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臏腳”“斷足”語焉不詳

人教版高中語文第六冊《報任安書》一課兩處言及戰國時期著名軍事家孫臏所受之刑：一處是“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一處是“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澳溎_”和“斷足”盡管文字有別，但毫無疑問所指應是同一種刑罰。至于它是怎樣的一種刑罰，課文注釋交代的也不夠明確，只是將“臏腳”解釋為“臏刑”一帶而過，“斷足”更無一字注釋，可是下文“孫子斷足，終不可用”在《教師教學用書》中的譯文是“孫子的腿斷了，畢竟不能為世所用”，這不自相矛盾嗎？孫臏到底是受了什么樣的刑罰呢？

“臏”在《辭?！分械慕忉屖牵骸肮糯庑讨?。剔去膝蓋骨?！绷信e的句子就有《報任安書》中的“孫子臏腳”?！稘h語大詞典》更明確地將“臏腳”解釋為：“古代酷刑之一。削去膝蓋骨?！痹睦溆小皩O子臏腳于魏”(《韓非子·難言》)和“孫子臏腳而論兵法”(《史記·太史公自序》)，但是《周禮·秋官，司刑》卻有這樣的解釋：“刖，斷足也，周改臏作刖。”元代胡三省《資治通鑒》注：“夏有臏刑，挖其膝骨，周改刖刑，即砍兩足，孫臏所受正刖足?！奔热皇紕撚谙某哪溞?挖其膝骨)到戰國時期已改為刖足(斷足)了，那么孫臏就不太可能被剔去膝蓋骨了。

現在的關鍵就是“足”和“腳”怎么解釋了。上古時“足”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包括股(大腿)、脛(小腿)、蹠(腳掌)，是下肢的總稱。元朝戴侗《六書故》：“足，自股脛而下通謂之足?！豹M義只指脛(小腿)下接觸地面的部分。漢代劉熙《釋名·釋形體》：“足，續也，言續脛也?！币簿褪酋坠且韵虏糠??！澳_”在先秦典籍中并不多見，上古的“腳”只指小腿，如《急救篇》：“股腳膝臏脛為柱?！贝蟾艥h木以后才轉指踝骨以下部分，與上古狹義的“足”相同。既然“腳”在戰國時尚未用來指踝骨以下部分，那么“臏腳”自然不能解釋為今天的“砍腳”了?！澳溎_”又可說成“斷足”，而“足”在戰國時期又是包括“小腿”在內的下肢的總稱，因此“足”和“腳”在這里意義就一致了，只能指“小腿”這一部位了。

歸納上述情況，“臏腳”和“斷足”就是“砍去小腿”的意思?？赡苡捎凇澳溎_”和“斷足”的解釋歷來眾說紛紜，教材也就只好采取一個語焉不詳，“注”而不明的策略了，但筆者以為，《報任安書》中關于“孫子臏腳”的注釋還補充為“孫子指孫臏，戰國時大軍事家，因受陷害受臏刑(砍去小腿)，后世就稱為孫臏”更好一些。

[作者通聯：河北遷安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