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傳統海濱度假地衰退研究——綜述與啟示

[摘要]筆者在文獻研究的基礎上，再現英國傳統海濱度假地發展歷程及其衰退研究的重要理論成果。英國傳統海濱度假地已有兩百多年的發展歷史，20世紀70—80年代以來出現了廣泛的衰退。文獻研究發現，對于這一現象，早期研究主要圍繞著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從目的地度假產品相對競爭力弱化角度給予解釋。近年來的研究出現了新動向，即引入社學經濟領域的轉型理論，著重探討度假地外部環境變化對度假地衰退的影響，認為度假地衰退是內外部復雜因素互動的結果。理論研究成果為政府促進度假地復興的戰略選擇提供了依據。

[關鍵詞]海濱度假地；衰退；綜述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07)01—0049—06

[收稿日期]2006—04—08；[修訂日期]2006－12－04

[作者簡介]劉俊(1976－)，男，安徽淮南人，博士，華南師范大學旅游管理系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海濱度假旅游、旅游規劃、城市旅游，E-mail：liujun020@sina．corn；保繼剛(1964－)，男，云南人，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旅游地理與旅游規劃，E-mail：eesbjg@mail．sysu．edu．cn。

世界范圍內，海濱度假地發展可大致分為3個時期，分別是以歐洲大陸海濱城鎮為代表的傳統海濱度假地發展時期、海濱度假地快速城市化時期和近半個世紀以來興起的綜合型度假區發展時期(見表1)。其中，英國傳統海濱度假地發展歷史最為悠久，布萊頓(Brighton)、斯蓋堡拉(Scarborough)、托比(Torbay)等著名度假地長期以來一直是世界海濱度假活動的中心，引領著世界海濱休閑文化的潮流。

20世紀70—80年代以來，以英國為代表的傳統大眾海濱度假地普遍面臨著衰退的危機，衰退范圍之廣、程度之深，前所未有。為什么會出現衰退?如何遏制衰退、促進度假地復興?這些問題成為目的地政府和學術界關注的焦點。很多學者撰文對這一現象給予解釋，形成了關于傳統海濱度假地衰退現象的大討論。總的來看，現有研究主要基于兩個理論框架，一是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一是轉型理論。本文試圖在文獻研究的基礎上，再現傳統海濱度假地發展歷程，及其衰退研究的重要理論成果。

1 傳統海濱度假地興起

世界范圍內最早的海濱度假地出現在18世紀上半葉的英國海濱城鎮，隨后擴展到法國、比利時、西班牙、德國和美洲大陸。這被稱為傳統海濱度假地，也有學者稱之為定制化海濱旅游(institutionalization of seaside)的開端(walton，1997a)。

歐洲傳統海濱度假地的興起最初都與皇家貴族的示范性消費有關(Gilbert，1949；walton，1997b；Lewis，1980)，海濱度假長期以來一直是權貴上層階級的專利。直到19世紀后半期到20世紀初，歐洲和北美的海濱度假地出現了權貴消費向大眾消費的轉型，普通大眾越來越多地介入到海濱度假活動中。相應地，歐洲海濱度假地也真正進入到大發展時期。

這一轉變的推進因素主要是鐵路運輸技術的發明和普及，極大地提高了工業中心城市周邊海濱度假地的進入性(Gilbert，1949；Walton，1983；Williams，1998)。如蘭開夏(Lancashire)和約克郡(Yorkshire)成為倫敦居民大批前往的目的地，西班牙阿利坎特(Alicante)成為馬德里周邊新興的海濱度假勝地。此外，工人階級為獲取平等社會地位的抗爭也是重要因素之一(Walton，1981)。

2 傳統海濱度假地國際化

20世紀上半葉，歐洲海濱度假地的發展帶動了其他各洲海濱度假地的開發。隨著交通運輸條件的進一步改善，國際間的海濱度假活動日益興盛。北歐及西歐的人們開始組團去地中海沿岸的海濱去度假，北美地區的游客則大量涌向佛羅里達和加勒比沿岸。地中海和加勒比地區的海濱度假地得以迅速發展，這是由于：第一，航空運輸技術的發展，旅行費用的降低；第二，地中海沿岸國家的消費比北歐和西歐低(轉引自：劉家明，1999)；第三，北歐和北美地區由于緯度偏高，西歐的一些國家由于多霧，光照時數都偏少，而地中海和加勒比地區緯度較低，一年四季都有非常充足的陽光。人們普遍具有強烈的逐光(sunlust)需求(Grey，1970)，因此，地中海和加勒比沿岸成為非常理想的海濱度假勝地。

這一時期，雖然國際間海濱度假旅游獲得較大發展，但由于海濱度假地競爭加劇，各國普遍對人員流動施加嚴格的限制。因此總的來看，英國和北美的海濱度假地基本上還是以國內游客為主(shawWilliams，2004：220)。20世紀50—70年代中期，英國海濱度假地在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私人資本的投資推動下，迎來了發展的黃金時期(Demetriadi，1997)。1968年，全英75％的度假消費活動集中在本土的海濱度假地(shawWilliams，2004：220)，國內海濱度假活動盛極一時。

3 傳統海濱度假地衰退

自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英國海濱度假地普遍出現了衰退，許多度假地都面臨著游客量下降、失業率高于平均水平和投資不足的困境(見圖1)。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英格蘭每年的海濱度假游客量約為1800萬人次，年均旅游收入約為29億英鎊，與1973年3200萬人次的海濱度假游客量和51．8億英鎊的旅游收入水平相比，大幅度下降(轉引自Agarwal，1999：512)。1993年英國因失業率高而需要援助的地區名單中，許多海濱度假地赫然其上(Agarwal，1999：512)。投資方面，肖(shaw)和威廉姆斯(Williams)(1997)通過分析1988年至1989年英格蘭旅游促進機構對旅游投資的監測數據，發現投資重點從傳統的海濱度假地轉向了城市主題公園或其他旅游吸引物。這期間，海濱度假地幾乎沒有任何大型投資，接待設施老化嚴重。根據庫珀(Cooper，1997)的調查，英國海濱度假地現有的酒店以一星級或二星級等低檔酒店為主，且飽受淡季和低出租率之苦。

事實上，英國海濱度假地的衰退同時伴隨著需求和供給結構方面的調整。數據顯示，盡管長期停留的游客數量由1993年的300萬人次減少到1999年的250萬人次，同時期停留時間在1—3晚的短期逗留游客卻由480萬人次猛增到880萬人次。一日游游客在中小規模度假地的游客結構中越來越重要。游客停留時間大幅縮短帶來的需求結構變化，對度假地接待設施結構的調整造成重要影響。以約克郡的斯蓋堡拉海濱小鎮為例，床位數由1978年的78000個下降到1992年的51000個(轉引自：Agarwal，2002：43)。

3．1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論分析框架

英國海濱度假地的大范圍衰退引起了學術界的普遍關注，眾多學者對衰退的原因進行了研究(Urry，1990；Shaw Williams，1997；Morgan ＆ Pritchard，1999；Walton，2000；Agarwal，1994，2002)。經典的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提供了簡便實用的分析框架(smith，2004：18)，根據這一模型，英國海濱度假地顯然進入了停滯后的衰退階段，衰退原因是度假產品的獨特性削弱和市場競爭力不足(Butler，1980)。

生命周期模型的適用性和有效性長期以來受到不少學者的質疑，主要是不同階段的轉折點很難判斷，海濱度假地從停滯向衰退過渡缺乏明顯的標志性指標(Agarwal，1997；Cooper Jackson，1989；Haywood，1986；Strapp，1988)。20世紀90年代以來，學者們逐漸擯棄了簡單套用生命周期模型的研究路徑，轉而側重探討旅游地演進背后的內外部動力因素(Cooper＆Jackson，1989；Pearce，1989；Getz，1992；Ioannides，1992；Bianchi，1994)。旅游地演進的復雜性在于各旅游地的內外部動力系統不盡相同，各個階段的時間長短以及生命周期的路徑都不一樣，因此不能把生命周期模型機械地套用在所有旅游目的地演化上(Hovinen，1981；Haywood，1986，Agarwal，1997)。這是生命周期理論研究的一大進步。

3．2轉型理論分析框架

在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框架中，度假地衰退的原因是獨特性和市場競爭力的弱化。要實現度假地復蘇，度假地的吸引力必須發生根本的變化。這種分析范式更多的是從度假地系統內部著手，把衰退歸因于旅游產品吸引力弱化導致的競爭力下降。實現復蘇的關鍵就是吸引投資、開發新產品。這就是英國南部海濱度假地普遍推行旅游開發行動計劃(TDAP)的理論背景。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推動下，一批新的旅游產品在海濱度假地誕生，如包括會議會展和休閑娛樂設施在內的大型綜合性項目——英國利維埃拉中心(English Riviera Center)于1987年在托奎(Torquay)建成開業，緊接著1988年又建成了好萊塢晚會場、大型保齡球館和滑雪道(Agarwal，1997：71)；斯蓋堡拉開發了會議旅游設施，曼海德(Minehead)和威茅斯(Weymouth)組織了事件旅游(Agarwal，2002：47)，等等。

TDAP計劃的實施使得英國傳統海濱度假地產品得到了更新，但從綜合的實施效果看，并沒有產生生命周期理論所預期的顯著復蘇效果。正如愛加沃(1999：519)所評價的：TDAP的實施效果“看起來令人失望，特別是在阻止當地經濟下滑方面一無是處”。近年來，學者們逐漸認識到，英國海濱度假地的衰退并不像生命周期理論描述的那樣簡單，而是存在著更深層次的外部環境動因。在這種情況下，社會經濟領域的轉型理論(Restructuring thesis)被用來分析英國海濱度假地的衰退問題(Agarwal，2002)。

轉型理論最早出現在工業生產領域(Morgan，1991)，直到最近才運用到服務業，用來解釋服務業領域出現的某些結構性變遷，以及由此造成的對社會經濟的影響。一般來講，轉型理論有兩種解釋功能，一種是刻畫西方國家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社會經濟領域出現的由福特制(Fordism)向后福特制(Post-fordism)的深刻變革，也就是由標準化、規模化的定制生產向差異化、個性化的柔性生產的轉變。另一種是說明這種變革對于生產組織形式提出的新要求，包括空間重組、生產規模和勞動力的重新組織等。一旦生產活動無法滿足后福特制所提出的變革要求，經濟活動就有可能出現衰退(Agarwal，2002：27)。

旅游業領域同樣存在著轉型現象。旅游者更加注重旅游產品個性化和本真的旅游體驗，這種需求轉變造成旅游生產模式由福特制向后福特制過渡，大眾市場逐漸分化，并為小型且更具靈活性的旅游企業提供了新的市場機遇。這就是所謂的“新旅游”(new tourism)(Poon，1994)。

轉型理論為研究英國海濱度假地衰退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見表2)。與生命周期理論不同，轉型理論側重于從海濱度假地的外部環境變化方面尋找度假地衰退的原因。轉型理論所揭示的度假地外部環境變化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與生產相關的過程，包括尋求擴張的資本積累、生產流程的變化、彈性生產；二是與消費相關的過程，包括游客需求、動機和期望變化、游客對新技術利用率的提高、閑暇時間延長。這些外部因素變化有助于更好地解釋英國海濱度假地演化的三個趨勢。第一，大量度假客人由國內流向國外。資料顯示，從1980年到1992年，英國海濱度假地的接待量下降了5800萬人天，而出境游客則猛增到2100萬人天。第二，英國國內旅游熱點由海濱地區轉移到內陸地區。第三，短程度假客人數量急劇增加，更多游客青睞城市、鄉村和遺產地型旅游地，海濱旅游熱降溫(轉引自：Agarwal，2002：43)。

通過綜合分析度假地外部環境的變遷，轉型理論認為，度假地日益激烈的外部競爭環境是度假地衰退的重要原因。這種理論視角有助于拓寬生命周期理論過于強調度假地內部因素的狹隘(Cooper，1990；Debbage，1990；Haywood，1986；Ionnides，1992)，從宏觀化、動態化的角度探求度假地演變的全貌。總而言之，度假地衰退是內外部復雜因素互動的結果(Agarwal，2002：44)(如圖2)。

在應對度假地衰退的政策措施方面，轉型理論大大豐富了生命周期理論提出的產品多樣化策略(product diversification)，提出了包括兩個核心策略和8個相關策略的措施體系(如表3)。因此，轉型理論用于海濱度假地衰退研究具有更強的政策指導意義。

4 傳統海濱度假地復興計劃中的地方政府行為

出現衰退的海濱度假地普遍缺乏替代性產業的支撐，旅游衰退對地方經濟造成的巨大壓力促使政府強力介入度假地復興。在英國，政府介入主要通過提供金融支持、減少規劃控制等手段鼓勵國內投資(Agarwal，1997)。然而，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起，英國中央政府大幅削減財政支出，地方政府在促進度假地復蘇中的作用凸顯。

地方政府力圖促進海濱度假地復興的動力和決心源自其對于海濱度假地的重視程度，具體的政策措施隨著政府對于度假地衰退原因認識的不斷深入而有所轉變。總的來看，英國地方政府在推行海濱度假地復興計劃中的行為經歷了3個階段。

4．1提供旅游業專項基金和推行TDAP計劃(1980—1989)

這一時期地方政府開始注意到海濱度假地正在遇到困難，相應地也出臺了一些措施。但這些措施顯得比較盲目，沒能對癥下藥，效果不理想。具體來看，措施主要包括兩方面：一是向旅游業提供專項基金，改善當地旅游接待設施條件和開發新景點。財政資金不僅投向海濱度假地，內陸城市和鄉村地區也得以惠及。這項措施成效不大，1989年由于中央縮減財政支出，此項計劃中止。二是推行地區性旅游開發行動計劃(TDAP)，以及后來的當地創新計劃(Local Area Initiatives)和戰略開發創新計劃(StrategicDevelopment Initiatives)(Bramwell，1990)。這些計劃旨在促進政府和私營部門協作，以推進海濱度假地復蘇的戰略性思路。盡管這些計劃對促進當地旅游經濟復興的作用尚不顯著，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但其提倡的深入細致的產品調查、市場機會識別，以及政府和私人部門多方合作的理念，為后續復興項目所吸收(Agarwal，1999)。

4．2推進度假地結構調整(1990—1999)

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地方政府逐漸認識到海濱度假地衰退的癥結在于結構不合理，TDAP等計劃逐步終止。一系列關于海濱度假地的研究報告表明政府的關注點逐漸轉向度假地結構調整，尤其是自然環境結構(physical environment)(見表4)。經濟結構調整也提上了議事日程，更多的注意力轉向了促進度假地旅游小企業發展。

4．3重視度假地產品開發和旅游小企業發展(200C年以來)

20世紀90年代末，尤其是2000年以來，地方政府更加重視海濱度假地產品開發和旅游小企業發展，同時產品開發也從大眾市場轉向個性化的目標細分市場。美國大西洋城通過開發賭博旅游產品成功走出衰退的經典案例，對處于衰退中的海濱度假地產生了廣泛的示范效應，各地政府紛紛試著開發新型的大型旅游項目，促使度假地復蘇。

5 結論及啟示

現有研究表明，傳統海濱度假地衰退并不僅僅是由于單體旅游產品相對吸引力下降，而是在全球化浪潮的推動下，世界范圍內旅游消費模式出現深刻轉型，即由福特主義時期的大眾旅游向后福特主義時期的個性化、多樣化旅游需求過渡的背景下，傳統大眾型海濱度假地所遭遇的轉型危機。與以往的度假地衰退相比，此次衰退是結構性的，因此在衰退范圍和程度上都要廣泛和深刻得多。從地方政府應對衰退措施的結果來看，單純開發新產品、增加目的地投資是不夠的，必須針對游客不斷變化的需求，促使海濱度假地不斷進行結構重組，持續推行創新發展戰略(Agarwal，1997)。相關戰略措施的效果仍有待于進一步實證研究來綜合評估。

上述研究對于中國傳統海濱度假地研究有很多啟示。與英國相似，以北戴河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海濱度假地也面臨著衰退危機。中國傳統海濱度假地是指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福利性休療養基地。在我國，現代意義上度假旅游活動的雛形是領導干部休療養制度，由中央及各部委投資興建的各式各樣的療養院，是我國度假地發展的最初形態。北戴河、青島八大關景區等是我國最早的海濱度假地。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隨著市場化改革的逐步深入，福利性療養院模式越來越不適應市場機制的需要，我國傳統海濱度假地普遍陷入衰退。統計數據顯示，北戴河旅游市場近幾年逐年萎縮，游客量由1993年、1994年高峰時的500萬人次到600萬人次減少到1999年的200萬人次。2003年7月，黨中央和國務院決定暑期不再到北戴河辦公，北戴河作為“中國夏都”的輝煌漸漸遠去。區域性的海濱度假地如煙臺牟平養馬島，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各類賓館、療養中心曾盛極一時，但現在大量賓館飯店倒閉或停業，余下的大多慘淡經營。

中國傳統海濱度假地遭遇衰退與度假地自身因素，如季節性強、旅游設施落后、宣傳促銷工作不力、環境惡化等有關，這些因素共同導致度假地吸引力下降。各地普遍采用的加強宣傳、吸引投資、開發新產品固然是擺脫度假地衰退的途徑之一，但并非根治之策。受到轉型理論的啟發，筆者認為中國傳統海濱度假地的衰退也是結構性的，是在中國經濟轉軌時期出現的特殊現象。外部環境尤其是制度環境變遷是度假地衰退的根本原因，這包括：福利性休療養需求受到抑制、大眾海濱旅游需求尚不成熟、政府投資為主的度假地旅游設施投融資渠道難以為繼、度假地行政接待經濟面臨轉型。因此，將中國傳統海濱度假地衰退放在宏觀經濟轉型背景下，可以更好地解釋這一現象。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中國海濱度假地的復興必須擺脫行政經濟的禁錮，走市場化改革的道路。如何實現和推進這一改革進程?政府在度假地復興中的角色和地位該如何調整和轉換?這些問題是未來研究的方向。

[責任編輯：宋志偉；責任校對：趙英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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