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權主義政權合法性危機探析

[摘 要]合法性是權力的一種形態，是任何政權都必須認真面對的問題。目前，經濟的高速發展和大力弘揚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是威權主義政權合法性的兩個重要來源，但這兩個來源并不可靠，要獲得長久穩定的統治，還必須建立新的社會規范即契約型社會

[關鍵詞]政治合法性；威權主義；民族主義；愛國主義；契約型政府

[中圖分類號]D0[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2234(2007)06-0036-02

一、對政治合法性和威權主義政權的界定

政治合法性是評判某一政治權力、政治統治和政治管理正當性的概念，它關系統治者執政和施政的效能以及社會的穩定和和諧，因此它是任何時代明智的政治家都要探討的問題。一般來說，當一種政治秩序的合法資源是民意的并確保社會資源是民享的，政治統治和政治管理才會充滿生機與活力。當一種政治秩序的合法資源是被動的和強加的，其合法性基礎就會喪失甚至遭到顛覆。

不同的學者對威權主義界定和理解不同。一種觀點認為，威權主義政權是指權力集中在一個領導人或者統治核心手中的政權^〔1〕；另外還有觀點認為，威權主義國家是指缺乏公眾參與和憲法制約，強迫人民服從統治者權威來實現民族重建的國家，由于執政當局把推行高速增長作為國家發展的首要目標，故而稱之為“發展型國家”或稱為發展取向的國家^{〔2〕(p60-63)}；本文就是取這種界定。

二、威權主義政權合法性的弊端

(一)有限政治的改革不能滿足經濟發展的要求

改革是經濟體制和政治體制共同進行變革和互動的過程，偏廢任何一方都是不正確的，改革的成果也將是有限的和易逝的。威權主義國家經濟改革固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這是不可否認的。然而，我們遺憾的看到，在經濟改革的同時，政治體制改革似乎并沒有太大的起色，和經濟發展的速度很不相匹配。威權主義國家雖然社會在轉型期發生了重大的社會分化，雖然大多數人在改革中受益，但是由于社會貧富差距的拉大、分配不公、就業的嚴峻和信仰的危機而成為社會動亂的溫床，人們對政治合法性的訴求依然非常強烈。亨廷頓指出，在當今世界，如果一個政府既不能把自己的合法性建立公正的發展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基礎上，又不能把自己的合法性建立在民主選舉的基礎上，那么它往往就要把經濟發展業績當作合法性的主要來源之一。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威權政權幾乎毫無例子外地被迫去把政績當作合法性的主要來源之一，為了換取民眾的支持，威權政權的領袖們往往被迫作出盡快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承諾，而且他們還要反復強調這種經濟增長是在其他政權領導下根本無法實現的。^〔3〕亨延頓的說法和威權主義國家發展現狀相互印證說明了威權政權正在面臨合法性的危機。例如，韓國威權政體在經濟發展的同時，政體的合法性卻逐漸喪失，并最終為民主政體所代替。其它威權主義國家的政治改革迫切性決不會比韓國要差。所以說經濟的繁榮并不必然帶來政治上合法性持續獲得，這也再次說明政治體制改革的重要性。

(二)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的雙刃劍

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是威權主義政權合法性的另一個來源。在威權主義國家，從某種程度上說民族主義、愛國主義是一致的甚至合一的。安德森認為，民族國家是一種“臆想的共同體”，當今世界民族的觀念被牢固地強化了，民族主義與政治意識實際上是無法截然分開的。他認為民族是一種虛幻、人為地臆想出的共同體，其目的就是為了取得民族內部成員的共同認同，使自身成為一個穩固有力的整體。所以，作為民族國家一般強調政治權力與民族構建、民族整合的關系。但這并不意味著民族國家直接使用政治權力，而僅意味著民族國家具備了一種政治權力勢能。一般看來，這種政治權力勢能形成后不直接向政治權力客體施加作用和影響，而是通過政府、政治領袖個人等這種直接掌握政治權力的機構或個體將政治權力勢能轉化為政治權力的功能。這樣，民族國家作為政治權力主體，也必須回答政治合法性問題。從上述分析看，以民族同倍成員的民族認同、民族利益至上等信仰為基礎而形成的民族主義意識形態對這一問題具有關鍵意義。民族認同是民族國家合法化的文化來源。因此阿拉嘎帕認為，“共同的認同是民族國家的合法化的關鍵。”而現實是，在多民族的威權主義國家里，民族差異仍然存在，片面強調民族主義和民族認同也會給威權主義國家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問題。如果民族問題處理不好，還會在這些地區帶來政權的合法性問題。尤其是在美國911事件之后，由于宗教和民族問題帶來的恐怖主義成為了世界的公害，所以在多民族國家以民族認同作為政權合法性來源需要進行多方面的工作。目前看來，民族認同的道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愛國主義教育是威權政體政權合法性的另一個來源，然而，這一來源也是不可靠的。由于威權主義政權缺乏民眾的廣泛參與和有效的監督，使得政治信仰嚴重缺失，道德也存在著真空。而愛國在當今威權主義國家中，可以說是唯一的道德。愛國也成為一種時髦。因為愛國是唯一的信仰和道德，在愛國的名義下什么都可以干。然而，我們應該看到，愛國一旦成為人們唯一的信仰和道德，愛國一旦走上神壇，一旦成為所欲為的理由，那它帶來的，很可能不一定是神圣，而是罪惡。以國家利益為名，侵犯個為利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知識分子》盧梭一章曾引西儒約翰遜之言：“愛國主義是流氓的最后庇護所。”19世紀俄國思想家赫爾岑在回憶錄《往事與隨想》中說“在尼古拉的統治下，愛國主義成了某種皮鞭和警棍……”董橋《語言小品錄》又引三十年代美國以煽情著稱的一報刊大亨語“政客為了保住權位可以無所不干——甚至不惜變成一個愛國主義者。”^〔4〕德國納粹主義利用民主主義和愛國主義所發動的二次世界大戰留給世界人民慘痛的教訓。在911事件發生后，有部分威權國家人民因美國受到了打擊而欣喜若狂就足以說明。因此，我們說愛國不是無條件的，否則我們無法解釋愛因斯坦離開德國的合理性。^〔5〕因此，以民主主義和愛國主義作為政權的合法性的來源也是不可靠的。

一些威權國家尚未完全統一、部分領土問題還未解決的情況下，如果把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作為政權的合法性來源，過分強調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反而有可能給這些國家帶來戰爭的威脅。

三、建立新的社會規范——契約型社會——獲得政權合法性的途徑

契約型社會中的契約不僅僅指經濟活動中的契約，而是包括所有制、政治體制、憲法體制等一系列調整人與人、人與社會、公民與政府關系的規范。這種契約的基礎是最大限度的讓經濟自由有序的發展，在使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離的同時確保政權來源的合法性，并重新確立憲法的神圣地位。

(一)以經濟的自由發展推動政治體制改革

應該看到，任何經濟都要求在一定的體制下有規律的運行，在這種體制下的各個市場主體都是平等的。在市場經濟中，平等的市場主體除了要按照契約來進行交易之外還要求政府作為中立的裁判來對各種糾紛進行評判。這種評判如果要使得各方的糾紛得到公正解決就要求首先在程序上要公正和合法。而這種程序上的合法性必然會推動政治程序合法性從而促使政治制度發生變遷，對民主、自由、平等的要求也會因此而更加深入人心。這就要求威權政府首先要最大限度的退出經濟領域，這不是簡單的讓利與民，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政府的中立地位，在價值判斷上沒有任何的傾向性。

(二)建立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離的民選取政治體制

在威權國家，立法滯后，司法不公，濫用行政權力的事件普遍，這不僅僅是執法者、行政者素質不高造成的，更重要的其制度和體制的弊病造成的。究其根源，一是由于行政、立法、司法三權不分，部門之間的互相監督作用明顯不足，從而讓腐敗和官僚主義有機可乘。二是政府的代表性不足，由于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并非全面普選產生，就算是國家最高領導人在政治上和操守上無懈可擊，但仍然缺乏政治上的合法性。地方各級政府和立法機關由于也不是直接選舉，同樣也面臨代表性不足的問題。由于各級領導人非民選而上級任命，考核和監督也由上級進行，這就造成了各級政府的改革的過程中只對上級而非選票負責，過多的考慮政績而忽略群眾的利益。

建立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離的和全民普選的民族政治體制是威權政體獲得政權合法性的關鍵。行政、立法、司法的分離會在這三個主要機關中形成一種制約機制，防止政策的風險和減少腐敗的機會，而普選的政府會使民意有正確的表達途徑，使各種政治勢力和利益集團在競選的博弈中達到一種動態的平衡，真正使政府成為平衡各方利益的“最大公約數”。這樣，整個國家就會在解決群眾利益表達、利益平衡、防止腐敗和防止權力濫用上有了正確的途徑和方法。

(三)重新定位憲法并賦予憲法神圣地位和可操作性

在現代國家，只有上升為法律的制度規范才能成為公眾的共同價值符號。它在公眾普遍同意的基礎上設定了程序化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行為準則，從而可以在穩定的制度框架內實現合法化。在習俗、宗教、領導魅力等傳統合法性衰落中，這種“理性的形式原則在實踐詢問中取代了諸如自然或上帝一類的物質原則”^〔6〕成為現代合法化的主要基礎。在許多國家，正是“以憲法為基礎的法治，由通過自由選舉產生的國民代表制定法規，通過自由選舉產生政府的基本內容的體制，因而它才在價值尺度上被視為正統”。正是如此，才使重新定位憲法和賦予憲法的神圣地位和可執行性成為獲得政權合法性的又一個關鍵。威權國家的憲法往往只是從法理上和概念上進行表述，是十分籠統的，缺乏可操作性。一旦發生違反憲法的事情，很難依照憲法對違法的事實進行認定和處罰。所以重新修改和細化憲法是必然的趨勢，當然，修憲要在開放的社會環境中進行，廣泛征求意見并得到大多數人的同意才能進行。

總之，我們應該把政權的合法性基礎牢固的樹立在民主制度的建設上并與經濟建設協調發展，只有這樣，國家才會長治久安，政權才會穩定，社會才會和諧發展。

[參考文獻]

〔1〕梅益 .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K〕.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5.

〔2〕時和興. 關系、限度、制度：政治發展過程中的國家與社會〔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

〔3〕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M〕.北京：三聯書屋.

〔4〕大貓.“愛國不要成為一劑精神鴉片”〔EB/OL〕.凱迪網.

〔5〕翟羽佳 .“愛國是有條件的”〔EB/OL〕. 凱迪網.

〔6〕〔德〕哈貝馬斯.交往與社會進化〔M〕.重慶：重慶出版社，1989.

〔責任編輯：張振華〕