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吹是我國古代的一種軍樂,在其發(fā)展演變的歷史過程中,先后出現(xiàn)了幾個種類。
首先是作為短簫鐃歌的鼓吹,其起源于先秦,主要是用在與軍事相關(guān)的活動方面。東漢蔡邕在《禮樂志》上敘述漢代的音樂種類時就說,短簫鐃歌是軍樂,相傳是在黃帝的時候一個叫岐伯的人造出來的,主要是用在軍隊作戰(zhàn)勝利歸來、呈獻俘虜時所舉行的儀式上所演奏的音樂或配合這種音樂而作歌唱,其目的是為了樹立軍事威望,傳播好生惡殺的美德,同時也有獎勸將士、振作士氣、諷喻敵人、改過自新的作用。《隋書·音樂志上》、《宋書·樂志》對此也都作了同樣的記載。
短簫鐃歌,顧名思義,這種鼓吹就是不同樂器的組合,按今天的話說,即是一種通過演奏由打、吹之類的樂器組合成的樂隊。不過根據(jù)沈約的《宋書·樂志》記載,在戰(zhàn)國的時候它的名字還不叫鼓吹。那時的鼓吹是指另外一種由鼓和屬于竽、籟一類樂器所演奏的音樂。
到了漢時,又出現(xiàn)了黃門鼓吹和騎吹。根據(jù)《舊五代史·樂志上》引崔豹《古今注》對黃門鼓吹的注釋,張騫出使西域時,得到了一首叫《摩訶兜勒》的樂曲,就把它帶回到中原,李延年將其加以改編,發(fā)展為二十八首樂曲。對此《后漢書·班超傳》中注引《古今樂錄》作了詳細記載:
橫吹,胡樂也。張騫入西域,傳其法于長安,唯得《摩訶兜勒》一曲,李延年因之更造新聲二十八解,乘輿以為武樂。后漢以給邊將,萬人將軍得之。在俗用者有《黃鵠》、《隴頭》、《出關(guān)》、《入關(guān)》、《出塞》、《入塞》、《折楊柳》、《黃覃子》、《赤之楊》、《望行人》十曲。
《宋史·樂志十五》記載了北宋楊杰對鼓吹的議論,他也認為鼓吹是軍旅之樂。其中鼓角橫吹,起源于西域。保存這種軍旅音樂,目的是讓大臣們要居安思危,時刻不忘記軍事和戰(zhàn)爭。
簡單地說,漢黃門鼓吹就是對西域鼓角橫吹的改造。再結(jié)合《舊唐書·音樂二》所載:“《北狄樂》,其可知者鮮卑、吐谷渾、部落稽三國,皆馬上樂也。鼓吹本軍旅之音,馬上奏之,故自漢以來,《北狄樂》總歸鼓吹署。”綜合考之,可知:其一,由張騫從西域傳到中原的鼓角橫吹經(jīng)李延年改造后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作為軍隊中活動所用,即所謂“乘輿以為武樂,后漢以給邊將,萬人將軍得之”。這部分就是漢時的騎吹。另一部分是作為非軍事活動時所用的音樂,即黃門鼓吹,主要是用來作皇帝賞宴群臣用,有十首樂曲可供演奏,后來又發(fā)展為十三首樂曲。十曲名稱很明顯還保留有與軍事戰(zhàn)爭相關(guān)的痕跡,這也表明它作為軍樂的性質(zhì)還是存在著的。天子宴享群臣不外是因為重大喜慶之事或重大節(jié)日活動,此時演奏“俗用”十曲鼓吹當是在增加喜慶氛圍的同時也告誡和提醒群臣不忘武備。 可見不論是用于非軍事活動的黃門鼓吹,還是為軍中所用的騎吹,其性質(zhì)都是軍樂,都與軍事戰(zhàn)爭相關(guān)。這也就是劉在《定軍禮》中所說的:“鼓吹,未知其始也。漢以雄朔野而有之矣,鳴笳以和簫鼓,聲非八音也。”
到魏晉以后,短簫鐃歌、黃門鼓吹和騎吹就都叫鼓吹了。
魏晉的時候又出現(xiàn)了一種鼓吹,叫曲蓋鼓吹。它只是騎吹再配上一柄曲蓋而已。實質(zhì)上它算不上是一個種類的鼓吹,所以到劉宋時這種曲蓋鼓吹就不再流行了。
根據(jù)《史記·五帝本紀》記載,在舜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五禮:吉、兇、軍、賓、嘉。而在我國古代歷來都是禮樂相連,有其禮則必有相對應(yīng)的樂,既如此,則為軍樂的短簫鐃歌、黃門鼓吹和騎吹也就有可能早在西晉以前為軍禮內(nèi)容了,而未必是“始于西晉”(梁滿倉:《魏晉南北朝軍禮鼓吹芻議》,載《歷史研究》2006年第3期)。
通過以上的考察,我們知道了鼓吹的性質(zhì)是軍樂,但作為鹵簿的鼓吹和賜予喪葬的鼓吹,其性質(zhì)是什么呢?
其實,作為皇帝鹵簿和官員喪葬的鼓吹也是起警示和護衛(wèi)作用的,也就是說,它的軍樂性質(zhì)并沒有因為它作為儀仗之用而有所改變。
《舊唐書·音樂一》記載:唐景龍二年(708年),皇后上奏皇帝,要求那些沒有因為丈夫和兒子得到封爵的妃子、公主和五品以上官員的妻子,從今以后在死后遷、葬的時候給予鼓吹,宮中的官員也要這樣。但當時的侍御史唐紹上書阻止:
竊聞鼓吹之作,本為軍容,昔黃帝涿鹿有功,以為警衛(wèi)。故鼓曲有《靈夔吼》、《雕鶚爭》、《石墜崖》、《壯士怒》之類。自昔功臣備禮,適得用之。丈夫有四方之功,所以恩加寵錫。假如郊祀天地,誠是重儀,惟有宮懸,本無案架。故知軍樂所備,尚不洽于神。鉦鼓之音,豈得接于閨閫。準式,公主王妃已下葬禮,惟有團扇、方扇、彩帷、錦障之色,加至鼓吹,歷代未聞。又準令,五品官婚葬,先無鼓吹,惟京官五品,得借四品鼓吹為儀。令特給五品已上母妻,五品官則不當給限,便是班秩本因夫子,儀飾乃復(fù)過之,事非倫次,難為定制,參詳義理,不可常行。請停前敕,各依常典。
雖然皇帝并沒有采納唐紹的建議而遵從了皇后的請求,但從這段話里可以看出,不管是作為制度化后的品官鼓吹還是作為喪葬用的鼓吹,其軍樂性質(zhì)并沒有因此而改變。
總之,不管就鼓吹起始時其本身的性質(zhì)來說,還是就其作為皇帝的鹵簿或品官喪葬而用的儀仗來說,鼓吹作為軍樂的性質(zhì)并沒有改變。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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