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

一、問題的提出

世紀之交前后，為了提升各自大學的國際競爭力，各國政府紛紛出臺相關政策，其中亞洲臨近國家如日本的“21世紀COE計劃”（Center of Excellence）、韓國的“BK21計劃”（Brain Korea 21 Project）的教育改革方案已為中國大陸學界所熟知。與此同時，我國臺灣地區于2002年開始推行“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并頒布了該計劃的“推動重點”績效評估指標體系，進而陸續出臺各項相關的重點發展計劃和專案報告。這一計劃試圖通過大量的政策優惠及財政投入，以期建成一兩所國際一流大學，從而提高臺灣地區的整體學術研究水平與教育質量，增進其學術地位并融入“國際”學術主流。

如何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當然也是中國政府和社會所關注的議題。文獻檢索顯示，目前國內外的相關研究并非鮮見，或介紹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的總體概況，或探討大學競爭力的內容、類別、測量指標及提升舉措。但總體說來，由于現有研究的涉及面通常比較廣，以案例分析方式集中探討一地（尤其是一所具體大學）如何提升國際競爭力的研究則較為鮮見。鑒于臺灣地區教育形勢與內地有許多相似之處，臺灣的經驗或許對內地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因此，以臺灣地區的“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為考察樣本就是一種“方便取樣”了。我們關注的問題在于：臺灣為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采取了哪些政策舉措？其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的評估指標體系如何？實施效果怎樣？有何經驗和教訓？由于臺灣實施“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為時不長，進行終期評價顯然為時過早，但國際大學競爭本身就是動態的。與其亦步亦趨，不如未雨綢繆，主動應變，及時了解各國各地區的大學變革動向和趨勢，并主動因應顯然更為明智。為此，本文試圖通過解讀臺灣教育部門頒布的相關文獻，比較其“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實施前后的相關情況，從而為大陸高校制定相關政策提供一定的經驗參照和啟示。

二、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臺灣地區的政策及實施狀況

下面我們從三個方面具體分析臺灣地區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的相關政策及其實施狀況，并對該計劃的未來發展進行一定預測。

（一）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的相關政策及其分析

為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臺灣教育部門頒布了多項政策文獻，以便促進相關計劃的順利實施。以下對其中幾項主要的政策文本略作介紹和分析。

在“臺灣教育政策白皮書”（2000年）中，臺灣教育主管部門提出了大學教育國際化程度不足的問題（見“大學教育問題分析”一章），明確提出要強化大學教育的國際競爭力。該白皮書列出的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的主要措施包括：1.厚植國內學術實力；2.資源的投入及有效運用。要言之，大學應該在預算中編列推動國際交流與合作所需的基本經費，并成立推動國際交流與合作的專責單位；3.成立財團法人國際學術交流合作基金會，以便更積極地推動交流與合作，協助并強化臺灣大學的國際化；4.鼓勵較有規模或學術水平較佳的大學積極招收國際學生來臺就學，成立國際留學生學院。

2002年8月臺灣教育主管部門正式提出了“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其目的旨在提升臺灣的整體學術水平與教育質量，增進國際學術地位與能見度，融入國際學術主流。該計劃更為詳細地公布了多項推動重點：1.辦理國際學術交流活動；2.鼓勵大學參加國際評鑒；3.積極提升學生外語能力；4.創建國際化的學習環境；5.鼓勵大專院校招收國際留學生；6.鼓勵學校設置與WTO相關的學程或課程。

2002年~2003年度的“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重點發展計劃”的主要政策舉措包括：1.鼓勵各大學通過發展特色提升教學質量；2.加速推動大學教育國際化；3.重點培育科技人才。

此重點發展計劃分為AB兩個子計劃，其中A計劃為“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B計劃為“大學科技系所人才培養計劃”。重點推動的項目更加詳盡細致：1.配合臺灣教育主管部門推動研究型大學整合計劃所辦理的國際學術交流活動；2.加強國際化的學習環境，鼓勵各校制定以英語授課的課程與建設良好的配套環境；3.鼓勵大學參加國際評鑒，提高教學、研究及辦學成效達國際水平；4.鼓勵大學與國外大學聯合開設學程或建立雙聯學制，建立認可兩校課程與學位的機制；5.強化各校網絡環境建設，善用因特網工具進行學術交流。

2003年頒布的“促進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專案報告”強調的重點是：1.在全球化知識經濟時代，高等教育應加強素質的提升，培育研發創新人才；2.應改善大學基礎建設，提升教學質量與學術研究，以達國際一流水平為目標。報告中提出10項促進高等教育的措施，其中第10項為“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這說明臺灣當局已經將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提上了日程。

2004年頒布的“補助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要點”專項報告主要有三個重點：1.鼓勵大學采用外語教學；2.鼓勵大學招收國際留學生；3.重點鼓勵學校開設與WTO相關的課程及其實務訓練。目的是營造有利于國際交流與合作的環境，提升大學整體學術水準和教育質量。各校可以自行擇優規劃推動重點。

2005年頒布的“發展國際一流大學及頂尖研究中心計劃”及“臺灣邁向頂尖大學計劃”（5年500億計劃）都明確強調大學應該朝著強調品質、卓越優先的方向發展，以期有一二所大學進入世界大學前一百位，從而提升臺灣的研發能力和國際競爭力。

從以上臺灣教育部門頒布的各項政策規劃目的和內容（推動重點），我們可以獲知如下幾點信息：

第一，臺灣對于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非常重視，頒布了三項直接以“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命名的發展計劃和專案報告。在其他多項重要教育政策報告或計劃中，也將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定為重要目標。

第二，“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以提高大學國際化程度為主要目的。其主要舉措是增強國際學術交流與合作，創設國際化的學習環境；對外融入國際學術主流，對內提升學術水準與教育質量。具體內容很豐富：舉辦國際學術交流活動、擴大招收留學生、開辦以英語授課的課程、與國外大學聯合辦學以及建立雙聯學制、創設國際互聯網、參加國際評鑒等。可見其政策導向的重點在于改善大學的教學與科研兩項職能，其中又以科研為主要。臺灣教育部門還建議各校設立國際交流與合作基金會，成立專責單位進行管理，提示了相關的體制創新。

第三，教育部門采取的政策不斷變化，其基本動向就是從原來的“全面進攻”變為“重點突破”——采用重點支持的方針，大力扶持某些大學，以期建成一兩所國際一流大學。在“臺灣邁向頂尖大學計劃”中，只資助12所大學，而“發展國際一流大學及頂尖研究中心計劃”更把焦點集中在極少數的大學。

第四，學校的自主權較大。各校可以根據自身的情況與條件自行規劃“推動重點”，選擇合適的方案，形成各自特色。

第五，“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與其他相關政策和規劃并舉，以期相互促進。如“高等教育多元發展計劃”與“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就起到了互補作用，而“推動研究型大學與跨校研究中心設置計劃”則促進了“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的推行。

臺灣地區制定并推行了多項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的政策與規劃。既然頒布了如此多樣的相關政策，那么其教育主管部門如何評定各個項目的實施效果就成為另一個重點。就此，臺灣教育部門出臺了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推動重點”績效評估指標體系。具體見表一（63頁）：

表一表明，臺灣的“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立足于“國際”二字，從視野到立場，再到具體實施都著眼于國際化。該績效指標比較充分地體現了臺灣當局對于“大學國際競爭力”主要精神的理解，進而具體化為明確的項目。而且，這一計劃的推動重點也層層遞進：1.各大學要與外界交流，學習國外的經驗；2.在掌握了相應的知識和技能以后，就要著手自身條件的改進，形成國際化的校園；3.促進內外一體化，實現學分互認和學位互認。該績效指標評估的項目大體分為三個維度：人員流動、課程設置以及學術氛圍。體現這些維度的下級指標又可以具體轉換為相應的量化數值，如人員交流的次數、開設課程的門數、發表論文的篇目數量等。通過比較這些可量化的數值，就可以評估整個計劃的實施成效。因此，該績效評價指標操作性較強，便于各校有針對性地具體實施。

（二）實施情況分析

有了比較充分的政策支持和績效指標體系，那么臺灣地區大學“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政策實施的情況如何？政策實施前后變化是否顯著？下面以2003年至2004年的總體實施情況為例進行比較，從而鑒定該計劃的有效性。臺灣地區大學實施“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的情況詳見表二。

表二顯示，就臺灣地區的總體實施情況而言，各項指標都有改進，并且某些項目的提升極其明顯。在一年時間內，交換教授人次、以英語授課的課程和以雙語授課的課程數量都翻了一番。另外，交換研究人員也實現了零的突破。這可以歸結為對內的成就，即大學國際競爭力的內在素質正逐漸提升。但是，面向外界招收留學生的數量和吸引國際合作項目的數量并沒有顯著增加。這或許是因為臺灣地區大學的國際聲譽還不夠大，學術地位還不夠高。而聲望與地位的確立都需要一個過程，很難在短時間內實現突破，“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在這些方面難以即時見效。

（三）未來發展預測

以上回顧了臺灣地區“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的發展過程，也比較了該計劃實施前后的狀況，該計劃未來走向如何？下面以2005年臺灣教育主管部門所批準的41項“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分項計劃為依據，對項目的推動重點及數量作歸類整理，以預測可能的發展方向（見表三）。

從表三可以看出，獲得批準的項目集中在招收留學生和改進外語教學方面（分別占12項，占總數的30%）。此外，為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而準備的系列課程也是重點之一。這與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績效指標的推動重點基本一致。因此，可以推斷，“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的發展方向仍然是國際化，希望通過創設國際化的環境來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

三、結論與啟示

大學之間的國際競爭日益白熱化，臺海兩岸大學不僅要學習國外的先進經驗，而且各自的先進經驗也值得多方交流。只有把別人的經驗與自身的特點結合起來，才能真正提升自身的國際競爭力，并躋身一流。總體看來，臺灣地區非常注重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就目前的實施情況而言，各校在提升內部素質方面效果比較明顯，似乎將沿著預定的路線向前發展。然而由于時間的關系，對外的影響還沒有顯著提高。畢竟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需要一個過程。或許假以時日，這種情況會有所改變。需要指出的是，數量的增加只是淺層的改變，只有質量的跨越才是提升國際競爭力的本質所在。只是這方面的評價還為時過早，加之資料欠缺，因而本研究暫未涉及。

新中國成立以來，從建設重點大學到實施“211工程”和“985工程”，中國大陸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方面也多有努力。但迄今為止，在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方面，大陸教育主管部門并沒有頒布專門的政策宣示。從臺灣地區“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的政策及其實施狀況，可以看出其教育主管部門的導向作用相當巨大。具體說來，本研究表明，在提升大學的國際競爭力方面，至少有兩點值得大陸相關部門注意：一是教育主管部門對政策核心的理解必須明確和一致；二是制定的政策規劃要具備可操作性。臺灣地區教育主管部門頒布了多項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的政策規劃及補充文件，規定了明確的推動重點、實施細則，以及檢驗實施情況的績效評估指標，從而有利于主管部門把握整體的發展方向并驗收成果，也利于各高校遵循實施。

相對而言，在政策規劃的可操作性，尤其是在類似臺灣地區“提升大學國際競爭力計劃”的“推動重點”、“實施細則”和績效評估方面，中國大陸的“211工程”和“985工程”存在一些欠缺之處。這樣就影響了整個計劃的執行力。有校長反映，一些部門在申報時非常積極，但在結項時則消極拖拉，而后者顯然更為重要，這些都是值得大陸教育主管部門在未來的規劃實施過程中引起足夠重視的。從管理學的角度看，明確的責權利統一是實施有效管理的基本準則，“211工程”和“985工程”顯然也不能例外。此外，臺灣教育主管部門在權力的應用上注意有所張弛，既在總體上指導把握，又讓各校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靈活操作，從而形成各校特色，這些也值得引起大陸參考。

（本文系藍勁松負責的廈門大學“985”工程二期“中國特色高等教育體系”哲學社會科學創新研究基地課題“高等教育與國際競爭力”研究成果的一部分。課題編號：B2005302）

（作者單位：清華大學教育研究所）

[責任編輯：蔡桂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