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樂情感表現的歷史演進與衡量標準

內容摘要：本文從宏觀的視角出發，追溯了聲樂藝術情感表現的歷史發展軌跡，闡釋了演唱歌劇詠嘆調角色體驗的戲劇性、藝術歌曲的文學性及詩情意境和民歌的民俗性與鄉土特色以避免聲樂情感表現的一般化現象。

關鍵詞：聲樂藝術 ；情感表現；歌劇詠嘆調；藝術歌曲；民歌

中圖分類號:J 6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2072(2007)02-005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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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樂藝術的獨特魅力不僅在于美妙聲音的展現，更在于真摯情感的抒發，聲樂演唱中的情感表現早已成為廣大聲樂理論工作者的重要課題，這方面的文獻十分豐富。但大多數的文章都是從作品的理解、情感基調、音高、節奏、音色、調式、調性、以及嗓音表現的感知等微觀的角度進行分析與闡釋，而忽略了重要的宏觀思考原則。鑒于此，本文擬從宏觀的視角，追溯聲樂藝術情感表現的歷史發展軌跡，扼要闡釋歌劇詠嘆調的戲劇性、藝術歌曲的文學性和民歌的民俗性。

一、聲樂藝術情感表現的歷史演進

（一）略談美歌時代聲樂表現

任何演唱藝術都是隨著時代發展變化的，聲樂藝術也不例外，即人們對于音樂情感表現的認知和聲樂藝術的審美標準亦會隨之變化。 18世紀初至19世紀中是美歌(Bel canto)的黃金時代，不僅要求歌者以輕松、流暢的方法唱出均勻、響亮、圓潤、統一（無明顯的聲區轉換痕跡）的聲音，元音純正、吐字清晰，同時亦要求歌手具有非凡的技巧，寬廣而靈活的音域，各聲部都能即興演唱華彩樂段等。那時大量樂譜是手抄的，一般只提供一個簡單的旋律輪廓，這就要求歌手以各種裝飾，如滑音、跳音、抖音、波音及華彩樂句等來豐富它。這種即興的演唱被稱為\"隨意唱\"（Cantar al mente），歌手必須掌握具有獨創性的個人絕技和手段，在沒有音樂創作和樂隊效果或戲劇結構的幫助下，創造出激動人心的舞臺效果。

在歐洲聲樂發展歷程中，美歌時代是聲音唯美、歌手高于一切的時代，人們并不認為作曲家或劇作家是演出成功的關鍵。正因為這樣，閹人歌手一度獨霸歌壇，他們的聲音既有男聲的力度，也有女聲的高度，能達至當時所認為的聲樂藝術的最高美感。 雖然也有少數女歌唱家登上歌劇舞臺試圖與閹人歌唱家分庭抗禮，如：苔希（V.Tesi 1700-1775）、彭蒂（B.Banti 1756-1806）、卡塔拉尼（A.Catalani 1780-1849）等，但她們在舞臺上演唱并無創新，仍是一味賣弄花腔而不顧歌曲的內涵和音樂情感的表現。這種唯美的聲樂藝術標準一直持續到以帕斯塔為代表的一批新型女歌唱家的出現才得以改變。

（二）歌劇演唱轉變的代表

歐洲從19世紀20年代起，最典型的代表是帕斯塔（G.Pasta 1798-1865）。因她原本是戲劇演員，其聲音技巧并不完美，亦不完全符合當時要求的規范，嗓音的音色也不吸引人，但她以一種飽滿的熱情及扣人心弦的魅力征服了聽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深刻地理解劇情，她一登場就以宣敘調進入角色，寓情于聲，全身心地以真實感情吸引聽眾，讓聽眾如臨其境。她把自己與所演角色融為一體，把歌唱與戲劇融為一體，使得19世紀30年代的歌劇演唱風格發生了劃時代的轉變。 女高音再不只是像小鳥一般發出婉轉的高音：唱著膚淺的花腔，在舞臺上好似牽線木偶般地游蕩，而是有著真實深沉、感人肺腑之聲的、氣度非凡的悲劇演員。帕斯塔的創新及她的特殊才能，為歐洲歌劇演唱戲劇化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她的創造改變了多尼采蒂的藝術生涯與影響了貝里尼的創作風格。貝里尼的《夢游女》 、《諾瑪》等都是受到她特殊才能的啟發而創作的。

由此可知，聲樂藝術的審美標準經歷了以歌手至上、聲音唯美到寓情于聲、聲情并茂的發展過程，從此，具有創新精神與真實的戲劇情感、能刻畫人物心靈的聲樂演唱，成為了歌劇音樂美學的標準。

二、不同類型聲樂情感表現的衡量標準

（一）歌劇詠嘆調的戲劇性

雖然，歌劇詠嘆調和藝術歌曲在音樂表現上都是音樂與歌詞的結合、人聲與器樂的結合，都是以舞臺藝術為表演形式的，但歌劇詠嘆調的音樂情感表現為戲劇角色的情感，除了帶有直接的\"語義性\"音樂表情外，其音樂情感的表現還直接或間接地來自于戲劇上的、特殊情感的造型創作--即詠嘆調音樂情感表現上的角色化、戲劇化的創作，是戲劇角色的獨唱曲，是對角色\"具體情感\"的特殊刻畫，其音樂情感不能脫離戲劇因素而獨立存在，因此它是客觀的戲劇化的聲樂現象。

例如，歌劇《托斯卡》中的選段\"為藝術，為愛情\"是托斯卡在假意答應警察署長時演唱的。一個善良的女伶在警察署長威逼利誘可又無力反抗下，心里充滿仇恨，但她深深地愛著她的情人，充滿對幸福生活的向往。演唱者只有體會了托斯卡愛恨交加的復雜情感后，把自己與所演角色融為一體，才能準確地塑造托斯卡熱愛生活、向往愛情的熱望以及 無力反抗、走投無路的悲傷與絕望

歌劇演唱要求體驗人物，以真實的戲劇性與音樂情感協調、統一的演唱，亦是歌劇美學的基本準則。

（二）藝術歌曲的文學性

藝術歌曲文辭性較強、音樂的專業特點比較突出，其音樂情感表現與歌劇詠嘆調的情感表現不同，是聲樂、器樂和詩歌結合的統一體，帶有較強的文學性和器樂性。其情感表現在很大程度上來自于詩歌或詩人的情感，歌唱者的情感表現相對而言是比較獨立、自由、完整的。

受地域、時代、詩詞影響較大、音樂語義也較強的是19世紀浪漫主義音樂品種之一的德奧藝術歌曲。這些藝術歌曲的歌詞大都采用19世界著名浪漫主義詩人的抒情詩歌，為了表現出詩歌的意境、幽靜、細膩、浪漫等格調與深刻的寓意、深沉的情感，演唱時就要求充分運用聲樂技巧和音樂文學藝術修養， 例如運用輕聲、半聲和在高聲區上漸弱的表現手段等。這些藝術歌曲雖也運用美聲唱法，但演唱風格與演唱歌劇時迥然不同。它的演唱具有室內樂的特點，以抒情、敘事、吟誦為主，不像歌劇演唱要求戲劇性，或有大幅度的、強烈的音量變化與對比。

為了豐富音樂情感的表現，藝術歌曲在音樂情感表現上賦予聲樂形態與器樂形態以同等重要的地位。藝術歌曲的伴奏聲部起著獨立作用，旨在揭示旋律聲部沒有直接表現出的心理內容。因此，藝術歌曲的聲樂表現是立體式的，旋律聲部僅僅是立體詩意空間的一部分，這就要求歌唱者在演唱旋律時，除了保持聲樂情感表現中的文學價值與深刻內涵、掌握音色變化、吐字清晰之外，還必須保持著對器樂伴奏（鋼琴或其他）具有敏銳的感知力。例如，演唱舒伯特、舒曼等人的藝術歌曲，必須注意其伴奏的藝術表現力。除個別情況外，古典樂派藝術歌曲的伴奏僅是歌聲部分的和聲與節奏的烘托，而浪漫派作家的藝術歌曲卻給予鋼琴伴奏以音樂形象性及獨立的作用。這方面的先驅者舒伯特做出了杰出的貢獻，他使歌詞、旋律、伴奏三者結合，相輔相成，融為一體，意境完美。最典型的歌曲，如《魔王》（歌德詞），在148小節的貫穿發展過程中，從4個不同的人物（講述者，父親，病兒和魔鬼）的不同角度，用不同音色、心情和語氣，通過調性的對比轉換，織體，力度和音樂旋律線條的變化被生動地體現出來：魔鬼的誘惑，兒子的呼救與父親的緊張不安，講述者宣敘性的音調和鋼琴伴奏始終疾馳，并以三連音來描寫急迫的馬蹄聲，用低聲部描述黑松林中的寒風呼嘯聲，從定型化織體戛然而止及最后的和弦，與歌者共同營造出緊張陰森的意境和氣氛。這首屬通體類型的敘事歌曲，充分體現舒伯特藝術歌曲其伴奏部分的音樂形象和獨立作用，當歌唱者演唱其藝術歌曲時對器樂伴奏（鋼琴）應認真理解、感知，必須深刻理解、細心衡量這些美感的尺度，歌唱的音樂美感表現才能全方位的符合藝術歌曲音樂美學的要求，從而能準確理解、規范和把握藝術歌曲音樂情感表現的尺度。

3.民歌的民俗性

民歌的共同特點是：簡明精煉，質樸無華，曲詞順暢，有著濃郁的地方風格和可親的鄉土氣息，篇幅一般不大，但邏輯嚴密，能體現一個民族現實生活的價值。一個民族的民歌與該民族的地理環境、人文歷史、生活習俗等有很大關系，不同民族都有自己民族獨特的民俗性，因此，民間歌曲都有各自不同的聲樂表達方式和情感韻味的表現形式。同藝術歌曲相比，民歌的情感表現可以在一條樸素單一的音樂旋律上完美展現出來。

例如，我國的民族風格色彩是南方偏于柔美細膩，如江南民歌《茉莉花》，具有濃郁江南民歌韻味的歌曲，旋律流暢，優美抒情，清新雅致，表現了一位少女對生活的炙熱情感和少女的含蓄恬抒，頗有江南水鄉的詩情畫意般。而我國北方的民歌則較為剛健豪放。如《牧歌》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幅遼闊壯麗的畫卷：藍藍的天空，一望無際的草原，白云下的無數羊群，表現了游牧民族熱愛生活、無拘無束的豪放情懷。

民歌的民俗性還體現在地方俗語在歌詞中的運用和演唱的方言色彩，取消了不同民族或地方語言的音調作用，也就取消了不同民族或地域聲樂藝術的不同風格與色彩的表現。例如《長沙山歌》，歌詞是：\"郎在那外間打山歌，姐在那房內織綾羅，我不曉得禾只個上屋，下屋，嶺前，坳背，巧娘，巧爺，生出咯樣聰明伶俐的崽喲，打出咯樣干干凈凈，索索利利，漂洋過海，鉆天入地的好山歌，打得那鯉魚子鉆不得水，打得黃牛子滾下坡，我綾羅子不織聽山歌。娘罵女你咯只死妖婆，你為何綾羅不織聽山歌，郎的山歌聽不得，他要打得你去把他做堂客。叫聲媽媽你莫罵我，你老年輕頭里也愛聽山歌，你不聽山歌又禾得有我，我不聽山歌又禾只有外孫伢子喊你做外婆。\"歌詞中不少詞匯如\"不曉得\"，\"禾只個\"，\"咯樣\"，\"崽\"，\"堂客\"等字里行間浸透了長沙方言的韻味，是湘方言口頭語的鮮明表現，而拖腔拉音的旋律節奏正是湘民歌民俗性的體現。

以上筆者從宏觀的視角追溯了聲樂藝術情感表現的歷史發展軌跡，了解了聲樂藝術的審美標準從歌手至上、聲音唯美到寓情于聲、獨具特色聲情并茂的發展過程。同時，為了避免聲樂表演中的情感表現的一般化現象，重點闡釋了歌劇詠嘆調的戲劇性、藝術歌曲的文學性和民歌的民俗性，它們既是聲樂情感表現的衡量標準，也是聲樂藝術表演者成功與否的關鍵。

責任編輯:陳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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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ical Development and Measurable Standardof Emotion Expression of Vocal Music

Yu Nongrong

Abstract:From macro-view， the author dates back to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track of emotional expression of vocal music and expounds the dramatic features in aria-singing ， literary character in art songs ， poetic and artistic conception as well as rural characteristics in folk songs .

Key words:The art of vocal music ; emotional expression ; aria ; artistic songs ; folk so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