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行報恩師,桃李芬芳出朱門!”這是2006年五一節(jié)期間朱建華老師80華誕時,弟子們送給他的祝壽賀聯(lián)。
今年五一節(jié),我照例給朱老師打電話祝壽并致以節(jié)日問候,卻得知老師病重住院的不幸消息。5月10日,我出差剛到湖南長沙,即接到師弟的電話,說老師已經去世,兩天后開追悼會,問我能否參加。得知恩師去世的噩耗,我一陣心酸,無奈地告訴師弟:“我出差在外,公務在身,身不由己,趕不回去了!”
自朱老師去世的一段時間里,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靜,腦海里常常浮現(xiàn)出和先生交往20多年的深情厚誼……
1979年我從遼寧省岫巖縣偏僻落后的農村考入吉林大學歷史系,1983年本科畢業(yè)考入本系中國近現(xiàn)代史專業(yè)研究生。當時朱建華、王金鋙兩位導師合招5人,并一起指導我們,寫畢業(yè)論文時分開指導,我和師兄熊永榮是朱老師帶的第二批研究生。在和老師初步交往中,我大概了解了老師一生坎坷曲折的經歷——
朱老師1926年5月5日出生于吉林省九臺市;1948年至1951年在東北師范大學政治系學習;1951年至1953年到中國人民大學攻讀中國革命史專業(yè)碩士研究生,師從何干之等大家,奠定了深厚的研究功底;1953年至1971年在東北師范大學政治系任教;“文革”期間,老師受到沖擊,于1971年到浪頭農村插隊;1975年插隊結束,調到吉林大學歷史系任教,一直到終老。
由于政治運動的沖擊和影響,先生和他同時代人一樣,可謂大器晚成。1978年改革開放后,先生積累多年的學術潛力才得以激發(fā),以50多歲的知天命之年開始了真正的學術之旅。行萬里路,著萬卷書。我們入學時,正是先生厚積薄發(fā)、頻出成果的時期。據(jù)我所知,近30年來,先生自著和主編的著作共22部,發(fā)表論文多篇。大體上可以歸納為三個研究系列:一是中國近現(xiàn)代政黨史系列,其代表作有《中國近現(xiàn)代政黨史》、《中國近代政黨史》、《中國黨派百年風云錄》、《中國政黨要人傳》、《中國政黨辭典》等。先生在這方面的研究起步最早,在學術界起到了開創(chuàng)性及填補空白的作用;二是東北近現(xiàn)代史研究系列,代表作有《東北解放區(qū)財政經濟史稿》、《東北解放戰(zhàn)爭史》、《國共兩黨爭奪東北紀事》、《現(xiàn)代東北史》等。這些研究在中國近現(xiàn)代史及地方史領域中占有重要地位;三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史系列,其主要著述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稿》、《中華人民共和國大事記紀事本末》、《中華人民共和國史辭典》等,在國史研究領域占有一席之地。先生有深厚的研究功底,深邃的學術造詣,在學術界和社會上有很大影響。其主編的《中華英烈大辭典》在1994年榮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其有關政黨史和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研究曾受到吉林省政協(xié)的肯定和好評。
朱老師教書育人、辛勤耕耘、嚴謹治學的精神和態(tài)度,光明磊落、心胸豁達、仁慈寬厚的人格和師德,給我們起到了言傳身教的示范作用。他要求學生“先做人,后做學問。”學生有問題或有錯誤總是和風細雨地教育批評,從不嚴厲訓斥,更不發(fā)脾氣。因此,從我們入學時起,就和先生建立了良好的師生關系,奠定了師生情誼,而且這種情誼越來越深。
讀研究生后期,尤其是撰寫碩士論文階段,我和先生的接觸愈來愈頻繁。先生對我們撰寫畢業(yè)論文很重視,指導得比較具體。尤其是我確定論文選題時,幾上幾下,最終確定了“華僑對祖國抗日戰(zhàn)爭的貢獻”的選題。按理說,在東北作“華僑問題”的論文,不占天時地利,老師又不熟悉,一般老師是不會同意的,但朱老師尊重我的興趣和意愿,支持我選這個題目。如今,我已畢業(yè)20多年了,仍在從事這一領域的研究,并且研究點名堂出來,可以說是我作碩士論文時奠定的基礎,這無疑是得益于老師的指導。
1986年我畢業(yè)分配到中共中央黨校工作(翌年調入中央黨史研究室)。畢業(yè)后,我在學術研究方面繼續(xù)得到老師的支持和指導。1989年,我在碩士論文的基礎上撰寫出版了一本32萬字的專著。這本書也傾注了老師的不少心血。如我作論文時留在吉大歷史系資料室的有關資料就是老師借出寄給我的,老師還認真閱讀修改了我的書稿。
走上工作崗位的20多年來,我在碩士論文選題的基礎上,前延后伸,確立了“華僑華人與中國革命和建設”的研究方向(從鴉片戰(zhàn)爭至今),孜孜不倦地耕耘,發(fā)表了七八十篇文章,獨自完成或主持兩個相關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又陸續(xù)撰寫出版了4本研究著作。這些成果的問世,與老師的前期培養(yǎng)密切相關。因此,我多次在自己著作的“后記”中,道出感謝老師的心里話。2006年1月,我獨自承擔的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華僑與中國民族民主革命》一書,被選入“國家社科基金成果文庫”,并作為“文庫”首批推出的10本著作之一出版,產生了較大的社會影響。我在后記中寫道:“最后還要感謝我在吉林大學讀研究生期間的兩位導師朱建華教授、王金鋙教授。本書雖然沒有得到他們的具體幫助和指導,但正是我在讀研究生期間,在他們的支持和指導下,使我選擇了華僑華人與中國革命和建設關系問題的研究,并為此奠定了基礎。如果說我在這一領域取得了一些成就的話,那么與他們的培養(yǎng)和指導是分不開的。如今,他們均已進入耄耋之年,弟子在此衷心祝愿他們健康長壽!”
過去常云:“人生七十古來稀”。1996年5月,是朱老師70壽辰。我和師兄弟們從各地趕到長春為老師祝壽。當時老師的身體還挺硬朗,在給老師祝壽時,我說道:“我的生身父母早已經去世了,老師、師母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要像孝敬親生父母一樣孝敬你們!”臨別時,看到老師、師母依依不舍的樣子,我表示:“等老師八十大壽時,我還回來祝壽!”
2003年國慶節(jié),我們本科同學畢業(yè)20周年聚會春城。在有限的一點時間里,我抽出一晚上住在老師家里。這晚上和老師、師母聊了三四個小時,有很多話說不完。這次看到老師顯得漸老,視力不好,步履蹣跚。臨走時,我一步三回頭,深情地看到老師、師母更加依依不舍的樣子,我再次表示:“三年后,我再來為老師過八十大壽……”
2006年5月是朱老師80壽辰。13個弟子趕來祝壽。由于時間匆忙,加之人來人往,老師很疲勞,我無法和老師多聊。但我沒有想到,這是和老師最后一次見面……令我感到遺憾的是,老師去世時,我出差在外,無法和老師做最后的告別,不能參加追悼會。我只好用手機給師母發(fā)個唁電:“傳授知識教導做人再生之父,血淚深情情真意切痛悼恩師!”
點點滴滴匯集成波浪滾滾的江河,條條江河匯集成浩瀚無邊的海洋。以上所述,是我和老師20多年的點滴情誼,但這是人世間的真情,這種真情永存,將永遠銘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