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紀念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央視舉辦了《我的長征》活動。
2006年5月,26名經層層選拔脫穎而出的選手踏上征程。隊伍中,23歲的鄭州女孩祖曼當數最年輕的,也是人們猜測最先退出隊伍的人選。長征途中,愛美的她為保護皮膚打起了遮陽傘,引來非議一片。她依然如故,打著傘走完長征。崔永元曾這樣“平反”:背著空調走也沒關系。
隊伍中最年輕的女孩
祖曼是一個標準的城市女孩,出生在鄭州,在河南省胸科醫院當護士。
作為家中的獨苗,父母對祖曼從小要求很嚴,祖曼也一直言聽計從,標準的乖乖女。然而,這樣一個時尚女孩,一刻也沒斷過零食的“80后”,竟然也能參加長征。
2006年2月中旬的一個晚上,祖曼在色友網的“驢版”上,看到央視正在招收《我的長征》隊員。當時,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祖曼在網上報了名。事后,她把想法告訴了媽媽,說想歷練一下自己。媽媽一點兒也沒在意,根本不相信女兒能吃這樣的苦。
2006年3月18日,祖曼沒想到,竟然接到央視打來的電話,通知到北京面試。祖曼得知:全國報名的有5000人,參加面試的僅有100人。
祖曼很興奮,拿著報名表找領導請假,領導睜大眼睛看了她一眼:“長征,10個月啊!”聽得出來,領導懷疑這樣一個丫頭竟然要參加長征,她吃得消嗎!
也確實,祖曼的身體像豆芽,刮大風都能吹倒。在家里也沒有干過什么活兒。
而且,祖曼在家中總是以自我為中心,吃飯挑食,心理承受力差,遇到大小困難總是委屈地哭鼻子。上街買東西要買最好的,買回東西要喊家里人下樓拿,可以說是一個全享受、小資型、完美主義者。祖曼形容自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祖曼能行嗎?大家都很擔心。
北京。經過體檢、心理測試,一對一提問等系列考查后,100人剩下了42人,祖曼名列其中。祖曼真是很開心,在博客中寫出自己的感受:“那么多人當中竟然選中了我,簡直比中了彩票還幸運呢!”
最后一天,央視組織專家對42人再次進行體能測試,眾人被要求站在室外零攝氏度的操場上靜思兩個小時,不久有兩人要求退出。祖曼思想斗爭大概有一個小時,感覺整個腦子都被凍住了。
央視最終確定了21名隊員,祖曼有幸被選中。她立刻發短信,將好消息告訴了媽媽。媽媽一萬個不相信:“不會吧,就你,豆芽菜也能去長征?”
之后,央視將選中的21名隊員拉到井岡山,進行為期半個月的綜合培訓。為確保《我的長征》順利進行,經過培訓,央視又預備了5名替補隊員。
綜合培訓時,天氣突然降溫,睡在野外帳篷里的祖曼十分想家,為了打發時間,她趴在睡袋里,用手機寫下了一首詩《井岡夜營》。這是祖曼第一次寫詩,花40分鐘時間,用去手機電池一格。她寫道:“古有女杰花木蘭,替父從軍捷報傳,今日祖兒也從軍,紅裝不退武裝迎。祖兒不比花木蘭,只求長征能完成,心愿雖小仍努力,齊心協力到會寧”。
2006年5月1日,26名隊員編為3組,兩組分別從福建省寧化縣、長汀縣當年紅軍長征的始發地出發,3天后到達江西瑞金,和第三組會合后編成一組出發。祖曼被分在路途最遠的寧化縣出發隊伍中。隊伍中一共有6名女同胞,祖曼年齡最小,最漂亮,家庭條件也好。另外,祖曼還曾得過河南省選美前10名。
路上打著遮陽傘惹“非議”
隊伍剛剛出發,祖曼把自己的臉包著,還打著遮陽傘,生怕曬黑了。
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祖曼此時的舉措恐怕會犯了“眾怒”。連崔永元在后來錄制《我的長征》節目時都說:“當時我們都認為祖曼像一個花瓶,可能不會走完全程。”也就是說,祖曼隨時會遭遇淘汰,被替補隊員替補。
其實,祖曼對自己挺有信心的。可下一步,她把自己打遮陽傘的照片發在博客里時,立即招來網友的質疑和謾罵。母親在網上看女兒的博客時,對不負責任的謾罵很生氣,她問女兒是否能堅持下去,“要不就回家吧,現在就去接你!”
祖曼也想到會被罵,但沒想到會被罵得這么狠。身為護士的她回應網友:“這對皮膚健康有好處,為什么不可以?”說實話,以祖曼的審美眼光,如果為了好看的話,穿一件紅色的衣服,絕對不會去打一把紫色的傘。祖曼覺得,自己傘下的長征也是用腳走出來的,有能力為什么不保護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啊!
后來,崔永元給祖曼“平反”了,他說:“其實當年紅軍長征也有打傘的,不過打的是油布傘。”崔永元還說:“其實我自己并不反對他們打傘。只要你有能力,可以一邊打傘一邊正常行軍,有什么關系?你有能力,背著空調走也沒關系呀。”
不過,現在想一想,一些人懷疑祖曼也不是沒道理,標準的“80后”,嬌生慣養、特愛臭美、特小資的一個人。后來,有很多媒體采訪崔永元,誰最可能是第一個退出隊伍的人。崔永元毫不猶豫選擇了祖曼。
在貴州四渡赤水時,正趕上夏天,反反復復爬山,熱得簡直讓人沒法活了。每到爬不動的時候,祖曼就想哭,心里嘀咕,受這活罪干啥,要在家,這會兒正吹空調呢。可又想,即使退出,也要先爬上去,再下山跟組委會的人申請退出。沒辦法,咬著牙爬吧。
長征路上,祖曼可謂N次想過退出,可再想一想,當年紅軍傷的傷、殘的殘,忍饑挨餓翻山渡河,跟他們比起來,吃這點兒苦算啥。就這樣,在退出和繼續之間,祖曼思想斗爭激烈,最后死撐了下來。
爬山累,但最幸福的是能夠站在山頭吹風。每次爬上山頂,祖曼會選一塊絕壁,想著毛主席當年在山頂的情形,模仿著毛主席左手叉腰,右手指點江山的動作,美上好一陣子。
長征途中險象環生
長征途中,祖曼餓過肚子,遭遇多次困難和危險。
從小在城市的廁所方便的姑娘,和一群男人在野外行軍,解手是個問題。隊伍行走在湖南境內時,正逢梅雨季節,全身衣服從來沒有干過。那天,祖曼到一個老鄉家的廁所方便,當站起來時,一腳踏翻了茅坑上的木板,差一點兒掉進3米深的茅坑里,嚇得魂飛魄散。看來,解手真是個大問題。有時,祖曼走在隊伍前面,看不到男隊員時,趕快解手,還沒有完事,其他隊員就趕上來了。由于水土不服,拉肚子是經常的事兒,好在祖曼是學醫的,在這方面更容易保護自己。
洗澡也是問題。行程中除住野地外,大多數都住在沿途的中小學校,只好到夜里舀一盆冷水擦一下身子。到達甘肅境內時,最長時間是12天洗了一次澡,這時已是冬天,他們剛剛擦完身子,頭發就結了冰碴。
過雪山草地時,隊里規定,每個隊員自備7天的食物,總價值50元。背負20多斤的物品,在海拔3000米的高原行走,人煙稀少,無法補給食物,從第一頓飯開始就要節制,否則不到3天,背包里的食物就要被吃光。最要命的是,老鄉送上門來的美食也不能動,這是紅軍鐵的紀律,也是隊里的紀律,不允許接受背包外的任何食物。
2006年12月底,祖曼因心急追趕大部隊,不小心走錯了一條小路,越走越窄,越走越滑,接近大路的時候,她被困住了。眼看大部隊越走越遠,她心急如焚,想繼續沿小路做最后努力,但由于山體土質松軟,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
當時,腳下是幾十米高的懸崖,崖底是一條不流動的冰河,頭頂上面不到兩米就是大路,但祖曼只能像壁虎一樣趴在那里維持平衡,腳下的沙石不斷地下落。這時候,走在隊伍最后的隊友朱洪陽發現了祖曼,隨后,志愿者小虎等人也趕到,大家齊心合力把她拉了上來。
“唉,命大啊!”祖曼感嘆。上來之后,祖曼給兩人一個擁抱以示感謝。后來,祖曼把這件事寫在博客里,題目是《感謝老朱》,還特別注明媽媽不要看,怕媽媽擔心。
一路走來,祖曼戒掉了零食,學會了克制。
在甘肅大敦梁烈士紀念碑前,祖曼鞠躬時沒有摘掉掛在耳朵上的耳機,雖然說耳朵凍僵了沒有感覺到,但她仍不能原諒自己,不允許犯這樣的錯誤,不僅僅是禮節上的,更重要的是面對的是烈士。后來在會寧的路上,她向崔永元道了歉,表示愿意為此事帶來的一切后果承擔責任,包括公開道歉。
博客42萬人點擊
早在央視通知祖曼面試的那一天,她在網上就開通了博客——“祖兒的天空”(http://zmsky.blog.sohu.com/)。截至2007年1月18日,祖曼已經在博客寫文章144篇,點擊達420816人次,網友發表評論4773篇。
博客還要歸功于祖曼的那臺筆記本電腦,也是上路新買的,雖說是無線網卡,但長征途中,很多地方還是上不了網,她有很多可寫的東西沒有寫。也就是這個博客,祖曼看到了很多人對自己的指責,因為很多人對重新走長征路不理解,更因為祖曼長征途中打遮陽傘。
還有一些網友猜測祖曼在河南選美沒出夠名,所以來借央視的活動出名。祖曼很生氣,她坦然地說:“我沒去問他們為什么選我,報不報名是我的事,選誰不選誰是他們的事,最后走不走仍然是我的事。”選擇了長征,祖曼甚至放棄了去法國參加時裝周的機會。祖曼說:“要出名也不用選這種方式啊,又苦又累又花時間。”
對于有網友說自己是“花瓶”,祖曼覺得很“冤枉”。她說,如果開始的時候,人們說是花瓶,經過長征的磨練后,自己已經變成“瓦罐”了。現在看看,她臉龐上留下了因戴防護眼鏡而形成的“熊貓眼”痕跡。
還有網友對隊伍的吃苦精神提出了質疑。祖曼說,這些網友根本不知道,為了讓隊員多些艱苦體驗,節目組給隊伍安排的睡覺地方,除了學校的課桌、地面,其它的就是荒郊野外了。即便旁邊是村莊,隊員也要睡在野外,臭蟲、跳蚤、虱子、老鼠亂竄。祖曼說,自己身上經常被咬很多疙瘩,以至于留下很多的疤痕。
長征途中,祖曼寫下了5首詩,尤其是在生日到來的前一天,她寫給媽媽的一首詩,很多人讀后都會熱淚盈眶,有網友在她博客留言說:“太煽情了,你媽媽看了,會掉眼淚的!”祖曼說這都是順口溜,不值得一提。
為了紀念自己的生日,祖曼還向隊長請求在2006年11月8日扛隊旗一天,當隊長答應她的請求時,她十分高興。當天,隊伍在崎嶇山路上走了40公里,這個生日祖曼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大多數網友的支持和鼓勵,讓祖曼感動。博客中,祖曼大多用圖片來表達感受,文字性的東西不多,她把一路的見聞用相機記錄了下來。依順序而看,祖曼鏡頭里的對象在變,剛開始僅是花花草草、蟲蟲魚魚,后來漸漸有了貧困老區孩子們天真的笑臉、剛剛走出礦井的煤礦工人、當地的風土人情……
轉眼間,隊員們徒步走到了2007年元旦。為了紀念這個特別有意義的新年,祖曼還寫了《陰霾散盡是黎明》的詩,因為全部行程即將結束,她這首詩對整個行程進行了總結。原詩寫在一張餐巾紙上,如今在崔永元手中。崔永元說,活動結束后,央視要舉辦《我的長征》展覽,祖曼的這首詩將作為展品。
想出畫冊幫助老區人
2007年1月7日,《我的長征》26名隊員抵達北京。迎接他們的是崔永元和節目組工作人員及媒體記者。至此,這支隊伍歷時250天,行程6100公里,經過9個省,圓滿完成重走長征路的任務。中央電視臺臺長趙化勇親自為隊員頒發了《我的長征》榮譽證書。
回家了,要過正常的生活了。2007年1月15日,一夜沒睡趕到家的祖曼洗了個澡,匆匆趕到單位上班。
一身紅灰相間的運動衣,兩尺長的黑發簡單扎起,祖曼很像一個運動員。變化太大了,當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沒有一個同事認出她。祖曼的一個同事感慨:“簡直像換了個人,皮膚黑了,由瓷人變鐵人了。以前,她可是個漂亮時尚的都市女孩!”
祖曼笑著解釋,今天這身衣服,若在以前根本不會穿。由于對衣著打扮的在意,以前臨出門前,如果衣服顏色搭配不協調,祖曼就不會出門。
祖曼說,雖然在長征途中哭過十多次,暈倒過,生過病,有時12天洗一次澡,但這些困難根本不能和當年紅軍長征時比。用崔永元的話說,這次長征其實是心靈上的長征,不是70年前長征的克隆。
祖曼的媽媽說:“通過這次長征,祖曼突然長大了很多,簡直像換了個人,皮膚黑了,身體健康了,這是表面的變化,但重要的是她比以前懂事了很多很多。”
的確,祖曼收獲太多了。身體像一個棒小伙,吃飯也不挑食了,什么冷、熱、咸、淡都不講究了。祖曼說,長征途中流行這樣的話:只有能吃不能吃,沒有好吃不好吃。而且,祖曼學會了獨立生活,心理承受力增強,有了團隊意識。
還有,祖曼把那把有紀念意義的傘帶回來了,上面簽滿了名字:工作組全體人員的,包括崔永元的、央視領導的。祖曼解釋說:“長征路上,這是我個人的標志,要在70多年前長征時,我也不會打那把傘,為啥?我一打傘,目標那么大,敵機馬上就來轟炸了,我是要命還是要皮啊!”
長征路走完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時刻觸動著祖曼的心。以前不知道農村貧窮,不知道農村學校的黑板用手一摸就掉渣,不知道農村的廁所和豬圈挨著,上廁所還得躲著豬。藏民,幾百里地沒學校,那些孩子都不上學,一些地方到現在還沒有公路……
問及以后有什么打算,祖曼說自己喜歡攝影,長征路上拍下了5萬多張照片,雪山、草地、老紅軍、貧困的孩子、少數民族婦女等等,除了想辦攝影展覽、出攝影作品集外,還想把自己所見所聞和自己在博客上的東西進行整理,將來出一本畫冊,通過畫冊告訴人們老區的生活狀況。如果有人愿意幫助這些貧困學校的話,她愿意做連接的紐帶,為老區人盡點兒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