，也便于引導群眾規范化使用語言。另外，對于兒化、AB式、離合詞等也都有增添、說明或修改，促進了語言使用的規范化。再比如前幾版“部首檢字表”都是采用250個部首檢字，第5版則采用國家頒布的《漢字統一部首表（草案）》的201部。

《現漢》第5版除詞語修訂注意實用性外，還在其他方面增強實用性。如在環襯加“部首目錄”，在封三加“中國地圖”，方便讀者使用。在音節表中，單個字母加裝飾紋，使字母更加突出明顯，在正文中，字母加小寫形式，音節加方框，這樣更加醒目。正文例句過去與釋義排同一字體，第5版改排仿宋體，與釋義的書宋體有所區別，這樣義例分明，便于人們使用。《現漢》第5版大大方便了讀者的使用。

《現漢》第5版也有某些不足。刪了一些不該刪的詞，如“哀毀骨立”、“安全燈”等；增加了一些不應增加的詞，如“螯枝動物”、“安眠藥”等；有的詞條修訂得不一定好，如“安如泰山”改釋為“形容平穩牢固，不可動搖”，還不如原義“形容像泰山一樣穩固，不可動搖”好；《現漢》首選詞形多數是符合社會習慣的，但也有少數跟社會習慣不同，例如“宴爾—燕爾，渾蛋—混蛋，子粒—籽粒，委靡—萎靡，上方寶劍—尚方寶劍，一相情愿—一廂情愿”（前者為《現漢》首選詞形，后者為社會習慣用詞形）。《現漢》的立目用字，個別也有不一致的地方。如一般說來，“度”是用于時間上，“渡”是用于空間上的，“難關”、“陳倉”都表示空間，“難關”用“渡”，“陳倉”用“度”，互相矛盾。在貫徹國家語言文字規范標準方面似不夠徹底堅決。

(福建人民出版社 福州 350001)

(責任編輯 葉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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