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還是手段：對民主政治的思考

[摘 要]在人類發展的當代階段，民主制度似乎已被認為是迄今為止最好的政治制度。但是本義的民主是存在缺陷的，通過對于精英政治和民主政治的比較，可以發現在推行民主價值的同時實現精英治國的必要。民主對于我們而言，永遠只是一種手段，自由平等才是它所應當效忠的主人。

[關鍵詞]民主政治；精英政治

[中圖分類號]D08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2234(2007)06-0044-02

在人類發展的當代階段，民主制度似乎已被認為是迄今為止最好的政治制度。“民主”已成為當今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匯之一，從美國打著“民主”的旗號去消滅恐怖主義，到世界大多數國家的競選活動，以至在我們現實生活中集體事務的管理，都有著一個共同的口號——民主。

那么究竟什么是“民主”？它是否就是完美無缺的？在當代國家政治過程中我們該如何運用它又該如何克服它的缺點為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呢？

一、民主的本義

“民主”(democracy)一詞最初源于古希臘語“demos”和“kratia”，前者意指人民，后者指統治，合在一起構成“民主”，即指人民的統治。這就是“民主”一詞最基本的含義。

民主的本義，是指一種政體形式，強調政體統治的主體是人民，而不是君主和貴族。在古希臘，民主是作為一種相對于“君主”或“寡頭”制而存在的政體形式。民主的本義包含了“主權在民”的概念，即民主政體的合法性來自人民，來自平民百姓或多數的人。

二、選舉代表“人民最高主權”

選舉是民主的基礎。但是選民們去給某個自己并不熟悉的候選人投出一張選票，是否就真的是“民主”了？我想答案是很明顯的，選民們只是選出一些代理人來成為新的“主人”，讓這些“主人”以人民的名義獲得其執政的合法性基礎，僅此而已。在所謂的民主國家中，人民只是選出一些“主人”出來，便結束了自己的“統治”過程。在國家事務中真正做主的，并不是人民，而是那些所謂的代理人。

選舉不過是在“人民最高主權”的名義之下，成為賦予政府合法性的一種手段和方式。人民通過這種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參與了政治，但絕對不是真正的當家作主。不過至少選舉這種方式賦予了人民平等的政治權利，使人民最基本的自由得到了保證。

三、不可迷信“民意”

同時，我們應該看到，選舉這種方式并不僅僅為民主所專有，選舉也可以與君主制掛鉤，歷史上一些君主和皇帝也是通過選舉來獲得其合法性基礎的，例如拿破侖三世和袁世凱都是通過投票來獲得人民的認同的。另外，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選舉與法西斯主義也是存在聯系的。1934年在全民投票中，希特勒以獲得90%贊成票的絕對優勢，以民主的方式當選了首相和帝國元首。所以，實際上“選舉并不保證選舉出最好的人。應當提防大眾。這些在選舉游戲中占多數的大眾，有把國家推入毀滅的危險”。

在這種人人平等、人人一票的選舉制度下，那些擅長演說，能夠蠱惑大眾的人在選舉中往往能獲得勝利，而那些其貌不揚，訥于言辭的人卻只得敗下陣來，導致了通過選舉獲得其合法性地位的人往往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這樣的選舉制度下，表面比內在更為重要，花言巧語比真才實學更為有效。由于不可能所有的選民都對其候選人了如指掌，所以根據其外表對其做出判斷成為了唯一的選擇。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如同希特勒那樣的“魔鬼”也可能通過選舉上臺，大多數平庸的選民無法選擇出優秀的人才也實屬正常。這樣的“民意”還值得我們信賴嗎？

四、反精英的民主

現代的民主政治既然是多數人的政治，那就免不了會帶上多數人平庸的特點。傳統的君主制最常采用的是精英政治，而現代的民主制反而是一種反精英的政治。民主的反精英特征，是由其多數法則所決定的。精英在任何社會中都是只占少數的，平庸的大眾總是多數。而民主的根本和基礎就是多數人的統治，在這樣的規則下，少數的精英在很大程度上就會受到排斥。

五、精英政治與大眾政治

任何時代的政治體系都可以說是由精英政治與大眾政治兩部分構成，社會正是這兩者構成的一種動態均衡。綜觀歷史，我們不難發現，無論是哪一種政體，政治權力永遠是操縱于少數人手中的。這些接近權力核心，對于政治體系的價值分配享有較高的決定權力，并且能夠直接影響政策決定的少數人即為政治精英。

一般而言，政治精英總是優越于大眾的，這與他們的知識水平相關。精英的政治取向高于一般民眾，特別表現在政治信念較之一般民眾更為豐富、穩定，并且他們的信仰是建立在有系統的資訊與思維之上的。而大眾則很容易被氣氛所煽動，他們習慣于在群體的名義下發泄自己的權利欲望，并一概稱之為言論自由，或者不理智地追隨某些善于嘩眾取寵的政治人物。

隨著大眾時代的到來和民主政治的發展，大眾似乎對政治精英們又提出一個額外的要求，即表現得大眾化。政治精英們煞費苦心地討好大眾，這顯然是由于現代大眾所掌握的權力。雖然這種權力還主要是一種社會的輿論權力而非政治權力，但政治精英也仍然必須十分重視他們。我們無法否認的是，大眾時代已經來臨。

通過對精英政治和大眾政治的淺析，我們難免產生這樣一系列的疑問：我們將要選擇精英治國還是民主治國？奧爾特加認為，民主政治的健全與否完全取決于一個簡單的技術細節，即選舉的程序，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然而，另一個不難想象的事實是，像熊彼特所說的，人們對事物的關心和責任感程度總是隨其涉及范圍的擴大而降低，通俗說來，就是民眾對柴米油鹽的關注度一般來說將會高于對選舉國家首腦的關注。普通的民眾，他們能不能對這張決定著與他們看似并不相關的一個政治人物的政治生涯的選票完全地負責呢？另外，他們對這個實際上素昧平生的人物的了解又有多少，并且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呢？依此推斷，民主作為一種當下時興的政治制度，是否真的能夠實現，似乎還是一個有待商榷的問題。

六、精英政治的必要性

從根本上說，平等是民主的終極原則。正是平等，是民主政體相對于其他政體的根本區別。那么平等的概念和精英政治有什么關系呢？這就是誰能更好地治理國家的問題。也許民眾在理念上是可以接受自由平等的概念，但遇到實際問題，他們往往會從自身利益出發，做出一些違背自由平等原則的決定。從理論上講，完全靠票數體現民主，是存在缺陷的，容易成為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暴政。老百姓認為對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大多數老百姓沒有時間、精力和專業知識來管理國家。老百姓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這樣使他們容易短視。所以，精英治國是必要的。

使民主政治不得不屈尊于精英政治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即規模和決策成本的問題。在古希臘的城邦中召集幾千人開個公民大會不難辦到，但是如果讓幾百萬乃至幾千萬人做這樣的事情，是絕無可能辦到的。在現代國家，民主就其實踐來說是非常困難的。另外，人口的不斷膨脹也同時意味著決策成本的增加。因為人數越多，意見就越難達成一致，就算想要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也十分困難。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少數群體都可能拖延決策的過程，從而決策效率不斷降低。為此，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人民放棄決策權，只去選擇決策人——這樣就又回到了精英政治。我們不難發現，論證到這一步，問題已不在于如何把權力交給人民，而是成了人民如何交出權力的問題。

七、精英政治與民主政治的結合

正如我們上面所分析到的，民主的本義是為了實現人民的統治，從價值層面來看，其終極目的就是要充分保證每個人最基本的自由權利，使大多數人避免受到少數人的壓迫和奴役，使每個人至少在法律和政治方面要獲得同等的對待，甚至在某些時候還包括社會地位和財富的平等。平等這一說來簡單，但實際上卻很難實現的理想，在人類幾千年的發展史上始終未被放棄。資產階級工業革命之后，“人人生而平等”的觀念更是深入人心，沒有人再愿意回到那個被神權和專制奴役的黑暗時代。就在這時民主向人們展示了一個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理想天堂，于是人們開始把民主視為一種超驗的真理，在某種程度上甚至達到了狂熱的程度。但就在人們到處宣揚民主精神的同時，作為一種政治制度的民主政治，卻不斷顯露出其固有的不足和缺陷。并且在近兩百年間，無數的暴力、戰爭、屠殺甚至暴政在民主“合法”的外衣之下不斷發生。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意識到民主作為一種美好的理想，在現實中不一定會導向美好的現實，尤其不等于美好的現實。

既然如此，那么我們是否就要對民主理想徹底否定呢？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對于自由平等的追求，人類以前沒有放棄，今后也永遠不會放棄。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對現有的民主政治進行正確的認識，并對其進行合理的改造，讓其既能保障人們最基本的自由平等，又能克服其先天的缺陷，避免其給人們帶來的傷害。精英政治就是對民主政治一個很好的補充。

精英政治雖然強調少數人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的作用，但它不一定具有反民主的本性。只要這種精英是“多元的”和“開放的”即可。“多元的”和“開放的”精英政治，可以避免政治精英重新走上專制與獨裁的道路。就一個政治職位，人們將不再進行各種各樣的政治選舉，而是要通過讓來自不同社會階層或者利益集團的精英互相競爭，優勝劣汰來產生最后的當選者，當然任何人都有在符合條件的情況下平等參加競爭的權利，競爭的方式可以有考試、辯論、實際案例處理等多種方式，并由獲得大家公認的專家、學者進行評判。一旦當選者產生，人們就可以將自己手中的權力交予政治精英，由精英代表人們行使權力，人們將不再參與管理、決策過程。當然人們賦予政治精英的也不是絕對的權力，在進行憲政設計時，可以通過制度的約束來限制精英的權力，建立起精英對大眾的責任制度，并且確保無論在任何情況下，當人們最基本的自由平等權利受到侵犯時，都可以通過一定途徑得到有效的救濟，人們在憲法框架內，通過合法程序可以剝奪任何違背憲政原則的政治精英的權力。

民主將作為一種保障最基本的自由平等權利的手段，以及作為憲政設計的基本價值原則存在于政治生活中，而政治生活的運作則應該依賴精英來維系。民主不是政治生活的最終目的，最大限度地實現自由和平等的價值理想，才是我們為之奮斗的目標。

八、結論

民主對于我們而言，永遠只是一種手段，自由平等才是它所應當效忠的主人。盡管到目前為止，民主是我們所知道的維護自由平等的最好手段，但是如果脫離了自由平等這個目的，民主所能引起的災難，的確會絲毫不亞于最可怕的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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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