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何指？

李煜的《虞美人》以其春花秋月般的優美詞句和亡國者的悲愴哀傷之情受到了人們的喜愛，總是讓人們玩味不已，而詞中的“朱顏”究竟何指，向來說法不一。

人教版課本注釋為：“朱顏，紅顏，少女的代稱，這里指南唐舊日的宮女”。此注不能說沒有道理，但“朱顏”在詞中是否指“南唐舊日的宮女”，似有進一步探討的必要。

朱東潤主編《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中編第一冊)：“朱顏改：作者自傷，形容憔悴。”

《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上冊，于非主編)：“朱顏改：容顏衰老，憔悴了，表明物是人非。”

《唐宋詞鑒賞辭典》(江蘇古籍出版社)：“朱顏改：人的容顏因愁苦改變，這里還含有人事的改變，人的主奴關系的改變。”

蔡厚示主編《李璟李煜詞賞析集》(巴蜀書社出版)：“朱顏改：詩人紅潤的容顏已變得蒼老。清人王間運說：‘朱顏本是山河，因歸宋不敢言耳。’(唐圭璋《南唐二主詞匯箋》引)意思是說，李煜不說‘山河改’，而說‘朱顏改’，乃由于不敢明言。”

《唐宋詞選》(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朱顏改：容顏變得憔悴，指他已亡國為奴。”

很顯然，上面這些著作中都認為“朱顏”是指詞人李煜的容顏，而非“南唐舊日的宮女”的容顏，“朱顏改”也就是李煜的容顏變得憔悴了，而非南唐宮女的容顏憔悴了。結合全詞的敘述角度來看，“雕欄玉砌應猶在”，是作者的設想之辭，“雕欄玉砌”應該還在，只是“我”已經成為階下囚了，成為階下囚的“我”，滿腹的亡國愁緒恰似東流的江水，綿綿不斷。作為一個盡享榮華富貴、驕奢淫逸的封建皇帝，他關注的只能是自己的命運和利益，而不可能去關注昔日宮女的命運，如果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即使昔日的宮女紅顏已老，新的“紅顏”不是應有盡有嗎？因此，“朱顏”應該是指作者的容顏，“朱顏改”也就是作者因為成為階下囚而容顏憔悴的意思。

還需要說明的一點是，“朱顏”并非專指女性的容顏，“朱顏”的本義是“紅潤的面容”，這在《辭海》和《辭源》中都有明確的解釋，《辭海》解釋“朱顏”的“紅潤的面容”這個意義時，所用例句除《楚辭·招魂》中的“美人既醉，朱顏酡些”時，同時指出“也泛指少時美好的面容”。例句正好用的就是李煜《虞美人》中的“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之句。李白《蜀道難》中“使人聽此凋朱顏”一句中的“朱顏”同樣是“美好的面容”的意思。

[作者通聯：甘肅民勤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