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教育中應強調的倫理問題

摘要：創新教育在論述創新思維活動的“發現”、“發明”作用及意義的同時，還必須強調創新思維活動推動人類文明發展的倫理作用及意義。具體體現為創新意志對創新意識的發動作用和抑制作用。這種抑制作用的過程就是一種“創新三段論”的邏輯思維過程。

關鍵詞：意志自由；倫理規范；創新三段論

中圖分類號：B8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07)03-0044-04

為了適應知識經濟時代的發展要求，如何進行創新教育，日益受到了教育界的關注。在以往的創新教育中，一般多論述創新思維的“發現”作用及意義。但筆者認為，在創新教育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需要有意識地強調，這就是創新思維活動中的倫理要求。

這是因為，在創新思維活動中，思維主體受創新意識和創新意志的影響。創新意識是在積極、主動、自覺地創造性地反映客觀世界的過程中，自覺調節、控制、支配自己的情緒、意志和行動的問題意識，它對認知心理產生強大的選擇壓力。而創新意志則有調節創新意識的作用，其表現又可分為發動作用和抑制作用。發動作用可以使創新思維主體內部意識向外部動作轉化，而抑制作用則表現為意志對自我的節制、監督作用。

應該說，在創新思維活動中，意志是自由的，任何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創新意愿，選擇、決定思考什么及怎樣思考。但是，在創新思維活動中，雖然意志是自由的，卻不等于說意志是隨意的。從對客觀事物規律的認識來講，“自由不是在于幻想中擺脫自然規律而獨立，而在于認識這些規律，從而能夠有計劃地使自然規律為一定的目的服務……因此，意志自由只是借助于對事物的認識來作出決定的那種能力”。從履行道德義務的角度講，意志自由并不是一種為所欲為的“沖動”，它必須要合乎人類理性。因此。所謂的意志自由，是相對的自由，是有條件的自由，它還必須為一些必然性所制約。這個條件就是孔子所說的“從心所欲不逾矩”之“矩”，這個“矩”也就是意志自由的倫理底線。只有在這個條件基礎上，意志自由才有可能成為一種合乎事物之間普遍聯系的、合乎理性的、全新的道德意志自由，才可以成為“精神的自由的本性與法的本質”。相一致的現實的自由。如果偏離了這一點，就會偏離人類創新活動的超越自身，創造出體能、智能、道德上的全新人格的最終目的，從而使創新的成果因道德的缺失，把文明的進步變成文明的夢魘。

思維的發散是思維主體的個人精神活動，可以盡情地發散。在這一點上，它是自由的。但是，作為思維發散的結果，一旦要進行實施操作，就具有了社會性，就具有了推動社會文明向前發展的功能。因此，相對于歷史的發展，任何創新不僅應該是“新”的，同時也應該是“合理”的。這個“合理”不僅包含了思維的獨創性，同時也包含了社會性。

因此，我們先從創新思維的動力、基礎、方式、結果、要求等方面，給出一個創新思維的基本語義說明，然后再就創新思維的動力及要求，提出應該如何在創新教育中強調創新過程中應注意的倫理問題。

創新思維是思維的一種智力品質，它是在客觀需要和倫理規范的要求下，在問題意識的驅動下，在已有經驗和感性認識、理性認識以及新獲取的信息的基礎上，統攝各種智力因素與非智力因素，利用大腦的有意識的悟性思維能力，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通過思維的敏捷轉換和靈活選擇，突破和重新建構已有的知識、經驗和新獲取的信息，以具有超前性和預測能力的新的認知模式把握事物發展的內在本質及規律，并進一步提出具有獨特見解的具有主動性和獨特性的復雜的思維過程。

創新思維的這種語義解釋，表明了創新思維的動力是：客觀需要、解決問題的“問題意識”、思維主體的好奇心；創新思維的要求是：任何創新思維活動都必須要符合倫理規范。因此，任何創新思維活動就必須要：

1．符合實際需要

應該說，任何創新都是現實生活“逼迫”出來的。這是因為，任何創新成功的渠道并沒有定律，但成功的前提卻是一致的，那就是解決問題的需要。如果沒有“問題”，也無所謂什么“創新”。因此，任何創新性的思維活動，就都必須要結合動機和效果來著創新結果是否有利于人。即墨子在其《墨子·魯問》中所說的：“合其志功而觀焉。”而符合實際需要，就是要求《墨子·經下》中所說的“志功合一”。

例如，近年來，我國越來越多的城市用仿真植物美化街道、廣場，裝點人們的居住環境。但是有專家指出，這種仿真植物的主要材料是聚氯乙烯，它經過高溫或長時間暴曬，會釋放出對環境有害的氯化氫，而氯化氫是形成酸雨的主要因素之一。為此有專家呼吁城市景觀要慎用仿真植物。

又如，2004年元宵節前，有家制作元宵的企業為了擴大廣告效應，制作了一個4噸重的大元宵。雖然此“創新”可堪稱基尼斯紀錄，但問題是，這么大的元宵有沒有“鍋”來煮?

2．符合社會理性、社會道德和法律法規

創新思維的發散是一個“神騖八極，心游萬仞”的自由過程。在這個發散過程中，雖然思維的發散是思維主體的個人精神活動，可以盡情地發散——在這一點上，它是自由的，沒有什么“可以想什么，不可以想什么”的問題。但是，作為思維發散的結果，一旦要進行實施操作，就具有了社會性，就必須在收斂的過程中，以理性來進行規約了。這種理性的規約，除了要求其是符合實際需要的“最優選擇”外，更重要的是還要求其符合社會理性，符合社會倫理道德的要求，符合社會現行法律法規的要求。

(1)符合社會理性。社會理性應該是合乎和諧社會美和人性美的最完全的認識能力，并藉此保障永恒的正義。如果突破這一點，所有沒有理性約束的“創新”個性都將是不安全的。例如，2002年8月12日起在北京、天津、杭州、深圳試點的“個性化車牌”，其概念的內涵是由三個字母和三個數字組成的“體現個性的車牌”，其外延即是所有“體現個性的車牌”。雖然“個性化車牌”的“個性”需要創造性，但其僅僅推出10天就被以“技術原因”緊急停止。其根本原因還在于注冊的“個性化車牌”中，除更多地體現的是共性(如北京4002個“個性化車牌”中，有430個含有“001”，有352個含有“168”)和是否屬于侵權(如有些“個性化車牌”注冊的是國名：CHN001、USA；組織名：FBI007；美國聯邦調查局；WTO；商標名：IBM；機構名：BTV)還有待分析外，有些“個性化車牌”注冊的是“SEX001”、“TMD”(網絡對話中的不文明用語)。據說還有人搶注“USA911”，這就如同日本人要注冊“CHN918”一樣，這些“個性化車牌”顯然不符合社會理性。這些情況表明，由于“個性化車牌”概念的內涵規定沒有注入社會理性的要求，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外延不好控制的非理性情況。

(2)不能違背社會公德。毋庸諱言，現實的社會生活，往往是利益支配著我們的一切判斷，但現實的社會生活不僅僅是經濟生活，同時還包括了文化生活。因此，如何道德地追求功利，也就成為一個現實的問題。每個人在創新性地追求個人利益的同時，還應該恪守公共利益原則。只有符合公共利益的創新行為，才是道德的創新行為。因為“美德這個名詞，我們只能理解為追求共同幸福的欲望，因此，公益乃是美德的目的”，假如不顧這一原則，如報載有的餐館取名為“塔瑪地”，還有的店鋪取名“牛鼻屋”，盡管這種“另類”店名在取名過程中的思維發散別出心裁，但這種思維發散的結果，使用了不文明的語言，過了“標新立異”的度，有礙社會精神文明的要求，所以違背了社會公德。同時，也違背了國家的有關法規：店名不能使用不文明的、不規范的文字，不能取引起群眾誤解的名字，不能有損國家形象、有礙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當然，道德的約束只是軟約束，還必須以制度的強約束來保障。2005年上海十二屆人大常委會第十九次會議審議的《上海市企業名稱登記管理規定(草案)》(修改稿)中就以法規的形式規定五種情形禁止作為企業的名稱。

(3)不能違反法律法規。據報載，2002年12月12日，四川一名商人就想要開一家“人乳宴餐廳”，做108道人乳菜。然而主意一出，立即招來罵聲一片，其“人乳宴餐廳”未能面世。2003年1月，長沙一家餐館，也推出了震驚國內外的“人乳宴”。據說，該店還準備在深圳推出標價高達28萬元的極品“人乳全宴”。湖南省婦聯及時制止了這一丑劇的繼續上演。

早在2000年衛生部衛生法制與監督司就有過“關于人體母乳不能作為商品經營的批復”。2003年2月8日，衛生部明確做出規定：搞“人乳宴”屬于違法行為，將受到法律追究。因此，“人乳宴”的想法不是創新，而是違法。

又報載，上海有家浴室，為了防滑，竟然將5分硬幣密密麻麻地鑲嵌在瓷磚的接縫處。從創新角度來看，屬于綜合發散，既好看，又防滑，還能吸引顧客。但這種行為也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幣管理條例》中的有關規定。

應該說，當今社會的許多商業行為，如用工業酒精勾兌假酒，往大米里摻砂子，給豬肉注水等行為，從思維發散的角度講，可以算做是“創新”，但這些所謂的“創新”，其實都是找到了一個缺乏道德的思維發散元。因此，這些“創新”既違反道德，也違反法律。

對于這些“創新”，只有一句話：“出禮則入刑”。“禮法互補，以禮為主導，以法為準繩；以禮為內涵，以法為外貌；以禮移民心于隱微，以法彰善惡于明顯；以禮夸張恤民的仁政，以法渲染治世的公平；以禮行法減少推行法律的阻力，以法明禮使禮具有凜人的權威；以禮人法使法律道德化，法由止惡而兼勸善；以法符禮使道德法律化，出禮而入于刑”。因為，法律的完備與創新心靈的調節是積淀而成的，只有當那些外在的約束體系在人類的創新活動中被有效地踐行并逐漸地內化為創新活動主體的自覺意識以后，才能在現實的“應然”創新方式中真正使道義規范由他律轉化為自律、由自發轉化為自覺，才能真正使道義規范的思維必然發展至現實的必然，才能真正在人文的意義上保證創新活動對于人類文明發展的推動作用。

(4)不能庸俗、媚俗、惡俗。思維發散是創新，但思維發散并不意味著庸俗、媚俗、低俗、惡俗。當今一些商家炒作的庸俗、媚俗、低俗甚至惡俗現象之嚴重，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如有家店鋪取名“黑店”。還有家包子店，招牌上赫然寫著“仁肉包子”。“仁”本是人生之大義，可在這里，“仁”肉包子僅僅借“仁”字的形式，圖謀的是孫二娘的“人肉包子”的惡名與刺激。還有家飯店菜單上，也赫然寫著“男歡女愛”、“出水芙蓉”、“一絲不掛”、“勾勾搭搭”、“風流寡婦”等。而“男歡女愛”就是一雄一雌兩只螃蟹，“一絲不掛”是一只燒雞，“勾勾搭搭”是黃豆芽炒綠豆芽。這些把戲——毫無任何真正意義上的創新，只不過是“玩一把心跳”而已。

(5)不能打擦邊球。例如深圳的“等著你來包”的招租廣告牌，福州2004年1月份的“想占有我嗎”的招租廣告牌。盡管這樣的廣告是否違反社會道德，還存在著爭議，但這樣的發散思維的“創新”還是少點好。因為它容易使人“想歪了”(如容易聯想到當今社會的“包二奶”現象等)。

應該說，上述現象都是現實存在的，但現實存在的不一定是合理的。黑格爾曾指出，說現實的東西是合理的，并不意味著現存的一切事物都是現實的，因而都是合理的。他說：“在日常生活中，任何幻想、錯誤、罪惡以及一切壞東西，一切腐敗幻滅的存在，盡管人們都隨便把它們叫做現實，但是，甚至在平常的感覺中，也會覺得一個偶然的存在不配享受現實的美名。因為所謂偶然的存在，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價值的、可能的存在，亦即可有可無的東西。”在他看來，只有符合歷史發展規律的才是真正“現實的東西”：“現實性在它的開展中表明它自己是必然性。”因此，按照黑格爾的觀點，說現實的東西都是合理的，并不意味著現實的東西就絕對地符合理性，都是好東西。隨著法制建設和德治建設的進一步深化，雖然類似坑蒙拐騙等“甚至壞的和不真的東西之所以存在，也還是因為它們的某些方面多少符合于它們的概念”，但應該相信，“那徹底的壞東西或與概念相矛盾的東西，因此即是自己走向毀滅的東西”。

如前所述，創新意志對創新意識的發動作用和抑制作用，是一個創新思維活動中“神騖八極，心游萬仞”的發散與收斂相結合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思維可以盡可能地自由發散，但最終還應有一個理性收斂的分析，從而使思維活動的創新，既符合實際需要，做到“志功合一”，又符合社會理性、社會道德和法律法規，做到“從心所欲不逾矩”。

因此，創新思維雖然可以使人們打破原有的思維模式，為人們提供一種全新的思考方式，但這種意味著標新立異的全新的思考方式，也必須以理性為指導，從而在創新的過程中，達到發散與收斂的和諧統一。這則意味著，在創新思維活動中，首先，要認識到任何事物、現象及其在思維中的反映，都具有一種普遍聯系的特征，因此，“當我們深思熟慮地考察自然界或人類歷史或我們自己的精神活動的時候，首先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幅由種種聯系和相互作用無窮無盡地交織起來的畫面”。而人們“要真正認識事物，就必須把握、研究它的一切方面、一切聯系和‘中介’。我們決不會完全做到這一點，但是，全面性的要求可以使我們防止錯誤和僵化”。恩格斯所說的“深思熟慮”和列寧所說的“全面性的要求”，體現在創新活動中，對于正確認識創新對推動人類文明發展的作用，也是非常有意義的。

其次，意志是自覺確定目標，根據目標支配自己，調節行動，克服困難，實現目標的一種心理狀態。在創新思維活動中，意志起著調節創新意識的作用。亦即，人們可以支配自己的意志，按照自己的意志選擇、決定做某件事情或不做某件事情。從這個意義上說，意志是自由的。但意志的自由，應該是合乎理性的自由，意志的選擇必須符合創新與倫理要求的統一。因此，當我們的思維活動受到內在心理和外在環境的壓力時，在邏輯思維上，必須要以“法”的意識規范創新的“志功合一”。

“法”作為“人類行為的準則、法則”，“一定的秩序”，是個歷史久遠的詞。作為人們思想的一個規范，它曾經是中國古代后期墨家關于推理法則的基本概念，指推理的標準和公式。《墨子·經下》即說：“一法者之相與也盡類。”《墨子·小取》又說：“效者，為之法也；所效者，所以為之法也。故中效，則是也；不中效，則非也。此效也。”看來，這些歷史久遠的思想如今在指導我們的創新活動中，仍然具有鮮活的意義。以一定的社會理性，表明我們對這種推動人類文明向前發展的認識和運用。因此，在創新活動中，“法”的意識就是，“法”是自由的實現，真正的自由是受客觀的、具有普遍性的東西即“法”的限制的自由。所以，自由只是在“法”中才是現實的。亦即，只有使“精神的自由的本性和法的本質”統一起來，才能使創新活動真正遵從社會理性的同一律意識．從而保證創新活動的倫理一致性與邏輯一致性。

因此筆者認為，在創新思維教育中，不但要強調創新思維的基本含義包括了客觀需要的動力，已經儲存的知識和經驗及新獲得的信息的基礎，綜合運用各種思維成果、思維方法的方式，提出新觀點、新理論、新形象、新辦法、新思路的結果，同時也要強調必須符合倫理規范的要求。在這一點上，創新思維活動仍然受邏輯思維方式的約束。即：

M——P(具備M構成要件的創新應符合P倫理規范)

S——M(待決思維活動具備M構成要件)

S——P(所以，待決思維活動應符合P倫理規范)

我們姑且把這個三段論稱做“創新三段論”，其大前提就是人類社會歷史的集體性思考，是一種體現公眾意識的價值判斷。它在歷史的積淀中，經過不同歷史時段的人們的“千百萬次的重復，它在人的意識中以邏輯的格固定下來。這些格正是(而且只是)由于千百萬次的重復才有著先人之見的鞏固性和公理的性質”，并由此而形成所有創新思維主體在指導自己的創新思維活動中的具有普遍適用性的、極具人文性的準則，從而使任何一種創新活動，作為一種“文化的存在”，都必須將自身置于這個公理的“法的意識”中；從而使任何一種創新活動都受到人文傳統與時代精神相互交融而形成的人文環境的影響，真正解決創新什么、怎樣創新和為什么創新及為誰創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