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中國后殖民理論熱的文化透析

[摘 要]20世紀90年代以東方學為代表的后殖民主義思潮傳入中國，在理論界掀起一股爭說后殖民理論的熱潮。后殖民主義這一源于西方的理論能夠在中國引起如此大的反響是有其深刻的社會歷史原因的。

[關鍵詞]當代中國；后殖民理論熱

[中圖分類號]G12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2234(2007)06-0038-02

后殖民主義理論思潮是繼后現(xiàn)代主義之后當今西方學術界的又一大理論熱點和研究課題。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后殖民理論傳入中國，在國內(nèi)掀起一股后殖民理論研究和運用的熱潮。后殖民理論為什么在中國這么“熱”，其背后的本質(zhì)原因是什么？我認為，除了是對80年代中國學界追風趕浪的西學熱潮的慣性延續(xù)外，更重要的是當時國內(nèi)的時代背景為后殖民理論的傳播提供了適宜的氣候，也就是說后殖民理論在中國的本土文化氛圍中找到了其賴以生長的合適土壤。

一、國內(nèi)政治冷淡和市場經(jīng)濟的興起為理論的傳入提供了適宜的氣候

90年代初的中國發(fā)生了諸多變化，內(nèi)在的是激進政治的全面后撤和市場經(jīng)濟的全面展開，外在的又是世界政治格局的歷史性重組和全球經(jīng)濟的一體化。

由于1989政治風波的影響，80年代的西學熱潮逐漸冷卻下來，學界的政治意識趨于冷淡，商品經(jīng)濟大潮的興起，使人們的生活態(tài)度和趣味都印上了非政治化和商品化的特征。即使“正統(tǒng)政治思想被重新祭出，但它畢竟再也無法成為先前理所當然的大眾意識形態(tài)。”^〔1〕反映在文化思想和文學理論上，國內(nèi)政治意識淡化促使某些知識分子轉(zhuǎn)向較為安全的外部政治意識工具——民族主義。以“東方主義”為核心的后殖民理論表面上正迎合了他們的要求，成為他們構建自我文化的武器。

市場經(jīng)濟是開放性的，它的推行使當代文化的固有機制和政治格局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文化市場與文化產(chǎn)業(yè)的迅速推進，從基礎上引起了文化體制的變革，成為一種超越了原有文化資本分配的深層次變革。與此同時，西方色彩極深的大眾文化浪潮迅速而毫不費力地壟斷了整個中國的文化視野和文化市場。大眾文化是西方的文化工業(yè)、市場經(jīng)濟、商業(yè)利益以及權力欲望共同運作的產(chǎn)物。大眾文化的入侵，是對傳統(tǒng)精英知識分子在西方現(xiàn)代話語幫助下建立起的中國現(xiàn)代話語的諷刺。“因為大眾文化作為一種非主流文化不僅消解了西方的現(xiàn)代話語，同時也解構了中國的現(xiàn)代話語。”^〔2〕中國學界又一次陷入無奈之中。當后殖民理論把他們的眼光從國內(nèi)推向了國際的時候，中國學界才注意到東方與西方文化交流中的不平等性和意識形態(tài)味。從此，后殖民理論作為一種解救式的理論進入中國學術研究視野。

二、后殖民理論與國內(nèi)的新文化保守主義思潮的融構

20世紀90年代，中國的文化思潮發(fā)生了深刻的嬗變。“80年代基于‘現(xiàn)代性’焦慮而形成強勁的反傳統(tǒng)潮流，并過分認同西方的價值觀念。相比之下，90年代‘弘揚民族傳統(tǒng)’成為文化的主潮，而對80年代激進的‘西化’傾向則持批判和否定的態(tài)度。”^〔3〕這種情勢反映在文化學術領域，就有東方文化復興論的重振旗鼓，“國學熱”的再興，以及文化討論中對激進主義的批判和對保守主義的肯定等。所有這些，都與反對西方中心的后殖民理論有著一致之處，為后殖民理論在中國的傳播提供了適宜的氣候。

90年代以來，從主流意識形態(tài)到學術界到文化界到民間，可以說全國上下都響徹著弘揚傳統(tǒng)文化的呼聲。“國學熱”與此前的80年代西學熱潮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不過，僅僅從“國學熱”去讀解中國的新文化保守主義又是遠遠不夠的。那種認為90年代的國學熱是對80年代西學熱的糾正和反撥的看法，初看之下似乎挺有道理，究其實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它只注意到問題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我們應該看到，學界追蹤西學新動態(tài)的熱情其實絲毫不遜色于80年代。

當時國內(nèi)的新保守主義思潮為后殖民理論在中國的出場和熱潮營造了適宜的理論氛圍。新文化保守主義論者對民族性、本土性的堅決維護與后殖民理論對西方主流社會將東方“他者化”的批判應該說有著內(nèi)在的一致性。但是，此中的一致性又顯然被中國的新文化保守主義者有意無意地放大了。

三、知識分子應對邊緣化身份危機的需要

關于知識分子的討論在90年代是相當熱鬧的。這個話題涉及到知識分子在當今社會轉(zhuǎn)型時期的社會地位、社會角色、社會作用，知識分子的邊緣化等問題。在市場經(jīng)濟打破了政治絕對中心，文化隨之邊緣化的過程中知識分子也被邊緣化了。

90年代中國知識分子的普遍身份焦慮，說到底是中心地位焦慮或角色移易焦慮。“現(xiàn)在，知識分子面臨著雙重困境：一方面是權力話語的失落。這種權力話語是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也就是士，很久以來就一直操持的。即便在毛澤東時代，知識分子也沒有失去士的地位，雖然毛澤東批判知識分子，但他們并沒有離開政治話語中心；到90年代，知識分子被拋棄在政治話語之外的失落感就越來越強了。另一方面是來自商業(yè)文化，也就是大眾文化的擠壓。在這種擠壓下，知識分子的心態(tài)極端異化，這種異化是五四以后中國知識分子所沒有的。”^〔4〕這里很清楚地表明相當多知識分子對政治中心地位的迷戀和將大眾文化視為主要敵手的心態(tài)。

身份和角色危機迫使知識分子去尋求調(diào)整這一身份和角色的新方式和應對這種危機的新策略。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1989年以后，知識分子身份調(diào)整中出現(xiàn)了一個十分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那就是一些知識分子發(fā)現(xiàn)了‘本土’這個民族身份對于身處身份危機之中的中國知識分子的‘增勢’作用，并有意識地運用這種身份來提升他們的自尊和社會地位。他們利用‘本土’這一新歸屬來確立自己的‘民族文化’和‘民族文化利益’的代言人。”^〔5〕

在力圖依賴“本土”從邊緣返回中心的同時，中國知識分子在客觀上已經(jīng)把后殖民理論引入進來，因為“本土”知識分子身份確立的一個基本條件就是要有一個“他者”存在。在當時的中國文化語境中，這個“他者”不可能是國內(nèi)的官方話語，也不可能是與中國有別的其他第三世界“本土”，而只可能是“西方”。于是，后殖民理論在90年代初必然地蒞臨中國學界。

四、后殖民理論為闡釋中國當時的種種文化現(xiàn)象提供了理論依據(jù)

后殖民理論在思想文化界的迅速蔓延，其直接動因在于：大量存在于日常物質(zhì)生活領域和思想文化乃至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后殖民傾向。目前，東西方的文化交流確實存在一些不平等現(xiàn)象。“第一世界掌握著文化輸出的主導權，可以把自身的意識形態(tài)看作一種占優(yōu)勢地位的世界性價值，通過文化傳媒把自身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編碼在整個文化機器中，強制性地灌輸給第三世界。而處于邊緣的第三世界文化則只能被動接受，他們的文化傳統(tǒng)面臨威脅，母語在流失，文化在貶值，意識形態(tài)受到不斷滲透和改型。”^〔6〕后殖民理論在這些方面的確適合了中國當時的理論需要，為闡釋種種文化現(xiàn)象提供了新的理論和視角。

中國學界意識到了“中國十幾年來力圖建構的理論話語所暗含的危機，意識到了西方文化本身的問題以及中國與西方的不平等性”。^〔7〕從這一前提出發(fā)，中國學界也才有可能真正思考中西文化互動對當前中國文化狀況所產(chǎn)生的影響以及其中蘊含的意識形態(tài)意味。

[參考文獻]

〔1〕 徐賁.走向后現(xiàn)代與后殖民〔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221.

〔2〕 蘭希秀.后殖民理論探討〔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2003.

〔3〕 陳厚誠.后殖民主義理論在中國的傳播〔J〕.社會科學研究，1996，(6)：125.

〔4〕 吳炫，丁帆，范欽林，劭建.知識分子的價值定位〔J〕.文藝爭鳴，1995，(5)：19.

〔5〕 徐賁.走向后現(xiàn)代與后殖民〔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199.

〔6〕 王岳川.后殖民主義與新歷史主義文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9：115.

〔7〕 豐林.后殖民主義及其在中國的反響〔J〕.外國文學，1998，(1)：70.

〔責任編輯：張振華〕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Postcolonial Theory Upsurge’s Cultural Analysis

NAN Feng-xia

(Humanity School of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Xi’an 710049，China)

Abstract：In the 1990s，the postcolonial thought was introduced into China and formed the theory upsurge. The postcolonial theory upsurge has its profound social and historic reason. The article will analyze the essential reason of the theory upsurge through various representations.

Key Words： Contemporary China，Postcolonial Theory Upsur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