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對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探索及其歷史局限性

摘要：毛澤東認為，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的性質和兩類矛盾的狀況決定社會主義社會可以建成和諧社會。為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他付出了艱辛的努力：消滅私有制，建立社會主義公有制，為建立人與人之間和諧關系奠定基礎；制定和完善一系列的政治制度和方針，努力實現國內政治關系的和諧；探索正確處理經濟關系的途徑和辦法，努力實現經濟的和諧；提出 “雙百”和“兩用”方針，努力實現文化的和諧。毛澤東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思想中具有平均主義和空想社會主義色彩，他對和諧社會的探索最終陷入了誤區。

關鍵詞：毛澤東；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探索；局限性

中圖分類號：Ａ84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1003－854Ｘ（2007）05－0045－04

所謂和諧社會就是指社會系統中各要素處于一種相互依存、相互協調、相互促進的良性狀態。和諧社會不是一種社會形態，而是某個社會形態中的一種理想的社會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實現了政治、經濟和文化諸方面的和諧以及整個社會和諧發展。歷史上的“文景之治”、“漢武盛世”、“康乾盛世”可謂封建時代的和諧社會，但是真正的和諧社會只有在社會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才會實現。

毛澤東的思想體系中雖然沒有“和諧社會”的概念，卻包含有“和諧社會”思想的基本內涵。建立一個和諧的社會，是他畢生的追求。我們共產黨人，多年以來的奮斗，其“目的，在于建設一個中華民族的新社會和新國家”①。

一、毛澤東努力將新民主主義社會建設成為具有和諧社會因素的社會

毛澤東是和諧社會的向往者和實踐者。毛澤東認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是一個矛盾尖銳、階級對立的極不和諧的社會。帝國主義和中華民族的矛盾、封建主義和人民大眾的矛盾極其尖銳，不可調和，必須用革命的武裝斗爭，打碎這個外無民族獨立、內無人民民主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建立一個新民主主義社會。在新民主主義社會，毛澤東努力增加社會和諧的因素，為過渡到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創造政治、經濟、文化和思想條件。

第一，在政治上建立了以工人階級為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政權。在這個政權里，實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勞動人民在政治上當家作主，享受民主；對敵人實行專政，“只許他們規規矩矩，不許他們亂說亂動”②。在這個政權里，實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中共是執政黨，民主黨派是參政黨，共產黨和民主黨派保持統戰關系與和諧的合作關系。

第二，在經濟上確立了以國營經濟為領導，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的所有制結構。在新民主主義社會，國營經濟、合作社經濟、私人資本主義經濟、個體經濟和國家資本主義經濟這五種經濟成份并存。國家實行“統籌兼顧，分工合作，公私兼顧，勞資兩利”的政策，在經濟結構上既發展公營經濟，又發展民營經濟；既保護工人的基本權益，又保證私營企業在合理、合法經營下的正當贏利。在國營經濟的領導下，合作社經濟、私人資本主義經濟、個體經濟和國家資本主義經濟成份分工合作，各得其所，它們和平共處于新民主主義社會。

第三，在文化思想上，確立了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民主革命的勝利推翻了媚外的、愚昧的、專制的思想和文化的桎梏，實行了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新民主主義文化。中國人民在精神上獲得解放，以前所未有的飽滿熱情和精神狀態建設新中國。

所有這一切，使新民主主義社會具有和諧社會的因素，為向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過渡創造了條件。但是，在毛澤東認為，新民主主義社會畢竟不是一個真正意義的和諧社會。因為：在政治上，人民民主專政國家政權剛剛建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制度和政治協商制度還不完善。在思想上，人們剛剛從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走過來，思想上還帶有那個社會的痕跡。在經濟上，中國仍然是一個工業落后的農業大國，現代工業在整個國民經濟中占的比重很小。特別是私人資本主義經濟與國營經濟之間、私營企業內部資本家與工人之間的矛盾還沒有解決。所以，毛澤東指出，中國不能停留在新民主主義社會，新民主主義社會必將被一個更為和諧的社會社會主義社會所取代。

二、毛澤東為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付出了艱辛的努力

第一，消滅私有制，建立社會主義公有制，為建立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系奠定基礎。毛澤東認為，私有制是階級對立和社會不和諧的根源。因此，在國民經濟恢復后，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國共產黨人及時領導了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改造，消滅了生產資料私有制，建立了社會主義公有制。到1956年底，我國的階級結構和階級關系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一方面，剝削階級作為階級已經消滅：官僚買辦資產階級已經在中國大陸消滅了；封建地主階級除個別地區外也已經消滅了；富農階級也正在消滅中；原來的地主和富農分子正在被改造成為自食其力的新人；民族資產階級分子正處在由剝削者變為勞動者的轉變過程中。另一方面，勞動階級也發生了變化：工人階級不僅在政治上是領導階級，而且在經濟上成為生產資料的主人；廣大農民和其他個體勞動者已經變為社會主義的集體勞動者；知識分子已經改變了原來的面貌，組成了一支為社會主義服務的隊伍。所以這一切變化為建立階級與階級、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系奠定了基礎。

第二，制定和完善一系列政治制度和方針，努力實現國內政治關系的和諧。進入社會主義社會的前夜，毛澤東發表《論十大關系》的講話，提出要正確處理經濟、政治、文化建設中遇到的一系列關系，開始了對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初步探索：通過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實現中國各種政治力量的和平共處、和諧相處，使它們共同致力于中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通過“長期共存，互相監督”的方針，在中共與民主黨派之間建立和諧的黨際關系；通過“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方針和“團結——批評——團結”的公式，建立和諧的黨內關系；將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作為國家政治生活的主題，依據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理論，處理人民之間的各種矛盾，實現人民內部各階級關系的和諧；推行和完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在漢族和少數民族之間建立平等、團結的關系，把中國建成為一個和諧的民族大家庭。毛澤東制定和實行一系列政治制度和方針，其目的是建立一種和諧的政治局面。“我們的目標，是想造成一個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面”③。“黨內黨外都應當有這樣的政治局面。沒有這樣的政治局面，群眾的積極性是不可能發動起來的。”④

第三，探索正確處理經濟關系的途徑和辦法，努力實現經濟的和諧。毛澤東認為，“我國是一個社會主義的大國，但又是一個經濟落后的窮國，這是一個很大的矛盾。”⑤ 要建設和諧社會，必須解決這一矛盾。而解決這一矛盾的根本途徑只能是發展生產力。1956年中共八大的政治報告，反映了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領導集體的共識：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對于建立先進的工業國的要求與落后的農業國的現實之間的矛盾，是人民對于經濟文化迅速發展的需要同當前的經濟文化不能滿足人民需要的狀況之間的矛盾，全黨全國人民的主要任務是發展生產力。為了更好地發展生產力，必須正確處理一系列經濟關系。在《論十大關系》一文中，毛澤東指出要正確處理重工業和輕工業、農業的關系，沿海工業和內地工業的關系，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的關系，國家、生產單位和生產者個人的關系，中央和地方的關系。他特別指出，在我國社會主義社會將長期存在生產與需要的矛盾、積累與消費的矛盾。因此，要實行“統籌兼顧，適當安排”的方針，兼顧國家、集體和個人三方面利益。在毛澤東看來，經濟利益關系是經濟關系的重要內容。正確處理各階級、各階層之間的經濟利益關系，不僅有利于經濟關系的和諧，而且有利于階級關系的和諧和社會的安定團結。

第四，提出“雙百”方針和“兩用”方針，努力實現文化的和諧。1956年4月毛澤東提出發展科學、繁榮文藝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他說：“藝術問題上的百花齊放，學術問題上的百家爭鳴。我看應該成為我們的方針。”⑥

“利用行政力量，強制推行一種風格，一種學派，禁止另一種風格，另一種學派，我們認為會有害于藝術和科學的發展。”⑦“藝術上不同的形式和風格可以自由發展，科學上不同的學派可以自由爭論。”⑧ 1964年毛澤東又提出了對待古今中外文化遺產的“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方針。古為今用，就是從古代優秀的文化遺產中吸取有益和有用的成分，經過改造，使其為社會主義文化事業服務。洋為中用，就是有批判地吸收外國各民族文化的長處，為我所用，以促進我國文化事業的發展。推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方針，其目的就是為了繁榮社會主義文化，構建社會主義和諧文化。

三、毛澤東認為，矛盾的非對抗性決定了社會主義社會可以建成為和諧社會

1957年2月毛澤東發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的講話，提出了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和兩類矛盾的理論。他以哲學家的眼光看到，社會主義社會到處充滿著矛盾，矛盾無處不有，無時不在。但是，社會主義社會矛盾與過去一切階級社會相比有具有不同的性質與狀況，正是這些不同的性質和狀況決定了社會主義社會可以建成和諧社會。

第一，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的性質決定社會主義社會可以建成和諧社會。毛澤東認為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依然是生產關系和生產力、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之間的矛盾。但是，社會主義的基本矛盾具有不同的特點和性質：其一，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運動具有“又相適應又相矛盾”的特點。“社會主義生產關系已經建立起來，它是和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的；但是，它又很不完善，這些不完善的方面和生產力的發展又是相矛盾的。除了生產關系和生產力發展的這種又相適應又相矛盾的情況以外，還有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的又相適應又相矛盾的情況。”⑨ 因此，我們必須致力于這些矛盾的解決。其二，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與過去一切階級社會相比，它不是對抗性的，而是非對抗性的，不表現為劇烈的階級對抗，因此，完全可以“經過社會主義制度本身，不斷地得到解決”⑩。即在黨和人民政府的領導下，依據社會生產力發展的要求，依靠社會主義制度本身的力量，有步驟、有秩序地對生產關系不適應生產力的地方、上層建筑不適應經濟基礎的地方進行調整和改革。毛澤東認為，基本矛盾的非對抗性決定了我們完全可能把社會主義社會建成和諧社會。

第二，社會主義社會兩類矛盾的狀況決定了社會主義社會可以建成和諧社會。毛澤東指出，社會主義社會存在著敵我之間和人民內部兩類矛盾。其一，從性質上看，敵我之間的矛盾是在根本利益對抗基礎上的矛盾，是對抗性矛盾；人民內部矛盾是在根本利益一致基礎上的矛盾，是非對抗性的矛盾。人民內部矛盾包括工人階級內部的矛盾，農民階級內部的矛盾，知識分子內部的矛盾，工農兩個階級之間的矛盾，工人、農民同知識分子之間的矛盾等等。毛澤東特別指出：我們的人民政府是真正代表人民利益的政府，是為人民服務的政府，但是它同人民群眾之間也有一定的矛盾。只有正確處理黨群矛盾和干群矛盾，才能消除人民與領導者的隔閡。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方法是民主的方法即討論的方法、批評的方法、說服教育的方法。其二，從數量來看，由于消滅了剝削階級和剝削制度，社會主義社會的敵我矛盾是少量的，不是社會的主要矛盾，大量存在的是人民內部矛盾。因此，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已經成為國家政治生活的主題。毛澤東認為正是社會主義社會兩類矛盾的這些性質和特點決定了我們可以把社會主義社會建成和諧社會。毛澤東告誡全黨要注意矛盾的轉化。敵我矛盾處理得當，可以轉化為非對抗性矛盾；人民內部矛盾如果處理不當，也有可能轉化為對抗性的矛盾。因此，要嚴格區分和正確處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要善于化對抗性矛盾為非對抗性矛盾和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

“在解決了這些矛盾以后，又會出現新的問題，新的矛盾，又需要人們去解決。”{11}“矛盾的不斷出現，又不斷解決，就是事物發展的辯證規律。”建設和諧社會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化解矛盾的過程。毛澤東提出正確處理兩類矛盾特別是人民內部矛盾的理論，其目的是化解社會矛盾，和諧社會氣氛。毛澤東對和諧社會的探索達到了當時他所能夠達到的認識高度。正是由于毛澤東等共產黨人的努力，在20世紀50年代中國曾經出現過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美好景象。

四、毛澤東對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探索具有歷史的局限性

毛澤東為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進行了艱辛的探索，但是，畢生追求的和諧社會在他有生之年并沒有出現。其原因在于他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觀具有歷史局限性：

第一，毛澤東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觀具有平均主義和空想社會主義的成份。在物質分配方式上，毛澤東始終存在平均主義傾向。在毛澤東構想的和諧社會里，分配是大體平均的。他不喜歡工資制，常常贊賞革命戰爭年代的供給制，希望通過供給制逐步實現吃飯、穿衣不要錢。毛澤東認為供給制比較公平，實行供給制可以和諧人與人之間的關系。1966年5月《五·七指示》中構想了一個他心目中的和諧社會的基本細胞——大學校。毛澤東要求各行各業、各單位都要辦成大學校。無數個大學校構成一個和諧社會。在大學校里，工、農、學、兵，自成體系，是一個小而全的社會。這其實是對馬克思主義構想的“迫使人們奴隸般服從分工的情形已經消失”和“個人的全面發展”的共產主義和諧社會目標的誤解。毛澤東誤認為，每個人都做點工，務點農，學點軍就可以達到人的全面發展。大學校又是一個自給自足、限制和逐步消滅商品生產的社會。毛澤東希望通過消滅社會分工和商品生產，消滅工農、城鄉、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之間的三大差別，實現人們在勞動、教育、物質生活方面的平等，從而實現人與人關系的和諧和整個社會的和諧。可惜的是，他不是采取發展生產力的辦法，而是采取平均主義的辦法。以“一大二公三純”為特點的農村人民公社就是毛澤東平均主義和諧社會思想的產物。

第二，在毛澤東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觀中過分地強調矛盾的斗爭性，忽視矛盾的同一性。毛澤東的哲學思想中，比較側重于強調矛盾的斗爭性、對立性，這是中國近代以來激烈的階級斗爭的必然反映，也是正確的。因而，在民主革命時期他提出了“以斗爭求團結”的著名論斷。進入社會主義以后，社會性質和階級關系變了，社會矛盾及其性質也變了。由矛盾性質所決定的矛盾同一性、斗爭性及其相互關系也變了。雖然毛澤東在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和兩類矛盾理論中看到了矛盾的非對抗性，提出了處理非對抗性矛盾的方法和方針。但是由于現實原因，以斗爭求得團結，以斗爭達到和諧的思想在毛澤東的哲學中仍然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1957年毛澤東雖然強調處理人民內部矛盾要“和風細雨”而不要“暴風驟雨”，要“小民主”而不要“大民主”（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但是，在反右派斗爭中，他明確主張用“大民主”的方法處理政黨、階級之間的關系。1959年廬山會議后，毛澤東又主張用“大民主”的方法處理黨內的關系。毛澤東強調矛盾斗爭性的哲學思想，最后發展到把斗爭性絕對化的程度，矛盾即是對立，對立即是斗爭。用斗爭方法來處理黨內關系、黨際關系、階級關系，是很難達到長時間和諧的。

第三，毛澤東在實踐上改變了中共八大對階級關系和主要矛盾的正確判斷，導致社會關系的全面緊張。中共八大明確指出，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是人民對于經濟文化迅速發展的需要同當前經濟文化不能滿足人民需要的狀況之間的矛盾，全黨和全國人民的主要任務是集中力量發展社會生產力。對八大的判斷，毛澤東在原則上同意。但是，1957年反右斗爭擴大化后，毛澤東對中國社會階級狀況和主要矛盾作了不符合實際的判斷。他認為，中國社會仍然有兩個勞動階級和兩個剝削階級。兩個勞動階級是工人階級和農民階級，兩個剝削階級是資產階級和地主階級。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農民階級和地主階級之間的矛盾仍然是社會主義社會的主要矛盾。1959年的廬山會議后，毛澤東又把黨內不同意見的爭論看作是“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兩大對抗階級的生死斗爭的繼續”，把階級斗爭擴大化延伸到黨內，造成了黨內同志之間關系的緊張。到“文革”時期，又把知識分子、民主黨派被劃入資產階級行列，導致了階級關系和黨際關系空前緊張。一個階級關系、黨際關系、黨內關系和人際關系嚴重緊張的社會不可能是一個和諧的社會。

由于歷史的局限，毛澤東晚年對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探索陷入了誤區，他畢生追求的和諧社會在他有生之年并沒有出現。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任務歷史地落在了后人的肩上！

注釋：

① 《毛澤東著作選讀》上冊，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49頁。

② 《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75頁。

③⑤ 《毛澤東著作選讀》下冊，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887、796頁。

④ 《毛澤東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93頁。

⑥⑦⑧⑨⑩{11} 《毛澤東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54、229、229、215、213－214、215頁。

（責任編輯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